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描写战争场面,抒发时事感慨,充满浩然正气。在艺术表现上,全诗熔议论、叙事、写景、抒情为一炉;五联十句,一气呵成,构思精缜、语言凝炼;中间三联六句,对仗工整,音韵铿锵。
全诗分三层。首联一层:“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诗人刚刚经历了南征北战,结束了群雄割据、国家四分五裂的局面,如今凯旋班师,面对着刚刚得到统一的大好河山,想起此前战争的艰辛,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不禁手抚腰间的长剑慨然长叹。由于前线将士的流血牺牲,赢得统一局面,使人民过上安定生活。这一切都是为了“济世救民”,而不是为了争名夺利。
中间三联为第二层,分别描述行军、驻营、出击三个场面,是全诗核心部分。“星旌纷电举,日羽肃天行”一联写行军场面,“星旌”、“日羽”,渲染队伍浩荡、旌旗簇拥,军情火急、战报不绝;“纷电举”、“肃天行”,表现行动迅猛,纪律严明。短短两句十字,把一支军风严明、行动迅速、声势威严的正义之师的雄姿展现在读者眼前。“遍野旂万骑,临原驻五营”一联写驻扎场面,千军万马,漫山遍野。“登山麾武节,背水纵神兵”一联则写战斗场面,“登山”、“背水”写地形复杂;“麾武节”、“纵神兵”谓指挥灵活。“背水纵神兵”用典,《史记·淮阴侯列传》:“信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赵军望见而大笑。”这里作者是以大军事家韩信自比。中间短短三联六句,再现一次规模巨大的军事行动,从列队行军到扎营驻兵、再到临阵战斗,都写得凝炼而又具体形象。
末联为第三层,以抒发豪情壮志作结:“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与首联遥相呼应,语义刚毅果绝。战争是残酷无情的,必然会有流血牺牲,但从前的牺牲是为了换来今天的统一。诗人心中不无感慨。
这首诗是李世民诗歌中最优秀的篇章之一,全诗充满浩然正气。此诗在艺术表现上,议论、叙事、写景、抒情熔为一炉;全诗五联十句,一气呵成,构思精缜、语言凝炼;中间三联六句,对仗工整,音韵铿锵,是一首优秀的五言短排。其遒健的风格与浮靡的六朝遗风大异其趣。
这首诗题目是“官街鼓”,主旨却在惊痛时光的流逝。时间,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是诗人刻画了官街鼓的鼓声这一艺术形象,把无形变成了有形,把抽象的事物形象化,使读者感触到了时光这一无限存在的事物。官街鼓是时间的象征,那贯穿始终的鼓点,正像是时光永不留驻的脚步声。
诗一开始就描绘出一幅离奇的画面:宏观宇宙,日月跳丸,循环不已;画外传来咚咚不绝的鼓声。这样的描述,既夸张,又富于奇特的想象。一、二句描述鼓声,展示了日月不停运转的惊人图景;三、四句转入人间图景的描绘:宫墙内,春天的柳枝刚由枯转荣,吐出鹅黄的嫩芽,宫中却传出美人死去的消息。这样,官街鼓给读者的印象就十分惊心动魄了。它正是“月寒日暖煎人寿”的“飞光”的形象的体现。第五、六句用对比手法再写鼓声:千年人事灰飞烟灭,就像是被鼓点“磓碎”,而“日长白”——宇宙却永恒存在。可秦皇汉武再也听不到鼓声了,与永恒的时光比较,他们的生命十分短促可悲。这里专提“孝武(即汉武帝)秦皇”,是因为这两位皇帝都曾追求长生,然而他们未遂心愿,不免在鼓声中消灭。值得玩味的是,官街鼓乃唐制,本不关秦汉,“孝武秦皇”当然“听不得”,而诗中却把鼓声写成自古已有,而且永不消逝,秦皇汉武一度听过,只是诗人不能再听。