此词上片描写深秋山峻风急天高地阔的景象和肃杀凌厉气势。下片开头两句突出描写打猎者武艺高强、豪气风发的英雄形象。最后三句,以狐兔比喻世间邪恶小人。此词咏鹰,却通篇不见一“鹰”字。词中没有细致地描绘鹰的形貌,却能使人感到它的凶猛凌厉。词题为咏鹰,实则咏人,以鹰喻人,抒发了不凡的才干和至老未衰的壮志豪情,也表现了作者不满当时统治与嫉恶如仇的感情和性格。
词的上片咏物抒怀,即先以粗犷的笔墨刻画了苍鹰的高傲、威武的形象。接着由鹰及人,描写作者早年就憧憬并狂放地试着实践的雄劲健举的行为,词人通过一种画面的描写来表现他追求过的情景。既体物,又写情,咏写的是鹰,也是“我”,沟通的中介则是物“我”皆具有那一股一往无前的豪健之气。
“寒山几堵”是背景,托出四堵之间的“中原路”从空间的开阔上显出了大体气势,衬托出搏击驰骋的宏伟的施展才干的舞台。“寒山”“秋风”“碧空”为雄鹰翱翔提供了一个广袤、辽远的天地。“寒”字写出秋山之肃杀。“几堵”,意为“几座”,突出山峦之高峻。“低”字写秋风之劲。“削碎”,是用夸张笔法突显风的猛烈。背景场面越广阔,翱翔的气概越宏大,氛围越浓烈,“风低削碎”是以影写形的手法,传神的把大鹰盘旋直下、呼啸而掠的威猛之势灵动写出。陈维崧青少年时期正是李自成义军转辗中原之时。“风低削碎中原路”之突出地点明中原路意图在清剿义军的理想境界有关。
“秋空一碧无今古”从实的方面说天空确是今古都是一碧无际,从虚的角度言则是少年意气的志士眼中,那寥阔的人生背景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秋空一碧”的独韵单句,起着为前二句拉宽气势、扩大氛围的作用。“醉袒貂裘”的豪迈雄放又颇多清狂洒脱的神态,豪饮醉意浓重。“略记”一句是结上片,启承下片,由“鹰”化入人的镜头,即由物转为“我”。前面写鹰是渲染豪气,“醉袒貂裘”则是人的豪情,结合点是“豪”也即“猛气”。“略记寻呼处”朦朦其辞,融贯其意。寻呼的是鹰,更是寻呼“猛气”,这样就由物化为人,以便夹入议论式的抒情,使意与情趋入“理”化,也即达到深化的要求。这是增强抒情力度的需要。
下片抒情言志,其过片一句“男儿身手和谁赌”,用议论句,转得很妙。顺上阕驱鹰逐兽的场景直抒胸臆,表达了自己的牢骚不平,出语豪迈、悲愤,且精警犀利。空有一身武功绝艺,却只能在猎场上与人一赌高下,未免无聊。“和谁赌”暗藏了怀瑜握瑾而不见用的抑郁寡欢。“老来猛气还轩举”则表达了自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决心。
紧接的一句“人间多少闲狐兔”,交代了词人发愤图强的原因。“闲狐兔”其实是奸佞小、恶人的代称。因为人间尚有很多的恶人、小人,在侵凌着正义和善良,所以“我”寝食难安,立志要像雄鹰搏击狐兔一样,去惩奸除弊,还人间以公道。这就是词人渴望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
下片末尾两个句子,用荒莽的景象收束全篇,于奔放之余作含蓄的曲折,呼应篇首的“寒山”二字。月黑沙黄,正是鹰出猎的时机,在这样的时刻,“我”是特别地想你,渴望能像你一样搏击于寥廓的天宇。着一“偏”字,可见出此人对鹰的喜爱。“此际偏思汝”有言外意,“思汝”,即“此际谁知我”,思的是鹰,思的是建功立业的才智之士,其实也是思作者自己,这种“思”换句话说也是作者的自我追求的表陈,寻求的思念的是被英主贤大臣的认识、赏识、承认,从而得以一展大才,有所建树。
