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海歌》可分为三段。第一段从开头“鬻海之民何所营”至“牢盆鬻就汝输征”是写住在盐场的人们,没有养蚕织布和从事农业劳动的条件,经济生活来源无着,只好从事熬盐生产。
第二段从“年年春夏潮盈浦”至“虽作人形俱菜色”。这一段,全面地反映了熬盐的人们艰难的劳动和痛苦的生活。这一段又可分三小段。第一小段从开头至“才得波涛变成雪”,是写熬盐的整个劳动过程,每年等到春夏的潮水退去以后,就把含有盐分的泥刮起来堆起来。经过风吹日晒,又把它“灌潮波塯成卤”,一方面要把这种盐卤的咸味调的浓厚得当,一面又要到有野兽的深山里去采木柴,早出晚归,有了木料,才能“投入巨灶炎炎热”,好不容易才把食盐制造好。第二小段,是“自从潴卤至飞霜”至“一缗往往十缗偿”。这四句写他们受到严重剥削,因为他们穷苦,在盐生产出来以前,他们靠借债过活,可是等到他们生产出盐秤入官中时,原来借一千钱现在却要用一万钱来偿还了。第三小段,从“周而复始无休息”至“虽作人形俱菜色”,写一年一年地这样周而复始地过去,官租和私租轮流地逼迫着他们,只得驱妻逐子也去拼命地劳动,但还是应付不了,而过度的劳动和饥寒交迫的生活却使他们一个个地变得面黄肌瘦了。
第三段从“鬻海之民何苦辛”至“化作夏商周时节”,这里作者对盐户的痛苦生活表示深切的同情,同时希望停止战争,罢免重税,皇帝和宰相以仁慈治理国家,使社会恢复的“三代之治”。
《鬻海歌》的最大特点是对于盐户痛苦生活的描写的真实性和具体性。作者全面地具体地描绘了熬盐的整个生产劳动过程,又全面地写出了他们所受的多方面的压迫。这首诗是这些亭户的悲惨生活的反映,是对于残酷的剥削制度的血泪的控诉。诗的末尾表达了作者对这悲惨的一群的深切同情。他所希望实现的恢复“三代之治”的善良感情,在当时阶极对立社会中,无非是乌托邦的梦想。但是,他这种思想感情却是真实地代表了劳动人民的愿望的。《鬻海歌》比起柳永的许多词的价值要高得多,因为作者了熟悉这些劳动人民的生活,真实地描绘了他们凄凉的生活情景,以充满同情的笔为他们的痛苦呼吁,跟他那些只描写个人生活际遇的词比起来,意义和价值当然要大得多。
《鬻海歌》中对盐民的深重灾难和灾难的根源揭示得相当深刻具体,表现出对盐民的深切同情。诗中的盐民之苦与自居易的《卖炭翁》中老翁之苦很相似,他们都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像的辛勤劳动获得自己的劳动果实,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温饱,但结果却都是被官家掳去。这种深重的灾难主要是统治阶层的巧取豪夺带来的。海边的盐民们从春到夏,靠借债过日子,晒盐煮盐,还有深山中豺狼虎豹所带来的生命之忧。按理说,人们在面对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躲避,但他们却是“豹踪虎迹不敢避”。当然不是因为不畏惧,而是像柳宗元《捕蛇者说》中的那位捕蛇者,除了自然界的威胁外,还有“猛于虎”的“苛政”。盐民还有捕蛇者“官租未了私租逼”的不幸周而复始,而这“一缗往往十缗偿”的私租,与常年未了的官租相结合,带给盐民的自然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鬻海歌》继承了《诗经》和汉魏乐府的现实主义的传统,表现前代诗人很少涉及的盐民生活,把制盐的过程写得详细真切。不是亲自去了解,不可能有如此效果。结尾的议论,与白居易新乐府的“卒章显其志”的模式相近,但在表达时更为婉曲,是从正面表达自己的愿望,符合儒家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钱钟书先生说,该诗和王冕的《伤亭户》是宋元两代“写盐民生活最痛切的两首诗”(《宋诗选注》)。
这首小词通过对塞外古战场的描写,抒发了对历代兴亡和历史变迁的感慨。
词的上片写景,描写塞外古战场的荒凉景象。“今古河山无定据”,首句以议论开篇,简朴的文字有一种历史纵深感,而且形成一种笼罩全篇的氛围。“今古”二字,包括古往今来。面对大好河山,多少风云人物,你争我夺,或长期或短暂地占据它,但谁也没有永久地据有这些地方。“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二句白描,描绘出一幅塞外和平图景,画角声声,矫健的牧马频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二句仍用描写,放眼望去,整个塞北,平沙万里,荒漠凄凉,连个说话的人也很难找到。西风飒飒,只有那几株枫树,又一次被吹红了叶子。使人联想起为争夺这块土地鏖战厮杀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象。这些红叶,又一次把人带进了对历史的回忆,加深了作品的纵深的历史感。
词的下片抒情,写自己出塞的感触。“从前幽怨应无数”。首句议论,直接承上阕对古战场描写而来。面对古战场的凄凉景色,郁结在心头的愁恨无法计算。正如唐·李颀《古从军行》所说:“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接下二句叙事:“金戈铁马,青冢黄昏路。”“金戈铁马”,代表战争。“青冢黄昏路”,用汉王昭君和亲故事,代表和亲。二句概括了战、和两种办法。说明自古以来,为了争夺江山,时战时和,或二者并用,这就是历史。“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末二句以景结情,抒发了作者的感触:回顾历史,面对这塞外古战场,诗人对自己的祖国一往情深。这深情犹如夕阳余辉照射下,深山之中的绵绵秋雨。词意深沉含蓄,有弦外之音。
汉元帝时,昭君奉旨出塞和番,在她的沟通和调和下,匈奴和汉朝和睦相处了六十年。她死后就葬在胡地,因其墓依大青山,傍黄河水,所以昭君墓又被称为“青冢”,杜甫有诗“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纳兰由青冢想到王昭君,问她说:“曾经的一往情深能有多深,是否深似这山中的夕阳与深秋的苦雨呢。”作为康熙帝的贴身侍卫,作者经常要随圣驾出巡,所以他的心中也充满了报国之心,但他显然不想通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方式来成就自己的理想抱负,所以在尾句中作者又恢复了多情的本色,他以景语结束,将自己的无限深情都融人到无言的景物之中,在这其中,既包含了豪放,又充满了柔情,甚至我们还会体味到些许的凄凉与无奈。
这首词通过诗人“出塞”所见,描绘了眼前荒凉的和平景象,回顾历史,总结出战争与和平两种情况,是对中国历史上王朝更替的规律性概括。因此毛泽东批注:“看出兴亡”,肯定了这首词的思想意义。
谢章铤在《赌棋山庄词话》中曾说过:“长短调并工者,难矣哉。国朝其惟竹坨、迦陵、容若乎。竹坨以学胜,迦陵以才胜,容若以情胜。”而读完作者这首词风苍凉慷慨的词作,可以得知谢氏此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