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柳》是一首托物言志之作,作者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北宋的曾巩。曾巩少即见长于文章,他的文风,雍容平易,不露锋芒,而曲尽事理。他的一些咏物诗寓意很深,如这首《咏柳》,就把春天的柳树比拟为得势便猖狂的小人,借以讽刺邪恶势力。
诗的前两句是说:当春天刚到来的时候,零乱的柳条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浅淡的青黄色,它就倚仗着东风吹拂而飘忽摇摆,气势更加猖狂。诗刚开头即语带嘲讽、蔑视,它描写“乱条”如何倚仗权势,张牙舞爪,逞性妄为,实际上是在为全诗主旨作准备,亦即古人所谓“蓄势”。
蓄足了气势,则必然有力地得出颠扑不破的结论,于是后两句水到渠成,警语立出:那些柳条只会使柳絮飞上半天,企图遮蔽日月的光辉,却不知秋季来临,天地间还将有一场又一场的严寒霜冻,到那时它就要枯萎凋零了。“不知天地有清霜”一句为全诗的画龙点睛之笔,它对那些得志一时的小人提出了严正的警告,振聋发聩,促人警醒。
诗中把柳树人格化的写法,以及诗人对柳树的明显的贬抑与嘲讽,使这首诗不是纯粹地吟咏大自然中的柳树。 咏柳而讽世,针对的是那些得志便猖狂的势利小人。 将状物与哲理交融,含义深长,令人深思。
这首诗首句措辞非常隐曲,本意是对身世极度不满。颔联有“心存魏阙,望而不见”之慨。颈联白字属烟,而拆居句末,以见警策。尾联点明访秋的意思。境界寥廓,景中有情,不言思归,而归思已见也。诗意深曲含蕴,意脉不露,耐人咀嚼。
首联:“酒薄吹还醒,楼危望已穷。”诗篇一开始就蕴含着深沉的愁苦。诗人万里投荒,愁思难已,于是借酒浇愁,谁知酒味淡薄,无法浇灭那心中熊熊燃烧的思家念国之火,愁思反而愈加沉重。他登上高楼遥望北方的家乡,西风吹来,酒意全消,而放眼望去,故园杳不可见,心情更加郁闷。这两句起势陡健,发唱警挺。劈头一句“酒薄吹还醒”,是经过长久的离别,尝尽愁苦滋味以后,盘纡于胸中的感情的猛然倾泻,给人以十分强烈的感染。
次句“楼危望已穷”,紧接着描画出诗人登临极目,北望乡关的情景,着墨不多,却鲜明如在目前。两句情景交融,蕴含着深厚的诗意;“还”字、“已”字,使得诗句上下紧密联系,曲折起伏。而“望”字,又点明了诗题中的“访”,并领起垒篇,可谓一诗之“眼”。从开始两句中,就体现出了诗人精心安排的艺术匠心。
中间两联,就是诗人望中所见,而见中又寓所感。诗人先是使用反衬手法,通过落日归帆的景象,来表现自己有家难归的苦闷。“江皋当落日,帆席见归风”,诗人纵目望去,落日的余辉正照在江岸上,江中归船的帆席鼓满西风,正在轻快地驶回。见此情景,诗人想到自己的’家乡远在万里之外,不知何时才能归去,当此西风落日之际,家中的妻儿说不定正在急切盼望自己呢,心中不免涌起异乡作客的惆怅。通过反衬,思乡之情被表现得曲折而又强烈。接着,诗人又换用烘染的手法,通过对龙潭鸟道的描写,来进一步暗示自己的乡思。
“烟带龙潭白,霞分鸟道红”,是说渐起的暮霭,有如轻纱般地笼罩在龙潭上,潭水一片银白;余霞照在只有鸟儿才能飞过的高峻的山上,山山岭岭被映成一片红色。这两句初看起来,山红水白,好像一片美景,但仔细品味,却不难发现包孕其中的异乡情调,以及客居异地时在日暮时分很容易勾起的乡国之思,诗人巧妙地用具有桂州特点的景色,来烘染出自己的乡思,隐而不显,含蕴深沉。
这两联描写景物十分形象生动,但又简洁凝炼,原因在于诗人善于选取典型物象。前一联只用“江皋”、“落日”、“帆席”、“归风”四种物象,就生动地画出了一幅落日归帆图;后一联也仅采“烟”、“龙潭”、“霞”、“鸟道”四种物象,就组成了一幅桂州山水画,笔墨经济,画意浓郁,使人如身临其境。每两种物象中用动词联结,互相映带,交织融会,顿然产生活泼生动之感。而动词的安排,前一联的“当”、“见”在第三字,后一联的“带”、“分”在第二字,这就使得诗句在节奏上发生变化,读来顿挫起伏,别具一种抑扬跌宕的声情美。
最后一联:“殷勤报秋意,只是有丹枫。”缴清题目《访秋》,含蕴地表露出思乡的急切心情。诗人因为思乡,连北方的秋色也觉得可爱,所以要登搂寻访秋意。然而,因为“桂州地暖无秋色”(《桂州路中作》),登楼而访,却望不见往年习见的北方秋色,心情格外怅惘。而此时此地,那殷勤地报告秋意的,只有一树树火红的枫树,给人一点点难得的慰藉。诗人用“殷勤”和“报”,将丹枫人格化,在一片苍茫寥落中,特别报告了令人忆念面寻访的秋意,显得多么富有深情。而“只是”二字,一方面真实地写出了桂州地暖的自然特点,另一方面也婉转地表示出作者在桂州的孤独处境和落寞情怀,那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倒远不如看似无情实多情的丹枫亲近,作者在异乡的艰难,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思乡之念,在这里被表达得更为曲折和深沉。最后一联,字字浸透着作者的思乡之泪,那火红的丹枫,又给人留下想象的余地,令人回味无尽。
