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庭阴,轻寒帘影,霏霏玉管春葭。”“残雪庭阴”写庭院背阴处还留有残雪。“轻寒帘影”春寒料峭,风动帘拢。“霏霏玉管春葭”,古时季节变化,用箫管十二,置芦苇(葭)灰于孔中,室内封闭,蒙上罗彀,那一节气到了,那一律管葭灰就飞出。“霏霏”春葭灰的飞动貌。玉管即箫管。这句就是讲立春到了。“小帖金泥,不知春在谁家。”回答周密“燕归何处人家。”宋代立春日宫中命大臣撰写殿阁的宜春帖子词,士大夫间当然也自己书写,字用金泥,所以说金泥小贴。这种风俗,元代还有。这里是说改朝换代,当日皇宫不存在了,士大夫散去,何人在这时候用金泥写宜春帖子贴挂?春落谁家?
“相思一夜窗前梦,奈个人、水隔天遮。”写思念杭州如一帘幽梦,但醒来却是水隔绝,天遮断,“个人”当指周密。“但凄然,满树幽香,满地横斜”,是点出周密所在地西泠孤山之畔,说只梦见到满树幽香,满地枝影横斜的梅花的凄凉景色。这里写出“个人”(即周密)生活虽然凄凉,但心态高洁。
“江南自是离愁苦,况游骢古道,归雁平沙”,意谓理解周密怀念越友及旧游地的离情。江南春色自是最让人感受到离愁之苦的。“江淹《别赋》:”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都是写江南离愁之苦的。春色之妍,与离愁之苦,对比强烈。
“况游骢古道,归雁平沙”,纵青骢马游过的古道和时舟行所见的平沙落雁呢!和周密词中的“残寒梅未绽,正潮过两陵短亭逢雁”相近。“怎得银笺,殷勤与说年华。”意为:想写信对周密表示慰藉笔触从跌宕转为平收。想到你的怀念,便想觅得银泥花笺,不嫌词费的和你讲一讲如今江南春天物华。
“如今处处生芳草,纵凭高、不见天涯。”此处又笔转别恨,细数离怀。呼应周密原词:“归鸿自趁潮回去,笑倦游、犹是天涯。”从越倦游归去,此身还远在天涯。周密词“萋萋望极王孙草”说:确实如今到处长满了春天芳草,登高望远,已不见你所在之处。这二句和晏殊《蝶恋花》“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用笔正相反。柳永词《八声甘州》曾有句:“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归思难收。”和此句描写手法相似。
“更难消,几度东风,几度飞花”,讲这样的离别相思,人将老去,怎能消几番春风来,春花谢呢!和“不知春在谁家”、“殷勤与说年华”等句相照应,围绕离情说,却有春光无主,好景不常的感伤。王安石诗“不知乌石岗头路,到老相寻得几回”,和此句意思相近,但沉痛过之。
周密在原词中曾有句“雪霁空城,燕归何人家。”王沂孙在词中也有类似句子,同时抒发了“可怜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感慨。在朦胧的亡国的哀感蕴藏在胸中,却无所依托,只好写出离愁别绪。
这首词的上片写的是作者青年时期那段传奇般的出色经历。“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上句写作者年青时参加领导抗金义军,曾率领过上万人的队伍;下句写自己率领精锐锦衣骑兵渡江南来。“锦襜突骑”,即穿锦绣短衣的快速骑兵。“燕兵夜娖银胡簶,汉箭朝飞金仆姑。”具体描写南奔时突破金兵防线,和金兵战斗的场面:金兵晚上准备箭筒,修筑工事,而宋兵拂晓便发起了进攻。燕兵,指金兵。“夜娖银胡觮”,夜里整理兵器(准备天明的战斗),侧面说明义军进兵神速,出其不意。娖,通“捉”;胡觮,箭袋。一说,枕着银胡觮而细听之意。娖,谨慎貌;胡觮是一种用皮制成的测听器,军士枕着它,可以测听三十里内外的人马声响,见《通典》。两说皆可通,今取前说。“汉箭”句,指义军用箭攻击金人。金仆姑,箭名,见《左传·庄公十一年》。四句写义军军容之盛和南奔时的紧急战斗情况,用“拥”字、“飞”字表动作,从旌旗、军装、兵器上加以烘托,写得如火如荼,有声有色,极为饱满有力富有感染力。
