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诗中间二联可以看作对薛宝钗、林黛玉的评价和态度。薛宝钗曾被贾宝玉比喻为杨贵妃,则“冰作影”正写出了服用“冷香丸”的“雪”姑娘其内心冷漠无情恰如“冰”人。“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林黛玉以“玉为魂”,恰说明了宝玉心中的林妹妹纤瑕不染,分外清高。从宝玉对二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中可以知道,宝玉心中只有黛玉才是志同道合的知心人。“晓风结愁”,“宿雨添泪”,表面上是在写海棠,实际却是写黛玉寄人篱下的愁苦心境,以至最终的芳华早逝。“独倚画栏”,“清砧怨笛”是写宝玉在黛玉死后的孤苦心境,是对这份凄美爱情的祭奠。
特别值得读者注意的是,这些诗多半都“寄兴寓情”,而作者擅用隐语,往往让诗与人物的情感,故事的背景,甚至是最终的归宿都密切相关。凡此种种,要使每一首诗都多方关合、左右逢源,必须经作者惨澹经营、匠心独运,才能臻于完美的境地。
上片“春色迷人恨正赊”一句,起得出奇。“春色迷人”本应逗人喜爱,延之长久才好,因而每有叹惜春天“留不住”的诗词。可是此词却嫌恨它逗留人间的时间太长了,由“迷人”转而为“恨”,感情的落差似嫌太大,颇令人难以捉摸。但是紧接上一句“可堪荡子不还家?”以问作答,那原因再清楚不过了。这是少妇自问抑或问“荡子”抑或问别人,那无关紧要,总归她是在倾吐愁肠的来由:春色迷人,而荡子不在身边共赏,那闲愁怎能让人经受得了。又岂能不迁恨于惹她伤心的春色,嫌它漫长。
“细风轻露著梨花”一句,是写景,也是写人写情。清晨,春风拂面而来,雪白的梨花上缀着晶莹的露珠,格外清新幽雅,却又不无冷清之感,给人以“梨花带雨”即少妇落泪的感受。这句寓情于景,写少妇面对春景伤心不语,潸然泪下,表现了思妇那孤苦纤弱的心。
下片“帘外有情双燕飏,槛前无力绿杨斜”两句,是缘情写景。“有情”、“无力”相对而出,可见女主人公的心思不在乎赏春惜春,而在于寻求夫妻朝夕相伴的恩爱生活。在她看来,纵然是盎然滴翠的阶前杨柳,也以其无人伴赏而显得“无力”——黯然失色,毫无生机;只有象燕子那样结伴双飞,自由自在,才有情有意有乐趣。然而丈夫不在身边,眼前留给她的是一片索然。
但是,少妇不甘心于这等寂寞闲愁,结句“小屏狂梦极天涯”,尽写出她执着的追求。写女子用“狂”字,似与身分不合,却恰能写出少妇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急切心情,可知她定然能做出一个美梦。一句之中,“小屏”与“天涯”这样空间对比度极大的词语连用,也有极好的艺术效果。那屏后的少妇,为在梦中寻觅“荡子”,那怕到天涯海角,也无所顾及。纵然那里没有迷人春色,没有洁净的梨花,甚或没有双燕飞舞,没有杨柳依依,只要有他,便有情趣,有意义。于此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对丈夫的钟情,对爱情的坚贞。前人认为此结句有“振起全片”之妙,此评宜哉。这首词缘情写景,起伏跌宕,错落有致,语言优美动人,比喻贴切,含蓄蕴藉,结句振起全篇,殊可玩味。
李弥逊为南宋初年颇有民族气节的官吏。曾任校书郎、起居郎、户部侍郎等职,并担任过庐山知县、冀州知州等地方官。他主张抗金,反对与金议和,为秦桧所排斥,晚年归隐连江西山。这首《菩萨蛮》当作于南宋初金兵大举南下时。当时金兵逼近长江,情势危急,为避兵灾,词人送别妻子去南方,词就是写了这送别时的一幕。
词的起句即交代了送别时的背景和地点,为下文张本。“烽火连三月”,三个月来兵火不息,人民离乱,这才会有江城送妻子离开之举。分别,不是丈夫宦游他方,而是妻子避难,心情自然不同一般。长亭之上,虽然设酒饯别,可是“不堪对酒”。“不堪”。不能忍受之意,包含有妻离子散之苦,国破家残之痛。因其“不堪”,其妻泪下如瀑,悲声漫江,词人反劝其“休作断肠声”,自己已是“老来无泪倾”。自己泪泉已涸,并非不动情,而是老泪已尽,这正是极度悲愤的表现。词人这时的心情惨痛至极,强敌当前,内奸弄权,自己还得坚守御敌阵地,也可能朝不保夕了,这才把妻子送走。这里说休作断肠声,比放声哭嚎更为凄怆,说老来无泪,比写涕泣涟涟更为伤心。
词的下片紧承上片,写目送帆影远去的情景。“风高帆影疾,目送舟痕碧”,“风高”和舟疾相联系,船去得很快,词人伫立江岸,眼看着船在水面留下的长长波痕。妻子身去心留,他希望她去得快,早离祸地;又希望她走得慢,难舍难分。“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词人凝望近眺之态,呼之欲出。缘此,也可想见妻子立于船头,望着丈夫鹄首翘望的身姿,想着抛撇丈夫于锋刃之间的危殆,断肠声如高风呜呜,伤心泪似江水滔滔。末二句“锦字几时来?薰风无雁回”,化用“雁足传书”和“织锦回文”的典故。“薰风”指南风。初夏时南风吹,鸿雁早已飞往北方,“锦字”无法捎回。妻子此去,归期难定,讯息难盼,生死未卜,词人内心的痛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想而知。
这首词由实写到虚,由近写到远,由己写到人,从别前写到别时、别后,层层渲染,步步深透,写情臻于极致。尤其“休作断肠声,老来无泪倾”,以超常思维写感情状态,出乎常情,又入乎寰中,更使词产生了惊魂震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