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以淡雅的笔墨描绘了汉江周围壮丽的景色,表达了诗人追求美好境界、希望寄情山水的思想感情,也隐含了歌颂了地方行政长官的功绩之意。首联写众水交流,密不间发;颔联开阔空白,疏可走马;颈联由远而近,远近相映,笔墨酣畅;尾联直抒胸臆,可比作画上题字。诗人采取的几乎全是白描的写意手法,从大处着墨,于平凡中见新奇,将登高远眺、极目所见的山川景物写得极为壮阔飞动,奔放雄伟,全诗犹如一巨幅水墨山水,意境开阔,气魄宏大。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语工形肖,一笔勾勒出汉江雄浑壮阔的景色,作为画幅的背景。春秋战国时期,湖北、湖南等地都属于楚国,而襄阳位于楚之北境,所以这里称“楚塞”。“三湘”,一说湘水合漓水为漓湘,合蒸水为蒸湘,合潇水为潇湘,合称三湘;一说为湖南的湘潭、湘阴、湘乡。古诗文中,三湘一般泛称今洞庭湖南北、湘江一带。
“荆门”,山名,在今湖北宜都县西北。“九派”,指长江的九条支流,相传大禹治水,开凿江流,使九派相通。诗人泛舟江上,纵目远望,只见莽莽古楚之地和从湖南方面奔涌而来的“三湘”之水相连接,汹涌汉江入荆江而与长江九派汇聚合流。诗虽未点明汉江,但足已使人想象到汉江横卧楚塞而接“三湘”、通“九派”的浩渺水势。诗人将不可目击之景,予以概写总述,收漠漠平野于纸端,纳浩浩江流于画边,为整个画面渲染了气氛。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以山光水色作为画幅的远景。汉江滔滔远去,好像一直涌流到天地之外去了,两岸重重青山,迷迷蒙蒙,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前句写出江水的流长邈远,后句又以苍茫山色烘托出江势的浩瀚空阔。诗人着墨极淡,却给人以伟丽新奇之感,其效果远胜于重彩浓抹的油画和色调浓丽的水彩。而其“胜”,就在于画面的气韵生动。
王世贞说:“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诗家俊语,却入画三昧。”说得很中肯。而“天地外”、“有无中”,又为诗歌平添了一种迷茫、玄远、无可穷尽的意境,所谓“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首联写众水交流,密不间发,此联开阔空白,疏可走马,画面上疏密相间,错综有致。
接着,诗人的笔墨从“天地外”收拢,写出眼前波澜壮阔之景:“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正当诗人极目远望,突然间风起浪涌,所乘之舟上下波动,眼前的襄阳城郭也随着波浪在江水中浮浮沉沉。风越来越大,波涛越来越汹涌,浪拍云天,船身颠簸,仿佛天空也为之摇荡起来。风浪之前,船儿是平缓地在江面行驶,城郭是静止地立于岸边,远空是不动地悬于天际;风浪忽至,一切都动了起来。这里,诗人笔法飘逸流动。明明是所乘之舟上下波动,却说是前面的城郭在水面上浮动;明明是波涛汹涌,浪拍云天,却说成天空也为之摇荡起来。诗人故意用这种动与静的错觉,进一步渲染了磅礴水势。“浮”、“动”两个动词用得极妙,使诗人笔下之景活起来了,诗也随之飘逸起来了,同时,诗人的一种泛舟江上的怡然自得的心态也从中表现了出来,江水磅礴的气也表现了出来。诗人描绘的景象是泛舟所见,舟中人产生了一种动荡的错觉,这种错觉也正好符合诗句中的汉水的描写,所以这两个词用得极其恰当。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山翁,即山简,晋人。《晋书·山简传》说他曾任征南将军,镇守襄阳。当地习氏的园林,风景很好,山简常到习家池上大醉而归。诗人要与山简共谋一醉,流露出对襄阳风物的热爱之情。此情也融合在前面的景色描绘之中,充满了积极乐观的情绪。尾联诗人直抒胸臆,表达了留恋山水的志趣。
