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写梅道士邀饮过程,抒发隐逸情趣。诗人以隐士身份而宴于梅道士山房,因而借用了“金灶”、“仙桃”、“驻颜”、“流霞”等仙道术语和运用“青鸟”、“赤松子”等典故,描述了道士山房的景物,赋予游仙韵味,流露了向道之意。
吴藻是嘉庆年间浙江仁和的一位女词人。她天资聪慧,才气过人,自称“扫眉才子”,与当时的社会名流和名媛淑女交往唱酬,颇负盛誉。所作小词巧于构思,精于造语; 长调则豪放有丈夫气,尤善题画。这首《如梦令》以寻常口语入律,可与《漱玉词》媲美。
词人抓住生活中一个细节——燕子飞入帘幕,巧妙地加以生发,用人禽对话的生动形式,抒发其春闺寂寞的心情,读来别有情趣。
首句“燕子未随春去”,出语平淡而意蕴深曲。燕子是一种候鸟,春社来,秋社去。在百花争妍、百鸟和鸣的春天,她伴随春光一起来到江南,穿帘过户,栖梁而宿;而当雨狂风斜、众芳凋零的暮春,她仍留在梁间,给爱春惜春的人以心理上的慰藉。本词开头这句略去对繁华春景的铺写,也不说春事消歇、春意已尽,单说“燕子未随春去”,则爱春、惜春之意已明。这种手法词家称之“扫处即生法”。次句“飞到绣帘深处”承接上句而补足语意。词人独处深闺,忽见一双燕子穿入绣帘,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又是疑惑。惊的是燕子闯进闺房,可谓不速之客;喜的是燕子未随春去,说明春意尚留驻人间,何况闺中寂寞,这自天而降的小生物正好作伴; 疑的是小燕子绕梁而飞,口中呢喃不停,它究竟在商量什么呢?词人不免定下神来注视片刻:“啊! 莫非是想搬来和我同住吧! ”(侬,吴地方言,即我)燕子没有回答,可是女主人却迟疑了——“延伫,延伫”两句重言把人物恍然大悟、惊定还疑的神色活灵活现地刻划了出来: 有燕子同住,固然可聊解寂寞,但终究排遣不了心头的怨愁,所以又含笑带趣加以回绝说:“不许!”
一首短短的小令出现了两个富有个性的形象: 活泼多情的燕子和孤独寂寞的女主人。前者是后者的陪衬。自从燕子入帘,女主人的心理活动一下就活跃起来:时惊时喜,似痴似顽,自猜自疑,自问自答,嬉笑打趣的背后隐藏着春闺独处的郁闷。词中用语浅近而活泼,对话生动,纯以口语入律,“莫是要和侬住”、“含笑回他: ‘不许’ ”这类句子与李清照的“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和辛弃疾《西江月》“却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都是词中口语化、散文化的佳句
这是一首娱情遣意、抒撼怀抱的篇章。诗开头四句写乘闲暇之隙,得游赏大自然之趣,而其求只在“阶墀幸自足”,无远游之望。接下去诗人用十二句描叙了他在宅前庄后所赏识的大自然初秋景色。最后四句诗人以大自然的美,写到邀友人之乐趣。最后一句反语表述了诗人要及时享受大自然的美与友人间的乐。全诗起人高论,具征达旨,语言秀逸。
诗的开头四句,将诗人特殊心恋吐露出来。自然造化,气象万千,千层叠峰,万重风烟,目遇之而成色,耳得之而为音,好景如画,美不胜收。但诗人所求,止在一丘一壑。而漫步石阶,逍遥庭院,自可耳聆山水墀音,目接江河秀色,不必再劳心费神、天涯漫游,这四句诗人借此表明了知足常乐、天下不易其志的胸怀。所以一花一鸟,一草一木,都足以逗引浓厚的兴趣,寄托遥深的情怀。
接下来六联铺写庄前宅后的旖旎风光。诗人心净如水,气墀似秋,临小池而神墀志爽,燥热之心全消;开兰幌而心旷神怡,烦恼之怀顿释。“临池”“开幌”动作感很强,表明诗人从室内转向室外,从内心自我走向外界自然,因而着一“望”字统领下文。随着诗人推开窗幌,眺望高秋,一幅幅优美的山水图画便絡绎迭现,一一映入诗人的眼帘。“因禽”八句写景,时空上跳跃性较大。兰根劲抽,紫箨爆笋,是舂景;艾叶满浦,荷花绕楼,则是夏景;而凭轩搴木,垂堂对水,则又是写眼前之秋景。这八句诗当是诗人“开幌望高秋"时,触目兴想,列述的四时之佳致。时节上,春、夏、秋三景络绎叠现,佳境纷陈;画面上,紫、绿、白、青、蓝、红等各种色彩,浓淡相间,错落有致。写“时变”是其脉络,而壮秋兴抒秋怀才是其中心。至此,诗人自己也被深深地吸引了,不由得流连忘返,澹然忘归。“送日隐层阁,引月入轻帱”,眼看着一轮斜阳,徐徐隐没在层台重阁之中,而一弯明月,已冉冉升起,把银白色的墀辉,洒满了深闹轻帐。这里,两个动词“送”“引”用得出神。