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西窗日尚留,起来推枕强梳头。一川麦浪荒村远,满院松阴野寺幽。
睡足西窗日尚留,起来推枕强梳头。一川麦浪荒村远,满院松阴野寺幽。
徒见衣冠惊俗辈,空教文字迈时流。朱门欲谒谁青眼,拟向溪边买钓舟。
徒见衣冠惊俗辈,空教文字迈时流。朱门欲谒谁青眼,拟向溪边买钓舟。

hóucūnxiàshì--wánghàn

shuì西chuāngshàngliúláituīzhěnqiángshūtóuchuānmàilànghuāngcūnyuǎnmǎnyuànsōngyīnyōu

jiànguānjīngbèikōngjiàowénmàishíliúzhūménshuíqīngyǎnxiàngbiānmǎidiàozhōu

王翰

王翰

王翰(公元687年~726年),字子羽,并州晋阳(今山西太原市)人,唐代边塞诗人。与王昌龄同时期,王翰这样一个有才气的诗人,其集不传。其诗载于《全唐诗》的,仅有14首。登进士第,举直言极谏,调昌乐尉。复举超拔群类,召为秘书正字。擢通事舍人、驾部员外。出为汝州长史,改仙州别驾。 ▶ 48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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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传师于吴江三高堂之前钓雪亭,盖擅渔人之窟宅以供诗境也,赵子野约余赋之。
彭传师¹于吴江三高堂²之前钓雪亭,盖擅渔人之窟宅以供诗境也,赵子野³约余赋之。
注释:贺新郎:词牌名,又名《金缕曲》《乳燕飞》等。¹彭传师:词人好友,具体生平不详。²三高堂:在江苏吴江。宋初为纪念春秋越国范蠡、西晋张翰和唐陆龟蒙三位高士而建。³赵子野:名汝淳,字子野,昆山人。太宗八世孙,开禧元年(1205年)进士。词人好友。
挽住风前柳,问鸱夷当日扁舟,近曾来否?月落潮生无限事,零落茶烟未久。谩留得莼鲈依旧。可是功名从来误,抚荒祠、谁继风流后?今古恨,一搔首。
挽住风前柳,问鸱(chī)¹当日扁舟,近曾来否?月落潮生无限事,零落茶烟未久²。谩(màn)留得莼(chún)(lú)依旧。可是功名从来误,抚荒祠、谁继风流后?今古恨,一搔首。
译文:伸手挽住那在风中飘摇的柳丝,询问那鸱夷子皮和当日的那叶扁舟,近来可曾到过这?陆龟蒙平时以笔床茶灶自随,不染尘氛。时隔三百多年,在松江和太湖上飘荡,循环往复,年复一年。这位江湖散人当年的茶烟,似乎还零落未久呢。但天随子此时又在何方?可是世人往往都为功名利禄所误,手抚三高堂那荒败的祠堂,不知后世之中还有谁能继承三高那样的品性?古往今来,遗恨无穷,尽皆消泯于搔首之间。
注释:¹鸱夷:皮制的口袋。春秋时范蠡协助越王勾践灭亡吴国后,泛舟五湖,弃官隐居,指号鸱夷子皮。²零落茶烟未久:缅怀唐代文学家陆龟蒙。谩留得莼鲈依旧:缅怀晋人张翰。
江涵雁影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万里乾坤清绝处,付与渔翁钓叟。又恰是、题诗时候。猛拍阑干呼鸥鹭,道他年、我亦垂纶手。飞过我,共樽酒。
江涵雁影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万里乾坤清绝处,付与渔翁钓叟。又恰是、题诗时候。猛拍阑干呼鸥鹭,道他年、我亦垂纶(lún)¹手。飞过我,共樽酒。
译文:空中飞过一行大雁,雁影倒映在江水中,江边梅花凋残,四野明洁,了无尘土,风起雪飞,洁白的雪色,映照得夜窗一片明净,恍若白昼。这清绝的万里乾坤,还是托付给渔翁钓叟的钓竿吧。这正好是激人诗兴,提笔吟诗的时候。猛然间我拍着钓雪亭的栏杆,呼唤着空中飞翔的鸥鹭,与它约定他年我也会来此做一个钓叟。鸥鸟的身影一掠而过,我们共饮着那樽清酒。
注释:¹垂纶:垂钓。

