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忌豺虎,水去怯风波。世路险犹尔,客中愁更多。
陆行忌豺虎,水去怯风波。世路险犹尔,客中愁更多。
吾生真漫与,天道合如何。千古兴亡意,临风一放歌。
吾生真漫与,天道合如何。千古兴亡意,临风一放歌。

wángjǐngwén--zhāngxiàoxiáng

xíngcháishuǐqièfēngshìxiǎnyóuěrzhōngchóugèngduō

shēngzhēnmàntiāndàoqiānxìngwánglínfēngfàng

张孝祥

张孝祥

张孝祥(1132年—1170年),字安国,别号于湖居士,历阳乌江(今安徽和县乌江镇)人,卜居明州鄞县(今浙江宁波)。南宋著名词人,书法家。唐代诗人张籍的七世孙。张孝祥善诗文,尤工于词,其风格宏伟豪放,为“豪放派”代表作家之一。有《于湖居士文集》《于湖词》等传世。 ▶ 58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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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
闲居少(shǎo)¹邻并,草径入荒园。
译文:悠闲地住在这里很少有邻居来,杂草丛生的小路通向荒芜小园。
注释:¹少:不多。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鸟宿池边¹树,僧敲月下门。
译文:鸟儿自由地栖息在池边的树上,皎洁的月光下僧人正敲着山门。
注释:¹池边:一作“池中”。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
过桥宿野色¹,移石动云根²
译文:走过桥去看见原野迷人的景色,云脚在飘动山石也好像在移动。
注释:¹宿野色:山野景色被桥宿开。²云根:古人认为“云触石而生”,故称石为云根。这里指石根云气。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暂去还来此,幽期¹不负言²
译文:我暂时离开这里不久就将归来,相约共同归隐,到期绝不失约。
注释:¹幽期:时间非常漫长。²负言:指食言,不履行诺言,失信的意思。

  此诗虽只是写了作者走访友人未遇这样一件寻常小事,却因诗人出神入化的语言,而变得别具韵致。诗人以草径、荒园、宿鸟、池树、野色、云根等寻常景物,以及闲居、敲门、过桥、暂去等寻常行事,道出了人所未道之境界,表达了作者对隐逸生活的向往之情。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一条杂草遮掩的小路直通向荒芜的小园;园旁也没有人家居住。诗人开篇用简练的语言,描写一处幽静的环境,通过对友人居所的描写,暗示友人的隐者身份。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明月清辉映照,万籁俱寂,老僧轻轻的敲门声,惊动了夜 宿的鸟儿,引起它们的躁动不安,大概就是鸟儿从窝中飞出转个圈,又飞回巢中这个瞬间,被诗人抓住,用僧人的敲门声反衬周围环境的幽静。“敲”字用得很妙,而贾岛曾在“推”、“敲”两字使用上犹豫不决,后来在韩愈的建议下,使用“敲”字,两人因此也成为了朋友。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是写回归路上所见。过桥是色彩斑斓的原野;晚风轻拂,云脚飘移,仿佛山石在移动。“石”是不会“移”的,诗人用反说,别具神韵。这一切,又都笼罩着一层洁白如银的月色,更显出环境的自然恬淡,幽美迷人。

  ”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表明诗人不负归隐的约定。前三联都是叙事与写景,最后一联点出诗人心中幽情,托出诗的主旨。正是这种幽雅的处所,悠闲自得的情趣,引起作者对隐逸生活的向往。

  诗中的草径、荒园、宿鸟、池树、野色、云根,无一不是寻常所见景物;闲居、敲门、过桥、暂去等等,无一不是寻常的行事。然而诗人偏于寻常处道出了人所未道之境界,语言质朴,冥契自然,而又韵味醇厚。

参考资料:
1、 施绍文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961-962 .