“送"“引”本身都表示时态推移,一“送”一“引”,移时入神,诗人的专注之心和流连之情,便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而且,在“送”斜阳与“引”新月之间,还暗寓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流程,留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空白,任凭读者运用想象去填补,去体会,从而使诗呈现出含蓄蕴藉的风致来。最后四句,诗从环境之美,写到朋友之乐,写到心性之愉。一位瞩目于佳景、忘怀于秋情的诗人形象粲然出现了。诗人想到在这幽雅的环境里,煮上粗茶淡饭,聊备芳香美酒,招待来往的朋友,是惬意的。“来往既云倦”,辜负了这令人心旷神怡的良辰美景,末句反诘,既有独自欣喜、自我陶醉之乐,又有劝勉朋友寄意皋壤之意。明山净水,舒心养性,不可多得,不可再得。言语之间,流露了无限的春念之情。
这首诗景色的描写、构图和笔法上都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有些铺写甚至还嫌噜苏。但因诗人是怀着一丘一整足以自乐的心情来观赏并描写的,所以意味就非同一般。诗人并不在乎环境本身怎么样,只要心性自乐,便“阶算幸自足”了,平凡的景物也能引起美的愉悦和快感。所以,他才要尽情地去欣赏,不厌其烦地去描写,把所能见到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详细描写出来,并尽量写得更优美些,更令人惬意些,以此反映出诗人高洁的志趣。不必过分苛求诗人的噜苏,也不会责怪写景没能出新了;相反,诗人笔下寻常的山水丘壑、花鸟日月之中写出诗人澹然自适的心迹,并由此咀嚼到那馥郁着人生哲理的滋味。就像品尝一杯芳香美酒,味之愈久,醇香愈浓,所获愈多。
此诗通过对月的宁静的气氛来塑造和渲染,勾起户们潜意识的惆怅,而又让户们于这种潜意识的掘起中生出一种新的享受。
“清泉映疏松”,此句不唯写泉与松,月光也在其中。有月在天,方可知泉“清”、松“疏”,方有一个“映”字。“不知几千古”,此句不唯写出诗户思绪万千,亦写出诗户独立的身姿。亦可想见诗户之非常户,方有念及“千古”之心。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云:“户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寒月摇轻波,流光入窗户。”目光由远及近,由外及于内,由风景转入心境。薛逢《长安夜雨》云:“压树早鸦飞不散,到窗寒鼓湿无声。”与此类似。钱起《裴迪南门秋夜对月》云:“影闭重门静,寒生独树秋。鹊惊随叶散,萤远入烟流。”则是由近至远了。
“对此空长吟,思君意何深!”情因月起,意由情发。诗意满怀,故为“长吟”。然有佳作岂可无户欣赏、倾听?故思知音之意甚深。《长相思》云:“此曲有意无户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送纪秀才游越》云:“绿萝秋月夜,相忆在鸣琴。”对月思户,自然之事。李白行吟天下,知交亦满天下,处处相知却也是处处别离,思念于是则多。
“无因见安道,兴尽愁户心。”怀君而终不得见君,意兴阑珊,愁苦渐来。《月夜江行寄崔员外宗之》云:“怀君不可见,望远增离忧。”马戴《楚江怀古》云:“云中君不见,竟夕自悲秋。”柳永《蝶恋花》云:“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这两句用王子猷雪中访戴安道事,表达对朋友的想念之情。
作品产生的感发力量与作者的初衷不符,这是文学中的常见现象。这首词就是如此,以小序中“赋而感之”可以看出,作者本意是咏花,孰料写着却生成许多感慨,这感慨使词的思想性加深了。
很明显,上阕自始至终都是以第三人称咏赞琼花,即所谓“赋”。词人将花儿作天上的仙女,告别了琼楼瑶阙,飘然降临人间;写她那洁白的花朵犹如冰花、碎玉,簇拥成球;想象她成天伫立在石阶畔,既有杨贵妃那丰腴的体态,又有赵飞燕那样绰约的风姿;她摄取了世间一切草木之花的丽质清气,集于一身。……