  这是一首借写夜季之景,寄托词人归隐而去的愿望之作。

  词的上片着重歌咏“三高”,以抒发追思先贤的幽情。“挽住风前柳,问鸱夷当日扁舟,近曾来否?”表达追怀范蠡之情。笔姿潇洒,落响不凡。一下子便将读者带入了追忆住昔的艺术境界。词人以“风前挽柳”发问,构思奇特;而所问之事,则为当年鸱夷子的扁舟。接着以“月落潮生无限事,零落茶烟未久。”这两句是词人在缅怀唐代文学家陆龟蒙,抓住了其嗜茗的典型细节,突现出其隐居生活的无限情趣。“谩留得莼鲈依旧。”引用的是张翰因秋风起思念故乡莼羹鲈脍的故事,追忆当年弃官归隐的贤士张翰。张翰的情怀,已成往迹,此时只有莼菜鲈鱼,依然留味人间。词人不禁再次感慨发问:“可是功名从来误,抚荒祠、谁继风流后?”词人身处野草荒芜的古寺,思及古人前贤的功名之事,不禁感慨万千。

  词的下片着重写钓雪亭边夜雪的情景,进而表明自己如前贤一样隐居垂钓的心愿。“江涵雁影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这三句先点季节,次写雪飞,再写雪景,笔调秀丽。思澈神清,绘景如画,接着以“万里乾坤清绝处,付与渔翁钓叟。又恰是、题诗时候。”三句引发赞叹之情。这江山夜雪,万里乾坤,霎时成为琼瑶世界。可是这清绝人寰的胜景,又有谁来欣赏呢?看来只能“付与渔翁钓叟”了。这时,只有他们是天地间真正的主人。除此以外,对于词人来说,也是最好不过的题诗的时候。词人思量至此,不觉逸兴顿生,“猛拍阑干呼鸥鹭,道他年、我亦垂纶手。飞过我,共樽酒。”表明词人此时内心全为清景所陶醉,也表达了对“三高”的高度崇敬的心情。这里所呼唤的鸥鹭,虚实结合,言明心志。言其为虚指,是即使有,它们未必能懂得人的心意。说是实指,古时誓志高隐的人,都惯于和鸥鹭结盟为友,因此志同道合有意隐居于江湖的人士,可以称为鸥盟,词人是和友人赵子野等同来的,称他们为同盟的鸥鹭,也是非常切合的。

  在词的上片,词人纵情歌赞三高的高风亮节,以实写虚,先拓开境界。而以“抚荒祠谁继风流后”一句,为下片即景抒怀歌咏钓雪亭这一主题,奠定了根基。上片所咏,只是“山雨欲来”之前的衬笔。下片写钓雪亭上所见的江天夜雪的清景,以及词人和友人在观赏此景之后,对渔翁钓叟的艳羡,对水边鸥鹭的深情呼唤,对自己他年有志垂纶的衷心誓愿,才是这首词的主体。这首词有意在笔先、一唱三叹、情景交融、神余言外之妙。除此之外,意境清新、优美,语言隽丽,表现出词人清俊潇洒的风格,是一首成功之作。

参考资料:
1、 喻朝刚,周航主编.中华文化的传世经典 宋词观止 八 注释 解说 集评:大众文艺出版社,2009.04:第1260-1261页

xīnláng··wǎnzhùfēngqiánliǔ--gāo

péngchuánshījiāngsāngāotángzhīqiándiàoxuětínggàishànrénzhīzháigōngshījìngzhàoziyuēzhī

wǎnzhùfēngqiánliǔwènchīdāngbiǎnzhōujìncéngláifǒuyuèluòcháoshēngxiànshìlíngluòcháyānwèijiǔmánliúchúnjiùshìgōngmíngcóngláihuāngshuífēngliúhòujīnhènsāoshǒu

jiānghányànyǐngméihuāshòuchénxuěfēiyúnchuāngzhòuwàngānkūnqīngjuéchùwēngdiàosǒuyòuqiàshìshīshíhòuměngpāilángànōudàoniánchuílúnshǒufēiguògòngzūnjiǔ