这首咏物诗是咏杜鹃花的,诗层层相扣,渐次推进,先从杜鹃上着眼,然后过渡到杜鹃花,最终言志,表达故国之思。宋朝灭亡后,很多遗民诗借杜鹃典寄托亡国之恨,家芳之恋,一时成为风气。如谢枋得《春日闻杜宇》云:“杜鹃日日劝人归,一片归心谁得知?望帝有神如可问,谓予何日是归期?”梁栋《禽言》云:“不如归去,锦官宫殿连烟树。天津桥上一两声,叫破中原无住处。不如归去。”汪元量《送琴师毛敏仲北行》云:“南人堕泪北人笑,臣甫低头拜杜鹃。”郑协《溪桥晚兴》云:“一川晚照人闲立,满袖杨花听杜鹃。”都与真芳民这首诗一样,写得沉痛之极。
这首诗未写杜鹃花,先推本溯源,写杜鹃鸟。“愁锁巴云”,直接由杜鹃典生发,写杜鹃产地,使人自然地联系到望帝杜宇化成杜鹃的哀怨故事。诗把环境描写成愁云密锁,一片凄凉黯然,为全诗定调。望帝已化杜鹃,自然往事都空,渺如云烟,无法挽回,所以诗以“往事空”论定,第二句赶紧拉回,说杜鹃把满腔的遗恨,寄托在满芳遍野鲜红怒放的杜鹃花上。这不啻告诉人们,云空未必空,一切都可忘怀,但对故国刻骨铭心的思念,又怎么能放得下呢?诗先抑后扬,极尽刻绘之能事,在写杜鹃时,顺笔带出杜鹃花,就与诗题不即不离,得咏物三昧。同时,透过咏物,诗人又把自己的心事沉入。杜鹃鸟的“愁锁巴云”与诗人愁锁故国大地的亡国之哀是相通的;杜鹃鸟将故国之思寄托在杜鹃花上,诗人也是将亡国之恨寄托在这首咏杜鹃花的诗中。因此,诗写得那么低沉,那么伤感。
颔联承上,仍写杜鹃鸟。杜鹃鸟的啼声犹如“不如归去”,又啼到口角出血,诗便由此展开。诗写道,它声声地悲啼着,但它的思归苦心,千万年来,向谁陈诉,谁能明白?因此它啼啊啼啊,啼出了血,染红了这万芳开放的杜鹃花。诗的写作手法与上联完全一致。只是将杜鹃的典故分成两个着重点来写,同样在句尾关联杜鹃花。在这联中,诗再次借杜鹃明志,杜鹃眷恋故国的心不改,千古难明,怨深恨长;诗人眷恋已经灭亡的宋朝,也是如此。诗人的血泪,也是像杜鹃一样流个不尽,到死不休。
颈联正式写杜鹃花。出句又承上,杜鹃啼血,染红杜鹃花,于是杜鹃花也就充满了愁思怨情,它在夜月的照耀下,丛生的枝叶,萦绕着青翠的烟雾。这句状夜中之花极神,因是写夜,诗便不再写花而写枝叶,既避免了重复,又与夜的朦胧融成一气,升腾起一片悲凉之气。对句改为虚拟,由冷月照射着的花,返带杜鹃鸟,说杜鹃鸟的精魄一定仍然记挂着往日锦江边的东风。这一点故乡之思,真是百死不悔。诗铸情造景,孤峭凄迷,神似李商隐的无题诗,缠绵感人。
尾联,诗借物明志,说这满芳的杜鹃花,是杜鹃的血染成,是杜鹃精魄的化身,充满思乡怨恨,行人见了,怎么能不因此而感动得凄然泪下呢?特地标举杜鹃花对行人产生的同是“怀乡恨”,于是前面六句都有了主题,行人的恨与杜鹃的恨就统一在一起了。
李白《宣城见杜鹃花》云:“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李白见杜鹃花引起对家乡的思念,已低徊伤感;真芳民由杜鹃花引起的是亡国之恨,与李白比,真该愁肠九回,寸寸裂断,但这首诗比李白诗含蓄得多。倒是他的另一首《泊白沙渡》诗“离怀正无奈,况复听杜鹃”句,与李白诗一样,直截了当。咏物诗与一般写景抒情诗表现手法的区别正在于此。
此词上片开始二句先从游子远归即赋别离说起。春风如醉,香气似熏;陌上相会,情意绵绵,此处系用江淹《别赋》句意:“闺中风暖,陌上草熏。”遗憾的是游子来去匆匆,才相会又将赋别离,惜别者的眼中,那连绵不断的碧草,似乎深锁着无限离愁,使人触景伤情。接着“绣帏”三句,形容游子归来以后旋即匆匆离去。这里主要点出深闺思妇垂泪泣送的形象,同时还体现出露滴如珠泪的碧草之神,所谓“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别赋》)。真是深闺念远,南浦伤别,可以说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了。此处用拟人手法将碧草化作多情之人,亦似为离别而垂泣,如此以来化静为动,增添了伤离的黯然气氛。