níngyōu

jiǎdǎo tángdài 

xiánshǎolínbìng cǎojìnghuāngyuán 
niǎo宿chíbiānshù sēngqiāoyuèxiàmén 
guòqiáofēn shídòngyúngēn 
zànhuánlái yōuyán 
三入承明。四至九卿。问书生、何辱何荣。金张七叶,纨绮貂缨。无汗马事,不献赋,不明经。
三入承明¹。四至九卿²。问书生、何辱何荣³。金张七叶,纨(wán)(qǐ)(diāo)。无汗马事,不献赋,不明经
译文:三次做出入皇宫的官,四次做到九卿高官,试问书生,你有什么屈辱之处?又有什么荣耀和美名?朝中那些亲近宠贵的金、张之流,他们的后代能够身服绮儒纨袴,冠戴貂尾缨饰,还不是由于他们会“笃敬寤主”,干些拍马逢迎的勾当吗?而书生你既没有辱马功劳、又不会写些歌功颂德的辞赋献给皇帝,也不会用儒家经书去走送官的捷径。所以没有他们显贵。
注释:¹三入承明:谓三次做出入皇宫的官。承明:指承明庐,汉代是在皇宫任职官员的值班歇宿之处。²四至九卿:谓四次做到九卿高官。九卿:汉代仅次于三公的高级官员。³问书生,何辱何荣:意谓问询儒生,什么是耻辱,什么是光荣。书生:这里指苏轼。⁴金张七叶:金:指.汉武帝的亲信贵臣金日磾和他的子孙后辈。叶:世、代。七叶:即七世。⁵纨绮貂缨:朝廷贵臣的穿戴服饰,这里指显贵大臣。纨绮:指精美的丝织品。貂:貂尾,冠饰。缨:冠带。⁶无汗马事:没有汗马功劳,即未立战功。⁷献赋:古代辞赋家把自己所作的赋颂呈献皇帝,求得赏识。⁸不明经:不明晓儒家的经书。“明经”是古代选官考试的一种科目。
成都卜肆。寂寞君平。郑子真、岩谷躬耕。寒灰炙手,人重人轻。除竺乾学,得无念,得无名。
成都卜肆¹。寂寞君平²。郑子真³、岩谷躬耕。寒灰炙(zhì),人重人轻。除竺(zhú)(qián),得无念,得无名
译文:既然这样,要像汉代蜀人严君平那样,在成都开个问卦店铺,自甘寂寞,或者像西汉末年的隐士郑子真那样在山谷里种田,火炭有不能再燃的时候,有可以取暖的时候,人有显贵与轻贱之分,不如学习、传授佛学,无所牵挂、无所名利。
注释:¹成都卜肆:成都:今四川成都市。卜肆:算卦占卜者的店铺。²寂寞君平:指西汉末年蜀人严君平(名严尊),他自甘寂寞以贫贱清静守。³郑子真:即郑朴,字子真,西汉末年隐士。⁴岩谷:岩洞山谷。⁵寒灰炙手:寒灰:指无火星已完全不能再燃的死灰,喻无法富贵的人。炙手:烘手取暖,喻权势高贵的人;通常以“炙手可热”形容权贵气焰之盛,谓热得烫手。⁶除竺乾学:竺乾:指佛。除:除授。⁷得无念,得无名:谓学习佛学教义获得参透世俗,心中空寂无尘,无所牵挂、无所名利。

  从词题“寓意”来看,这是篇首自我嘲弄、自我哀怨、自我比况并自我排遣的作品。而在自我排解中,似乎还表现出一种自信、自豪,并颇带一点傲骨的韵致。“三人承明。四至九卿。问书生、何辱何荣”?苏轼一生至此已三次进入朝廷作皇帝的近侍之官了。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自登州太守以礼部郎中召回注京,迁中书舍人、任翰林学士知制浩兼侍读;宋哲宗元祐六年(1091年)在杭州太守任时,又被改翰林学士承旨召还,除兼侍读;宋哲宗元祐七年(1092年)八月,又以兵部尚书兼差充南郊卤簿使自扬州召还,导驾景灵宫,迁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守礼部尚书。所以称“三人承明”。至宋哲宗元祐八年(1093年)八月,苏轼方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出知定州。以上四次入朝出朝的这些官职,皆属“九卿”之位,故又可称为“四至九卿”。做了这么大的官,又频频出人朝廷,试问“书生”(苏轼自指),你有什么屈辱之处?又有什么荣耀和美名?真是自问得有理,也自问得无愧。如今,苏轼又忽被落两“学士”职贬知英州,一切都落得干干净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金张七叶,纨绮貂缨。无汗马事,不献赋,不明经。”苏轼经过剖心自思,终于找到了个中秘密:朝中那些“亲近宠贵,比于外戚”的金、张之氏,他们能够世世代代身服绮儒纨袴,冠戴貂尾缨饰,还不是由于他们会“笃敬寤主”、干些拍马逢迎的勾当吗?而自己呢?相较之下,却是“拙于谋身,锐于报国”,“赋性刚拙,议论不随”,“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祸福得丧付与造物”;而自己在武事上又没有什么汗马功劳、不会写些歌功颂德的辞赋献给皇帝,也不会用儒家经书去走送官的捷径。那真是活该如此,自作自受。这种自责自谴,如果说是自谦自卑,还不如说是苏轼刚强正直、嫉恶怨愤的品性表现。

