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积翠水萦回,仙舸分明画里来。百丈澄潭摇草树,半空磐磴见楼台。
群峰积翠水萦回,仙舸分明画里来。百丈澄潭摇草树,半空磐磴见楼台。
风流赤壁谁应继,潦倒沧洲晚未回。闻道西畴秋稼好,不妨迂叟日衔杯。
风流赤壁谁应继,潦倒沧洲晚未回。闻道西畴秋稼好,不妨迂叟日衔杯。

pánshíxiàfànzhōuèr--lín

qúnfēngcuìshuǐyínghuíxiānfēnmínghuàláibǎizhàngchéngtányáocǎoshùbànkōngpándèngjiànlóutái

fēngliúchìshuíyīnglǎodàocāngzhōuwǎnwèihuíwéndào西chóuqiūjiàhǎofángsǒuxiánbēi

顾璘

顾璘

顾璘(1476~1545)明代官员、文学家。字华玉,号东桥居士,长洲(今江苏省吴县)人,寓居上元(今江苏省南京市),有知人鉴。弘治间进士,授广平知县,累官至南京刑部尚书。少有才名,以诗著称于时,与其同里陈沂、王韦号称“金陵三俊”,后宝应朱应登起,时称“四大家”。著有《浮湘集》、《山中集》、《息园诗文稿》等。其曾评注杨士弘《唐音》。 ▶ 1511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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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银塘水漫流。犀槌玉板奏凉州。顺风环佩过秦楼。
花满银塘¹水漫流。犀槌(chuí)²玉板³奏凉州。顺风环佩过秦楼
译文:清池上的花朵盛开,如见清泉漫流一样,去听犀牛角作的敲击的槌和玉作的方响演奏的《凉州》曲。乐女快步,佩带着佩玉来到了馆舍。
注释:¹银塘:清澈明净的池塘。²犀槌:古代打击乐器方响中的犀角制小槌。³玉板:击节的拍板的美称。⁴《凉州》:乐府《近代曲》名,属宫调曲。原是凉州一带的地方歌曲,唐开元中由西凉府都督郭知运进。⁵环佩:古人身上佩带的玉制饰物,这里代指妇女的佩饰。⁶秦楼:这里代指乐女居住的馆舍。
远汉碧云轻漠漠,今宵人在鹊桥头。一声敲彻绛河秋。
远汉¹碧云轻漠漠²,今宵人在鹊桥³头。一声敲彻绛(jiàng)河秋。
译文:遥远的天河上碧绿色的云彩轻轻地密布着,今晚的恋人相会在鹊桥头。一声声敲击,乐音穿透了新秋的天河。
注释:¹远汉:天河。²漠漠:密布。³鹊桥:神话中的牛郎、织女七夕相会于鹊桥,喻恋人相会之处。

  上片,以衬托之笔,写乐女们敲击从地下发掘出来的方响演奏《凉州》曲的过程。“花满银塘水漫流”,点明演奏情景。“花满”喻乐声如花朵遍地开放:“水漫流”喻乐声如清泉漫流。方响击时需要着水于其中以调音,故有“花满”、“水漫”的效果,这是苏轼惯用的通感技法。由乐声、花满、水漫流,即是由听觉、视角、视角的挪移,给人以愉悦的美感。“犀槌玉板奏《凉州》”,点明方响是由“犀槌”和“玉板”演奏出《凉州》曲。“犀槌”与“玉板”,说明了乐器的贵重。《凉州》曲,说明了乐曲的广泛。 “顺风环佩过秦楼”,进一步渲染方响击打的效果。“顺风”说明了乐女的步伐很快,“环佩”说明了乐女的浓妆打扮,“过秦楼”说明乐曲随乐女来到了理想的歌楼。整个上片,着力渲染方响进入了大雅之堂,赢得了美好的效果。

  下片,以带有神话色彩的笔墨,写方响超常的艺术力量。“远汉碧云轻漠漠”,写方响声穿透了“远汉”、“碧云”的艺术效果,即感动天地。“今宵人在鹊桥头”,写方响音成为传媒,成全“鹊桥”聚会的恋人,即感动神明。“一声敲彻绛河秋”,写方响的音响彻“绛河”的秋天,即感动时节。

