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悼念欧阳修的祭文,文章列举欧阳修生平大事颂扬其功业气节,结合叙述、议论、抒情,中肯实在,令人感佩欧公之气度。文章结构一气呵成,段落衔接自然流畅,且善用比喻,运用生动,句式骈散错落,造语奇崛,文采斑斓。并注重音韵变换,平仄迭换,前有浮声,后用切响,读来声调起伏顿挫,加之以缠绵幽婉的情思,充分展现哀痛缅怀的气氛。作者主要从三个方面评价:
一,文章学术上的成就与功绩。
欧阳修的文章,“天才自然,丰约有度,其言简而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超然独骛,众莫能及,故天下翕然师尊之。“在文中,作者以一系列的排比对偶句形象生动地描述了欧文的精妙之处,也点明了欧氏在当时文苑中的地位。北宋立国近百年,还承袭五代文章的陋习,文式骈偶,文风委靡。欧阳修之前,也有不少人有志于文学改革,但都没有成功,至欧阳修,始师法韩愈,开创了一代新风。《宋史·欧阳修传》评论:“唐之文,涉五季而弊,至宋欧阳修又振起之。挽百川之颓波,息千古之邪说,使斯文之正气可以羽翼大道,扶持人心。”
二,褒赞欧阳修的政治道德。
欧阳修自仁宗天圣八年(公元1030年)中进士,任西京留守推官,至神宗熙宁四年(公元1072年)退休,其间约四十年。在政治上,欧氏“天资刚劲,见义勇为”,“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仁宗时,社会问题已非常严重,以范仲淹为首的一批先识人士主张新政的呼声很高,得到了欧氏等青年官员的支持,纷纷抨击因循守旧的政治势力。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范仲淹被贬谪,司谏高若讷攻击颇力,欧氏“贻书责之,谓其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因此也被贬为夷陵令。这批呼吁新政的人士当时被斥为朋党,一时无人再敢言事。这时,欧氏又挺身而出,写了《朋党论》进呈仁宗,认为君子有朋党,小人则无,呼吁君主应毫无疑忌地任用君子之朋党。此后,又上书要求改革吏治。直至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仁宗不得不起用范仲淹、韩琦等执政,欧阳修主持谏院,进行了一些有限的改革,然而又遭到守旧派的极力阻挠。次年,范仲淹被构陷,引退出朝,庆历五年(公元1045年),欧阳修等也先后被贬出朝。本文褒扬其仕途虽然崎岖,但不畏不屈,忠于国事,敢于公论,代表了当时先进人士的政治意愿,因此为世人所共仰,而“终不可掩”,最终得到重用。在写欧氏的不屈精神时,作者这样用语:“既压复起,遂显于世。果敢之气,刚正之节,至晚而不衰。”这一点与王安石的政治风格有相似之处,作者不也是锐意革新,而遭受攻沮,又傲然不屈吗?这几句出自肺腑,同声共鸣,铮铮有声。
三,彰扬欧阳修的事功。
仁宗后期,欧阳修渐登要枢,先后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仁宗突然病死后,与韩琦等当机立断,拥立英宗。作者对此事以豪健的笔法予以肯定,认为欧氏在紧急之机从容建立了千古功勋,封建社会建储立君毕竟是第一等大事。“功名成就,不居而去”,指的是英宗后期、神宗初年,欧氏力求引退。过去,士大夫常推崇老子的“功成、名遂、身退、不敢为天下先”的思想,所以这里以此相誉。英宗时期,欧阳修任执政,得罪了很多人,因此怨诽四起,欧氏不自安,曾上书请退不获,又为蒋之奇构陷,神宗即位后,信以为真,“欲深谴修”,欧氏闭门不出,请求调查推究,后虽然得以昭白,但以风节自持的欧阳修年已六十,已无意仕宦,于是辞职请退。在作者的笔下,欧阳修是一个守节气、知进退,超然物外的高士,因此其英魄灵气不随出仕隐处、进升退黜而挫磨变化,人虽故去,但精神长存于箕山颍水之间。这里引用了一个典故,上古时,尧欲传位许由,不受,逃往颍水之阳、箕山之下,许由因此成为高士的代表人物。颍水、箕山,宋时在颍州一带,欧氏曾任颍州知府。古来文士好于林泉之乐,欧阳修、王安石也不例外,都写了不少优美的散文。在作者来说,把故世之人寄托于山水,正如陶渊明所言,“托体同山阿”,对死者是一种敬思,对生者也是一种慰藉。这几句不同于前文赞颂欧氏文章的对偶句,句式长短参差,节奏张弛有度。
