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脱干戈劫,而从远道来。乱离馀短裌,涕泣话深杯。
幸脱干戈劫,而从远道来。乱离馀短裌,涕泣话深杯。
佩玦看昏涩,沙风听莽回。壁间吾影在,癯丑不如梅。
佩玦看昏涩,沙风听莽回。壁间吾影在,癯丑不如梅。
姚燮

姚燮

姚燮(1805—1864)晚清文学家、画家。字梅伯,号复庄,又号大梅山民、上湖生、某伯、大某山民、复翁、复道人、野桥、东海生等,浙江镇海(今宁波北仑)人。道光举人,以著作教授终身。治学广涉经史、地理、释道、戏曲、小说。工诗画,尤善人物、梅花。著有《今乐考证》、《大梅山馆集》、《疏影楼词》。 ▶ 168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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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子玄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曾、思、孟,又不曾亲见周、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
郑子玄¹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²、曾³、思、孟,又不曾亲见周、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xiāo)哓然¹⁰语人曰:“我欲厉¹¹俗而风¹²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
译文:郑子玄,是丘长孺父子常在一起作诗论文的朋友。他的文章虽然不及丘长孺父子,但品德朴实而且有知羞耻的心,不愿去讲学,也是位可喜人物,所以喜欢他。他完全没有亲身见过颜回、曾参、子思、孟轲,也没有亲身见过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只看到今天讲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的人,以为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也确实像他们那样罢了,所以感到羞耻而不愿去讲学。不讲虽然是过错,但是使学者感到羞耻而不愿意去讲,以为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如像这样而作罢,那么今天讲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的道学家就该讨伐了。他以为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这些人都是口里讲着道德而心里想着高官,志在成为巨富;既然已经得到高官,成为巨富,仍然照样讲着道德,说着仁义;又跟着对人乱嚷乱叫说:“我想要劝勉讽戒社会习俗。”他认为败坏社会风气的,没有能超过讲周敦颐、程颖、程颐、张载、朱熹的人了,所以更加不相信。不相信就不愿意讲。既然如此,不讲也就不是过错了。
注释:¹郑子玄:与下句的丘长孺都是李贽在麻城时的朋友。²颜:颜回,又名颜渊,字子渊,孔子得意弟子。早亡。后世尊为复圣。³曾:曾参,字子舆。孔子弟子。以孝著称。传孔子之学,以授子思。后世尊为宗圣。⁴思:子思。孔子之孙,名伋。受学于曾子,后世称为述圣。⁵孟:孟轲,字子舆,子思的再传弟子,后世尊为亚圣。⁶周:周敦颐,字茂叔,号濂溪,道州营道(今湖南道县)人。北宋理学的创始人。⁷程:指程颢、程颐兄弟。世称“二程”,洛阳人。并为理学奠基人。⁸张:张载,字子原,凤翔郿县(今陕西眉县)人,人称横渠先生,北宋理学家,其学派称“关学”。⁹朱:朱熹,字元晦,号晦庵,婺源(今属山西)人。他把二程学说发展为完整的理学体系,为理学的集大成者,人称“程朱学派”。¹⁰哓哓然:争辩不休的样子。¹¹厉:同“励”。¹²风:教化,感化。
黄生过此,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见我言曰:“我欲游嵩少,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然显者俟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兹卒卒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当再来访李卓老,以嗛林汝宁: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之道学,何以异此!
黄生¹过此,闻其自京师²往长芦³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见我言曰:“我欲游嵩(sōng),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然显者俟(sì)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兹卒(cù)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乃敢欺我以为游嵩(sōng)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xián)¹⁰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当再来访李卓老,以嗛林汝宁: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之道学,何以异此!