可见诗人的用心,并非在讴咏官街鼓本身,而是着眼于这个艺术形象所象征的事物——那永恒的时光、不停的逝去。七、八两句分咏人生和官街鼓,再一次对比:尽管人“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日趋衰老;然而官街鼓永远不老,只有它“独共南山守中国”。这两句因省略较多,曾引起纷歧的解说。但仔细玩味,它们是分咏两个对立面。“君”字是泛指世人,可以包含“孝武秦皇”,却不一定是专指二帝。通过两次对比,进一步突出了人生有限与时间无限的矛盾的不可克服。诗写到这里,意思似乎已表达得淋漓尽致了。但诗人并没有就此搁笔,最后两句突发异想:天上的神仙也不免一死,不死的只有官街鼓。它的鼓声与漏声相继不断万古长存。这里仍用对比,却不再用人生与鼓声比,而以神仙与鼓声比:天上神仙已死去几回而隆隆鼓声却始终如一,连世人希羡的神仙寿命与鼓声比较也是这样短促可悲,那么人生的短促就更不在话下了。这样,一篇之中总共包含三层意思。最后神仙难逃一死的想象不但翻空出奇,而且闪烁着诗人对世界、对人生的深沉慨叹和真知灼见。
《官街鼓》反复地、淋漓尽致地刻画和渲染生命有限、时光无限的矛盾,有人认为意在批判神仙之说。这种评价是很局限的。从诗人李贺生平及其全部诗歌看,他慨叹人生短促、时光易逝,其中应含有“志士惜日短”的成分。他怀才不遇,眼看生命虚掷,对此特别敏感,特别痛心。此诗艺术上的一个显著特色是,通过异常活跃的想象,对抽象的时间和报时的鼓点发生联想,巧妙地创造出“官街鼓”这样一个象征性的艺术形象。赋无形以有形,化无声为有声,抽象的概念转化为可感的形象,让读者通过形象的画面,在强烈的审美活动中深深体味到诗人的思想感情。
《浪淘沙》是较早的词调之一,形式与七言绝句同,内容则多借江水流沙以抒发人生感慨,属于“本意”(调名等于词题)一类。皇甫松此词抒写人世沧桑之感,表现得相当蕴藉。
首句写沙滩远景:滩头细草茸茸,遥接岸上一派疏林。细草初生,可见是春天,也约略暗示那是一带新沙。次句写滩边近景:春潮带雨,挟泥沙而俱下,水昏流急,是扳臀罾捕鱼的好时节。但由于波浪险恶,罾船时时有被弄翻的危险。两句一远一近,一静一动,通过细草、疏林、荒滩、罾船、浪涛等景物,展现出一幅生动的荒沙野水的图画,虽然没有一字点出时间,却能表达一种暮色苍茫之景。正因为如此,三句写到“宿鹭眠鸥”就显得非常自然。大江有小口别通为“浦”。浦口沙头,乃水鸟栖息之所。三句初似客观写景,而联系末句读来,“旧浦”二字则大有意味。今之“沙嘴”乃“去年”之“江心”,可见“旧浦”实为新沙。沙嘴虽新,转瞬已目之为泪,言外便有余意。按散文语法,末句应为“沙嘴去年是江心”。这里语序倒置,不仅音韵和婉协律,而“沙嘴是江心”的造语也更有奇警,言外之意更显。
偌大感慨,词中并未直接道出,而是系之于咏风浪之恶,沙沉之快。而写沙沉之快也未直说,却通过飞鸟归宿,认新沙为旧浦来表现。手法纡曲,读来颇有情致。前三句均为形象画面,末句略就桑田沧海之意一点,但点而未破,读者却不难参悟其中遥深的感慨,也就觉得那人世沧桑的大道理被它“一语破尽”。
这首词每两句都是反复回文。“雾窗寒对遥天暮”,从最后一个字“暮”倒着往前读,就是下一句“暮天遥对寒窗雾”;“花落正啼鸦”,倒过来也就是下一句“鸦啼正落花”,这就是回文诗的一种。一般的选本里很少会选这首词,原因很简单:这是纯粹的文字游戏,并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和深刻内涵在里边。这道理是完全正确的,回文诗大多都仅仅是文字游戏而已,就像厨师雕刻出来的一朵精美绝伦的萝卜花,无论多漂亮,也只是正餐旁边的一个装饰。但是厨师愿意去雕刻萝卜花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要让整桌菜卖出更贵的价钱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炫技。这是人的天性,如果掌握了高于常人的技术,总忍不住会拿出来卖弄卖弄,没机会卖弄的话,在受到环境的刺激后,就会“技痒”。
