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词上阕写催其成梦的塞上情景,下阕写梦中温馨睛景。结句语淡而情浓,缠绵委婉之罕,颇含悠然不尽之意。
上阕写催其成梦的塞上情景。起二句勾勒了落寞寂寥的大漠风光。天色欲晚,塞草青青,箫笳在落日映照的黄昏里,悲声阵阵。笳是边地独有,其声悲切寨苦。箫则不独于边地,江南江北皆有,但大漠箫声更显沉郁苍凉,李白《忆秦娥》中有“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谓玉箫的声音悲凉呜咽,将秦娥从梦中惊醒。有了凄冷的边塞氛围后,当写特殊氛围下的个人体验了。
“戚戚凄凄入夜分,催度星前梦”。 “慨槭凄凄”出自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谓自己入夜后愁惨的心情。既是愁惨,那么也会像李易安一样,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但是容若没有“三杯两盏淡酒”,他是“催度星前梦”,即催促引度妻子的梦魂来到边塞,与自己相会。“星前梦”一语,大概是借用了汤显祖《牡丹亭·游魂》“生生独行无那,此夜星前一个”的句意而加以发挥。《牡丹亭》又名《还魂记》,是汤显祖的传世之作,小说描写了杜丽娘与柳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纳兰在此处用以指代夫妻情深,是以纵使关山阻隔,也愿梦魂相聚。
下阕写梦中温馨睛景。 “小语凄杨烟,怯踏银河冻”。河水已经结冰,行人不敢踏脚,凄杨也早已被一片寒雾笼罩,但是日夜思念之妻此时却来到了身边,与词人轻声细语地交谈:可天寒路远,她怎么来到这里,一定是行遍了关山,才找到了在白浪河的丈夫的,真是路途遥遥,关山难度,十分艰辛。然而好不容易相见了,却只道了一声珍重。
这是一首纪游词,是以时间为序来铺叙景物的。词的上片写早春景象,下片写作者与同游者游山时以清茶野餐的风味。作品充满春天的气息,洋溢着生命的活力,反映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的热爱和旷达的精神。
词的上片写沿途景观。“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这首词开头两句是说,细雨斜风天气微寒。淡淡的烟雾,滩边稀疏的柳树似乎在向刚放晴后的沙滩献媚。
第一句写清晨,风斜雨细,瑟瑟寒侵,这在残冬腊月是很难耐的,可是东坡却只以“作晓寒”三字出之,表现了一种不大在乎的态度。第二句写向午的景物:雨脚渐收,烟云淡荡,河滩疏柳,尽沐晴辉。俨然成了一幅淡远的风景图画了。一个“媚”字,尤能传出作者喜悦的心声。作者从摇曳于淡云晴日中的疏柳,觉察到萌发中的春潮。于残冬岁暮之中把握住物象的新机,这正是东坡逸怀豪气的表现,精神境界的高人之处。
“入淮清洛渐漫漫。”第三句是说,眼前入淮清洛,仿佛渐流渐见广远无际。
上片结句寄兴遥深,一结甚远。句中的“清洛”,即“洛涧”,发源于合肥,北流至怀远合于淮水,地距泗州(宋治在临淮)不近,非目力所及。那么词中为什么提到清洛呢?这是一种虚摹的笔法。作者从眼前的淮水联想到上游青碧的洛涧,当它汇入浊淮以后,就变得浑浑沌沌一片浩茫了。在这里显然不是单纯的景物描写,而是含有“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的归隐林泉的寓意在内。
下片转写作者游览时的清茶野餐及欢快心情。一起两句,作者抓住了两件有特征性的事物来描写:乳白色的香茶一盏和翡翠般的春蔬一盘。两相映托,便有浓郁的节日气氛和诱人的力量。“雪沫”乳花,状煎茶时上浮的白泡。以雪、乳形容茶色之白,既是比喻,又是夸张,形象鲜明。午盏,指午茶。此句可说是对宋人茶道的形象描绘。“蓼茸蒿笋”,即蓼芽与蒿茎,这是立春的应时节物。旧俗立春时馈送亲友以鲜嫩春菜和水果、饼铒等,称“春盘”。