译文:黄生经过这里,刚从京城去长芦去打秋风又眼着别处去担任新的职务。遇到了更有权势的官僚,便舍弃了长芦的长官,随即调转马头往北,而撞风冒寒,不顾年老,已经到了麻城,对我说:“我想游览嵩少,那个有地位的人也想游览嵩少,于是拉着我一起走,因此来到这里,但他已经在城里等着我,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这里住上一夜了。回来的时候再经过这里,经过这里就多相聚几天再分别,现在太过仓促了,实在舍不得分别。”他的话是这样说的,但他的真心又是怎样的呢?我猜测他的内心实在是对在林那里捞油水难以割舍把。林三次上任做官的,黄生没有一次不跟着前往,去了回来一定满载,现在仍没有满足,好像饿狗想着隔日的屎一样,竟敢欺骗我说是想游览嵩少。他用游览嵩少山的名义隐藏到林云程处去打秋风来欺骗我;又担心林云程怀疑他打完秋风半路离开寻找我,于是用再用舍不得我李贽的原因,再来寻访李贽为理由来使林云程满意:真是名利双收,肉体享受得到满足,名声品行得到保全。我和林云程差一点都落入他的圈套而不能够察党,能不说他的手段太狡诈了吗!今天宣传道学的人,和他有什么不同呢!
注释:¹黄生:其名及生平未详。²京师:这里指明代京都北京。³长芦:在今河北沧州市西。⁴抽丰:指找关系走门路向人求取财物。也作“秋风”或“打秋风”。⁵九江:今江西九江市。⁶麻城:今湖北麻城,时李贽在此讲学。⁷嵩少:河南嵩山的别称。嵩山西为少室,故称“嵩少”。⁸卒卒:同“猝猝”,仓猝。⁹林汝宁:指汝宁林知府。汝宁府,治所在今河南汝南县。¹⁰嗛:字或当作“赚”,欺骗。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幸而能讲良知,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夫名山人而心商贾,既已可鄙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¹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幸而能讲良知²,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yú)³。夫名山人而心商贾,既已可鄙(bǐ)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译文:可以看些所谓圣人其实和那些自称山人的那些人是一样的,只是有幸运有不幸运的不同罢了。幸运能写诗就自称为山人,不幸运不能写诗就不称自己为山人,称自己为圣人。幸运能讲良知,那么就自称为圣人,不幸运不能讲良知,那么就不称圣人而称自己为山人。这样翻来覆去,为骗世人和名利,名义上是山人心里却和商人一样追求名利,口里讲着道德而心里想着穿墙偷盗。已经是可鄙视了,为了掩盖打秋风的目的竟然标榜是游嵩少。以为别人是可以欺骗的,那就更加可鄙了。现在讲道德性命之学的道学家,都是和标榜游览嵩室山的黄生一样患得患失,而志气在于高官厚禄,美好的田宅,吉利坟地,庇护后人,都是在林云程那里假托理由舍不得李贽。子玄不愿意讲学,确实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注释:¹山人:指隐士。²良知:孟子用以指天赋的道德观念。《孟子·尽心上》:“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后来王守仁据以提出“致良知”说,作为道德的修养方法。³穿窬:《论语·阳货》:“其犹穿窬之盗也与!”穿,穿壁;窬,同“逾”,越墙。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赀,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故可贱耳。虽然,我宁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决知免矣。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赀(zī)¹,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lǚ),故可贱耳。虽然,我宁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jiā)²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决知免矣。
译文:再说商人又有什么可以鄙视呢?带着数万资金,经历风浪波涛的危险,受到关卡上官吏的侮辱,在集市交易中忍受诟骂,辛苦劳累无法形容,所携带的很重,但是得到的却微不足道。然而还要和卿大夫们结交,这以后才才能获得利益而避开危害,怎么能够傲慢地坐在公卿大夫之上呢!今天这些所谓山人,名义上如同商人,但实际上没有一点资本被称为山人,却不是公卿的门不踏,所以是可鄙的。尽管如此,我难道就没有这种表现吗?怎么知道我没有商人的行为和想法,穿着佛教的外衣用来欺瞒世人,骗取名声呢?如有的话请对我进行责备、惩罚,我不袒护短处。即使如此,像他们那样患得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肯定是不会做的。
注释:¹赀:同“资”,财物。²释迦:释迦牟尼,佛教的始祖。这里指佛教。