挟瑟丛台下,徙倚爱容光。
挟瑟丛台下,徙倚爱容光。
伫立日已暮,戚戚苦人肠。
伫立日已暮,戚戚苦人肠。
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
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
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
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
明月虽外照,宁知心内伤?
明月虽外照,宁知心内伤?

  诗题“古意”,与“拟古”、“效古”相似,多咏前代故事,以寄寓作者的思想感情。这首古意诗,所咏地点、人物似与作者所在的南朝无涉,但却采用了以古喻今的手法,反映了南朝的一些现实。

  起句“挟瑟丛台下”,是说一位女子带着叫做瑟的乐器来到丛台的下边。按《汉书·高后纪》云:“高后元年,赵王宫丛台灾。”颜师古注:“连丛非一,故名丛台,盖本六国时赵王故台也。”台在今河北邯郸市东北,汉时台下当有宫室。“挟瑟”恐有一典故,然不知最早的出处何在。与沈约同时或稍后的北齐诗人魏收也写过一首《挟瑟歌》,词曰:“春风宛转入曲房,兼送小苑百花香。白马金鞍去未返,红妆玉筋下成行。”或许能作一佐证。假定是同咏一个故事,那么诗中主人翁便是一个红妆少女,金鞍白马把她带进丛台小苑,心中悲伤,流泪不止。诗中既云“徙倚”,言其低徊彷徨;又云“戚戚”,言其忧愁痛苦,其意与《挟瑟歌》中的“玉筋(泪水)下成行”相仿佛。如果此说能够成立,就便于理解这首诗了。

  自“露葵”以下,诗人不从挟瑟进宫写到君前弹瑟,而集中笔力专写女子的惆怅情怀。露葵为葵之别名,俗称滑菜。《本草》载李时珍曰:“古人采葵,必待露解,故曰露葵。”淇水,古为黄河支流,在今河南省北部,其地距河北邯郸的丛台不很远。“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都是女子想象之辞。她昨天伫立到日暮,悲悲戚戚地熬过一夜,第二天早上看到日出露解,遂想到家中园子里的露葵也该采摘了;但是遥隔淇水,她还没有冲破重重险阻回到家中,其内心之痛苦可知。此说亦有所据,《诗经·卫风·氓》云:“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朱熹集传:“言桑之黄落,以比己之容色凋谢。遂言自我往之尔家,而值尔之贫,于是见弃,复乘车而渡水以归。”沈约此诗题作古意,当也有取于《诗经》,虽未全部搬用,但“淇水未沾裳”一句,系从《诗经》中“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化来。他的意思是说女子身入丛台,不能渡过淇水以归家,独处曲房,寂寞凄凉,遂有“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之感。综上所述,可见所写女子当出身于农村,且家住淇水的另一边。她在家时曾经从事采摘露葵之类的劳动。到了丛台以后,虽得享受奢华的生活,但心中对家乡的亲人犹眷念不已。因此,她夜里盖着锦衾,不感到温暖;白天穿着罗衣,也不觉得芳香。诗人虽写前代故事,然亦有感而发。因为以金陵为都城的南朝帝王,大都过着纸醉金迷、征歌逐舞的生活。他们的宫廷养有歌儿舞女,大都来自农村。此诗虽写古代的北方,实际上是借这面镜子,反映当时的现实,寄寓对下层妇女的同情。

  结尾二句,纯系抒情。时间又到了深夜,女子空房独处,只见一轮明月高挂中天。这明月不仅在丛台可以见到,在她的家乡也能见到。“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子夜四时歌》),愁人当此,不能不惹起乡思。然而明月可望,家乡难归,于是她不由得叹息:“明月虽外照,宁知心内伤?”她内心深处隐藏着无限痛楚,连人们都无法理解,那天空的明月更不能知道。诗末以问句作结,那女子的一腔怨情似乎仍在空中回荡,悠悠不尽,发人遐想。