花和美人向来联系在一起,因此将琼花比喻为杨贵妃、赵飞燕算不得出奇,倒是“冰花翦翦,拥碎玉成毬”九字抓住了琼花莹泽洁玉的特点,最为逼真。其次“敛群芳、清丽精神”七字,也堪称新、警。其后几句不免落入俗套。然而词人在后半篇内,却将作品的质量整整提高了一个等级。其契机是什么呢?这就得从所咏之花的特殊性说起了。宋人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七云:“扬州后土祠琼花,天下无二本。……仁宗庆历中,尝分植禁苑,明年辄枯,遂复载还祠中,敷荣如故。淳熙中,寿皇(孝宗)亦尝移植南内,逾年,憔翠无花,仍送还之。其后,宦者陈源命园丁取孙枝移接聚八仙根上,遂活,然其香色则大减矣。”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琼花不仅有惊人的美丽,而且有高洁的品性,实属难得。琼花的名字,永远与扬州齐名。因此,历来咏琼花者,不能不咏及扬州。
此篇也不例外,首先所选用的词调就是《扬州慢》;其次则整个上阕的背景亦是扬州。自隋炀帝开大运河以来,扬州,成为商业繁盛之都,又是人文荟萃之地。可是,至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兵两次大举南攻,扬州都首当其冲,兵燹之酷,竟使积累达数百年之久的富庶与文明遭空前浩劫。罢兵了,休战了,在南宋小朝廷用屈辱换来的相对和平时期,扬州是否有条件稍稍恢复往日之经济、文化名城的旖旎风情呢?没有!因为宋金双方以淮河中流划界的缘故,扬州已经成了边关,只能以军事要塞的面貌出现在人们眼前。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呵!作为时代的一个缩影,扬州的盛衰怎能不唤起南宋臣民们忧国伤时的沉痛之感呢?姜白石在《扬州慢》一词中就有这样精警深沉的句子“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尽管词人之所以选用《扬州慢》的词调且写下“十里春风,二分明月”的佳句,但实际上在为扬州衰败之叹作铺垫。果然,他从历史之扬州的“盛”中反观出了现实之扬州的“衰”,不禁慷慨生哀,于是掉转词笔,改用第一人称,愣将半篇未写完的“琼花赋”续成了一首“哀扬州赋”。这下阕,便是词序之所谓“感”了。
上阕所赋,是想象中的琼花,扬州后土祠中的琼花,昔日的琼花;眼前摆放着友人折赠的数枝琼花还没有派用场,何不借她起兴?于是乎乃有:“雨窗数朵,梦惊回、天际香浮。”一句意思是谓:碎雨敲窗,将我从午梦中惊醒,只见窗前花瓶里插着几枝琼花,清香四溢,飘浮在天空。这花是哪儿来的?直说友人所赠,就无诗意,且下面文章难作,故尔从虚处着笔。“似阆苑花神,怜人冷落,骑鹤来游。”像是琼花之神同情我的孤独,特骑着仙鹤从扬州来鄙地一游。
“花神”既从扬州来,何不向她打听打听扬州的近况呢?于是引出下文“为问竹西风景”,其实不用问,词人也可以想象扬州“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的残败景象,词人不愿用实笔写这令人神伤之景,所以接着蓦地一笔宕开,顾左右而言它道:“长空淡、烟水悠悠。”七字虽不着边际,却委实下得精彩。大有“多少事、欲说还休”之慨,诵之令人回肠荡气,只觉无限落寞惆怅都在言外。以下剑及履及,顺势明点出此种情绪并揭示其所从来,放笔为全篇收尾:“又黄昏,羌管孤城,吹起新愁。”“羌管孤城”四字,很容易使人联想起范仲淹《渔家傲》词里的“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据此,则作者当时所居,是否也属边城呢?
粗粗看过,三句只是直书此时此地之环境与心境,似可一览无余;及至沉吟久之方觉它寥寥数字却将无数时间空间融汇起来,实在耐人寻味。试想,“黄昏”而曰“又”,“愁”而曰“新”,则昨日、前天、上月甚至去年……不知有多少个“已是黄昏独自愁”包含其中,非“此时”与“彼时”相同画面的多重叠印而何?此盖就纵向而言,若作横向观察,读者又可以看出,它还是多种相似图景的双影合成。细细体认,那另外的一幅照片是姜夔《扬州慢》词之“渐黄昏,清角吹寒,都要空城”?不言扬州,而扬州自见。
词人一生写了许多咏花词。今存《虚斋乐府》六十八首,咏花之作就有二十四首,竟超过了三分之一。但大多格调不甚高。只有这首词,原本只为赋花,不料却抒发出很多盛衰之惆怅,遂成精品,由此可见咏物词之关键在于不滞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