  本文是李贽写给友人焦竑的一封书信。在这封信中,李贽对由宋代程朱理学发展而来的明代假道学,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批判。文章先以郑子玄的“以讲道学为耻”与黄生式“名利两得”的假道学展开对比;又以“心同商贾”的山人与“口谈道德”的圣人其实一样,来衬托郑子玄的“可喜”与可贵;再进一步指出“欺世盗名”的假道学连商贾都不如的虚伪本质。全文层层推进,笔锋犀利,抨击十分有力。

  此信开篇即称道郑子玄“质实有耻",而其所谓有耻者,则在于他“不肯讲学”,其言下之意大概说当今之讲学者都是“无耻”的了。郑子玄不肯讲学的原因是他不曾亲见先秦颜(渊)、曾(参)、(子)思、孟(轲)诸贤,也不曾亲见宋代周(敦颐)、程(颢、颐)、张(载)、朱(熹)等理学宗师。仅从他所听到和看到的今之道学家的言行,便足以使他深感羞耻而绝不肯讲了。接着,作者以“不讲虽是过”这种退一步的笔法,将为何“学者耻而不讲”的缘故和罪过完全归结到“今之讲学者”的身上,并说他们“使学者耻而不讲”,断言其罪“可诛”,明确地表示自己对“今之讲学者”的憎恨态度。原来,今之讲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是一些虚伪的道学家;他们骗得高官巨富以后仍继续“讲道德,说仁义”,并说要以道德仁义“厉俗而风世”,其实始终都是虚伪的。郑子玄认为正是这些讲周、程、张、朱者才真正是最“败俗伤世者”,所以对他们“益不信,不信故不讲”。李贽最后归结道:“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从而又否定了前边所说的“不讲虽是过”之说。宋理学家大儒朱熹曾将人类历史划为“圣”、“凡”两境,三代(夏商周)以前属于“圣境”,“圣境”之人均无利欲、富贵的要求,是一个理想的境地。因此,朱熹十分推崇汉代经学大师董仲舒“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的观点,即认为讲仁义道德的人是不言功利的。明代的道学家却口讲仁义道德而心系高官厚禄,在行为上违背了这个观点。因此,李贽不但明言此中人心口不一,而且将其一旦以不仁不义的手段获取高官巨富之后,却偏要假惺惺地大谈其仁义道德以掩盖其丑行的心态揭示于众。这里须指出的是,李贽此番批判绝无站在儒学立场上以维护其纯洁性之意,实乃借此攻击假道学之虚伪,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罢了。这里,作者不仅将假仁假义欺世盗名的道学家的本质彻底揭露出来,而且又点出了郑子玄不肯讲学的原因,从而泾渭分明地将学者分为“有耻”与“无耻”两类。以郑子玄与当今假道学家相比,后者之“无耻”便昭然若揭了。

  然后,李贽极尽其讽刺之笔,以黄生为例,尖锐地揭露假道学家的骗术。他形象鲜明地将这个趋炎附势、厚颜无耻的家伙南来北往、“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死乞白赖地到处“抽丰”、索要财物的可贱可鄙形象活画出来。说到底,这位黄生不过是为了“好一口食难割舍”便两边讨好,两边炫耀,又两边行骗罢了。作者在这里借村言俚语写出那个黄生永无厌足的丑态是“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与上文“好一口食难割舍”遥相照应,极写其人灵魂的卑鄙污秽。而且在表现形式上也故意运用与道学家惯常使用的雅言相违的粗俗之语,以示自己纯属“异端”,与他们绝无共同之处。李贽用此句痛斥其丑行,极尽诅咒斥骂之能事,真是痛快淋漓,无以复加,足以使此辈掩面落荒而逃。此段黄生之例,虽似揭露黄生其人,而其目的则是借以批判“今之讲周、程、张、朱者”,故结语曰“今之道学,何以异此”,便把作者一腔忿懑之气完全倾泻在“今之道学”家身上了;并使这段与上段的若即若离而骤成有机整体,全在敷演与转接之功。接着,李贽又揭露并批判了道学家行骗的另一种方式——托名“圣人”或“山人”,改头换面地以欺世盗名,获取暴利。自古以来就有一些文人以“隐士”或“山人”自命,名为清高避俗,实则坐待入仕之良机;更有一些儒者自谓深得知善知恶的“良知”,大讲仁义道德而倍受统治者青睐。对这些人,李贽剖析了他们的居心和隐私,指斥他们“名山人而心商贾”之“可鄙”,乃至“掩抽丰而显嵩、少”的行为的“尤可鄙”。这是一层。再说那些以“圣人”自称的“今之讲道德性命者”,或“自称曰圣人”,或“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者,都不免“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都是黄生一类四处行骗的人物。这是又一层。经过这样深透的分析,可见郑子玄的不肯讲学,应为“质实有耻”而“可喜”了。既呼应了首段,又照应了二段,章法十分纯熟。这里,李贽非常独特地避用古典而自引比喻阐发事理,如以前文中交代清楚了的“掩抽丰而显嵩、少”比喻如黄生般行骗;以“游嵩、少者”喻“显者”;以“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喻一箭双雕的骗术等等,既避免了重蹈当时文人拟古、沿袭之复辙,又借代以亲见亲听之事,使文章更具有无可辩驳的说服力。

  上段已说“名山人而心商贾,即已可鄙矣”,而在末段却开口便说“商贾亦何可鄙之有”。其实,前所言的“可鄙”,实指心口不一、名实不符的“山人”,非指商贾。李贽认为,“身履是事,口便说是事,作生意者但说作生意,力田作者但说力田作,凿凿有味,真有德之言。”(《答耿司寇》)全然没有什么可鄙。况且商贾“辛苦万状”,“受辱忍诟”,还要承担风险,既劳力又劳心,而所得却很微薄。“山人”则不同,他们“不持一文”本钱,“非公卿之门不履”,凭三寸不烂之舌而专事投机取巧、趋炎附势之事,他们早已“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童心说》),这些人才是最可鄙贱的。在此,作者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最后,李贽以自己为例,明言若自己亦“存商贾之心”却披着仁义外衣而行欺世盗名之事,“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以示其与“失却真心”的假道学家斗争到底的决心。可见其襟怀之坦荡。此段紧承上段对郑子玄“不肯讲学”之赞许,进一步阐发了作者对假道学的厌恶。

