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写江南雪景。“瘦筇如唤登临去,江平雪晴风小。”开头二句写登临的兴致和原因。“如唤”二字下得好,表现出词人的逸兴豪情。“江平雪晴风小,”说明正是登临观雪景的好时机。“湿粉楼台,酿寒城阙,不见春红吹到。”这三句写登临所见的近景。“微茫”三句,是登临所见远景。这一带峰峦相属,有瑞石山、宝月山、峨嵋山、浅山、金地山等。“为问”二句,由景入情,忽然怀念起友人来了。作者化用王徽之雪夜访友这个典故。王子猷访戴是因雪景兴之所之,又同在越地,因此词人化用这个典故,表达期待友人来访,或趁雪后去拜访友人,都很贴切。借用这一典故,一方面表现了对友人的思念之切,同时它又表现了词人登临观雪霁时的逸兴豪情,很有些疏狂豪放的意态。
下片主要抒情。“清愁几番自遣,故人稀笑语,相忆多少!”三句,承接上片,写对友人的忆念。因听不到朋友亲切的笑语,惆怅之情萦绕于怀,竟至难以排遣,可见情谊之深厚。接着“寂寂寥寥,朝朝暮暮,吟得梅花俱恼”三句,进一步写思念之苦。梅花常于雪天开放,它是春天的使者。古代文人赞赏梅花的气节风骨,常常相携赏梅、咏梅。因此梅花又是友谊的媒介和见证。文人常以梅花为题寄托友情或离愁。南朝陆凯寄范晔诗云:“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南宋姜夔《暗香》词云:“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吟得梅花但储”可能是从姜夔词境化出的。“俱恼”者,人与梅皆烦恼也。无知的梅花与人一样,也为离别而愁绪满怀,这同“红萼无言耿相忆”如出一辙,“将花插帽,向第一峰头,倚空长啸。”词人故作豪情,登高呼啸,以排遣因离愁所造成的郁闷。宋代朱敦儒《鹧鸪天·西都作》词云:“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将花插帽”盖脱胎于此。它紧承“吟得梅花俱恼”句,突然宕开一笔,由抑郁转向疏狂,拓展了词境。南宋初,金主完颜亮南侵,声称欲“立马吴山第一峰”。“第一峰”之名由此而得。词人登临吴山,便是身在第一峰头,正是金主完颜亮当年望尘莫及之处。这里特地点出“第一峰头”含有自夸豪壮的意味。这“将花插帽,向第一峰头,倚空长啸”三句,将词人疏狂的意态刻画得淋漓尽致,情貌毕现。结尾二句,“忽展斜阳,玉龙天际绕。”诗中“玉龙”喻雪神。后人常以玉龙喻雪,也借喻雪山。清代张四科《大雪宿盘豆驿》词云:“天际玉龙夭矫,一片荆山弄寒色。”即把玉龙比作雪山。“忽展斜阳,玉龙天际绕”,点明了“望隔江霁雪”的词题。词人忽见斜阳穿破云层,洒下一片霞光,把远处的雪山映照得明丽动人。这幅雪山夕照图,境界阔大,色泽艳丽,气韵生动,恰又衬托了词人的逸兴豪情。以景语作结,词境更为蕴藉。
总观全篇,由景人情,再由情人景。词以登临观雪景起笔,以雪山夕照收结,首尾一体,紧扣词题。上片主要写景,下片着重抒情,而景与情的转换过渡自然,又互相映照渗透,熔景与情于一炉。尤其下片“将花插帽”数句刻画词人疏狂豪放的形象,虎虎有生气,简直呼之欲出,更为词篇增色。较之一般触景伤怀的吟唱,风格意境迥然有别。
此诗前八句乃幻想之辞,写天上情景,似与诗之主旨无关。汉乐府多用于宴间演奏,取悦宾客,颇有拼凑割裂现象。此数句又见于《步出夏门行》末段。但乐工拼凑之时,应不会毫无理由,信手胡来。张玉谷谓"起八句言天上物物成双,凤凰和鸣,唯有将雏之乐,以反兴世间好妇不幸无子,自出待客不得已来"(《古诗赏析》),并指出其于后面写"健妇"一段有互相映衬发明之作用,"似与下文气不属,却与下意境相关"(同上)。即可备一说。也有人认为此段是乐曲之"艳词"(前奏),亦属可能。诗描写"健妇",取材于一次她接待宾客的全过程:"迎客"、"问客",热情有礼;"请客"、"坐客",殷勤周到;然后酌酒与客、促令办饭等种种描述,不厌其烦:无一不反映出她举止得体,善主中馈。诗中之"客",恐怕不是一般的亲友作客者,而是来自中原之过客,故有送客"废礼"之疑惑, "齐姜不如"之赞美。此诗写女子而忽略其容貌体态,专一述其"健"(才干),可谓别具只眼,亦可见西北地区之民俗。描述看似琐屑,然笔笔紧扣"健"字刻绘,因而人物形象,益见鲜明。
前八句写天上景物。若理解这几句,须先阐明其隐喻之义。“白榆”指玉衡星。“桂树”指桂星。纬书说“椒、桂生合刚阳。”注文说:“椒桂,阳星之精所生。”道,黄道。《汉书·天文志》:“中道者,黄道,一曰光道。……日之所行为中道,月、五星皆随之也。”古人认为太阳绕地而行,黄道是想象中的太阳轨道。青龙,东方七宿总名。凤凰即鹑火。纬书《春秋元命包》说:“火离为凤凰。”《史记·天官书》:“尾为九子。”《索隐》引宋均说:“属后宫场,故得兼子,子必九者,以尾有九星也。”(案闻一多说:尾本东官宿,当为龙尾。此云凤将九雏盖与南宫朱雀相乱。)