从作者人生经历来看,多年科举不第。增添了作者心头的悲凉情绪,而朝廷的腐败,更增添了词人心头的激愤。郁悒的情怀通过咏鹰来表现,倒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全词咏鹰,不落行迹,句句切题,构思细密,用典精妙,措辞激烈,是清词豪放派的代表作。
这篇游记紧承《石渠记》,是《永州八记》的第七篇。文章着重写石态水容,写涧中石和树的特色,描绘了石涧溪石的千姿百态,清流激湍,翠羽成荫,景色美丽宜人,表达了作者热爱自然,钟情山水的情怀,同时又书写了胸中愤郁,对自己的遭遇表示叹息和苦闷。全文景由情生,于常景中写出奇景;物我交融,主体和客体并重;并且剪裁得体,收结巧妙。
第一段先交代石涧的方位,接着描绘石涧的风光。作者用较多的笔墨写石。作者用贴切的明喻,把铺满水底的石头描绘得如同一个房舍整齐、家什完备的家庭,充满了生活气息,散发看屋室的温馨。这里的泉水也奇妙无比。这段文字,使石涧的奇妙一下就显出情味来,这情味是非常悠然、清丽、明朗的。这是一个令人神往的水中世界,于是作者撩起衣服,赤着双脚,渡水过去。这里,作者展开了丰富的想象,运用借喻和整齐对称的四字句,构思了一个如诗如画的意境。读起来也琅琅上口,富有节奏感。如果说前面作者写的清泉美石,是用视觉和听觉感知的,这里写的则是用心灵感受到的。作者完全沉醉在这奇丽的世界里。自然而然地发出感慨。这些感慨,包含着作者的复杂的情感,既有陶醉于自然风光的快乐和满足,又有难言的忧伤和哀怨,更多的则是借石润的美好景色来自我安慰。然后交代了游览石涧的时间,是和游石渠同一天。
第二段具体描述了几处游览胜地的地理位置之间的关系和沿途的风景。从袁家渴过来,先到石渠,后到石涧;从百家濑向上游过来,先到石涧,后到石渠。石涧可以找到的源头。都来自石城村的东南,这一带可以游乐的地方有好几处。再往上走是深山幽林,越来越陡峭艰险,道路太窄不能走到尽头。
这篇游记的最大特色,就是景由情生,于常景中写出奇景。其实,作者笔下的石润,只不过是一条乱石纵横、流水交加的普通山涧,它既无险壑奇石之趣,也无激流飞瀑之观,甚至说不上有一点点异于其他任何一条山涧的特别之处,在一般游人看来绝不起眼。但正因为作者感情倾注,慧眼独到,故小小石涧无不成景,每一景致无不奇妙。作者是这样描写石涧的:“亘石为底,达于两涯,若床若堂,若陈筵席,若限阃奥。水平布其上,流若织文,响若操琴。”“翠羽之木,龙鳞之石,均荫其上。”这一连串的博喻,形象生动,不仅将石渠写得美,而且写得富有情节,富于联想,写得令人心馋。若床,若堂,若筵席,若阃奥,写出了石涧尺幅千里的空间的无限变化;流若织文,写出了这一空间在时间作用下的平面拓展;响若操琴,则是这一空间的立体扩散;翠羽之木,龙鳞之石,则是这一特定空间的限制和回归。这条小小的山涧中,有静态美,有动态美,有平面美,有立体美,有图画美,有音乐美,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世界。
《石涧记》在结构上也很有特色。首先是剪裁得体:详处极尽石涧之奥妙,笔触细腻,毫发不爽;略处行云流水,天地一览,如“其间可乐者数焉”“道狭不可穷也”等,无限风光,尽藏其中。其次,这篇游记的结尾不同凡响,收得十分高妙,妙就妙在结与不结之间。“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险,道狭不可穷也。”前句犹是铺扬开去,后句却陡然合起。一方面,与开头“石渠之事既穷,上由桥西北下土山之阴”相照应,完整地表述了石涧之游的结束,可以乘兴而归了另一方面,“道狭不可穷也”埋藏着很多潜台词,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上阕写景,结拍入情。