  这篇散文在分析问题、论证事理时所体现的复杂谨严、逻辑周密的思维特点是十分突出的。文章既具有丰富的形象性,又具有精湛的思辩性,表现出作者良好的文学素养和敏锐的逻辑思维能力。全文系书信体,语言朴素,笔到意随,而良友契厚,相知有素,倾怀畅谈,更无不尽之辞。李贽文章所具有的内容深厚和大胆的反潮流思想,在这篇文章里得到充分的体现,可视为其散文的典型之作。当然,他的整个思想体系比这篇书信所能表达的要丰富得多,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于李贽的著作,封建统治者视为洪水猛兽,明清两代均曾多次禁毁过,这也可以证明他的进步思想是为封建统治者所深恶痛绝的。他的书却始终未能禁绝,而是一直流传至今,正说明人民对他的欣赏或赞同。恰如明末慈溪冯元仲所赞:“手辟洪蒙破混茫,浪翻古今是非场。通身是胆通身识,死后名多道益彰。”

参考资料:
1、 黄岳洲,茅宗祥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名篇鉴赏辞典·明清文学卷.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2年6月:第102—105页
春酲薄,梦中毬马豪如昨。豪如昨。月明横笛,晓寒吹角。
春酲(chéng)¹薄,梦中毬(qiú)²豪如昨。豪如昨。月明横笛,晓寒吹角³
译文:春酒微醉之后,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又在与战士们快马飞驰,争毬为戏;他仿佛又回到了军营,听到了明月下悠扬的笛声和晓寒中嘹亮的号角声。
注释:¹酲:酒醉后神态不清的状态。²毬马:貂裘和战马,即战袍和战马。³吹角:吹号角。
古来成败难描摸,而今却悔当时错。当时错,铁衣犹在,不堪重著。
古来成败难描摸¹,而今却悔当时错。当时错,铁衣²犹在,不堪重著³
译文:古来成败是难于用言辞描述的,当年如果继续留在军中,很难说就没有建立功勋的希望。
注释:¹描摸:即“描摹”。用语言和文字描写事物的形象。²铁衣:指盔甲。³重著:重托。

  这首小令,毛晋汲古阁《宋六十名家词》本《后村别调》中题为《感旧》,它是对词人年轻时代一段生活的感怀。

  公元1218年(宋宁宗嘉定十一年),刘克庄出参江淮制置使李珏幕府。他到淮东后,见维扬(今扬州)兵不满数千,因而提出“抽减极边戍兵,使屯次边,以壮根本”,但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第二年春天,金兵果然乘虚而入,犯安濠,攻滁州,南宋朝野震动。刘克庄“在幕最久,得谤尤甚”。滁州围解之后,他就退出了幕府。小令所写的就是这一段生活。

  上片通过记梦引出对当年军幕生活的怀念。“酲”,意为病酒,即酒醒后神志不清有如患病的感觉。“毬”即球,又称鞠丸,是古代习武用具,以皮为之,中实以毛,或步或骑,足踏或杖击而争之。词人春酒微醉之后,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又在与战士们快马飞驰,争毬为戏;他仿佛又回到了军营,听到了明月下悠扬的笛声和晓寒中嘹亮的号角声。

  从“豪如昨”的自述里,大家不难想见词人当年在军中的豪迈英姿。正如他在《满江红》词中所写:“金甲雕戈,记当日辕门初立。磨盾鼻一挥千纸,龙蛇犹湿。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这里写的也是当年的军幕生活,从中可以看出词人的文才武略,和他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豪情。正因为这样,他对那一段生活才如此怀念,以至心有所感,形诸于梦。

  下片因梦而感旧,表现了无限的感慨。古来成败是难于用言辞描述的,当年词人如果继续留在军中,很难说他就没有建立功勋的希望。然而他当时却一气之下退出了幕府。而今时光流逝,壮志难酬,不免生出“当时错”的悔恨之情。

  “铁衣犹在,不堪重著。”这种感慨是真切实在的。在上引《满江红》词中,词人也说:“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叹臣之壮也不如人,今何及。”字里行间,流露出功业无成的伤感。