  全词,记述了从地下发掘出来而由乐女演奏的方响及其效果的全过程。运用衬托、用典与想象之笔,极力渲染了方响作为国宝的超常艺术力量。苏轼让其重见天日,重现灵光,重传原音,重显价值,表明了苏轼对中华文物的珍惜之情很深。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70-72
白鹤飞天书,南荆访高士。
白鹤飞天书,南荆访高士。
译文:白鹤给我寄来天书,叫我来南荆拜访高人。
五云在岘山,果得参寥子。
五云在岘山,果得参寥子。
译文:岘山顶上五彩云霞笼罩,果然你参寥子隐居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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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气度高昂辞别故乡,神采奕奕入你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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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天子赐你玉帛,百官争着与你搭讪。
毫墨时洒落,探玄有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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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你挥毫如飞,器宇轩昂,探讨天地玄密,文字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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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论穷天人,千春秘麟阁。
译文:著作幽深,穷天人之理;可以高藏密阁留芳千古。
长揖不受官,拂衣归林峦。
长揖不受官,拂衣归林峦。
译文:你对皇上长揖不接受官职,拍拂衣袖,回归山林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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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亦去金马,藤萝同所欢。
译文:我也从翰林金马门辞别回山,喜爱山野是我们的共同爱好。
相思在何处?桂树青云端。
相思在何处?桂树青云端。
译文:何处是我们理想境界?青云上端清香的桂花树。

zèngcānliáozi--bái

báifēitiānshūnánjīng访fǎnggāoshì

yúnzàixiànshānguǒcānliáozi

āngzàngyuánángcángjūnmén

tiānzifēnbǎiguānjiēhuàyán

háoshíluòtànxuányǒuzuò

zhelùnqióngtiānrénqiānchūnlín

zhǎngshòuguānguīlínluán

jīnténgluótóngsuǒhuān

xiāngzàichùguìshùqīngyúnduān

不见南师久,漫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会向藁街逢!
不见南师久,漫说北群空¹。当场只手²,毕竟还我万夫雄³。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qióng)庐拜,会向藁(gǎo)街逢
译文:不见南方的军队去北伐已经很久,金人就胡说中原的人才已一扫而空。当场大事,只手可了,毕竟我还是万夫之雄。我们堂堂汉使必能完成使命,哪能像河水永远东流那样,年年向金廷求和?这次遣使往贺金主生辰,是因国势积弱暂且再让一步,终须发愤图强,战而胜之,获彼王之头悬于藁街。
注释:¹北群空:指没有良马,借喻没有良才。²当场只手:当场大事,只手可了。³毕竟还我万夫雄:毕竟我还是万夫之雄。我:指章德茂。⁴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我们汉使哪肯年年去朝见金廷。得似,哪能像。⁵且复穹庐拜,会像藁街逢:且去再拜你一拜,将来必将把你抓到我们的国家来。穹庐,北方少数民族居住的圆顶毡房,这里借指金廷。藁街:汉朝长安城南门内给少数民族居住的地方。汉将陈汤曾斩匈奴郅支单于首悬之藁街。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yáo)之都,舜之壤,禹之封¹。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²!万里腥(xīnɡ)(shān)³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páng)(bó)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译文:那本就是我汉族所有的国土,尧、舜、禹那些先祖都曾生活在那片土地。那里总有几个有骨头,以向异族俯首臣称为耻的!万里河山充斥着金人游牧民族的腥膻之气,千古以来,英雄们所发挥的浩然正气,几时才有人能和他们的精神相通呢!金国的命运用不着多问,宋王朝的国运如赤日之在中天,必将获得最后胜利。
注释:¹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那本就是我汉族所有的国土,尧、舜、禹那些先祖都曾生活在那片土地。都,定都。壤,土地。封,疆界。²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那里总有几个有骨头,以向异族俯首臣称为耻的!耻臣戎:指以投降敌人为耻辱的爱国志士。戎,指戎狄,这里就是指金人。如许,如此的意思。³腥膻:代指金人。因金人膻肉酪浆,以充饥渴。⁴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千古以来,英雄们所发挥的浩然正气,几时才有人能和他们的精神相通呢!磅礴,这里指的是浩然的气势。⁵胡运:金国的命运。⁶赫日自当中:宋王朝的国运如赤日之在中天,前途光明。赫,光明的样子。