  沈约是梁代著名的声律学家。他在《宋书·谢灵运传论》中说:“夫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验之于此诗,他似乎在身体力行。就字面而言,那碧绿的露葵,清澈的淇水,华丽的锦衾,芳香的罗衣,实是“五色相宣”。就音律而言,它押的是平声阳韵,声调铿锵,韵律和谐;而当中“露葵已堪摘,淇水未沾裳”、“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两联,对偶工整,低昂互节。这又是“八音协畅”。经过沈约揭示了声律的秘密以后,再经过一百年左右的努力,在中国诗坛上终于涌现了“回忌声病,约句准篇”的近体律绝。回顾他在这些诗里的艺术实践,是很有意义的。

shī--shěnyuē

xiécóngtáixiààiróngguāng

zhùréncháng

kuíkānzhāishuǐwèizhānshang

jǐnqīnnuǎnluókōngxiāng

míngyuèsuīwàizhàoníngzhīxīnnèishāng

美人梳洗时,满头间珠翠。
美人梳(shū)洗时,满头间¹珠翠²
译文:美人梳洗妆扮的时候,满头遍插华贵的饰物。
注释:¹间:间隔,错杂地缀着。²珠翠:妇女华贵的饰物。
岂知两片云,戴却数乡税。
岂知两片云¹,戴却数乡税(shuì)
译文:怎知道两片云一般的发髻上华丽佩饰,抵得上几个乡的赋税。
注释:¹两片云:两边鬓发。

  此诗语言清浅,讽旨颇深。诗人仅仅抓住富室女子首饰之华美珍贵这样一个典型事物进行渲染,深刻地揭露出贵戚显宦、地主富室生活的奢靡浮华。

  不仅如此,含蓄也当是此诗的一个艺术特色。诗写一个富室女子的两片云髻就花费了“数乡”农民所缴纳的赋税,这就说明,她们所挥霍的并非他物,而是广大农民的血汗钱,从而以诗的语言形象地揭示了封建社会赋税的剥削本质,对农民的苦难寄寓了深刻的同情。