  刘克庄一生胸怀大志,盼望着恢复国家统一。他不止一次地表达了这一宏愿:“两河萧瑟憔狐兔,问当年祖生去后,有人来否”(《贺新郎·送陈真州子华》),“问长缨何时入手,缚将戎主?未必人间无好汉,谁与宽些尺度!”(《贺新郎·实之三和有忧边之语走笔答之》),然而词人自己却一生坎坷:“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沁园春·梦孚若》)。南宋王朝也一天天腐朽下去,光复的希望日益渺茫,他只能“凄凉感旧,慷慨生哀”,这是他“却悔当时错”的原因,也正是这篇小令的主旨所在。

  刘克庄词,在艺术上豪放雄健,时有直露之病。前人说它壮语足以立懦,雄力足以排奡,又说它“直致近俗,学稼轩而不及者”(张炎《词源》)。这首小令感情豪迈,在表现手法上也不求曲折,而以平直见长,很能体现出他的词作的主要特色。但伤于直露,语无余意,下片又全以议论出之,削弱了词的形象性,这又是它的不足之处。

qíné··chūnchéngbáo--liúzhuāng

chūnchéngbáomèngzhōngqiúháozuóháozuóyuèmínghéngxiǎohánchuījiǎo

láichéngbàinánmiáoérjīnquèhuǐdāngshícuòdāngshícuòtiěyóuzàikānzhòngzhe

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增城阿姥家。
偶然相遇人间世¹,合²在增城³阿姥(lǎo)家。
译文:在人世间怎会遇见牡丹这样漂亮的花,总觉这花应该生长在昆仑仙境西王母家。
注释:思黯:牛僧孺之字。贞元年间问进士。文宗时,曾任东都留守等职。南墅:牛僧孺为东都留守时,于洛阳南郭归仁里,经营一座别墅。¹人间世:即人世间,人间当世。²合:应该。³增城:古代神话中的地名。传说昆仑山上有增城九重,西王母所居。此处此喻牡丹花的重瓣,花瓣层层叠叠如同九重的增城。⁴阿姥:指西王母,古代神话中人名。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有此倾城¹好颜色,天教晚发²³(zhū)
译文: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好颜色,上天让你晚点开放与诸花争艳!
注释:¹倾城:典出李延年歌:这里以美人倾城的美貌来比喻牡丹花色的艳美。²晚发:晚开。牡丹花在暮春开放。³赛:胜过。⁴诸花:他花。

  刘禹锡写过的三首诗,均很有特色。五绝《浑侍中宅牡丹》,用白描手法,激赏、盛赞了浑家牡丹花的硕大和繁多。此诗还有一定史料价值,说明在刘禹锡所生活的中唐前期,牡丹的栽培技术已达到很高的水平了。七绝《赏牡丹》,用对比和抑彼扬此的艺术手法,肯定了牡丹“真国色”的花界地位,真实地写出了当年牡丹花盛开能引起京城轰动的“轰动效应”。七绝《思黯南墅赏牡丹》,则运用典故,写牡丹花艳压群芳的美丽。

  百花之中,雍容华艳的牡丹素有国色天香之名。全诗诗人以虚写称妙,此诗首二句叙写诗人偶遇牡丹之喜,

  牡丹 末二句叹赏其色泽之佳。“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增城阿姥家。”,首句点明在牛僧孺南墅中,偶然的机会,初次见到牡丹花,就如同遇到生命中“贵人”似的,无意之中技露出牡丹花在诗人心目中的崇高境界,在诗人看来,牡丹是日月精华的结晶,应栽天上,今日人间相逢,纯属“偶然”,所以一见到牛宅中牡丹,就作惊人语。首句破空雨入,诗人恍惚浸入仙境,跟前拟有灵光浮动。此句通过对牡丹花身价的高度估量,暗衬主人之高雅脱俗,一笔双,可见作者对牡丹花的重视及喜爱。后一句即用西王母昆仑山增城之典,巧妙地描写出了牡丹重瓣,花瓣层层叠叠的形态。

  第三句由初见牡丹时的萼然惊叹转入对花容花貌的由衷礼赞,牡丹之貌,诗人美其名日“倾城”,这“倾城”二字,殊非过誉。唐代人对牡丹花的迷恋钟爱,确实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两京是牡丹荟萃之地,每当四、五月份牡丹盛开时。整个帝京为之哄动。白居易有“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欲狂”之诗,刘禹锡也有“花开时节动京城”之句描述当时赏花的空前盛况。诗人在此,没有用工笔精敷细绘牡丹形象,而是以倾城之举来侧面烘托倾城之色,笔法空灵,较之于工笔重彩勾勒更具无穷魅力。