  以论入词而又形象感人,是此篇又一重要特色。陈亮在《上孝宗皇帝第一书》中说:“南师之不出,于今几年矣!河洛腥膻,而天地之正气抑郁而不得泄,岂以堂堂中国,而五十年之间无一豪杰之能自奋哉?”在《与章德茂侍郎》信中说:“主上有北向争天下之志,而群臣不足以望清光。使此恨磊磈而未释,庸非天下士之耻乎!世之知此耻者少矣。愿侍郎为君父自厚,为四海自振!”这首《水调歌头》便是他这些政治言论的艺术概括。叶适《书龙川集后》说陈亮填词“每一章就,辄自叹曰:‘平生经济之怀,略已陈矣!’”可见他以政论入词,不是虚情造作或抽象说教,而是他“平生经济之怀”的自觉袒露,是他火一般政治热情的自然喷发。梁启超《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一文认为这类作品“都是情感突变,一烧烧到白热度,便一毫不隐瞒,一毫不修饰,照那情感的原样子,迸裂到字句上。我们既承认情感越发真,越发神圣;讲真,没有真得过这一类了。这类文学,真是和那作者的生命分劈不开!”这些话,可能有过甚其辞之处,但对理解和欣赏这首词还是有启发的。陈亮此词正是他鲜明个性的化身,是他自我形象的一种表现。 

  在抒发爱国豪情壮志、促进词体发展的大合唱中,陈亮高亢雄壮的歌喉征服了千百年来的“听众”。在陈亮所有的爱国词中,这首送章德茂的《水调歌头》独树一帜,写得颇具特色。整篇立意深远,章法整饬,同时体现了南宋抗金派词充满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抗战必胜的坚定信念的特点。这种词使人振奋,使人鼓舞,带有积极浪漫主义的气息。

shuǐdiàotóu··sòngzhāngmàoqīng使shǐ--chénliàng

jiànnánshījiǔmànshuōběiqúnkōngdāngchǎngzhǐshǒujìngháiwànxióngxiàotángtánghàn使shǐshìyángyángshuǐjiùzhǐliúdōngqiěqióngbàihuìxiànggǎojiēféng

yáozhīdōushùnzhīrǎngzhīfēngzhōngyīngyǒubànchǐchénróngwànxīngshānqiānyīnglíngānzàibàngshítōngyùnwèndāngzhōng

宦情羁思共凄凄,春半如秋意转迷。
(huàn)¹(jī)²共凄凄³,春半如秋意转迷
译文:官场上的失意和寄居他乡的忧思一起涌上心头,阳春二月的景象也好像到了寒秋一样,令人心意凄迷。
注释:¹宦情:做官的情怀。²羁思:客居他乡的思绪。³凄凄:形容悲伤难过。⁴春半:春季二月。⁵迷:凄迷。
山城过雨百花尽,榕叶满庭莺乱啼。
山城¹过雨百花尽²,榕叶满庭莺(yīng)乱啼³
译文:山城的雨后,百花凋零。榕树叶落满庭院,黄莺的啼叫也显得十分嘈杂。
注释:¹山城:这里指柳州。²尽:凋零。³榕叶满庭莺乱啼:借景讽刺当时把持朝政的守旧派人物。

  这首诗写于柳州刺史任上。

  时当二月,又处南方温热地带,柳州早已是百花盛开、春色满园了。可是一场意外的暴风雨却洗劫了百花,送走了春色。这在过着谪居生活的诗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打击。本来他还可以寄情景物,排遣内心忧怨的,而现实竟是这样冷酷无情!哀凉的心绪触发了他的诗思。

  “宦情羁思共凄凄,春半如秋意转迷。”诗篇起句便直抒胸臆。“宦情”与“羁思”,原本就有必然联系。长年游宦在外,远离故土与亲人,旅途漂泊的艰辛,离亲别故的悲怨,有谁能不动心动情呢?屡遭贬窜,此种心情理当加倍沉重.“共凄凄”三字,真实地表现了作者这时候的特殊心态。“宦情”之苦与“羁思”之深叠相撞击着诗人的心扉,他要寻求解脱,而又无可奈何,在这种心境的支配下,他只好走出书房,漫步庭院。而当他目睹了已经过去大半的春光以后,这种情绪反而愈趋沉重了。“春半如秋”,用语平淡而新鲜,写出一种常人不曾,也不会有的独特感受,的确是愁人眼中之景,心中之情相互感应的凝结品。“意转迷”三字,则就“春半如秋”作承转,极言意绪的迷乱烦恼。

