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韩愈向唐宪宗上的一篇奏表。该表中心论点是“佛不足事”,集中表现了作者坚决反对唐宪宗拜迎佛骨这一迷信举动,充分显示了作者反佛明儒的坚定立场和英勇无畏的战斗精神。该表广征博引,说古论今,结构严谨,逻辑性强,感情激烈。韩愈在这篇表中揣摩皇帝迎佛骨的心理状态在于“事佛求福”、益寿延年,因此他只字不提佛理,表的前半部分只从年寿上立论。表分为四大段,由六个自然段组成:
第一大段包括一、二自然段。这一大段以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之后的大量历史事实,从正反两方面证实“佛不足事”,事佛有害。第一自然段指出佛教传入中国以前,君王长寿:开篇简洁有力地做出判断:佛是夷狄的宗教,东汉时流入中国。(按,据今人考证,佛教在西汉时已传进中国)点出“夷狄”,以同“中国”相区别,希望能从皇帝至高无上的自尊心方面打动唐宪宗。继而列举上古时期黄帝、少昊、颛项、帝喾、尧、舜、禹、殷汤、大戊、武丁、周文王、武王、穆王等都长寿的历史现象,说明长寿的原因并不是“事佛”一这就隐含不必事佛的意思在内。第二自然段,以佛教传入后,皇帝“事佛求福,乃竟得祸”的事实,讲明了“佛不足事”的道理。
第二段以唐高祖对佛教“则议除之”的历史与唐宪宗违背祖宗遗教,迎奉佛骨带来危害的现实,从正反两个方面说明“佛不足事”,事佛有害。先叙述高祖对佛教采用“除之”措施。由于唐初政局变动,秦王李世民杀皇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后,高祖失去权位,新登基的唐太宗李世民用“大赦”和“复浮图、老子法”等措施拉拢人心,稳定局面。高祖除佛落空。这段史事难于秉笔直书,所以作者巧妙地把它推给“群臣才识不远”。作者高度评价除佛之议,觉得是“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时弊”,并明确表示对停止除佛的不满: “臣常恨焉”。次叙唐宪宗即位之初,实行高祖遗志, “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又不许创立寺、观”。使作者欢欣鼓舞。但情况剧变,现在不仅没有实行诏令,反而放纵佛教蔓延扩展,使它盛行。 “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这句在文中起承接、关锁作用,文意一大转折,前面从正面立论,用作下文的对比。
下文叙唐宪宗迎奉佛骨“伤风败俗,传笑四方”。从反面劝谏唐宪宗停止迎奉佛骨之举,委婉地替宪宗开脱,有意说他“不惑于佛”,迎佛骨只是迁就众人贪乐之心,为人们设怪异戏玩之具。其实,作者深知唐宪宗为佛教虚妄所迷。从称颂唐宪宗“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到为之推诿责任,足见作者上表时期盼唐宪宗接受诤谏和小心翼翼的心理。 “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不想触怒唐宪宗,而搬给其一个改变初衷,停迎佛骨的阶梯。表文把迎奉佛骨造成恶果的责任推给“百姓愚冥”,虽然是作者“上智下愚”观点的流露,但更是一种策略。百姓以皇帝“真心事佛”,因而出现狂热、怪异情况:焚顶烧指、解衣散钱、弃其业次,甚至断臂脔身。 “自朝至暮”从时间上写狂热怪异的程度, “百十为群”、 “老少奔波”,言狂热,怪异人数之众。作者对此现象做出评判:“伤风败俗,传笑四方”,不是小事。第一段言先朝故事以影射现实:迎奉佛骨无益而有害?第二段则言本朝时事,以批评现实:迎奉佛骨,带来祸害,虽为唐宪宗开脱,但唐宪宗实负重责,这是不言而喻的。
第三段包括第四、五自然段,从佛本夷狄之人与对鬼神应敬而远之两个方面阐述迎奉佛骨有背先王之道,再次论证佛不足事,事佛有害。第四自然段指出佛骨乃“枯朽之骨,凶秽之余”,不得入宫禁。“夫佛,本夷狄之人”,这是从排斥外来思想的方面探究佛祖的来由:佛并不神圣,他们的佛祖释迦牟尼也不过是肉眼凡胎的人,而且是夷狄之人。鄙夷之情溢干言表。从佛祖这一根本上否定佛,说明作者反佛相当彻底。佛祖作为夷狄之人,语言、衣服诸方面都与中国人不一样。
第四大段在上述条陈事佛有害的基础上,提出“永绝根本”的排佛措施,表示如果能够实施“岂不盛哉!岂不快哉!”排佛的措施是“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这一措施的深远意义是“永绝根本”,使天下之人消除疑惑。作者忍不住在这里插入抒情语句,以表达欢欣之情。继而做一假设:“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作者情愿承担一切风险,表现出为国为民牺牲一己的精神,既言“佛如有灵”,这就透露作者未必相信佛能作祟,表明作者思想可能徘徊于有神、无神之间。