  最后,诗人以“天教晚发赛诸花”一句再评花之品性。重在‘晚”与“赛”两字上做文章。牡丹晚发,开于暮春。汤显祖《牡丹亭》中的女主人公杜丽娘在“游园惊梦”一折中唱道:“牡丹虽好,她春归怎占得先!”既是叹亦是赞。牡丹俏不争春,天教晚发而集众芳之长。当然我们也可由此而寻绎一下诗人彼时心境,也许还包涵着大器晚成或对晚景赞美之昧外之旨。至于“赛诸花”之赛字,亦颇可玩味,既云“赛”,必有赛之对象和意义。在此我们不妨引一下刘禹锡的另一首《赏牡丹》诗。诗云:“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此四句可为“赛诸花”三字诠解。诗人之于牡丹的一片爱心,是与对女性美理想化身的追求以及对阴柔之美的生命体验发生契合的,他对牡丹的美感经验,是在与芍药、荷花诸花品赏比较的基础上形成的。芍药因妖艳而无标格,荷花太洁净而缺少风情,只有牡丹花婀娜而不失端庄,顾盼之间百媚俱生。此种美,才是诗人最心醉的,也是牡丹之所以令群芳失色、独占鳌头的缘由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牡丹被誉为天姿国色,当之无愧。

  第一个把花与女性相比的天才,无疑创造了人类审美历程上的伟大飞跃。尽管刘禹锡这首牡丹诗还是将花拟人,但已不是简单地重复,而是对此作了更高层次的审美观照。他将对牡丹的花容、花性的欣赏和感受,升华到对女性柔美个性形象的精神把握,即形、神、情三者并举,爱得有个性,有情睐,包涵了更广更深的美学意义。

参考资料:
1、 卞孝萱著,卞孝萱文集 第一卷,凤凰出版社,2010.09,第151页
2、 谭习朴,历代诗人咏洛阳,中国城市经济社会出版社,1989年12月第1版,第49页
3、 李文禄 刘维治主编,古代咏花诗词鉴赏辞典,吉林大学出版社,1990年08月第1版,第495页

ànnánshùshǎngdān--liú

ǒuránxiāngrénjiānshìzàizēngchéngālǎojiā

yǒuqīngchénghǎoyántiānjiàowǎnsàizhūhuā

武皇去金阁,英威长寂寞。
武皇去金阁,英威长寂寞。
雄剑顿无光,杂佩亦销烁。
雄剑顿无光,杂佩亦销烁。
秋至明月圆,风伤白露落。
秋至明月圆,风伤白露落。
清夜何湛湛,孤烛映兰幕。
清夜何湛湛,孤烛映兰幕。
抚影怆无从,惟怀忧不薄。
抚影怆无从,惟怀忧不薄。
瑶色行应罢,红芳几为乐?
瑶色行应罢,红芳几为乐?
徒登歌舞台,终成蝼蚁郭!
徒登歌舞台,终成蝼蚁郭!

  诗的开头四句写曹操身后寂寞,雄风已逝,给人以悲凉冷落之感。“武皇”即指曹操。“金阁”,犹言金阙,宫观楼台之美称,此指铜爵(雀)台。台建于建安十五年,在邺城西北,“高十丈,有屋百余间。”(《水经注》卷十)楼台之顶置大铜雀,舒翼若飞。又其“西台高六十七丈,上作铜凤,窗皆铜笼,疏云毋幌,日之初出,乃流光照耀”(《艺文类聚》卷六十二引《邺中记》)。浮光跃金之楼观,以“金”状之,确也非常贴切。但是,如今人去楼空,已无复当年的英风雄威、歌舞升平,留给后人的,只是一片凄凉寂寞。开头两句就这样强烈地渲染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气氛。“雄剑”,本指春秋时吴国人干将、莫邪所铸之剑,其剑有二,一雌一雄,雄剑进献于吴王,此处是以“雄剑”代指魏武所佩之剑。这剑当年曾伴随他南征北战,削平群雄,而今却已埋没于尘封之中而黯然失色了。“杂佩”亦指魏武所佩之饰物。古人述及人之佩戴物常以剑佩对举,如《说苑》云:“经侯过魏太子,左带玉具剑,右带环佩,左光照右,右光照左。”故此处剑佩连类而及。“销烁”,犹言销镕,在此即是荡然无存之意。这二句,由曹操的遗物引出,再申前意,补足文气。

  接下去“秋至”四句,则从《遗令》中的“月朝十五”生发而出。三五之夜,皓月当空,正是曹操要求诸妓向帷帐歌舞作乐之时。试想活生生的人幽闭于荒台孤馆,且要侍奉空床虚帐,这是怎样的一种人生悲剧!这些歌妓无异是奉献于帝王祭坛上的活的牺牲,因而对她们说来,皎洁的秋夜只会更增加内心的悲感凄凉。这四句写景恰似“主观镜头”,展现出她们眼中特有的悲凉的夜景:风露凄凄,清夜湛湛,孤独摇曳的烛光,将她们的身影分明地投于兰幕之上。全诗悲剧的气氛,至此越加浓重了。