  三、四两句,偏重叙事描写。说“山城过雨”,人们似乎还难于体味这场雨的份量和内涵,故后面紧接着补写了“百花尽”三字。此雨非早春润物之雨,它横掠山城,下得大,来得猛,涤荡万物。此一句,遥扣题面,把第二句“春半如秋”四字亦落到实处,同时又引带出末尾一句。“榕叶满庭莺乱啼”。柳州多檀椿树,冠大身屈,四枝旁出,以其不材,故能久而无伤。但是经过这场暴风雨的洗劫,那些百年老榕也叶落满庭了。此等情景令诗人伤心,莺啼之声又格外增添了一重伤感情绪。那一个“乱”字,分明是诗人心烦意乱的精神状态的真实反映。

  这首诗写景肃杀萧条。写情凝重深沉。二月春光正浓之际反呈现百花凋零、榕叶满庭的暮秋景象,反激起诗人一片宦情与羁思,其构思立意均不同常态,而其遣辞造语又极平淡。苏轼《东坡题跋》曾就柳宗元的诗与陶渊明的诗作出评论说:“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内容丰富充实而字面却略显枯干淡泊的作品,其实正是诗人苦心锤炼的结果,是诗歌创作艺术的极高境界。这样的作品往往“发纤秾于古简,寄至味于淡泊”,咀嚼久之,才能得其真味。

liǔzhōuèryuèróngluòjǐnǒu--liǔzōngyuán

huànqínggòngchūnbànqiūzhuǎn

shānchéngguòbǎihuājǐnróngmǎntíngyīngluàn

三千年事残鸦外,无言倦凭秋树。逝水移川,高陵变谷,那识当时神禹。幽云怪雨。翠蓱湿空梁,夜深飞去。雁起青天,数行书似旧藏处。
三千年事¹残鸦外,无言倦(juàn)凭秋树。逝水移川,高陵变谷²,那识当时神禹(yǔ)。幽云怪雨³。翠蓱(píng)湿空梁,夜深飞去。雁起青天,数行书似旧藏(cáng)
译文:夏禹光辉的业绩已翻过三千余年,眼前只剩下寒鸦数点。倚着秋树缄默无言。江河改道,高山变成深谷。在这漫长的三千多年里,幽云出谷,怪雨挥鞭。湿漉漉的萍藻,还悬垂在那根梅梁之间,趁夜深人静,它曾飞入湖底,跟凶龙进行过一场鏖战。雁群飞起,把一行大字写上蓝天。那一行行文字,莫非就是当年夏禹藏在山中的宝贵书篇。
注释:¹三千年事:夏禹在位是公元前2140年,至吴文英在世之年1250年,约为3390年,故曰三千年事。²高陵变谷:高山变为低谷。比喻世事沧桑,变化无常。³幽云怪雨:谓风雨之不同寻常。⁴梁:当为禹庙之梅粱。⁵旧藏处:指大禹治水后藏书之处。
寂寥西窗久坐,故人悭会遇,同翦灯语。积藓残碑,零圭断璧,重拂人间尘土。霜红罢舞。漫山色青青,雾朝烟暮。岸锁春船,画旗喧赛鼓。
(jì)(liáo)¹西窗久坐,故人悭(qiān)²会遇,同翦灯³语。积藓(xiǎn)残碑,零圭(guī)断璧,重拂人间尘土。霜红罢舞。漫山色青青,雾朝烟暮。岸锁春船,画旗喧赛鼓
译文:映着西窗,我们相向而坐,故人难得有这次意外的会面。剪去灯花,与友人深居夜语。长满苔藓的断残古碑,禹庙发现的古文物,重现人间。霜叶已经凋零,惟有青山任随晨雾夕烟之变化而不改其色。漫想春日祭祀夏禹时的热闹场景:岸边停着画舫,彩绘的旗帜招展于喧哗的赛鼓声中。
注释:¹寂寥:寂寞寥落.指人生亦指心境。²悭:稀少。³翦灯:剪去油灯烧残的灯芯,使灯焰明亮。⁴积藓残碑:长满苔藓的断残古碑。⁵零圭断璧:指禹庙发现的古文物。⁶赛鼓:祭神赛会的鼓乐声。此指祭祀夏禹的盛会。

