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诗前序言可知,此诗为作者梦中和苏轼诗之作。在梦中,苏轼还没有去世,二人谈笑甚欢,所以这首和诗并没有苏轼去世的悲痛之情,而是表达了隐居山林的快乐和自由。
首联以调侃的语气概写二人同遭贬谪,天各一方,无法在新年举杯对饮,这是写梦中苏黄二人见面后述说阔别之情。“天教”二字既包含着对二人遭受打击的愤懑,又显示出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上天教我们分离,我们却在梦中团聚了。颔联“作云作雨手翻覆”延续“天教”之意,写政敌对二人的残酷打击;“得马失马心清凉”则进一步宣示了二人对命运的抗争——残酷的打击并不能击垮我们,我们心态平和,怡然处之。正如苏轼《六月二十日夜渡海》所言:“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颈联以前代贪官元载为例,表达对当朝那些气焰熏天、骄奢淫逸的权贵的鄙夷不屑。“何处”与“谁家”变文同义,无处可寻;谓元载当年那么贪婪骄奢,今天又在哪里呢?言外之意就是当朝那些不可一世的权贵也会像元载一样灰飞烟灭。尾联以占卜之龟虽受礼敬却刳肠而死与丘壑之龟曳尾涂中却自由而活对比,表示苏黄二人虽遭受打击却得到了隐居山林、吟咏山水的快乐,避免了身居要位可能带来的杀身之祸,又焉知非福呢?照应上文“得马失马心清凉”,首尾圆合。
这是一首拗体律诗。从句式、对仗、章法来看,都是律诗的写法。但从平仄来看,却多为拗体句。如“得马失马心清凉”为三平尾句,“何处胡椒八百斛”为三仄尾句,“谁家金钗十二行”倒二拗,“三沐三舋取刳肠”倒六倒四连仄拗等。这种平仄的拗折与句法的生新及全诗桀骜不驯的精神相配合,形成瘦硬劲拔的风格。
首句以提问开篇。“带甲满天地”意即遍地皆兵。此诗开头就以新颖的语言,矫健的笔力,引起读者注意。次句“君”为诗人自指。作者问自己为什么在兵荒马乱这样的时刻“远行”。
“亲朋”二句写启程时情景。亲友同声痛哭,因为正值离乱,不知此后能否重逢。而诗人则无言地跨上“鞍马”,他实际上也是含着眼泪,告别孤城秦州远去的。一边有声的痛哭,一边无声的饮泣,悲凄之状如在眼前。
“草木”二句点出远行的时间和征途的感受。“草木”零落,时入岁暮。“霜雪”飘洒,关河冷清。这是辞别亲友后途中景致。此联“岁月”二字本当用平,诗人出于内容上的考虑,突破声律常格,上句全用仄,下句四字用平。用拗峭的语言,描绘寒冬的旅程,成为杜甫五律中以入代平的一个诗例,有其值得借鉴之处。
“别离”二句回忆亲朋相送的情谊。与亲朋“别离”虽“已”成“昨日”,由于感念难忘,仿佛就在今天。由此可“见”,“古人”殷殷惜别,是有深“情”厚意的。这里字面上在说“古人”,实指今日之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诗以“送远”为题,但从后四句看,“当是就道后作”(浦起龙语)。这样,前四句应是“从道中追写起身时之情事”(浦起龙语)。沈德潜极赞此诗开头是“何等起手”,浦起龙更用“感慨悲歌”四字盛誉前四句。
杜甫在战火纷飞的时刻,离秦州,入蜀道,却并无一个明确的目的。离别时虽然亲朋同声“一哭”,却无人以诗相送,情景是颇为凄凉的。为了自壮“行色”,他“就道”后补写了这首名作。这与他天宝十四载(755年)“免河西尉,为右卫率府兵曹”时所写《官定后戏赠》,很有点相似。不同的是,那首诗作于安史之乱前夕,纯出于游“戏”笔墨,而且“微禄”“耽酒”,“圣朝”“狂歌”,还可为“故山归兴”,“向风”“回首”。而这首诗则写于安史乱中,“带甲满天地”的时刻。“鞍马”入蜀,茫茫前路,还不知依“托”何人,根本没有以笔墨为游“戏”的闲情。回味“昨日”告别场景,想“见”“古人”惜别“情”意,无怪乎要“感慨悲歌”,放声长吟了。