“长亭”两句,将镜头从深闺转到旅途中的游子经历。他行行重行行,不见伊人倩影,但见遍地芳草,远接重重云水,这里以云水衬出春野绿意。一“孤”字暗示了睹草思人的情怀。下面随即折回描写思妇形象,“但望极”两句,是写她独上危楼、极目天际,但见一片碧色,却望不到游子的身影。此处即用“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句意,道出了思妇空自怅望的别恨。
下片“销魂”三句,是回忆当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本为谢灵运的名句,词人忆及昔日同游池畔,旋赋别离,句中不仅深有沧桑之感,而且也没有离题。记得那时她姗姗而行,罗裙轻拂,使绿草也不禁生妒;这是反用贺铸的“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词意,以绿草妒忌罗裙之碧色,来衬托出伊人之明媚可爱,从而由草及人,更增添了对她的怀念之情。
“恁时”三句,仍是回忆。“恁时”即“那时”,连上“曾行处、绿妒轻裙”时事。他轻携素手,絮飞花乱的暮春季节里,漫步于如茵绿草之间。而眼前的如茵绿草,又使他兴起无限感喟。“朱颜”两句,从刘希夷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化出,时光流逝,人事已非,相逢不知何日。自己年华已经渐老,只有芳草却是春风吹过而新绿又生。结末呼应上文,愿人们毋须触景伤情,当春回大地、绿满田野之时,可以放怀宴游,到那时可不要辜负了青春好时光。
这首词在写作手法上的成功之处,主要是巧妙地将草拟人化,那清晨芳草之上的晶莹露珠像是她惜别之泪,这样,遍野的绿草成为离愁的化身,而与伊人别恨密切相联。
这两首歌颂梅花的高洁与坚贞,描写花时将过的落梅,托意高远,读来给人以新的体验。
第一首首两句歌颂梅花与暴力(雪虐风饕)顽强抗争、不向时势(东君)低头的高洁气质和坚贞节操。“愈凛然” 三字,突出了恶劣环境下梅花的一身傲骨,这种气节,被诗人赞为“花中之最”。三四两句对这一评断作出了有力的实证。梅花的飘零陨落,并非屈服由于外力的逼迫,而是出于坚贞高洁的品性,宁愿零落成泥,也决不趋时附势,向人乞怜。她的“落”,不是无可奈何的凋谢,是宁折不弯的牺牲,这正是最高坚的“花中气节。
第二首把桃李与梅花两相对比,鄙夷于桃李的逢迎得意之态,肯定和赞颂了梅花力挽春回的功绩。除了梅花,还有谁能与“雪虐风饕”相斗,把春天扭转回来。结尾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只有落梅才是真正的迎春的光明使者,斗寒的不屈勇士。
咏物诗托物寓兴,大都有作者的寄慨。诗人困居山乡,耻于向当权者乞怜,始终保持了自己的凛然气节。诗中的“落梅”既状物情,又发人意,实际是诗人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和不随时俗的高尚人格的自赞。春风得意,俗不可耐的“桃李”则隐约勾勒了朝中权贵、投降派的可憎丑态。
这两首诗,分别从花和人两面着笔,相辅相成,珠联璧合,是咏花也是言志。在咏赞梅花的同时,诗人持节不改,不肯阿谀权贵,并鄙视当朝新贵的高风亮节也衬托了出来。梅花与诗人两相映衬,相得益彰。诗读来隽永有味,耐人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