guì

zhèngáo tángdài 

měirénshūshí mǎntóujiànzhūcuì 
zhīliǎngpiànyún dàiquèshùxiāngshuì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房。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房。
译文:去年秋天的十五的月亮,在今年秋天又照着雕梁。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今春兰蕙¹草,来春复吐芳。
译文:今年春天的兰蕙芳草,明年春天还会吐出幽香。
注释:¹兰蕙:兰和蕙。皆香草。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¹
译文:悲哀的是人类生命的规律不同,不能像月缺复圆、花落重开一样,一旦生命凋谢,人生就永远消亡。
注释:¹销亡:消失。
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
帘屏既毁撤¹,帷席更施张¹
译文:人死后,生前用的帘幕屏障就被烧祭或撤去,新的帷帐代替了它们的地方。
注释:¹毁撤:撤除,毁掉。²施张:安放;铺陈。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译文:浮尘蒙蔽了虚设的座位,孤独的帘帐覆盖着空空的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万事无不尽,徒¹令存者伤。
译文:虽然知道万事都有尽头,人亡物空本是规律,可还是令活着的人徒增忧伤。
注释:¹徒:白白地。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
夏四月戊(wù)午,晋侯¹使吕秦绝²秦,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秦好,戮(lù)³同心,申之以盟誓(shì),重之以昏姻。天祸晋国,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lù),献公即世。穆公不忘旧德,俾(bǐ)¹⁰我惠公用¹¹能奉祀(sì)¹²于晋。又不能成大勋(xūn),而为韩之师¹³。亦悔于厥(jué)¹⁴心,用¹⁵¹⁶我文公。是穆之成也。
译文:夏天四月初五,晋厉公派吕相去秦国断交,说:“从前我们先君献公与穆公相友好,同心合力,用盟誓来明确两国关系,用婚姻来加深两国关系。上天降祸晋国,文公逃亡齐国,惠公逃亡秦国。不幸献公去逝,穆公不忘从前的交情,使我们惠公因此能回晋国执政。但是秦国又没有完成大的功劳,却同我们发生了韩原之战。事后穆公心里感到了后悔,因而成全了我们文公回国为君。这都是穆公的功劳。
注释:¹晋侯:晋厉公。吕秦,晋国大夫,魏骑现依的儿子魏秦,因食邑在吕,又称吕秦。²绝:绝交。³戮力:合力,并力。⁴申:申明。⁵重:加重,加深。⁶昏姻:婚姻。秦、晋国有联姻关系。⁷天祸:天降灾祸,指骊姬之乱。⁸无禄:没有福禄。这里指不幸。⁹即世:去世。¹⁰俾:使。¹¹用:因为。¹²奉祀:主持祭祀。这里指立为国君。¹³韩之师:韩地的战争,指秦晋韩原之战。¹⁴厥:其,指秦穆公。¹⁵用:因而。¹⁶集:成全。
“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埸,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文公恐惧,绥靖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
“文公躬¹(huàn)²甲胄,跋(bá)³山川,逾(yú)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yú)、夏、商、周之胤(yìn),而朝诸秦,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jiāng),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¹⁰之,将致命于秦¹¹。文公恐惧,绥(suí)¹²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¹³于西¹⁴也。
译文:“文公亲自戴盔披甲,跋山涉水,经历艰难险阻,征讨东方诸侯国,虞、夏、商、周的后代都来朝见秦国君王,这就已经报答了秦国过去的恩德了。郑国人侵扰君王的边疆,我们文公率诸侯和秦国一起去包围郑国。秦国大夫不和我们国君商量,擅自同郑国订立盟约。诸侯都痛恨这种做法,要同秦国拼命。文公担心秦国受损,说服了诸侯,秦国军队才得以回国而没有受到损害,这就是我们对秦国有大恩大德之处。
注释:¹躬:亲身。²擐:穿上。³跋履:跋涉。⁴胤:后代。东方诸侯国的国君大多是虞、夏、商、周的后代。⁵旧德:过去的恩惠。⁶怒:指侵犯。⁷疆场:边疆。⁸询:指商量。⁹擅及郑盟:擅自与郑人订盟。¹⁰疾:憎恶,憎恨。¹¹致命于秦:与秦国拼命。¹²绥靖:安定,安抚。¹³大造:大功。¹⁴西:指秦国。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肴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淆之师。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天诱其衷,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¹,蔑(miè)死我君,寡²我襄公,迭³我肴(xiáo)地,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tiǎn)我费(fèi)滑,散离我兄弟¹⁰,挠乱¹¹我同盟¹²,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yǔn),是以有淆(xiáo)之师。犹愿¹³(shè)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¹⁴谋我¹⁵。天诱¹⁶其衷¹⁷,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译文:“不幸文公去逝,穆公不怀好意蔑视我们故去的国君,轻视我们襄公,侵扰我们的淆地,断绝同郑国的友好,攻打我们的城堡,灭绝我们的滑国,离间我们兄弟国家的关系,扰乱我们的盟邦,颠覆我们的国家。我们襄公没有忘记秦君以往的功劳,却又害怕国家灭亡,所以才有淆地的战斗。我们是希望穆公宽免我们的罪过,穆公不同意,反而亲近楚国来算计我们。老天有眼,楚成王丧了命,穆公因此没有使侵犯晋国的图谋得逞。
注释:¹不吊:不善。²寡:这里的意思是轻视。³迭:同“轶”,越过,指侵犯。⁴奸绝:断绝。⁵我好:同我友好。⁶保:同“堡”,城堡。⁷殄灭;灭绝。⁸费:滑国的都城,在今河南偃师附近。费滑即滑国。⁹散离:拆散。¹⁰兄弟:指兄弟国家。¹¹挠乱:扰乱。¹²同盟:同盟国家,指郑国和滑国。¹³犹愿:还是希望。¹⁴即楚:亲近楚国。¹⁵谋我:谋算我晋国。¹⁶诱:开启。¹⁷衷:内心。
