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和苏轼这对师生在落难中相会,却没有一丝相逢的喜悦。相向无言,愁容满面,两鬓苍苍。他们或许已经预感到“后会不知何处是”,也许今生无望!所以只有一再劝酒:“小槽春酒滴珠红,莫匆匆,满金钟。”“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词中弥漫着一股凄凉的气氛。
起句“南来飞燕北归鸿”,套用古诗句式,作为比兴,似乎有点喜,但接下去说:“偶相逢,惨愁容。”可见二人相见之初,即愁容满面。他们远谪南荒,历尽艰辛,自然容颜憔悴,十分愁苦。此刻贬所逐步内徙,虽是好事,但并未带来欢悦,他们仍有重重顾虑,甚至都自作了挽词和墓志文,准备一死。“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涵盖面极广,从青年时代,一直写到老年。此时,政治上的无情打击,已断送了他们的前途,断送了他们的青春,所以他们觉得老了,成了“衰翁”。“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三句,尤其沉痛。在别后的六年中,二人罪名一再增加,贬所不断迁徙。这中间,该有多少苦楚,然而作者仅用“无限事,不言中”六字概括,非不言也,是不能也。北宋森严的党禁,于此可见一斑。
词的下阕,乃写饯别。当时雷州,地处蛮荒,经济十分落后,在迁谪中的秦观能够备酒为乃师饯行,已属不易。“小槽春酒滴珠红”虽然用典,但出语自然,形象逼真,更兼词人殷勤劝酒,倍觉感人。“莫匆匆,满金钟”六字,写出了当时迁臣所处的环境,一边有部使者(犹后世的监差)在旁,王命不可延迟,苏轼要匆匆上路;一边是秦观借酒挽留,哪怕是多留一会儿也是好的,师生情谊,何其深永。“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一句用比喻,化用李煜、柳永词成句,非常恰切,给人以无穷的想象。“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三句,以景结情,蕴含深远。苏轼西去廉州,关山远隔,前途未卜,秦观不由地担起心来。此刻他望着烟雾腾腾的江面和重重叠叠的暮云,怅然出神。虽未言情,而无限深情,自寓景中。
杜甫有二子,长子名宗文,次子名宗武,宗武乳名骥子。《遣兴》这首诗怀念的对象是儿子,慈爱之情溢于全篇。
这是一首排律(俗称长律),中间四联全是对仗。全诗可分三层,“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前两联回忆过去,写骥子两三岁时颖悟过人,就能问知来客的姓名及能背诵杜甫的诗句;杜甫通过回忆前年牙牙学语时娇趣的憨态,极力把儿子宗武可怜可爱、天真无邪的神态表达出来,激起读者的同情,催发读者亲子之情。中间两联“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鹿门携不遂,雁足系难期。”写骥子当前的遭遇,因逢“世乱”,居无定所,又值父亲外出,音信全无,只能仰赖母亲的爱抚,更让诗人后悔不已的是没能携带全家一起逃难,以致如今分隔两地,不知何时才能互通音信;最后两联“天地军麾满,山河战角悲。傥归免相失,见日敢辞迟。”描写上的是一副国破乱世的情景,到处都是举着军旗的军队,号角声声激起诗人心中无限悲凉,于是诗人感叹曰,如果能有举家团圆的机会,必定不敢迟慢,表达了诗人在这种国破家碎的情况下急切盼望和平及和全家团聚的急切心情。
这首诗先写过去是有深刻用意的。按作诗的时间来推算,骥子“学语时”当为公元755年,战乱还没有发生,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就在这年的十一月安禄山发动安史之乱,战争波及广大地区,使千万个家庭流离失所。诗人先写骥子在先前的颖悟的表现,再写他在战争中的遭遇,就更能引起读者的同情。此外,从“怜渠小”“仰母慈”诸语中还能看出诗人因未能尽到自己的责任而深感内疚的心情。
这组诗分别咏江潮、雨电、秋风、雅客、江景,五首各具情韵。其中第二首(“横风吹雨入楼斜”)曾作为诗歌鉴赏题的材料出现在2011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湖北卷的语文试题中。
有人认为,苏轼诗中的“横风”、“壮观”(“观”在这里读第四声,不读第一声)两句,写得不够好。他既说“应须好句夸”,却不着一字,一转便转入“雨过潮平”了。那样就是大话说过,没有下文。
这话虽说不无道理,但苏轼这样写,自是另有原因。第一,他是要写一组望海楼晚景的诗,眼下还不想腾出笔墨来专写忽来忽去的横风横雨。所以他只说“应须”,是留以有待的意思。第二,既然说得上“壮观”,就须有相应的笔墨着力描写,老把它放在“晚景”组诗中,是不太合适的,不好安排。
苏轼写下这组诗后的第二年,他游览了有美堂,适逢暴雨,就立即写了《有美堂暴雨》七律一篇,奇句惊人,是一首名作。应了他那“壮观应须好句夸”的话了。
其实在这首诗中,他的思想有过一段起伏变化。在开头,他看到一阵横风横雨,直扑进望海楼来,很有一股气势,使他陡然产生要拿出好句来夸一夸这种“壮观”的想法,不料这场大雨,来得既急,去得也块,一眨眼间,风已静了,雨也停了。就好像演戏拉开帷幕之时,大锣大鼓,敲得震天价响,大家以为下面定有一场好戏,谁知演员还没登场,帷幕便又落下,毫无声息了。弄得大家白喝了彩。苏轼这开头两句,正是写出人们(包括诗人在内)白喝了一通彩的神情。
雨过以后,向楼外一望,天色暗下来了,潮水稳定地慢慢向上涨,钱塘江浩阔如海,一望如碧玉似的颜色。远处还有几朵雨云未散,不时闪出电光,在天空里划着,就像时隐时现的紫金蛇。
这首诗写的就是这样一幅望海楼的晚景。开头时气势很猛,好像很有一番热闹,转眼间却是雨收云散,海阔天肯,变幻得使人目瞪口呆。其实不止自然界是这祥,人世间的事情,往往也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