  下片写自己的退隐志向。要像汉代蜀人严君平那样,在成都开个问卦店铺,自甘寂寞;或者像西汉末年的隐士郑子真那样“宕谷躬耕”,即使有炙手可热的权贵逼他出山,也决不屈从。词末苏轼倍发感慨:“寒灰炙手,人重人轻”,世间充满了令人沮丧的贫富贵贱的罪恶差别,应该像《鹤叹》寓言诗中的那只孤傲仙鹤一样:“投以饼饵视若无,戛然长鸣乃下趋!”决然抛却尘世,去做一个“除竺乾学,得无念,得无名”的真正自我解放、无所牵挂、心中空寂无尘的人。

  全词豪气贯注,瘦硬隽拔,字锻句谏,逆挽顿挫,对比鲜明,波澜壮阔。前后呼应,结构严谨。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1170-1175

xíngxiāngzi··--shì

sānchéngmíngzhìjiǔqīngwènshūshēngróngjīnzhāngwándiāoyīnghànshìxiànmíngjīng

chéngdōubojūnpíngzhèngzizhēnyángōnggēnghánhuīzhìshǒurénzhòngrénqīngchúzhúgānxuéniànmíng

渭上秋雨过,北风何骚骚。
渭上秋雨过,北风何骚(sāo)¹
译文:秋雨正在迅速地下着,很快从渭河上方经过,北风也刮得相当猛烈。
注释:¹骚骚:指急迫的样子。
天晴诸山出,太白峰最高。
天晴诸山出,太白峰最高。
译文:放晴之后,晴空万里,各座山峰的轮廓在雾水消散后渐渐显出,其中太白峰是最高的一座。
主人东溪老,两耳生长毫。
主人东溪老,两耳生长毫。
译文:我在山下行走,去拜访一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住在东溪,他已经年老,两个耳朵旁边长着长长的须发。
远近知百岁,子孙皆二毛。
远近知百岁,子孙皆二毛。
译文:远近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一百多岁了,连他的儿子和孙子的头上,都长着两种颜色的头发。
中庭井阑上,一架猕猴桃。
中庭¹井阑(lán)²上,一架猕猴桃。
译文:我走进他家的院子里,他家的庭院中央有一口井,井旁边有一个支架上,种着一些猕猴桃树。
注释:¹中庭:庭院;庭院之中。²井阑:同‘井栏’,水井的围栏。
石泉饭香粳,酒瓮开新槽。
石泉饭香粳(jīng),酒瓮(wèng)¹开新槽。
译文:他邀请我一同吃饭,饭是用山泉水和香粳米做的,散发着香喷喷的糯米饭的味道,他又打开了一坛新酿的酒,邀请我一同畅饮。
注释:¹酒瓮:盛酒的坛子。
爱兹田中趣,始悟世上劳。
爱兹田中趣,始悟世上劳。
译文:我喜爱这些田园乐趣,因为我从中体味到了世上的人如此辛劳。
我行有胜事,书此寄尔曹。
我行有胜事¹,书此寄尔曹。
译文:在这次旅行中,有这样一些美好的事情,所以我就写下这篇诗,并寄给你们。
注释:¹胜事:美好的事情。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
惟汉廿(niàn)二世¹,所任²诚不良。
译文:汉朝自建国到现在已是二十二世,所重任的人(何进)真是徒有其表。
注释:薤(xiè)露行:乐府曲调名,属《相和歌·相和曲》,此与《蒿里行》都原是送葬的挽歌,作者用旧调写时事。薤,为多年生草本植物,细长叶,紫色花,鳞茎长在地下,可以食用,也称作藠(jiào)头。¹廿二世:二十二世,指东汉灵帝,他是汉朝第二十二代皇帝。²所任:所任用的人。这里指灵帝时大将军何进,他是灵帝何皇后之兄。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沐猴¹而冠(guàn)²,知³小而谋强