“穆、襄即世,康、灵即位。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阙翦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蝥贼,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翦我羁马,我是以有河曲之战。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穆、襄¹即世,康、灵²即位。康公,我之自出³,又欲阙(quē)(jiǎn)我公室,倾覆我社稷(jì),帅我蝥(máo),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sù),俘我王官¹⁰,翦我羁(jī)¹¹,我是以有河曲之战。东道¹²之不通¹³,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译文:穆公和襄公去逝,康公和灵公即位。康公是我们先君献公的外甥,却又想损害我们公室,颠覆我们国家,率公子雍回国争位,让他扰乱我们的边疆,于是我们才有令狐之战。康公还不肯悔改,入侵我们的河曲,攻打我们的涑川,俘虏我王官的人民,夺走我们的羁马,因此我们才有了河曲之战。与东方贵国的联系不通的原因,正是因为康公断绝了同我们的友好关系。
注释:¹穆、襄:秦穆公和晋襄公。²康、灵:秦康公和晋灵公。³我之自出:秦康公是穆姬所生,是晋文公的外甥,所以说“自出”。阙⁴翦:损害,削弱。⁵蟊贼:本指吃庄稼的害虫,这里指晋国公子雍。⁶悛:悔改。⁷河曲:晋国地名,在今山西永济东南。⁸涑川:水名,在今山西西南部。⁹俘:劫掠。¹⁰王官:晋国地名,在今山西闻喜西。¹¹羁马:晋国地名,在今山西永济南。¹²东道:晋国在秦国东边,所以称“东道”。¹³不通:指两国断绝关系。
“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焚我箕、郜,芟夷我农功,虔刘我边垂,我是以有辅氏之聚。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脩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君又不祥,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而我昏姻也。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不榖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暱就寡人。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
“及君¹之嗣(sì)也,我君景公引²³西望曰:‘庶(shù)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dí),入我河县,焚我箕(jī)、郜¹⁰,芟(shān)¹¹¹²我农功¹³,虔(qián)¹⁴我边垂¹⁵,我是以有辅氏¹⁶之聚¹⁷。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jiǎo)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¹⁸来命我景公曰:‘吾与女同好弃恶,复脩(xiū)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¹⁹是以有令狐之会。君又不祥²⁰,背弃盟誓。白狄²¹²²君同州²³,君之仇雠(chóu),而我昏姻²⁴也。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²⁵。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²⁶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²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²⁸告昊(hào)²⁹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不榖(gǔ)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暱(nì)就寡人。寡人帅以听命³⁰,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jīn)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³¹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³²,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³³利之³⁴。”
译文:“等到君王即位之后,我们景公伸长脖子望著西边说:‘恐怕要关照我们吧!’但君王还是不肯开恩同晋国结为盟好,却乘我们遇上狄人祸乱之机,入侵我们临河的县邑,焚烧我们的萁、郜两地,抢割毁坏我们的庄稼,屠杀我们的边民,因此我们才有辅氏之战。君王也后悔两国战争蔓延,因而想向先君献公和穆公求福,派遣伯车来命令我们景公说:‘我们和你们相互友好,抛弃怨恨,恢复过去的友谊,以追悼从前先君的功绩。’盟誓还没有完成,景公就去逝了,因此我们国君才有了令狐的盟会。君王又产生了不善之心,背弃了盟誓。白狄和秦国同处雍州,是君王的仇敌,却是我们的姻亲。君王赐给我们命令说:‘我们和你们一起攻打狄人。’我们国君不敢顾念姻亲之好,畏惧君王的威严,接受了君王使臣攻打狄人的命令。但君王又对狄人表示友好,对狄人说:‘晋国将要攻打你们。’狄人表面上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心里却憎恨你们的做法,因此告诉了我们。楚国人同样憎恨君王反复无常,也来告诉我们说;‘秦国背叛了令狐的盟约,而来向我们要求结盟。他们向著皇天上帝、秦国的三位先公和楚国的三位先王宣誓说:‘我们虽然和晋国有来往,但我们只关注利益。’我讨厌他们反复无常,把这些事公开,以便惩戒那些用心不专一的人。’诸侯们全都听到了这些话,因此感到痛心疾首,都来和我亲近。现在我率诸侯前来听命,完全是为了请求盟好。如果君王肯开恩顾念诸侯们,哀怜寡人,赐我们缔结盟誓,这就是寡人的心愿,寡人将安抚诸侯而退走,哪里敢自求祸乱呢?如果君王不施行大恩大德,寡人不才,恐怕就不能率诸侯退走了。冒昧地将这些话全部陈述于君王的左右,以便君王的左右从有利方面认真加以考虑。”
注释:¹君:指秦桓公。²引:伸长。³领:脖子。⁴庶:大概,或许。⁵抚:抚恤。⁶称盟:举行盟会。⁷狄难:指晋国同狄人打仗。⁸河县:晋国临河的县邑。⁹箕:晋国地名,在今山西蒲县东北。¹⁰郜:晋国地名,在今山西祁县西。¹¹芟:割除。¹²夷:伤害。¹³农功:庄稼。¹⁴虔刘:杀害,屠杀。¹⁵边垂:边陲,边境。¹⁶辅氏:晋国地名,在今陕西大荔东。¹⁷聚:聚众抗敌。¹⁸伯车:秦桓公之子。¹⁹寡君:指晋历公。²⁰不详:不善。²¹白狄:狄族的一支。²²及:与。²³同州:同在古雍州。²⁴昏姻:指晋文公在狄娶季隗。²⁵吏:指秦国传令的使臣。²⁶是用:因此。²⁷二三其德:三心二薏,反复无常。²⁸昭:明。昊:广大。秦三公:秦国穆公、康公、共公。楚三王:楚国成王、穆王、庄王。出入:往来。唯利是视:一心图利,唯利是图。不壹:不专一。²⁹昵就:亲近。³⁰帅以听命:率诸侯来听侯君王的命令。³¹承宁:安定。³²不佞:不敏,不才。³³图:考虑。³⁴利之:对秦国有利。

