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又叫洛阳花,是一种夏季开花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诗歌的前四句正面描写石竹,赞其正当全盛,风姿优美,但又想到霜露的降临,石竹免不了凋零。在一实一虚的对照中,寄寓了深深的忧患感。
“叹息”四句由石竹的遭遇联想到人生,对生命、自我、人生进行追索思考,流露出彷徨和苦闷的情绪,不难看出诗人对隋末纷乱的社会现实的不满,诗意又逼进一层。
结句却又一转,以随其自然变化作收束,足见诗人的旷怀高致。
经历南方蛮烟瘴雨之苦的宋之问,回到邻近副都洛阳的陆浑山庄,全身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和愉悦。这种欣悦的心情不只缘于自然环境的舒适,更缘于脱离贬谪羁束之所的自由舒畅。
诗的首联大有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的笔意。首句“归来物外情”,劈空而起点明“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归园田居》)的题旨,同时定下了全诗轻快的情绪基调。唐代士大夫多在城郊置有别业,供休暇时居住,同时利用田产获得部分经济收入。宋之问的陆浑山庄显然也是有一定规模的田产,次句的“阅”字点出自己的业主身份,说明阅岩耕是巡视山地,检阅农事,而不是休闲游览,承起句“归来”二字,暗示了个人身份的转变。“负杖阅岩耕”一句看上去像平常叙事,却字字精当,不可移易。先看负杖,古人年届五十已入老境,出行扶杖是常事,但作者巡视山地,须攀岩而上,无法拄杖而行,只得背着杖走,这是写人。再看岩耕,一方面说明了山庄地貌,同时也包括了劳作者在内,比直接说山地意思丰富得多。
在起联总叙巡视庄田之后,中间两联分述出行的所遇所见。颔联先自叙,用了倒装句式,本意是说沿着涧水看花深入,无意中来到源头;为了搜采药草,不知不觉走进幽静的密林。“源水”“幽林”提到句首,就突出了走近水的源头和密林深处的意外惊奇之感,读来比“看花入源水,采药行幽林”这样的写法更有趣味。这里,连用四个动词(看、入、采、行),在优美的自然景色中别有一种动态美,显得意象活泼而富于生气。既写出了烂漫山花、苍翠林色的诱人,也表现了人物悠闲的心情。颈联再写所遇见的人和物,这里的野人应该不是作者的佃户,而是附近的山民,所以不认识作者,殷勤地请教姓氏。这一情节有可能是事实,也可以是虚构,用意只有一个:表明自己的装束和普通百姓一样,野外相遇全然没有距离感。官服本来会带来威严,但自从经历贬谪,官场对他来说就只是个不堪回首的噩梦,回到自然山林中,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山民见礼,反而更让他感觉自然和亲切。人犹如此,鸟更不用说,对诗人咕咕啼叫着,仿佛自报姓名。“山鸟自呼名”的写法很风趣,后来苏东坡《海外》诗袭其意,写成“花曾识面香仍好,鸟不知名声自呼”一联,到元代萨都剌干脆就原样搬到自己《玉山道中》诗里。宋之问这里将鸟自呼名与野人的殷勤相问对举,使山野自然平添一重人情之美,正好与刚刚摆脱的严酷的流贬境遇形成鲜明对照,强化了“归来物外情”的主题。
结联紧承诗意的发展,顺势将这愉悦心情升华为独善其身的意念。“去去”两个叠字具见作者不可遏制的急切情态,向读者表明了要与官场决裂、只求独善己身的决心。但这么写有个问题,按照传统观念,“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论语·泰伯》)。生当盛世而以“独吾乐”傲世,这非但背离了士大夫立身处世的原则,对朝廷也是个不小的讽刺,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为此宋之问追加了“无能愧此生”一句结束全诗,使独乐的念头避免涉及宦海风波,而将理由归咎于自己的无能,且表示辜负盛世的惭愧之意,这就委婉地避免了忧谗畏讥的嫌疑。尽管这未必是作者的真心话,而且他的结局也证实他并未践行隐退山林之志,但就诗的立意而言,确实如清代诗论家贺裳所说,“辞理兼至”。
自陶渊明的作品行世,不为五斗米折腰,宁弃轩冕而归隐田园,就成为诗歌中习见的主题。如何将这个老生常谈的意思表达得自然而不矫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宋之问这首五律,完全跳过“久在樊笼里”,而直接从“复得返自然”写起,首句点题,中间以富有生活气息的细节渲染乡居生活的舒适和人情味,最后以谦卑的态度委婉地表明自己的志向,很自然地完成了主题的提炼和表现,堪称是同类作品中的上乘之作。