最后一段抒发作者的缅怀向往之情,颇为真挚,这种情分两个层次,先是向慕瞻依之情,继之以临风不见的怅然若失之情,前一种情是后一种的基础,前者较单纯,后者则复杂得多。怅然若失既因不见故人所致,也因“盛衰兴废之理,自古如此”而发,这句对应文首慨于人事之意,既表达了作者深切痛悼之情,也抒发了抱负难济的感慨。
这首词词赋本题,写神祠一日祈赛所见所感。上片从外而内,写神祠之静穆枫叶如霞,芦花似雪,此为寻常秋景;古树参天,寒鸦霜色。此为不寻常之秋色。点染外景,渲染出庄严的色彩。“昼灯”二句,摹写内景。日已当午,轻纱拂笼,光线幽暗,昼灯幂幂,珠帘垂坠。当午犹如此,朝暮之昏暗幽幂当可知。由“当午”到“影斜”,神祠一日已过矣。
下片由近而远,写众人之归。祈赛已毕,渡水而来的香客,也由“门外往来”到“翩翩帆落”。与上阕神祠的古穆神秘相比,“门外”二句,显出尘世扰扰的况味来。一日喧嚣,帆去如蝶,轻忽无痕,终归天涯。于神祠而言,熙熙攘攘,终究只是门外过客,来者终去,留者难留,一切部将回归到古树枫叶的寂寂中。所祈所盼的由衷之诚和殷切之志,让帆远人去的香客神思萦绕,不禁频频回首,但望中所见并非神祠,而是隔江烟火、三两人家。村户寥落,渡口人家,神且难佑;千里之遥,往来祈赛,神有什么灵验。天涯客的回首,极见回味后的沉静之思。由起句之古树寒鸦,到结语的三两人家,画境苍朴,余韵袅袅。
这首词咏祈赛,却略写祈赛过程,更没有正面描写画旗喧鼓,全拟祈赛者口吻。上片写祈赛客一路接近神祠时所见,下片写祈赛客离开神祠时回首所望景象。上片未见人踪,全写神祠,而笔笔随人之视线而动;下片笔笔随人,而言外心中,依然隐隐有神祠在焉。在多咏闺思别愁的唐五代词中,此词别具面目,另呈一格。
该词上片极写高瞻远瞩,境界调大,却容不下满怀愁绪;下片转出所怀之人近在溪桥,却可望而不可即。全词将词人内心对友人的怀念之情表达地淋漓尽致。从结构上说,这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迷离扑朔的构思,不但确切地体现了恍惚的相思心理,实在又是艺术上的别出心裁。
此词通过描写登高望远的境界,抒写了词人执著追求的情怀和绵绵无尽的愁思。全词韵致高远,别具一格。
起笔写登高望远。“城上层楼”。极写登临之高;“天边路”。极写眺望之远。将纵目所及的高天阔地全部纳入词境。“残照”二句,承“天边”而来。地平线上,夕阳西下。芳草绿树的平原业已沉入落照的余晖里。残照将词境染上了一层哀感的色调。
“春暮”,更是宝贵时光逝去而一切美好愿望落空的象征。所以这平芜残照的境象,已强烈地暗示了词人的哀伤。写景蓄势既足,抒情便深厚有力。“伤远更惜春暮”,点出作意。“远”,既可指空间距离之遥,也可指时间隔别之久。久别不得团聚,而大好春光更已迟暮。伤心人悲苦萦怀,不可解脱,直至斜日西沉,还伫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暝色人高楼,有人楼上愁”。此情将随夜色渐浓而愈深重,自在不言之中。
过片紧紧衔接,进一层点明所伤之事。梦与云,常用以象征男女爱情,这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传统。往日的欢爱,如幻、如电,如前尘、昨梦,早已日复一日地远逝了;旧日的情人,如天空的彩云,随风飘荡,不知东西。这一句,透露出有个爱情断绝的不幸故事,也暗示了它当初的美好。回顾上片所言“伤远”,就可以知道所悲伤的并非寻常的离别,而是爱情的断绝。
“无计”一句,写自己尽管一往情深,无法忘怀,却不可能向旧日情人传诉相思了。词境至此,似乎山穷水尽,然而结笔二句却平地卷起一场波澜。
“相望恨不相遇”,原来归云未去天边,情人就在不远。再反观上片所言“伤远”,也就可以明白:远,并不是指分手后空间距离上的遥远,而是指时间距离上的久远。而且“咫尺天涯”之感也可加深“一日三秋”之恨。
结句“倚桥临水谁家住。”原来她家就近在那溪桥边的岸上。可以相望,却不可以相会。无法重寻旧好的隐痛深哀与始终不能忘情的悠悠希冀,皆见于言外。词题“溪桥寄意”,意即在此。
这首词的结构艺术可以说是别开生面。全词的意脉相通,一般多着意安排歇拍和过变;此词却施于两片的结句,让“有人”和“谁家”遥遥联系起来。意境创造也不同凡响。开头写登高望远,给读者造成一一种人已远离的错觉,结尾才点出其人尚近在眼前。这样写并不只是由于艺术上的追求,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表现的需要。登高望远的境界,最能表现人物执著追求的心灵和绵绵无尽的愁恨。意境的高远,又往往产生韵致高远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