作者回忆青年时代自己杀敌的壮举和抗敌的战斗,豪情壮志溢于笔端,他怀着一片报国之心南渡归宋,满怀希望地打算为宋杀敌建功,但却不被高宗重用,亦不采纳他的平戎之策,长期被闲置不用,使他壮志沉埋,无法一展怀抱。因此在转入下片后,追怀往事,不免深深地叹息:“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上二句今昔对照,一“追”一“叹”,包含多少岁月,多少挫折;又灵活地从上片的忆旧引出下片的叙今。第三句申明“叹今吾”的主要内容。草木经春风的吹拂能重新变绿,人的须发在春风中却不能由白变黑。感叹青春不再,韶华易逝的可惜,这是一层;白髭须和上片的壮岁对照,和句中的春风对照,又各为一层;不甘心年老,言外有壮志未能彻底湮灭之意,又自为一层。一句中有多层含意,感慨极为深沉。“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以最鲜明、最典形最生动的形象,突出作者的理想与现实的尖锐矛盾,突出他一生的政治悲剧,把上一句的感慨引向更为深化、极端沉痛的地步。平戎策,指作者南归后向朝廷提出的《美芹十论》《九议》等在政治上、军事上都很有价值的抗金意见书。上万字的平戎策毫无用处,倒不如向人换来种树书,还有一些生产上的实用价值。这是一种政治现实,对于作者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感受,不言而喻。陆游《小园》诗:“骏马宝刀俱一梦,夕阳闲和饭牛歌。”刘克庄《满江红·夜雨凉甚忽动从戎之兴》词中的“生怕客谈榆塞事,且教儿诵《花间集》”和这两句意境相近,也写得很凄凉;但联系作者生平的文韬武略、英雄事迹来看,这两句的悲慨程度还更使人扼腕不已。
这首词以短短的五十五个字,深刻地概括了一个抗金名将的悲惨遭遇。上片气势恢宏,下片悲凉如冰,心伤透骨。悲壮对照,悲壮结合,真如彭孙遹《金粟词话》评辛词所说的:“激昂排宕,不可一世”,是作者最出色、最有分量的小令词。
上阕描写春游的所见所感。开端从春景写起。“与客携壶”,开头便是借酒浇愁。“梅花”两句交待时令,已到仲春,更兼风雨,摧残梅花情景可知。情亦如花,倍受间隔。“自语”“啄”“度”将鸟儿的可爱情态描摹得栩栩如生。由这美丽的春光,自然地过渡到了对春衣的描写。词人身上穿着的春衣,都是恋人用白晰柔嫩的手亲自剪裁的,那衣服上至今还残留着一些断线残丝。词人将恋人的手比做柔荑,娇艳动人,令人产生无限美好的遐想。“再见无路”表达的是一片无奈的心情,与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题都城南庄》)有异曲同工之妙。
下阕则描写故地凝思。“凝伫”二字看似写状态,实则写心情。在物是人非之时重游旧地,或属无心,或似有意,管不住双脚似的来到曾经良辰美景的庭院,但见人去楼空。在美人门前呆呆且久久地凝望。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但系马垂杨,认郎鹦鹉”八字以清淡萧条之笔写现下孤寂心态,更反衬昔日的风流。“系马垂杨”写当年潇洒神色,俊逸风采。一个’但”字,又勾回现今。“认郎鹦鹉”写常来常往之熟稔,而今垂杨依旧,无马可系,只剩一片凄凉。此处鹦鹉或许一如往常地在招呼来客,但对词人来说,却已事过境迁,人面不知何处。“扬州梦觉”化用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遣怀》),表达了和杜牧相似的感情历程。“彩云飞过”或象征过去的那段美好恋情,或象征昔日的爱人,如今都化为陈迹,再也寻访不到了。这里词人一片痴心,都化作对燕子的喃喃私语,流露出无限的深情。“吟袖弓腰”,以局部代表整体,从中可以想象出伊人身姿的曼妙。“倩梁间燕”,这富有情致的一笔。结尾几句自伤自叹,空怀悲戚。