从词的作法看,上片布景,下片说情,或者叙事、造理,这是宋词基本结构模式。回文体的歌词,大体上亦依此模式填写。上片的相关物景,包括雾窗、暮天,花落、鸦啼,经过回环往复,变而成为窗雾、天暮,落花、啼鸦,其实际项目并不曾添加。下片通过人物形态的转换,叙说故事。其之由窗罗、瘦影,风翦、红丝,变而为罗窗、影瘦,翦风、丝红,同样也不曾添加。无非是一位女子,于花落、鸦啼的背景下,通过风翦、红丝及翦风、丝红的变换,以展现其婀娜多姿的身段而已。这就是回文的奥秘。
这首词描摹的是眼前风物,虽然意义不大,但是依旧不失隽永别致。从中更可看到词人娴熟的文字技巧。
从题目中的“赋得”二字可以看出,《赋得北方有佳人》是一首命题诗歌,诗题来自汉武帝时期李延年的名作:“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既为限题拟古诗作,诗人创作就要受原诗题材内容和形式的限制。而徐惠的这首五言古诗,既保留了原诗那位佳人身上美丽且独立的特点,又有所创新。她另辟蹊径,使用铺陈手法,多角度描摹人物,使得笔下这位“佳人”形象鲜活,极富动感。
首句“由来称独立,本自号倾城”,脱胎于李延年的“绝世而独立”,但作者的笔墨并没有放在"绝世",而是放在了“独立”上,虽然仍未脱六朝宫体浮艳诗风,但这“独立”二字,却体现出女主人公精神上的高洁,将一位极富才情看,舞姿翩然的佳人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形象表现出来,使得全篇境界大转。
接下去的三句,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极尽笔墨描写了佳人的容颜、服饰、腰身和舞姿之美。这位佳人,眉如柳叶,面如桃花,腕有叶钏摇响,脚上玉环转鸣。她身着红色纱衫,配有艳丽华美的腰巾,舞姿轻盈,步态妩媚,真真一唐人玉女笑容可掬的彩塑像,全无汉家风仪。
更加难得的是,《赋得北方有佳人》不但全方位,多角度,有声有色的描写了佳人的气质,外貌和仪态,还在末尾一句写出了她的心理活动。“悬知一顾重,别觉舞腰轻”,因为君王的看重而觉得舞动的腰身更加轻盈,显然注入了作者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也是在表达自己对君王知遇之恩的感激。虽然是在写其他女子,但又何尝不是作为妃嫔的徐惠本人性格和境遇的写照?故而,这首《赋得北方有佳人》,文面上是述李夫人独立倾城之美,实则也有顾影自怜之意,全可作作者的自画像来读。
对比徐惠这首《赋得北方有佳人》和李延年的原诗,虽同写北方之佳人,但李诗篇幅短,通过描写观者被佳人“一顾”,“二顾”后的反应来衬托佳人容貌舞姿之美,简洁朴素、接近口语;徐诗则篇幅稍长,华美流畅,注重藻饰;李诗侧面描写含蓄,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徐诗正面描写铺陈扬厉,细腻真实,形象性更强。明朝文学评论家钟惺虽然认为“脸上生”三字“落恶道矣”,却又认为“‘眉间发’尚雅,‘摇’字、‘转’字妙在有风度,‘宜’字,‘艳’字则有衿惜意矣”。可见徐惠此诗虽带有六朝诗雕琢藻饰,浮艳绮丽的痕迹,却已有所雅正,正如清朝人陆昶所评论的那样:“其词风度端雅,善自矜惜,不失为宫妃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