  与同人相比,吴文英的词被认为是“晦涩难懂”。其原因有二:其一于叙写方面往往将时间与空间交错杂揉,其二于修辞方面往往但凭一己直觉加之喜欢用生僻典故,遂使一般读者骤读之下不能体会其意旨之所在。但若仔细加以研读,寻得入门之途径,便可发现吴词在“雕缋满眼”、“晦涩”“堆砌”的外表下,确有一片“灵气行乎其间”,而且“立意”之“高”,“取径”之“远”,也是确有一份“奇思壮采”。

  冯深居,名去非,南宋理宗宝祐年间曾为宗学谕,因为与当时的权臣丁大全交恶被免官。与吴文英交往颇深。因此,这首词中颇有言外之深意存焉,这由冯氏之为人及其与吴文英之交谊可以推知禹陵则为夏禹之陵,在浙江绍兴县东南之会稽山。在吴文英家乡附近。所以吴氏对禹陵之古迹名胜怀有一种感情也是可以想见的。何况夏禹王是一位忧民治水、功绩卓著的先王。而南宋的理宗时期则任用权佞,国事维艰,感今怀古,吴文英在与冯深居同登禹陵之际,自当有无限沧桑感喟。所以一开端便以“三千年事残鸦外”七个字,把读者引进苍茫古远的意界。所谓“三千年”者,盖自夏禹之世至南宋理宗之世。固已实有三千数百年之久。又“三”字与“千”之字之数目,在直感上亦足以予读者一种久远无极之感。而“三千年”之下又加一个“事”字,则千古兴亡故事,乃大有纷至沓来之势矣。而又继之“残鸦外”三个字,就“残鸦”而言,当登临时之所见。昔杜牧《登乐游原》诗有句云“长空澹澹孤鸟没,万古销沉向此中”,此正为“残鸦”二字赋予人的感受。至于“外”字,则欧阳修《踏莎行》词有句云“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就梦窗此词而言,则是残鸦踪影之隐没固已在长空澹澹之尽头,而三千年往事销沉则更在残鸦孤影外,于是时间与空间,往昔与当前乃于此七字之中结成一片,苍凉寥漠之感,顿向读者侵逼包笼而来。

  禹王不复生,前功不可寻,犹如残鸦影没,天地苍茫,然则何地可为托身之所乎。故继云“无言倦凭秋树”也。语有之云“予欲无言”;又曰“夫复何言”。其所以“无言”者,正自有无穷不忍明言、不可尽言之痛也。然则此时之登临,于追怀感慨之余,唯“倦凭秋树”而已。此处著一“倦”字,自可由登临之劳倦而来,然而此句紧承首句“三千年事”之下,则其所负荷者,亦有千古人类于此忧患劳生中所感受之疲弊也。而其所凭倚者,则惟有此一萧瑟凋零之秋树而已。人生至此,更复何言?故曰“无言”也。其下继云“逝水移川,高陵变谷,那识当时神禹”,乃与首一句之“三千年事”相应,故知其“倦凭秋树”之时,必正兼有此三千年之沧桑感在也。禹王宏愿伟力,然而其当年孜孜是矻矻所疏凿,欲以垂悠悠万世之功者,其往迹乃竟谷变川移、一毫而不可识矣,故曰“那识当时神禹”。三千年事,无限沧桑,而河清难俟,世变如斯,则梦窗之所慨者,又何止逝水、高陵而已哉。