诗题“访秋”,而全诗通过形象的景物描写,婉曲深沉地表达出无穷的乡思,这已是一层曲折。中间各联在具体的描写中,又起伏变化,峰回路转,用笔极尽曲折之妙。虽然如此,但全诗并没有那种过分渺茫和无从捉摸的感觉,而是有消息可寻,含蓄而不晦涩。全诗扣紧“望”字,笔不旁骛,蝉联而下,在宛转曲折中又显得流畅自然,读来一气贯注,天然浑成。诗篇开始以精切的对句起笔,最后以散句作结,在精整中不乏自然之姿,在谨严中又留下不尽的余响,耐人寻味。
宋代哲学家周敦颐在《爱莲说》中称莲花为“花之君子”,说它“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它“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并且对其作了具体介绍:“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这些描写,形象而具体地写出了莲花的特点,作者对莲花的赞美之情主要寓于对莲花的描写之中。《白莲》这首诗却不同,这首诗虽然是以“白莲”为题,以莲花为吟咏对象,但诗人没有对白莲作具体描绘,而是抓住白莲颜色的特点,借题发挥,直述诗人自己的看法,抒发自己的感情。
诗的第一句:“素花多蒙别艳欺”便明显地指向人事。有不少人轻视乃至鄙弃素色的花卉,而专门喜欢那些妖艳的花朵。封建社会的上层社会也是这样,一些朴实无华,不善于表现自己的人往往被忽视,被埋没,被欺凌,而一些华而不实的家伙则往往得到封建统治者的欣赏与重用。这句诗明显地指向了这一不合理的社会现象。诗的第二句就更明显了,瑶池是传说中的神仙世界,是无比高雅神圣的地方。诗人说白莲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占据一个位置,这明显地是在说那些有才能的人应该在人类社会上得到自已应得到的地位。这里当然也不能排除诗人有自况的意思。可是,在封建社会,人才被埋没、被摧残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这使诗人感到愤怒,也使诗人感到悲哀,因此在此诗的最后两句,诗人塑造了在晓月清风之中即将凋谢的白莲这一形象,让人们注意,向人们提出了问题。这就又一次把矛头指向了封建社会,控诉封建统治者摧残与埋没人才。这首诗就是这样通过对白莲的吟咏,揭露了封建社会人才被埋没、被摧残的不合理现象,为被埋没、被摧残的人才鸣不平,为他们发出呼呼的。这首诗诗主要运用象征的手法,议论与描写结合得十分巧妙,语言也通俗易懂,概括力强。
《白莲》一诗从“素花多蒙别艳欺”一句生发新意;然而它并没有黏滞于色彩的描写,更没有着意于形状刻画,而是写出了花的精神。“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白莲好像无情,但却有恨,在天欲晓而残月尚在,凉爽的晨风吹着,无人知觉的时候,这正是白莲的花瓣将要坠落的时候。这样的想象和描写是既适合作者心目中的白莲的性格的特点,而且又很有情致和余味的。因为有诗的感觉和想象的诗人写诗,并不是仅仅打一个比喻,借题发挥,发一点个人的牢骚,而是对他所歌咏的对象,总是感到了诗意,感到了有动人的地方,然后才可能写出可以打动人的真正的诗来。最后两句,诗人从不即不离的空际着笔,把花写得若隐若现,栩栩如生。
花间词人中,欧阳炯和李珣都有若干首吟咏南方风物的《南乡子》词,在题材、风格方面都给以描写艳情为主的花间词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息。
“路入南中,桄榔叶暗蓼花红。”头两句写初入南中所见。桄榔树身很高大,所以作者一眼就能看到。蓼花虽非南国特有,但也以南方水乡泽国为多,所谓“红蓼花寒水国秋”可证。恍榔树叶深绿,故说“暗”。“枕榔叶暗萝花红”,一高一低,一绿一红,一是叶一是花,一岸上一水边,互相映衬,勾画出了南中特有的风光,并写出了它给予作者的第一个鲜明印象。
“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上两句所写的,还是静物,这里进一步可到人物的活动。红豆也为南中所恃有,岭南天热。微雨过后,业己成熟的红豆荚正待采摘。故有“两岸人家微雨后,收红豆”的描写。这两句将南中特有的物产和风习、人物活动揉合在一起,组成一幅典型的南中风情画,透出浓郁的地域色彩和生活气息。
“树底纤纤抬素手。”采摘红豆的,多是妇女,所以远远望去,但见两岸。人家近旁的相思树下,时时隐现着红妆女一的倩丽身影和她们的纤纤皓腕。这是南中风物的写实。但这幅画图却因为有了这一笔,整个地灵动起来了,显现出了一种动人的风的。红豆又称相思子。王维的《相思》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流传众口的诗篇无形中赋予了这索手收红豆的日常劳动以一种动人遐想的诗意美。面对这幅鲜丽而富于温馨气息的画图,呼吸着南国雨后的清新空气,词人的身心都有些陶醉了。《南乡子》单调字数不到三十,格调比较轻快。结句的含蕴耐味显得格外重要。欧阳炯的这首就是既形象鲜明如画,又富于余思的。
《栩庄漫记》对欧阳炯的《南乡子》八首作了一个总评曰:“《南乡子》八首,多写炎方风物,不知其以何因缘而注意及此?炯蜀人,岂曾南游耶?然其词写物真切,朴而不俚,一洗绮罗香泽之态,而为写景纪俗之词,与李珣可谓笙罄同音者矣。”的确,在《花间集》中,这样朴质清新的风土人情词作,是别具韵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