此二句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写出了茶叶和鲜菜的鲜美色泽,使读者从中体味到词人品茗尝鲜时的喜悦和畅适。这种将生活形象铸成艺术形象的手法,显示出词人高雅的审美意趣和旷达的人生态度。“人间有味是清欢”,这是一个具有哲理性的命题,用词的结尾,却自然浑成,有照彻全篇之妙趣,为全篇增添了欢乐情调和诗味、理趣。
这首词,色彩清丽而境界开阔的生动画面中,寄寓着作者清旷、闲雅的审美趣味和生活态度,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无尽的遐思。
此文通过对柳侯柳州实政、柳民之言的描写明说柳侯生能泽其民,死能变为神。暗言柳侯大材不为世用,替死者发泄不平。全文意韵沉郁,情韵不匮,结构层见叠出,逻辑清晰。
此文非铭罗池神之文,而是吊柳宗元之篇。先追叙柳侯柳州实政,再记柳民口述,表明柳侯生能泽其民,死能变为神。作者继承孔子宗旨,不语怪神,反对迷信,而为文称颂神灵者,是痛惜柳侯大材不为世用,替死者发泄不平而已。情以生文,文亦足以生情,全文意韵沉郁,情韵不匮,是文章第一妙境,与韩文雄奇浑厚风格略异;而其迎送神诗,又和屈原风格相近,足见作者取精用宏、不主一格的文风。
同时此文也有几点巧妙之处,其一文风奇,以宗元文风写宗元之事。韩愈这篇文章在风格上完全模仿宗元的文风,如同他为孟郊、樊绍述等人所作的墓志铭那样,用其人文风写其人之事,读之令人有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之感。而且体现出作者“既陶铸古人。又陶铸今人,取他人之长,成一家之言”的“取精用宏”作风。
二是评论巧,极力抒发对宗元“不为世用”的不平。作者在文章中用宗元在南方“生能泽其民,死能惊动福祸以食其土”,“柳民皆悦喜”等语。与“北方之人,为侯是非”相对照,既表达了作者的感慨,又抨击了中唐的腐败政治,可谓借物抒怀、寓意深刻。
三是叙述妙,文章层见叠出,逻辑清晰。如文中为宗元立庙的叙述,先借宗元之口说出“明年吾将死,死后为神,后三年为庙祀我”作为辅垫;接着用宗元神灵显圣,托梦部属,使立庙成行;然后在庙成大祭时,以过客李仪醉酒慢侮堂上即死,表明宗元“生能泽其民,死能惊动福祸以食其土”的灵气,给人以顺理成章之感。
在我国的名花中,最珍异和神秘的要算琼花了。据宋人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七记载:“扬州后土祠琼花,天下无二本。……仁宗庆历中,尝分植禁苑,明年辄柘,遂复载还祠中,敷荣如故。淳熙中,寿皇(孝宗)亦尝移植南内,逾年,憔悴无花,仍送还之。其后,宦都东源命园丁取孙枝移接聚八仙根上,遂活,然其香色则大减矣。”词人赵以夫得友人折赠琼花数枝,召聚咏赏,并作《扬州慢》词,这首词就是郑觉斋当时应和而作。
上片首句人花合写互相映衬。既是琼花之莹洁,又是女子轻盈体态。女子新妆试罢.于香雾缭绕中幽思绵绵。琼花产于扬州,因此咏琼花之作大多或直接或间接地提到扬州,有赵以夫《扬州慢》一词为证。前五句以女仙设喻,描绘琼花的态、色、味,并没有作形状的描写,而着力写琼花的丰神。以仙女来比琼花,写出它不同凡花的花姿、花色、清香。虽然词人未作工细的描绘,但却传出了琼花的精神。
“记晓”三句,承上“迷楼”,追怀琼花昔日为御物,被星夜送入宫中以供炀帝观赏的盛事。“甚天中月色,被风吹梦南州”两句,转入眼前的琼花,对照今日冷落,也是女子韶华不复的感伤。赵以夫原唱《扬州慢》词序云:“琼花大而瓣厚,其色淡黄。”“缇骑星流”,写出炀帝赏花心情之切,从侧面烘托出琼花之出众不凡。以“天中月色”拟之,可谓恰到好处。“南州”本泛指南方州郡,此指临安。词言琼花“被风吹梦(到)南州”,下语极迷离恍惚。词开首既屡以仙女比拟琼花。则琼花亦像仙女一样有梦魂。想象富有情致。
下片由“吹梦南州”一语点出新意。在酒筵前相见者,是花是人,已融为一体,故加以拟人化的描写:“似羞人、踪迹萍浮”。词人曾在扬州看到过琼花,而今也一样飘泊来到江南,难怪有“踪迹萍浮”之感了。词人不由得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他想起无双亭畔那“天下无双”的琼花,如雪般素洁,在春风中摇动;不知自己何时能重游扬州,再睹那美妙的丰姿?