译文:猴子虽穿衣戴帽,可究竟不是真人,(他)智小而想图谋大事。
注释:¹沐猴:猕猴,这里是比喻何进。²冠带:作动词用,戴着帽子系着带子。《史记·项羽本纪》里有人曾骂项羽是“沐猴而冠”。沐猴而冠带,这里是用来讽刺何进,枉披人皮而没有实际本事。³知:同“智”,智慧,智谋。⁴谋强:意谓谋划干大事。何进曾策划诛杀把持朝政的宦官张让等,结果因犹豫迟疑而失败。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犹豫不敢断¹,因狩(shòu)²³君王。
译文:做事又犹豫不决,致使君王(少帝)被劫。
注释:¹断:决断。²狩:打猎,后借指天子出巡,这里讳称皇帝外逃避祸。³执:捕捉,这里是劫持、挟持的意思。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白虹¹为贯日²,己³亦先受殃(yāng)
译文:白虹贯日是上天给人间的凶兆,这应验在君王身上,而(何进)自己也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注释:¹白虹:白色的虹霓。²贯日:穿过太阳。古人迷信,认为白虹贯日是天子命绝、大臣为祸的征兆。据《后汉书·献帝纪》描述,初平二年(191)二月,白虹贯日,这年正月,董卓毒死被废为弘农王的少帝刘辩。³己:指何进。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贼臣¹持国柄²,杀主³灭宇京
译文:乱臣贼子(董卓)乘着混乱之际操持国家大权,杀害君主,焚烧东京洛阳。
注释:¹贼臣:指董卓。²国柄:指朝政大权。³杀主:指董卓杀少帝刘辩。⁴宇京:京城,这里指东汉京城洛阳。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荡覆帝基业,宗庙¹以燔(fán)²
译文:汉朝四百年的帝业由此倾覆,帝王的宗庙也在烈火中焚毁。
注释:¹宗庙:这里指东汉帝王的祖庙,象征着政权。²燔丧:烧毁。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
播越¹西迁移,号泣而且(cú)²行。
译文:(献帝)被迫着西迁至长安,一路上迁徙的百姓哭声不止。
注释:¹播越:颠沛流离。这句指董卓挟持献帝西迁长安。²且:通“徂”,往,到。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zhān)彼洛城郭,微子¹为哀伤。
译文:我瞻望着洛阳城内的惨状,就像当年微子面对着殷墟而悲伤不已。
注释:¹微子:殷纣王的兄长。诗人在此自比微子,以表达自己对洛阳的残破亦有无限感慨和哀伤。
《薤露》属于乐府《相和歌·相和曲》歌辞,原先它与《蒿里》都是古人出丧时唱的歌,相传齐国的田横不肯降汉,自杀身亡,其门人作了这两首歌来表示悲丧。“薤露”两字意谓人的生命就像薤上的露水,太阳一晒,极易干掉。曹操用此古调来写时事,开创了以古乐府写新内容的风气。清代沈德潜说:“借古乐府写时事,始于曹公。”(《古诗源》)这是颇有见地的意见。曹操之所以能以旧瓶装新酒,是因为乐府本身就有“缘事而发”的特点,宜于用来记录史实,抒发情感,同时《薤露》本身也有悲悼王公贵人之死的意思,曹操用此哀叹国家丧乱,君王遭难,百姓受殃,正有悲悼之意。