  以下陡接“幽云怪雨,翠蓱湿空梁,夜深飞去”三句,此三句是据传说用典。夫“梁”者,固当禹庙之梁。据《大明一统志·绍兴府志》载云:“禹庙在会稽山禹陵侧。”又云:“梅梁,在禹庙。梁时修庙,忽风雨飘一梁至,乃梅梁也。”又引《四明图经》:“鄞县大梅山顶有梅才,伐为会稽禹庙之梁。张僧繇画龙于其上,夜或风雨,飞入镜湖与龙斗。后人见梁上水淋漓,始骇异之,以铁索锁于柱。然今所存乃他木,犹绊以铁索,存故事耳。”“蓱”字原与“萍”字相通,然而“萍”乃水中植物,梁上何得有“萍?《一统志》及《四明图经》载,传说禹庙之梁有水中之萍藻,此萍藻为飞入镜湖之梁上之神龙所沾带之镜湖之萍藻。是此数句,乃正写禹庙梁上神龙于风雨中“飞入镜湖与龙斗”,“比复归,水草被其上”之一段神话传闻也。而梦窗之用字造句,则极尽光怪陆离之能事。盖“翠蓱湿空梁”一句,原当为神梁化龙飞返以后之现象,而次句“夜深飞去”发生于神梁化龙之前;而梦窗却将时间因果倒置,又用一不常见之“蓱”字以代习用之“萍”字。夫“蓱”与“萍”二字虽通用,然而一则用险僻字更增幽怪之感,二则“蓱”字又可使人联想《楚辞·天问》“蓱号起雨”一句,于是又有“幽云怪雨”一时惊起之意。总之,前几句给人一种渺茫怀古之思与恍惚幽怪之感,使读者对此充满神话色彩之古庙生出无穷之想像。

  后二句,则又由眼前景物寄慨。曰“雁起青天”,形象色彩极其鲜明,此景必为白昼而非黑夜所见,然后知前三句“夜深”云云者,全为作者凭空想象也。而此句“雁起青天”四字,乃又就眼前景物以兴发无限今古苍茫之慨,故继之云“数行书似旧藏处”也。据《大明一统志·绍兴府志》载:“石匮山,在府城东南一十五里,山形如匮。相传禹治水毕,藏书于此。”然而远古荒忽,传闻悠邈,惟于青天雁起之处,想像其藏书之地耳。而雁阵之飞,其排列有如书上之文字,在梦窗《高阳台·丰乐楼》一词中,即有“山色谁题,楼前有雁斜书”一句可以为证。是则三千年前藏书之说固已渺不可寻;眼前所见者,惟青天外之斜飞雁阵之说而已。世异时移沧海桑田,正与开端“三千年事残鸦外”及“那识当时神禹”诸句遥遥相应,而予读者以无穷怅惘追思之感慨。以上前半阕全以“登禹陵”之所见所想为主。

  后半阕“寂寥西窗久坐,故人悭会遇,同翦灯语”,始写入冯深居,呼应题面“与冯深居”四字。此三句词,乃化用李义山《夜雨寄北》“何当共翦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之诗句,自无可疑。梦窗乃于开端即著以“寂寥”二字,又接以“久坐”二字,其所以久坐不寐之故,正缘于此一片寂寥之感耳。昔杜甫《羌村》诗有句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梦窗于“寂寥西窗久坐”之下,乃接云“故人悭会遇,同翦灯语”;此三句,一气贯下,全写寂寥人世今昔离别之悲。

  以下陡接“积藓残碑,零圭断璧,重拂人间尘土”三句,初观之,此三句似以前三句全然不相衔接,然而此种常人以为晦涩不通之处,正是梦窗词之特色所在。盖梦窗词往往以直感为其连贯之脉络,极难以理性分析说明。兹就其所用之故实而言,所谓“积藓残碑”者,杨铁夫《笺释》以为“碑指窆石言”,引《金石萃编》云:“禹葬会稽,取石为窆石,石本无字,高五尺,形如秤锤,盖禹葬时下棺之丰碑。”据《大明一统志。绍兴府志》载:“窆石,在禹陵。旧经云:禹葬会稽山,取此石为窆,上有古隶,不可读,今以亭覆之。”由此知杨氏《笺释》以碑指窆石之说确实可信。昔李白《襄阳歌》云:“君不见晋朝羊公一片古碑羊公一征古碑材,龟头剥落生莓苔”。自晋之羊祜迄唐之李白,不过四百余年,而太白所见羊公碑下之石龟,已剥落而生莓苔矣。然则自夏禹以至梦窗,其为时已有三千余年,则其窆石之早已莓苔遍布,断裂斑剥,固属理所当然者矣。著一“积”字,足见苔藓之厚,令人叹历年之久;著一“残”字,又足见其圮毁之甚,令人兴睹物之悲。而其发人悲慨者,尚不仅此也,因又继之以“零圭断璧”云云。夫圭璧者,原为古代侯王朝会祭祀所用,而著一“零”字,著一“断”字,零落断裂,无限荒凉,禹王之功绩无寻,英灵何在?只有古物残存,供人凭吊而已。故继之云:“重拂人间尘土。”于是前所举人之积藓残碑,与夫零断圭璧,乃尽在梦窗亲手摩挲凭吊中矣。“拂”字上更著一“重”字,有无限低徊往复多情凭吊之意,其满腹怀思,一腔深慨,已在言外。