在艺术上,这首诗歌主要艺术特点表现在以下几方面:首先,前后照应,形成一体。其次,场面细致,感人至深。再次,虚实结合,增强抒情效果。第四,对比描写,增强情感的表现力。
陈子龙的诗风,前后差异极大。早期作品辞采浓郁华丽,尤好拟古乐府。后期由于受国家局势和生活经历的影响,多感伤时世之作,风格沉郁顿挫,直抒孤愤,沉雄豪放,悲壮苍凉。《秋日杂感》即为其晚期诗风的代表。
作者创作《秋日杂感十首》时,苏、松已沦于敌寇铁蹄之下。吴中进士吴昜起兵抗清,江南各地军民奋勇抗击者亦不在少数。然先后皆为清兵所败。当此形势危难之时,陈子龙也有途穷之感,曾着僧服,改名易姓,辗转吴中,待时抗清。诗人的悲愤情感和爱国情操,在此诗中体现得最为充分。
“行吟坐啸独悲秋,海雾江云引暮愁。”两句描写亡国后作者悲苦和沉重的心境。“悲秋”,典出于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秋天本就为一个万物凋零、令人生悲的季节,更兼作者此时面对着满日疮痍、民不聊生的华夏大地。无怪于其内心之愤是行吟坐啸了,一个“独”字,可有两方面理解:一是作者概叹自己身世孤独,一是抗清斗争处于最严峻时期,随着遍地烽火被清军一一扑灭,诗人胸中流涌的难觅同道之独。海雾江云,暮色茫茫,更引发了他的万千悲愤。这种悲愤与陈子龙的身世经历切切相关,诗人本为晚明遗老,又曾在南明政权下供职,为挽救大厦将倾的南明王朝疾声呼吁,东奔西走。耗费了半生精力和心血,而到头来世事恍惚如南柯一梦,不能不令诗人痛心疾首。
“不信有天常似醉,最怜无地可埋忧”继续抒发诗人亡国之痛。此联用了两处典故。“不信”一句,《文选》张衡《西京赋》及注:“秦穆公梦朝天帝,帝醉,以鹑首之地(今湖北襄阳、安陆一带)赐秦。时有谣云:‘天帝醉,秦暴金误殒石坠’。”李商隐《咸阳》诗亦有:“自是当时天地醉,不关秦地有山河。”后人以“天醉”喻政府混乱。“最怜”一句,典出于仲长统《述志》诗:“寄愁天上,埋忧地下。”陈子龙在此是反用其意。说自己不相信苍天会长久昏醉而让清人一统中国。坚信上天终有清醒之时,明室江山定有复兴之日。最可怜的是大片江山已沦入敌手,没有一个地方可埋葬自己的忧愁。这两句在首联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主题,在因清秋、日暮而兴起的悲愁之感中加入了现实性的内容,增强了诗歌的斗争性和针对性。
“荒荒葵井多新鬼,寂寂瓜田识故侯”描写了明室臣民的悲惨境况。清兵南下,铁蹄所至,尸横遍野,十室九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骇人听闻,令人发指,多少无辜百姓做了刀下冤魂。“荒荒”一句是化用古乐府《十五从军行》中“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之句意。写民间在清兵蹂躏后满目凄凉,一片荒芜衰败的惨象。“寂寂”句则是借秦亡后东陵侯邵平沦为庶人在长安城外靠种瓜为生的故事概括众多王公大臣幸存者的结局。此联作者从下层黎庶写及上层达贵,正是反映了明清鼎革之际所造成的灾难。
“见说五湖供饮马,沧浪何处着渔舟”,则如一声沉重的叹息,表达了作者孤独无助的心境。五湖即太湖。听说清兵已饮马五湖,尽略其地,自己欲与渔夫为伍,驾一叶扁舟浪迹水乡;也不可得了。
在一首短诗中要表达丰富复杂的内容,用典是行之有效的手段。此诗中一明显特色即是大量地使用典故。且均能与诗意浑化无迹。这不仅显示了作者广博的学识,也有利于情感的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