这篇表以大量历史事实与现实状况作为例证,阐述“佛不足事”这一中心论点,并引经据典,用先王之教与先王礼法作为理论依据,由远及近,从古到今,层层紧扣,逐层深化,严肃批评唐宪宗迎佛骨、崇佛教的荒谬性与危害性,始终表现摆事实、讲道理、诚恳劝谏的风范。文章擅长用对照写法。从历史看,有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与传入中国之后不同情况的对比;从现实来看,有唐高祖与唐宪宗对佛教所持不同态度的对比;从唐宪宗本人来看,有前后不同时期不同思想、做法的对比。正反两面的对比,使作者之立论更显得正确、鲜明。文中穿插生动的描写,增强了形象性与说服力。又如读到佛祖假如活着,来朝晋见所受礼遇,也出之以形象的描写,把佛祖那外邦使者的臣子面目,活灵活现地展示在了人们的眼前,因而使之失去了神圣的光圈,而突现其“夷狄之人”的屈辱地位。这些形象性的描写,作为论证的辅助手段,起到了独特的效果。在语言运用上,这篇表只举实例,不用典故,无冷僻字眼,有日常口语,以散句为主,自然洒脱,娓娓道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首词咏写皇宫中夜醮后举行盛宴的场景,蕴含着对宋真宗求仙问道以及对群臣推波助澜的不满。全词运用铺叙手法,看似实录,实则褒贬寓于其中,不仅有较高的文学价值,还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上阕开篇“凤楼郁郁呈嘉瑞”一句直接描写宋真宗迎接祥瑞的情景。“降圣覃恩延四裔”,说明这次降圣节为赵玄朗“降圣”延恩殿一事而打的夜醮礼仪非常隆重,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宋史·礼志》的记载:“休假五日,两京诸州府,前七日建道场设醮,假内禁屠辍刑,听士民宴乐,京师张灯一夕。”接着“醮台清夜洞天严,公宴凌晨箫鼓沸”两句表现祭台道场的庄严肃穆和皇宫宴会的热闹场景。虽然字里行间仿佛只是在进行实录,不包含任何褒贬,只是进行藏头露尾地讽刺揶揄,但是在这些文字的背后流露的是对于宋真宗耽于神仙之道的荒唐做法的强烈不满,而这些与史书印证,真宗一朝的政治之弊可见一斑。
下阕进一步描写宫中盛宴。“保生酒劝椒香腻,延寿带垂金缕细”是《宋史·礼志》所云降圣节的礼仪的诗意体现:“中书、亲王、节度、枢密、三司以下至驸马都尉,诣长春殿进金缕延寿带、金丝续命缕,上保生寿酒。”降圣节赐宴百官,必须戴上延寿带入宫庆贺。“延寿带”与“保生酒”是降圣节所奉礼仪中所特有的必备之物。“几行鹓鹭望尧云”,形象地写出群臣依班排成行列,像鹓鹭那样进退有序,远瞻天颜的情景。“齐共南山呼万岁”,谓大家一齐山呼万岁,祝皇帝寿比南山,生动地展示了当时“一国之君臣”尊“圣”而“如病狂”的闹剧。
这首词跟柳永创作的其他四首与“天书”事件有关的《玉楼春》词一样,共同反映出来的是柳永对时政的密切关注,说明柳永早期之作并不限于风情,也有一系列涉及时政进献宫廷之作,这透露出他的希世求进之心,同时他在词中又隐隐地表露他对于当朝的态度:对宋真宗求仙问道的不满,对群臣推波助澜的不满,对当时这种昏聩朝政的不满。
这首诗的首联紧扣诗题,交待了送别的季节和人物。颔联一赞一慰,把才人遭贬事作轻描淡写,已见豁达;颈联写想象中友人行路的艰辛和一路的凄凉景象;尾联诗人以吕虔赠刀的典故来勉励友人,表示相信友人定能再振宏图而不会蹉跎岁月,浪费时光,无所作为。这首诗表达了诗人对皇甫别驾遭贬谪的同情,但更多的是诗人对朋友安慰和鼓励。全诗基调高亢,雄浑沉雄,词语俊美。
“衔杯昨日夏云过,愁向燕山送玉珂。”两句扣紧“送别”的题意,以“昨夜衔杯”,今朝送别,表现两人之间的深厚友谊。第一句“夏云”既点出时令,又与下文“秋风”、“夜雨”暗合,遥相衬托,相映生辉。第二句着一“愁”字,而依恋之情毕见。
“吴下诗名诸弟少,天涯宦迹左迁多。”概括了皇甫汸的诗名籍甚和仕途偃蹇。诗人故作轻描淡写,希望以自己之旷达来影响友人,以减少心中的怨尤,寓情至深。王世贞《皇甫百泉序》云:“嘉靖中诸公能诗者,独皇甫氏最;皇甫氏昆季四人,独子循先生最。”故曰“诸弟少”;皇甫滴一贬黄州推官,再贬开州同知,故曰“左迁多”。语皆切事,事皆征实,而又工整典丽。
“人家夜雨黎阳树,客渡秋风瓠子河。”两句以“夜雨黎阳”“秋风瓠子”设想汸至开州所经之地和达到贬所的季节。诗人变换手法,丰富扩展“愁”的意蕴。这两句,词语俊美,对仗工整,轻淡中寓浓情,创造了很好的意境。句中“人家”和“客渡”相对,“夜雨”和“秋风”相对,“黎阳树”和“瓠子河”相对。诗人把人、树、风、雨、水组成一幅画面,开阔而具动态美和立体感。另外,“人家”和“客渡”都是陌生处所,诗人孤身前行,自然生愁。这两句以景衬情,雄浑深沉。
“自有吕虔刀可赠,开州别驾岂蹉跎。 ”最后两句高唱入云,诗人以“吕虔刀”来勉励友人,相信友人以后自有贵人提携,定能东山再起,施展宏图,而不必担心长期失意,虚度光阴。因此,今日的开州别驾、颠沛流离算不了什么。诗人引此典入诗,贴切恰当。于是困顿失意之不快一扫而光,也就没有一般送别诗的缠绵悱恻,诗的结尾落在一个强音上。
从布局上看,这首诗与一般送别诗无二致,也是入题点送别,宽慰颂扬对方,然后转写行程,展望未来。但是,由于诗人与皇甫汸关系密切,所以在诗中倾注了自己的深情。全诗一气奔驰,如泉下注,笔力雄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