  此后六句,转入直抒怨愤,比之上面的托物诉情,感情更为强烈。“抚影”承上“孤烛”句,转接极为自然。众妓顾影自怜,悲从中来,无所适从,但觉心中的忧思,绵绵不绝,难以消解。“薄”即停止之意,如《楚辞·九章·哀郢》云:“忽翱翔之焉薄。”“瑶色”,犹言玉颜,“红芳”即红花,此亦指美人的红颜。“行应罢”,行将衰颓老朽;“几为乐”,为乐能有几时。这二句互文见义,渲染强烈。诗人感叹着妓人的青春难驻、红颜易老,不禁要为她们的不幸生涯洒一掬同情之泪,发一曲不平之歌。最后两句应《遗令》中“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的意思,感情由悲而怨,由怨而愤,达于高潮。这里着一“徒”字,实蕴含无穷的悲思与怨愤。登台歌舞,遥望西陵,对铜雀妓来说,只是侍奉幽灵、虚掷青春的徒劳之举,而对死去的帝王来说,也同样是毫无意义了,因为他最终也成了一堆“蝼蚁郭”,亦即“蚁垤”,蝼蚁之穴,其外壅土如城郭,故云。古人常用它和高山对举,以显示其渺小,如《孟子·公孙丑》云:“泰山之于丘垤。”赵岐注:“垤,蚁封也。”又郭璞《游仙诗》云:“东海犹蹄涔,昆仑蝼蚁堆。”此处用“蝼蚁郭”,一方面说明皇陵虽高,无异于蚁垤一堆,藐视之意可见;另一方面也表示,贵为天子者最终也要与平民百姓同归丘墓,而魏武却要作威福于死后,其自私冥顽虽到了荒谬绝伦的地步,但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抔,又复何益!这二句和第一层诗意恰好遥相呼应,使同情歌妓与批判帝王的两个方面浑然统一于诗歌的主题之中。

  江淹此诗流丽中有悲壮之气。李调元《雨村诗话》云:“诗之绮丽,盛于六朝,而就各代分之,亦有首屈一指之人,……粱则以江淹文通为第一,悲壮激昂。”而这种悲壮又是通过强烈的对比突现出来的。在写魏武时,将其生时的威武雄壮与死后的寂寞萧条作对比;而在写歌妓时,则以青春、自然之美与其生活、命运之悲作对比。帝王的淫威自私与歌妓的痛苦牺牲则是此诗最根本的一个对比。绮丽的辞藻与悲剧的气氛相反相成,形成此诗凄艳的风格,沈博绝丽之中回荡着幽怨之气,这正是楚辞的传统。

tóngjué--jiāngyān

huángjīnyīngwēizhǎng

xióngjiàndùnguāngpèixiāoshuò

qiūzhìmíngyuèyuánfēngshāngbáiluò

qīngzhànzhànzhúyìnglán

yǐngchuàngcóngwéi怀huáiyōubáo

yáoxíngyīnghóngfāngwèi

dēngtáizhōngchénglóuguō

合浦无明珠,龙洲无木奴。
合浦¹无明珠,龙洲²无木奴³
译文:盛产明珠的合浦,如今已无明珠,盛产柑橘的龙洲,如今已无橘树。
注释:¹合浦:汉郡名,治所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合浦县。²龙洲:龙阳洲,今属湖南省汉寿县。³木奴:柑橘树。
足知造化力,不给使君须。
足知造化力¹,不给(jǐ)²使君³须。
译文:可见大自然尽管能创造万物,州郡长官们的贪求也难以满足。
注释:¹造化力:大自然创造化育万物的能力。一作“造物力”。²给:供给,满足。³使君:古代对州郡长官太守或刺史的尊称。
越妇未织作,吴蚕始蠕蠕。
越妇未织作,吴蚕始蠕(rú)¹
译文:江南的织妇们还未开始纺织,她们孵化的蚕儿刚刚开始蠕动。
注释:¹蠕蠕:昆虫爬动的样子。
县官骑马来,狞色虬紫须。
县官骑马来,狞色¹(qiú)紫须²
译文:县官老爷骑马来临,撅着紫色的胡须,脸色狰狞。
注释:¹狞色:狰狞的脸色。²虬紫须:蜷曲的紫色胡须。虬,蜷曲。
怀中一方板,板上数行书。
怀中一方板¹,板上数行书。
译文: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方纸,上面写着几行征税的通知。
注释:¹方板:公文,这里指催税收的文告。
不因使君怒,焉得诣尔庐?
不因使君怒,焉得¹²尔庐?
译文:“要不是太守大人发了牌气,我怎会来到你这小小的居室!”
注释:¹焉得:怎么会。²诣:一作“请”。
越妇拜县官,桑牙今尚小。
越妇拜县官,桑牙¹今尚小。
译文:织妇跪拜向县官求乞:“桑树才刚发出幼嫩的芽子。
注释:¹桑牙:桑芽。牙,通“芽”。
会待春日晏,丝车方掷掉。
会待¹春日晏(yàn)²,丝车方掷掉³
译文:要等到春末的时候,丝车才能转动缫丝。”
注释:¹会待:等待,等到。²春日晏:春末,晚春。³掷掉:转动。
越妇通言语,小姑具黄粱。
越妇通言语¹,小姑²³黄粱
译文:织妇向县官通言语,小姑子把黄粱饭准备。
注释:¹通言语:对话。²小姑:丈夫的妹妹。³具:备办。⁴黄粱:指小米饭。
县官踏飧去,簿吏复登堂。
县官踏飧(sūn)¹去,簿吏²复登堂。
译文:县官酒足饭饱刚刚离去,紧接着又进来小吏收税。
注释:¹踏飧:吞食,饱食。²簿吏:主管钱粮文书的小官。