这八句在表现上,颇有特点。其一,因名借物,赋以形态。某些星宿本以动、植物命名,诗人信手拈来,将它们化为动、植物物本身的形象;并且借“黄道”为通衢大道(古有所谓“天衢”的说法),将这些动、植物形象井然有序地系列在“大道”两旁,于是造成一种迥异于人间的“仙境”。诗人借物赋形是有选择的。“桂树”令人想到传说中的“月桂”,“龙”、“凤”是传说中天上的灵物。就是“白榆”也同寻常人间的榆柳不同。这些事物都是烘托“仙境”所不可少的。其二,这种神仙境界出于诗人的想象,是不存在的,然而,其中的一事一物都实有所指,犹如打灯谜,其用意不在字面,可谓之虚而能实。其三是想象奇妙。全部诗意都是从想象生发出来。否则,几个星宿的名称是构不成诗意的。这八句诗用的是诙谐风趣的笔调,所以虽采用了游仙诗的形式,却并非在着意写神仙事。这种将星宿经作动、植物和人作为诗的意象的写法,《陇西行》之前就有,象《小雅》的《大东》篇和《九歌》的《东君》。尽管《东群》写得颇为壮美,却也不还不能象本篇一样创造出完整意境。
“好妇出迎客”以下二十四句颂美一位能独特门户的“健妇”,是《陇西行》歌辞的正题。诗因何而作,本事已无可稽考。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三十七引《乐府解题》说:“始言妇有容色,能应门承宾。次言善于主馈,终言送迎有礼。”这也只是就字面说的。
写法上,有以下三点值得注意。
第一是用笔工细。譬如写主人待客一节,先写“请客北堂上”指明客座应安设的方位,继写“坐客毡氍毹”,表示对客人的恭敬,其中也包含待客的规格。摆酒要摆出“清”“白”两样,虽说不上是丰盛,却是在避免单调,可以看出主人用心的周到。所有这些,都很能表现主人公的讲究礼数。有几个细节写得非常妙。如写主人公迎客时,说“伸腰再拜跪”,写在酒席前应酬,说“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全是连续动作;这类句子,用于人物的刻画,能够曲尽其态。又如写主人用好酒待客,说“酒上正华疏”。倒在杯子里的酒涌出水平面形成一条条的花纹,正表明酒好。这种写法,应当说是比较形象比。象这样绘形绘色的笔墨,在乐府诗中是并不多见的。
第二是叙事的严整有序。开首二句“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简炼地画出主人公的容貌姿态。接着写她对客人施礼、寒暄,把客人让进堂屋,再写为客设座,再写摆酒陪客,再写酒罢备饭,最后送客尽礼,显得有极有章法。这样写,同诗中表现主人公的落落大方,处事的稳健练达是一致的。
第三是文字质朴。质朴是乐府叙事篇章的共同特点,而本篇尤为突出,描叙一事一物,莫不从实处着笔;并且做到朴素而能生动传神。如“左顾”、“敕”、“促令”、“盈盈”、“趋”等字眼,都极富表现力。
主人公是一个什么样的典型呢?诗人由衷赞美说,古代的贤妇人齐姜同她相比也不免逊色,说她是胜过“丈夫”的“健妇”。在男尊女卑的社会,这种赞誉,可以说是非常之高了。这也正是她在封建社会的妇女中出格的地方。但诗中写她所有的行为都不仅没有超越,而且是严格遵循封建礼法的。这一点,则是主人公性格的核心。诗的写法,从始至终扣在一个“礼”字上。
此诗是一首借景抒怀的诗,也是一篇追忆往事,感怀身世的作品。前两句点明雨夜的场景,诗人由此对雨生愁;后两句写诗人十年飘泊之恨,在旅夜灯前,随雨齐来,体现了诗人凄苦、孤愤的情绪。全诗情景交融,不用典,不雕琢,纯用白描,使惆怅自怜的情绪溢于言外。
开篇两句,诗人先从室外大范围布景,由天空而地面。古人论诗,认为“情景虽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可以“互藏其宅”。此诗前两句景物描写,正是这种情景相生、互藏其宅的例证所写景物既是触发诗人情思的契机和媒介,又由于被诗人注入了自己的心境和感情,经过情绪的酝酿和处理,能够渲染出一种浓重、压抑的气氛,对于表现诗人身处暗世、壮志难酬的孤愤悲苦心态,起到很好的烘托作用。特别是“暗结愁”三字,看似写景,实则已是在写诗人自己,正是“托物言志”了。
后两句写的是诗人彼时彼地的独特感受。笔锋一转,由室外而室内,从寥廓的自然景象而回到了诗人自身。窗外漆如墨,室内一孤灯,这是室外与室内之对比,从而引出了诗人自身的感慨。诗人曾经的坎坷遭遇,经过雨夜这一特定的情景的触发,已经桩桩件件“到心头”,此处有着凄苦、孤愤情绪,诗人怀想、咀嚼、总结、反思,其中况味,诗人只能独自品尝。
这首七绝谋篇布局,先天空而后地面,先室外而后室内,以“半夜灯前”和“月华星彩”对照,“一时”和十年”呼应,时间空间,错落有致,构成一种俯仰开合、百感苍茫的情思和意境,显示了诗人高超的艺术概括力。全诗写景抒情,从头到尾不着一点亮色,也正反映了作者的这种悲苦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