“波落寒汀,村渡向晚,遥看数点帆小”——词人目睹之实景。前两句写近景,后一句写远景。词人乘船,在一个秋日的黄昏到达荒村野渡。词人仔细观察了秋天水落后留下的痕迹,十分细腻。笔法灵动,句式灵活,化静为动,引人人胜。
“乱叶翻鸦,惊风破雁,天角孤云缥缈”——写仰望所见之景。秋风扫落叶,惊动树上栖鸦满天乱飞,天空雁阵也被逆风吹散乱成一片。“翻”、“破”炼字,由“乱叶”、“惊风”引出,生动准确。“破”字写雁阵逆风而飞,惊风吹来,吹散了行列。“乱叶”二句,仰观所得,作对句状难写之景。“乱叶”写地上,“惊风”写天空。
“官柳萧疏,甚尚挂、微微残照”——继续写近景。与上文“乱叶”相补充,更展示出秋景之凄凉。“写秋景凄凉,如闻商音羽奏”,更着以“官柳萧疏”、“微微残照”,与村渡所构成的荒凉、凄清、黯淡的意境,对于羁旅行役之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秋声秋色,秋气肃杀,不道斜阳映柳,却道柳挂残阳,又照应“向晚”,想象奇特,出语自然奇异。更增羁旅之愁、迟暮之感。“微微”二字,体物尤工。
“景物关情,川途换目,顿来催老”——总括上阕近景、远景、天上地下之景,融会成为一个开阖自如、浑厚自然的整体境界。“关情”以后人情,透出心事;“川途”即水路。让人触景生情,“顿来催老”。正因为如此,一片萧瑟景物使词人忽然觉得变老了,油然而生迟暮之感。“顿来催老”直说破,暗含“关情”一语,激发词人岁月易逝、人生易老之感慨。
下阕写情,怀人。
“渐解狂朋欢意少。奈犹被、思牵情绕”——由上阕的写景转入怀人之抒情。“狂朋”者,狂放不羁之朋友也。“渐解”接“顿来”似一转折,乃“催老”二字之神髓,紧承前结。明写“狂朋”,实写自己,强化了主观感情色彩。“奈犹被、思牵情绕”交代了“欢意少”的原因。那么“思牵情绕”的是什么人呢?又一转折。
“座上琴心,机中锦字,觉最萦怀抱”——“座上琴心”用典。指恋人所寄来之书信,“琴心”、“锦字”为“思牵情绕”之由。怀念伊人,盼望书信,最萦绕着词人之心,完全是从词人自己这方面来写的。同时也说明只有寄来的音书才是词人最为珍贵的!
“也知人、悬望久,蔷薇谢、归来一笑”——前六个字代所思者设想。词人笔锋陡转,从对方着想来写。宕开一笔,转出新意。词人想象女子也在想念自己,“蔷薇谢”七字表达明年暮春蔷薇花谢时,就可以相逢一笑了。“也知人、悬望久”代所思之人设想。“蔷薇谢时”已望归来,“自春徂秋,足见其‘久”’,并且为“霜空”蓄势。
“欲梦高唐,未成眠、霜空已晓”——由于切盼重逢并预约来期,于是词人首先心驰神往。词中借指与女子梦中相会。然而却欲梦未成,正是此词妙处之所在。“霜空”点明时间季节,回应上阕大写秋景。
这首词抒离情或明写或暗转,叙相思或眼前或梦幻,从多方面、多角度着笔;或铺叙,或勾勒,一气呵成、一脉流转,如清·陈世煜《云韶集》所说:“写秋景凄凉,如闻商音羽奏。语极悲惋。一波三折,曲尽其妙,美成词大半皆以纡徐曲折制胜,妙于纡徐曲折中有笔力,有品骨,故能独步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