秦观《琼花》诗云:“无双亭上传觞处,最惜人归月上时。相见异乡心欲绝,可怜花与月应知。”郑词所写情境,与之相似。“我欲”二句,写词人欲往扬州而不得的感慨。“缠腰骑鹤”,这里使用的是一个著名的典故,也即原是说,话说一个人很贪婪,他既要腰缠万贯,又要长生不老,而且还要到风景秀美的扬州去玩儿;熟语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而在此词里,作者谓自己重游扬州,已成妄想,唯有怅望云霄,缅怀旧事而已。“但凭阑无语,烟花三月春愁”,这两句有无限情韵。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诗:“烟花三月下扬州。”在这烟霭迷离、繁花旖旎的春三月,怀念扬州的悠悠旧事,更触起了浓重的春愁,词人独倚阑干,默默无语。下片的构思与赵以夫不大相同,赵作是通过赋花抒发扬州的盛衰之感,此词是借琼花移植到临安就与扬州时大不相同这一现象发出感慨,花移地之后香色不如前,人呢?欲去扬州探花,这是不能实现的梦。再说杨州的琼花还是从前风姿吗?重重慨叹交织在一起,实有无限伤感之情,从而使词的意境更为幽远了。
《郑伯克段于鄢》是编年体史书《左传》的一个片段,却俨然一篇完整而优美的记事散文。文章把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前的这一历史事件,具体可感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使我们仿佛真的进入了时间隧道,面对面地聆听历史老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一事件的缘起、发生、发展和最后结局。从而,不仅让我们明了这一历史事件的真实情况,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相关人物的内心世界,并进而感悟到郑国最高统治者内部夺权斗争的尖锐性和残酷性。
《郑伯克段于鄢》能有这样的艺术效果,有多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记叙得法。此文并不平铺直叙地记述事件的发展过程,而是紧紧抓住相关人物性格的发展逻辑及其言行展开记述。这样,不仅使我们清楚地看到,正是相关人物的固有个性决定着事件的发展和结局;同时又使我们在事件的发展和结局中,更清楚地看到了相关人物的固有个性。
通过《郑伯克段于鄢》,我们还可以深刻地感悟到《左传》的一种总体行文特点,即不着一褒字,也不着一贬字,而褒贬自在其中。这种手法,也正是《春秋》一书所用的手法。即后来常说的“春秋笔法”。即如我们所说的郑庄公阴险狡诈、姜氏偏心溺爱、共叔段贪得无厌,并非作者直接告诉我们,而是通过他们各自的言行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好的叙事体作品,作者的倾向是在真实而客观地叙述和描写故事的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的。
《郑伯克段于鄢》结构完整,情节波澜起伏,人物形象鲜明生动.尤其是把郑庄公老谋深算的性格刻画的淋漓尽致.郑庄公先封叔段于京,又听任叔段“不度”,“命西鄙北鄙贰于己”,既而“收贰以为己邑”,最后"伐诸鄢",有人认为表现了庄公的"仁慈"和"忍让",有人却认为他是有意"养成其恶".此事是春秋开篇的第一则故事,除了说明多行不义必自毙之外还讲说了兄弟的悌,以及后面颍考叔劝君,庄公掘地见母表现出的孝及君臣之义,是孝悌故事中的经典。
“遂为母子如初”的结尾,有人称之为丑剧,亦不为过,像姜氏母子这样早已失去了普通人性的典型人物,在经过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之后,能够毫无芥蒂再叙什么天伦之乐吗?何况在刚出生之时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遂为母子如初”的“初”字就缺乏依据,显得勉强了,血腥的厮杀早就把统治阶级竭力宣扬的那层薄薄的“孝悌”的外衣撕得粉碎了。无怪乎史官对此事的评论也感到为难了。“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这是作者针对颍考叔而说的。将孝道永赐予汝之族类,似乎是郑庄公受到颍考叔孝母的感染,其实不过是庄公借此就坡下驴。他之所以欣然接受颍考叔的建议,不过是企图缝补这些破碎的外衣,掩盖已经充分暴露的肮脏的躯体和丑恶的灵魂。这也是千古奸雄的伎俩,因为在这里郑庄公又集中地表现了他的伪善,而伪善是永远和丑恶伴随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