此诗开头两句描绘了得到皇帝宠爱的宫女的得意和欢乐情状。“花枝”喻写灿烂的春光,“凤管”喻指欢乐的歌舞。这两句叙事的角度为班婕妤自己。首句写出班婕妤所见:又一个美人出现在建章宫里。这在她心里,自然是一个不祥的征兆。次句写班婕妤所闻:赵飞燕所居的昭阳宫里,彻夜凤箫之声不歇。两句都是客观地平平叙出,实际上融入了班婕妤无尽的失意和孤独,新人的蒙宠和她的被弃损也在暗中作了强烈的对比。
后两句是模拟班婕妤的口气对皇帝宠爱宫女的质问。“双娥几许长”意即打扮得如何美丽?这是对“承恩者”乔装巧扮的讽刺。这两句问得很冷峻,同时又可以看出,所谓婕妤之“怨”并不在夺宠的宫女身上,而在喜新厌旧的汉成帝。在结构上不但突出异军,而且挖掘主题深意,见出诗人见识的高超。倘若班婕妤只是怨君王不来陪伴,或只是怨赵飞燕妖冶惑主,则仅为女人的拈酸吃醋,境界就要大相径庭了。
诗人借抒发失宠宫女的怨愤来抒发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情怀,是“言近旨远”之作。
这首诗通过写与故人久别重逢的感怀,借对云英的安慰,抒发了作者屡试不第、不遇于时的悲愤之情。全诗采用欲扬先抑及侧面衬托的手法,起到了跌宕起伏、言简意赅的效果。从文字风格看,此诗寓愤慨于调侃,化严肃为幽默,亦谐亦庄,耐人寻味。
这首诗为云英的问题而发,是诗人的不平之鸣。但一开始却避开那个话题,只从叙旧平平道起。“钟陵”句,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十二年前,作者年少英敏,风华正茂,才气逼人;歌妓云英正值妙龄,体态轻盈,色艺双全。“酒逢知己千杯少”,当年彼此互相倾慕,欢会款洽,都可以从“醉”字见之。“醉别十余春”,含有对逝川的痛悼。十余年转瞬已过,作者是老于功名,一事无成,而云英也该人近中年了。
“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两句中第一句写“别”,第二句则写“逢”。由怀旧过渡到眼前。前句兼及彼此,次句则侧重写云英。用汉代赵飞燕“掌上舞”典故。当诗人在“十余春”后再次见到已属半老徐娘的云英的时候,其婀娜的身姿竟然还同十余年前 一样,犹有“掌上身”的风采,可以想见年轻时的云英一定是十分令人倾倒。
如果说这里啧啧赞美云英的绰约风姿是一扬,那么,第三句“卿未嫁”就是一抑。如果说首句有意回避了云英所问的话题,那么,“我未成名”又回到这话题上来了。“我未成名”由“卿未嫁”举出,转得自然高明。宋人论诗最重“活法”──“种种不直致法子”(《石遗室诗话》)。其实此法中晚唐诗已有大量运用。如此诗的欲就先避、欲抑先扬,就不直致,有活劲儿。这种委婉曲折、跌宕多姿的笔法,对于表现抑郁不平的诗情是很合宜的。
既引出“我未成名卿未嫁”的问题,就应说个所以然。但末句仍不予正面回答,而用“可能俱是不如人”的假设、反诘之词代替回答,启人深思。它包含丰富的潜台词:即使退一万步说,“我未成名”是“不如人”的缘故,可“卿未嫁”又是为什么?难道也为“不如人”么?这说不过去(前面已言其美丽出众)。反过来又意味着:“我”又何尝“不如人”呢?既然“不如人”这个答案不成立,那么“我未成名卿未嫁”原因到底是什么,答案也就很明确了。此句情感深沉悲愤,一语百情,将诗人满腔的愤懑、无奈倾泻无余,是全诗不平之鸣的最强音。至此,全诗的情感达到了顶点。
此诗以抒作者之愤为主,引入云英为宾,以宾衬主,构思甚妙。绝句取径贵深曲,用旁衬手法,使人“睹影知竿”,最易收到言少意多的效果。此诗的宾主避就之法就是如此。赞美云英出众的风姿,也暗况作者有过人的才华。赞美中包含着对云英遭遇的不平,连及自己,又传达出一腔傲岸之气。
“俱是”二字蕴含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深切同情。不直接回答自己何以长为布衣的问题,使对方从自身遭际中设想体会它的答案,语意简妙,启发性极强。如不以云英作陪衬,直陈作者不遇于时的感慨,即使费辞亦难讨好。引入云英,则双管齐下,有言少意多之效。这首诗采用欲扬先抑的手法,有跌宕起伏之妙;引入云英来衬托自己,收到了言简意赅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