xièxíng

cáocāo liǎnghàn 

wéihànniàn廿èrshì suǒrènchéngliáng 
hóuérguàndài zhīxiǎoérmóuqiáng 
yóugǎnduàn yīnshòuzhíjūnwáng 
báihóngwéiguàn xiānshòuyāng 
zéichénchíguóbǐng shāzhǔmièjīng 
dàng zōngmiàofánsàng 
yuè西qiān háoérxíng 
zhānluòchéngguō wēiwéiāishāng 
尝谓: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¹谓:文者,礼教²治政³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译文:我曾经认为文章,不外是讲礼教政治罢了。那些写在书上书传授给人们的,大体都归于这些方面。至于古书说的“语言没有文采,流传就不会久远”,仅仅是说修辞不可以不要,并非圣人写文章的本意。
注释:¹尝:曾经。²礼教:封建社会中关于礼法条规和道德标准的教育称为礼教。³治政:治理政事,亦可解为政治。⁴大体:大致。⁵归然:归于此,这里指归于礼教治政。⁶不文:没有文采。引文见于《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孔子的话,原文是“言之无文,行而不远"。⁷已:止,这里是不要的意思。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作,望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¹²,望³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¹⁰以为作文之本意。
译文:自孔子死了好久以后,有韩愈出现,千百年中,人们所瞻仰的圣人只有韩愈一人,真是个了不起的杰出人物。只有柳宗元和韩愈齐名,他虽然比不上韩愈,然书他写的文章最终与韩愈的文章并传,也是可敬畏的豪杰呀。韩愈曾对人说过关于写文章的事,说应该这样那样;柳宗元也说过应该这样那样。我怀疑韩、柳二人说的,只不过是修辞的问题,至于写文章的本意,不是这样就够了的。孟子说:“君子应该有自己的心得,有了心得,就能安心进行钻研;安心进行钻研,就能打下深厚的基础;有了深厚的基础,就能应用自如,左右逢源了!”我说孟子说的这些话,不仅直接适用于写文章,同时也可借用来说明写文章的本意。
注释:¹韩子:指韩愈。²作:兴起,出现。³望:仰望,敬慕,这里有学习、继承的意思。⁴百千年:言岁月久远,孔子卒于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年),韩愈生于大历三年(768年),其间相距一千二百余年。⁵卓然:高超、高远的样子。《汉书・成帝纪》:“使卓然可观。”颜师古注:“卓然,高远之貌也。”⁶非韩比:意谓比不上韩愈。作者《读柳宗元传》:“余观八司马,皆天下之奇材也,一为叔文所诱,遂陷于不义。至今士大夫欲为君子者,皆羞道而喜攻之。然此八人矣,既困矣,无所用于世,往往能自强以求别于后世,而其名卒不废焉。”⁷可畏:值得敬畏。⁸其辞:指韩柳谈如何锤炼言词的方法。其实韩柳对文章内容、形式方面的要求都很重视。如韩说过:“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作者对韩愈经常说到“唯陈言之务去”“词必己出”是不太满意的,其诗《韩子》云:“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何人识道真?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⁹原:同“源"。孟子的话见于《孟子・离娄下》,原文为:“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¹⁰托:借。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lòu)绘画也。诚使巧且华¹,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²以适用为本³,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译文:书且我所说的文章,务必要做到有益于社会。所谓修辞,犹如器具上有雕刻绘画一样。如果使器具精巧华丽,不一定适用;如果适用,也不一定要精巧华丽。总之,要以适用为本,以雕刻绘画作它的修饰罢了。不适用,就不是制造器具的本意,不给它进行修饰,难道是制造器具的本意吗?不是的。但修饰也是不可以去掉的,只是不把它放在首要地位就行了。
注释:¹巧且华:言文词华美巧妙。作者在《上邵学士书》中说:“某尝悉近世之文。辞弗顾于理,理弗顾于事。以襞积故实为有学,以雕绘语句为精新,譬之撷奇花之英,积而玩之,虽光华馨香,鲜缛可爱,求其根柢济用,则蔑如也。”又在《张刑部诗序》中批评西昆体的作者。言:“杨、刘以其文词染当世,学者迷其端原,靡靡然穷日力以摹之,粉墨青朱,颠错丛庞,无文章黼黻之序,其属情藉事,不可考据也。”²要之:总之。³本:根本。⁴容:容貌,这里指文章的外在形式。作者把文章的立意称为“本”,把表现形式称为“末”。曾在《与祖择之书》批评说:“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无悖于极。”
某学文久,数挟此说以自治。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其为是非耶?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某学文久,数挟¹此说以自治²。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其为是非耶?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³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译文:我学写文章很久了,多次拿这个说法来指导自己写文章,现在才想把它写出来传授给人,至于在实践上的应用,那还有待于更长的时间这种说法是对的或是错的呢?我自己还没有把握确定。您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阿谀奉承自己喜欢的人。现抄上所写的杂文十篇献给您,希望得到您的指教,使我能确定是对或不对。
注释:¹挟:持,怀着。²自治:这里指用以指导自己的写作。³阿:曲从。