  文章从秦晋相好说起,历数秦穆公、康公、桓公时代,两国由交好到引发争端的种种情况,表明晋国在“肴之师”、“令狐之役”、“河曲之战”、“辅氏之聚”等双方争端中每次都是因秦怎么样,我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切入正题,说明这次“令狐会盟”秦的失约和不是,但狄、楚都已通报,晋国早有准备,是战是和由秦君定夺。这是一篇完整的外交辞令,结构严整,句法变化错综,行文步步紧逼,不容辩驳,虽然言语中真假搀杂甚至强词夺理,但深意曲笔,文字铮铮,开战国纵横家游说之辞和后世论辩书信的先河。

  文章第一段对秦恩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在秦晋两国关系史上,也曾有过友好的时代,正所谓“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公元前655年,晋献公将女儿伯姬(穆姬)嫁给秦穆公。公元前637年,晋文公重耳逃亡秦国,秦穆公嫁以女儿怀羸。所以后世以男女通婚谓之结秦晋之好,献公宠骊姬,杀太子申生,“文公如齐,惠公如秦”。重耳逃亡各国十九年,最后一站是秦国,夷吾先后逃亡梁国和秦国。晋惠公夷吾和晋文公重耳两兄弟都是在秦国的鼎力相助下才得以回国登上君位的,秦对晋实有再造之恩。吕相却将此说成是“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能奉祀于晋”,指穆公虽然做了好事,但那只是报答晋国的旧德而已。紧接着又指责秦国“而为韩之师”,好事做得不彻底,所以“不能成大勋”。公元前645年秦晋韩原之战的原因是晋惠公为得君位曾许秦五座城,回国后却又食言;公元前647年,晋国发生饥荒,秦输粟于晋,输粟船队自雍及绛相继,人称“泛舟之役”。第二年,秦国发生饥荒,晋国却不卖给秦国粮食。韩原之战,晋惠公被俘,交割了原先答应的五座城,又以太子为人质,才回到晋国。作为战争双方来说,实在是晋国理屈,有负秦恩,但在吕相绝交书中,倒好像战争的责任在秦国似的。所以下文秦穆公“亦悔厥于心”,支持晋文公顺利登上君位。吕相绝秦书中只有这一段涉及了历史上两国存在友好关系,但吕相绝不是为秦歌功颂德来的,而是为战争即将爆发来递交绝交书,所以他把秦国友好行为说成是“不忘旧德”,“悔于厥心”,可谓深文曲笔,煞费苦心。