  后半阙开端先写夜间故人灯下之晤对;然后陡接“积藓残碑”三句,又回至日间之登临。全不作层次分明之叙述与交代。盖残碑断璧之实物,虽在白昼登临之陵庙之上,而残碑断璧之哀感,则正在深宵共语者之深心之内也。夫以“悭”于“会遇”之故人,于“翦灯”夜“语”之际,念及年华之不返、往事之难寻,其心中固早有此一份类似断璧残碑之哀感在也。故其下乃接云:“重拂人间尘土。”“尘土”不但指物质上之尘土,同时兼指人世间之种种尘劳污染而言。然而在记忆之中,这世间尘土不过如尘封之断璧残碑而已。“于是世间之事融会于三千年历史之中;而历史,亦融会于一己人事之中。此种时空交揉之写法,正为梦窗特长之所在也。

  其后“霜红罢舞,漫山色青青,雾朝烟暮”三句,又以浪漫笔调,另辟新境。自情感之中跳出,别从景物着笔,而以“霜红”句,隐隐与开端次句之“秋树”相呼应。彼经霜之叶,其生命固已无多,竟仍能饰以红色、弄以舞姿;惟此红而舞者,亦何能更为久长,瞬临罢舞,是终将亦归于空灭无有而已。故曰“霜红罢舞”。此一无常变灭之悲,而梦窗竟写得如此哀艳凄迷。又继之云“山色青青,雾朝烟暮”,则其不变者也。又于其上著一“漫”字。“漫”字有任随、任由之口气,其意若谓霜红罢舞之后,任随山色青青于雾朝烟暮之中。逝者长已矣,而人世久长,其间有无穷沧桑之感。梦窗运笔之妙、托意之远,于此可见。

  结二句“岸锁春船,画旗喧赛鼓”,初观之,不免有突兀之感。盖前此所言,如“秋树”,如“霜红”,明明皆为秋日景色;而此句竟然于承接时突然著一“春”字以为笼罩之笔。盖开端之“倦凭秋树”,乃当日之实景;至于“霜红罢舞”,则已不仅当日之所见,而是包容秋季之全部变化于其中;至于“山色青青”,则更透出暮往朝来、时移节替之意。秋去冬来,冬残春至,年年春日之际,于此山前都可见岸锁舟船,处处有画旗招展,时时闻赛鼓喧哗。然则此为何事也?《大清一统志·绍兴府志·大禹庙》载:“宋元以来,皆祀禹于比。”此词之“画旗”、“赛鼓”,必当指祀禹之祭神赛会也。“画旗”,当指舟仪仗之盛:“喧”字,当指“赛鼓”之喧闹。然而梦窗乃将原属于“鼓”字之动词“喧”字置于“画旗”二字之下,连接“鼓”与“画旗”则为画旗招展于喧哗之赛鼓声中,弥增其盛美之情状;旗之色与鼓与声遂为浑然一体。

  此词通首以秋日为主,其情调全属于寥落凄凉之感,于结尾之处突显春日赛会之喧闹,为全篇寥落凄凉之反衬,余波荡漾,用笔悠闲,果真可以因春日之美盛忘怀秋日之凄凉者;然而细味词意,则前所云“雾朝烟暮”句,已有无限节序推移之意,转瞬即逝的春日喧闹与永恒的凄寂形成鲜明对照。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94-200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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