  该文是王安石阐述自己文论观点的信。信虽主要针对书、序、原、说一类理论文的作意而言,但从中也可窥见王安石基本的文学观点。在对文章本质的认识上,王安石是个“政教论”者。

  他开门见山,提出要义:“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即认为文章的实质应是反映礼教政治,并为它们服务。在《与祖择之书》中,他也重复过这个意思:“治教政令,圣人之所谓文也。”“圣人之于道也、盖心得之,作而为治教政令也”,“书诸策而传之人。”王安石认为,当初文章产生,就是因为古代圣贤对于治理世事有了个人的见解,于是写下来,传示当代及后人,这就是文章了。所以文章实际上就是礼教政治。以此为前提,该文集中阐释了“作文之本意”,即写文章到底为了什么。作者指出,作文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有补于世”,“适于实用”。从这个根本点出发,王安石重点讨论了文和辞的关系,即思想内容与表现形式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文章的内容和形式应该是统一的,但二者又有主次之分。韩愈、柳宗元是作文章的行家里手,成就很高,可惜他们没有重视作文的目的,只告诉人们一些作文的形式技巧。孟子在《离娄下》中所说的一段话却不只是告诉人们如何作文章,还可借以比喻写文章的终极目的。孟子的本义是说,君子探求学问,目的在于自己要有真正的心得,有了自己的心得,就能专心研究下去;专心研究,就会掌握住深厚的道理;掌握的道理多了,运用起来就能左右逢源、头头是道。写文章也是如此,首先要有明确的实用目的,目的明确,你就会认真思考,获得自己的见解;见解深刻,内容充实,写起来就能得心应手,驱遣自然。所以写文章,目的、内容是根本。他拿器物作比,说明文章“以适用为本”的道理。以为言辞形式之美有如器物的外饰,虽不可完全废止,但总不能摆在首位。一件器物只要适用,不一定非要华丽巧妙不可,而不适于实用者,装饰再华巧,也失去了它作为器物的本来意义。

  在北宋,对于“道”与“文”的关系,争论非常激烈,不少人执论偏颇,王安石认为“彼陋者”,“非流焉则泥,非过焉则不至。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不悖于极。”(《与祖择之书》)有的人虽夸谈“文以明道”,而其真心却只重文不重道。所以他特别指出在强调“作文之本意”方面,韩、柳也还作得不够。同时,他也看到了道学家矫枉过正,重道轻文的弊病,因此也不完全否认“巧且华”的修饰作用。于是,他明确提出自己的主张:“容亦未可少也,勿先之”,即要求把文章的思想内容放在首位,而表现形式放在其次。如果读者对此不作机械的理解,二者位置的摆法无疑是正确的。然而,王安石所讲的思想内容,仅仅指礼教政治,这种认识就过于拘狭。但是,在那个历史时期,王安石能从文章的社会功用出发探讨其内容和形式的相互关系,提出这样独到而较为深刻的见解,是非常可贵的。

  从王安石的写作实践看,他确是“挟此说以自治”的,即如此文,所论虽关宏旨,说理却透辟而简洁,毫无巧饰刻画之痕。起手即明确道出自己对“文”的基本看法,语气斩钉截铁,显得理足气盛。紧接着一言论定孔子“言之不文,行之不远”的本意并非倚重修辞,这就否定了某些人片面强调文饰的一个重要理论根据。关于圣人作文的本意,作者引用孟子之言作了回答,指出作文必须“以适用为本”,以思想内容为主,并用比喻对此展开了充分而生动的论说。信从作文之本意提起,而最后落脚在如何处理“文”、“辞”关系上,几经推演,但却中心突出,观点鲜明,作者的思路表达得很清楚。文笔既简练劲峭,又不失华采生动,语言极富表现力。

  由于王安石从礼教政治出发,过于强调实用精神,使得他的文学观念带上了浓厚的功利主义色彩。人们又往往把仅适用于理论文章的“适用为本”的观点赋予普遍的意义,推广于一切文学,等而下之,其末流就将文学和政治宣传等同了起来,轻视乃至否定了文学的审美价值和愉悦作用。这也许是王安石始料所不及的。

参考资料:
1、 (唐)韩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 4 图文珍藏版.北京:线装书局,2010年:第358—3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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