  文章第三段对秦罪浓墨重彩,极力渲染,吕相对两国历史上的友好关系轻描淡写,但对秦国的“罪咎”却是不吝笔墨。在绝秦书中,秦国韩原之战是第一罪;公元前630年秦晋共同攻打郑国,秦穆公在郑大夫烛之武的游说下,和郑国私下订盟撤军回国,是第二罪;公元前627年,晋文公去世,秦穆公不来凭吊,反而侵犯晋国肴地,灭掉与晋同姓的滑国,妄图倾覆晋国,是第三罪;公元前626年,秦国因为肴之战战败,释放楚国俘虏,约定秦楚合作反对晋国,幸而上天有灵,楚太子商臣弑楚成王,秦国的阴谋才没有得逞,这是第四罪;公元前620年,秦康公即位,秦帅师送公子雍回国即位,被晋军在令狐击败,是第五罪;公元前615年,秦军为令狐之役伐晋,取晋羁马,两军战于河曲,是第六罪;秦桓公即位后,公元前594年,秦国利用晋国进兵伐赤狄灭潞国的机会,侵入晋国靠近黄河的州县,焚烧晋国的箕、郜两地,抢割庄稼、屠杀边境人民,秦晋因此有辅氏之战,这是第七罪。在历数了秦国的罪状之后,吕相才切入令狐会盟的正题,声讨秦国背盟的不义。在指斥秦国背盟时,吕相先用白狄告我,再用楚人告我,引告我。是秦反复无常的罪证。尤其是引楚王所述秦国之语:“尔虽与晋出入,余唯利是视。”既暴露了秦国见利忘义的嘴脸,又刻画了秦国两面三刀的作法,使秦国无所逃其咎。令狐背盟是秦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唯利是图的代表作,故吕相抓住不放,大作文章。

  文章第四段在论述秦康公、晋灵公时期两国关系恶化时,绝秦书先点明“康公我之自出”,康公母亲是晋献公女儿,本是至亲,但他“又欲阙剪我公室”,“摇荡我边疆”,简直是六亲不认,实在不像话。“我是有以令狐之役”,又是被迫采取的行动。可“康犹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剪我羁马。”这等于说,给他改过的机会,他犹不思改悔,反而变本加厉。所以“我是以有河曲之战”,“东道之不通,是康公绝我好也。”事实是,晋襄公死后,晋大夫赵盾等因太子夷皋年幼,都主张立公子雍。于是派先蔑、士会等到秦国去迎接公子雍,秦国亦派兵护送。可是晋襄公的夫人穆羸出来反对,坚持要立太子夷皋。赵盾临时变卦,改立夷皋,即晋灵公。赵盾派兵拒秦,在令狐把秦兵击退。后公子雍就客死秦国。本来是晋国前去迎公子雍,却说成是秦“帅我蟊贼”,有意颠覆晋国,真理都在晋国,责任全在秦国,讲理能讲到这种地步,吕相的口才实在令人惊叹。

  吕相这篇绝交书,历数秦穆、康、桓三王和晋献、惠、文、襄、景五君之事,上溯源流,下及当世,行文纵横捭阖,笔力阳刚雄健,给后世以很大影响。其后秦作《讥楚文》,即仿效此书。吕相绝秦书开战国策士游说之辞先河,也是后世檄文之祖。

参考资料:
1、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 :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2、 傅德岷.《古文观止鉴赏》:崇文书局,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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