  这首诗是现实性很强的叙事诗,主题鲜明,用语尖锐,表现了诗人强烈的愤慨之情。这种愤慨之情笼罩着整首诗的画面,也笼罩后面的叙事和描写。

  前四句先以两个典故,指出大自然为人们提供了如此丰富的资源,也经受不住“使君”之流的贪官无休止的搜刮,以此总括全诗。

  接着叙事。“越妇未织作”二句叙述了时节,用蚕“始蠕蠕”突出了节令很早很早。这个叙述极重要,这是构成全诗矛盾的一个先决条件,正是在这种节令上官府就来催收税赋,更看出官府逼交税赋的冷酷性。诗人用“骑马来”这一行动写出县官摆威风的情景,然后用“狞色”一句刻画县官的肖像,引起读者的憎恶感。这个县官骑着高头大马,满脸横肉,一副狰狞的颜色,再加上卷曲的紫色络腮胡子,这就把县官可怖可憎的嘴脸勾勒出来。“怀中一方未”两句是动作描写,这一动作描写也有它深刻的含义:一方面写出这个县官气势汹汹,借着官府的公文毫不讲理地催收赋税;另一方面写出县官的催逼不是个人行动,而是官府的规定,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整个政府机构。“不因”两句是语言描写。这两句话虽然简单,但亦把县官狐假虎威的行径和盘托出;另外,用一“怒”字也把未出场的“使君”与县官同是一丘之貉的本质揭示得非常深刻。诗的这一层,通过肖像、行动、语言,从表及里地塑造了县官这一人物形象,艺术性与思想性结合得很好。

  “越妇拜县官”六句,写蚕妇的哀告以及被迫招待县官酒饭的情景。这里用一个“拜”字,突出蚕妇说话时哀告的神情;再从蚕妇哀告的语言来写出蚕妇的困境。“桑芽”尚小,蚕刚刚开始蠕动,哪有能力交赋税;哀告中只能苦苦恳求县官延期。这几句话生动地把蚕妇的形象刻画了出来。“小姑具黄粱”一句是对蚕妇形象的补充,这一描写,把蚕妇可怜的处境表现得更值得同情了。赋税无力交付,为了求情还得招待县官一餐饭食。这几句在貌似客观的叙述之下,隐含着诗人对人民的深切同情。

  最后两句,把描写往更深一层开拓,诗歌戛然而止,是不止之止,韵味悠长,耐人寻味。县官大吃大嚼一顿,刚刚离开,而管理税收的小吏又闯了进来。诗人用“踏飧”一词形容县官的吃相,带着诗人强烈的憎恨之情。用“复”字写簿吏随之而至,百姓不可能有能力经得他们无穷的骚扰。

  这首诗写得很有特色。首先,它将客观叙述与主观情感的抒发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将议论与叙事相互穿插,相互深化,收到了精警动人的艺术效果。其次,诗人摄取了表现力很丰富的细节,使形象鲜明。如“狞色虬紫须”这一肖像描写,“踏飧”这一细节描写,把县官的形象简洁地勾画出来。第三,对话也很有性格,县官的话耍弄权术,蚕妇的话苦哀求情,都极符合人物身份性格。

参考资料:
1、 闵泽平.李贺全集汇校汇编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169-177
2、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560-562
3、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026-1027
4、 吉新宏.观望者:现实秩序中的李贺.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1):52-56
5、 钱钟书.谈艺录.北京:中华书局,1984:47

gǎnfěngshǒ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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