此词写追怀旧情。上阙由眼前风雨摧花、耳边幽禽独语、衣上残茸半缕,引出对旧情的思念和相见无路的怅恨。下阙以“凝伫”承上启下,旧游处仅见垂扬、鹦鹉,又感慨今日物是人非;虽知人去梦醒,却又欲罢不能,而向梁间燕子殷勤寄语;最后明知多情误人,虚度年华,仍在苦涩中咀嚼昔日的甜美。全词从细微处着笔,以小见大,以景衬情,回环蕴藉。这首词虽是伤春怀人之作,然而读后并不觉得沉重,清新的语言,婉转的情调,使它成为描写思念之情的动人佳作。
小孤山位于安徽省宿松县城东南65公里的长江之中,山体奇特秀美,东看一支笔,西望太师椅,南观如撞钟,北观啸天龙,是万里长江的绝胜,江上第一奇景,还有小姑与彭郎相爱,难成眷属,投江殉情,死后化作“小姑山”,而彭郎悲于小姑之死,遂化成“彭郎矶”,与小姑山隔江相对的凄美传说,如果按秦观一贯的风格,写小孤山似乎应该从这个传说入手,写一段清新隽永的爱情之歌,但是这首词,气象恢宏雄伟,与秦观的清新婉丽,柔和淡雅的文风十分不符,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比,简直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第一句,先写长江的水势,“滚滚”、“激浪”来形容水流湍急,第二句奇峰突现,一座高峻的山峰,挡住了汹涌的江水。第三句,将此山傲立此处的原因,想像为天公设立,使此山有了中流抵柱的神韵,既表明小孤山这座挺立急流中的山峰是造化的杰作,不可多得,又进一步衬托了小孤山所处环境的凶险,可谓神来之笔。后世谢枋得诗“天地偶然留砥柱,江山有此障狂澜”,就是脱胎于此句。
下阕以两岸群山为衬托,用拟人的手法,说群山虽然高(掩映云千叠),虽然美(萦回紫翠),但在汹涌的江水面前都退缩了(都让洪涛恣汹涌),只有小孤山屹立在中流,日复一日,感动着过往行人。
这首词壮思逸飞,境界开阔,是秦观词中少有的豪放之作。
诗一开篇以杜鹃啼血的典故,实写久不量移的悲苦。“子规”就是杜鹃,又称之为“杜魄”,相传为古蜀帝杜宇所变,日夜悲啼,叫声似“不得归去”,直叫得眼睛出血,是历来诗文中悲苦的象征。武元衡《送柳侍御裴起居》诗说:“望乡台上秦人去,学射山中杜魄哀。”诗人取白居易“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琵琶行》)的诗意开篇,一个“倦”字点明悲苦之久,“不意”的喜悦可想而知。诗人闻“乡禽”黄鹂的叫声而思念故乡,展开想象的翅膀飞越时空关隘,以优美的语言、眷恋的情怀,向读者描绘了一幅鲜活有趣、令人向往的故园乡土风情画。故园长安既是诗人的出生、成长之地,也是诗人建功立业、实现平生抱负的希望所在。在迭经变故、风雨如晦的日子里,诗人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朝廷恩赦,祈盼擢用,于是,家乡变成了作者魂牵梦绕的精神寄托。由此,诗人不惜浓墨重彩,礼赞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如痴者之喃,梦者之呓,亦真亦幻,如歌如画。春天的故园,春意盎然、生机勃勃。故乡土地平阔,产出丰富,人情醇厚,生活恬愉,连鸟儿在曾经显出卓著功绩的昆明湖、细柳营上空自由自在地飞翔。现实是严酷无情的,复出的机会日益渺茫,使作者心灰意冷,徒生伤悲。诗句着力刻画故乡风物,字里行间既蕴涵着往日“翻日迥度昆明飞,凌风斜看细柳翥”的惬意和欢愉,又弥漫着“我今误落千万山,身同伧人不思还”的悲苦和忧伤。结尾以拟人的手法,借问黄鹂“乡禽何事亦来此,令我心生忆桑梓”,嘱咐黄鹂速归,将作者戚苦、郁闷、无助、不平而又不甘放弃的情绪宣泄得淋漓尽致。
此诗创作于诗人离开永州的前一年。作品显示,作者对现实既失意迷惘,同时对复出抱有强烈的追求和幻想,一颗赤子之心始终在逆境中顽强地跳动。所以语言未失活泼,风格依然俊朗,在意境上有喜有悲,大起大落。全诗以黄鹂一脉贯通,寓意高远,气韵流畅,开合自如,大气泱泱,读后令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扼腕生情,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