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借写景以抒春愁,词之上片写离情相思,下片写久别盼归。
“梦怕愁时断,春从醉里回。”以对句起,点出“愁”字,开门见山,直抒愁怀。“梦”和“醉”二字,则说明这位愁人借以消愁解闷、自我麻醉的方法唯此二者。他害怕梦醒愁也醒,于是“终日昏昏醉梦间”,企图以此逃避愁闷的袭来;然而春天却从沉醉中悄悄地回来了。面对阳春烟景,他却发出酸楚的自问:“凄凉怀抱向谁开?”他感到满怀的凄凉况味,一时既诉说不尽,更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杜甫《奉待严大夫》诗:“身老时危思会面,一生襟抱向谁开?”虽然所指不同,但可以对之倾诉怀抱的人,一定是了解自己、关心自己的人。凄凉怀抱,无可告语,可见知心人不在身边,因而感到格外孤寂难堪。这一句暗示愁闷难解的原因在于怀人,则梦断酒醒的惆怅也自然可以理解了。这三句已定下全词的抒情基调,于是在词人眼中所见的“春景”,无不染上这种“凄凉”的色调。“些子清明时候被莺催。”清明前后,正是春光大好,踏青游春之时,词人却意兴萧索,无心赏玩春光。“些子清明时候”,在词人的感觉上,清明前后这春光的黄金季节,竟是如此短暂,匆匆即过。少许春光,并不曾给愁人带来丝毫欢乐;相反,在他听来,枝头的百啭黄莺,不是在为春天欢唱,却是唱着催春速去的挽歌。这两句把莺花三月,化作短暂的心理时间,染上凄凉的感情色彩;春天从醉梦里悄悄而来,又在莺声中匆匆而去,外在的春景如梦幻泡影。春去春来,愁情依旧。
如果说上片是词人直抒胸臆的痛苦告语,下片则推出了一组令人黯然销魂的景物镜头。词人隐身在景物之后,让这些无言的镜头说出他的心声。“柳外都成絮,栏边半是苔。”柳絮纷飞,意味着春将归去,很自然地令人想到上片结处“被莺催”的那个“催”字,意脉的过渡毫不着力。栏杆边的苔痕,则说明长久无人凭栏眺景了。春天对于愁人来说,似乎是可有可无的。然而有一件东西却深深地触动了词人:“多情帘燕独徘徊,依旧满身花雨又归来。”“多情”二字,含着热泪脱口呼出,有如见故人之感。燕子还记得当年帘幕中的欢乐情景,当它再度飞来时,却感到境地凄凉。气氛顿异,不禁迟疑起来。“独徘徊”三字,就传神地写出燕子归来的神态。“依旧”二字,则唤起对于当年燕子来时的回忆,同时也会很自然地触发这样的感慨:当年栖巢的燕子又归来了,当年欢聚的人儿呢?作者虽未曾点破,但整首词的着眼点却正在于此。作者巧妙地把要说的这句话,诱使读者替他说出来。这首词之所以耐人寻味,也正在于此。
这首诗一共二十句,可以分两大段,前十句为第一大段,后十句为第二大段。前十句回忆往昔扫灭薛举的征战,追述了作者当年满怀壮气,仗节破敌,“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后十句描述李世民即位后暂停华轩,瞩目俯视旧日战地的情景。这首诗雄放宏拔,颇见动感与力度。
第一大段是描写诗人当年的英姿豪气和与薛军激战的情形。
前四句:“昔年怀壮气,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 诗人回忆起自己少年时期,英气逼人,提戈持节,英勇杀敌,心胸高如空中的朗朗晴日,志节如同秋霜一样纯洁。
后六句:“移锋随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灭。”诗人以一系列新颖的意象来作比喻:唐军在征战之时,其锋芒所向,有如随电骤起,其势如长河的奔涌,一泻而出。薛军的营垒如同天外星陨,顷刻粉碎沉落,而兵阵亦如风卷横云,顿时四分五裂,这样,一次大战,使得敌军气焰大为收敛,再次战斗,就将凶暴的敌人彻底消灭。在这六句中,诗人略去了战争中的细节,而是用高度概括的形象,一气直下,势如破竹,具有雷霆万钧之力。
第二大段写重过战地的所见所感。
前两句:“于兹俯旧原,属目驻华轩。”诗人来到扶风战场,停下有华盖的帝王之车,俯视着旧日激战的川原。
“沉沙无故迹,减灶有残痕。浪霞穿水净,峰雾抱莲昏。”这四句正是他所看到的场景。当年双方激战的痕迹,似乎被沉沙掩埋,看不出什么迹象了,只有军灶还依稀地残留着一点痕迹。“减灶”,语出《史记·孙子传》,齐将孙膑用增兵减灶的计谋,以示兵力虚弱,诱魏将庞涓进入包围圈,将其歼灭。这里的“减灶”,实指军灶,同时也补足了上一段对战争的描写:不仅有战场上的力的明争,而且有帷幄中的智的暗斗。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成为历史的陈迹了。那中原上的水波在晚霞的照射下,多么明净;远处的峰峦有如莲花,在薄雾的笼罩中,显得朦朦胧胧。
“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长想眺前踪,抚躬聊自适。”斗转星移,世界转眼之间千变万化,人间万物,今昔非比。想想多年来的沙场浴血奋战,看着眼前的太平天下,才深感自慰。
这首诗在表现手法上颇具特色。为了表达“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的感叹,作者在前后两大段中采用了对比的手法。首先是人物形象的对比,篇首,作者提戈仗节,生龙活虎,是雄姿英发的少年,而篇末感喟世途流易,人事沧桑,则显然已渐入老成。其次是环境的对比,当初激战时有如电起河决,星沉云裂,一派剧烈动荡之势,而驻轩属目时,却是故迹沉沙,水净莲昏,一片安谧宁静气氛了,动静之间,对比十分强烈。第三,由此而引出了情绪上的对比,前一段意气昂扬,雄伟奔放,真有不可一世柏壮志豪情,而后一段则显得雍容稳健,深沉凝重,在胜利的自豪中,掺和着一种因为时光易逝的淡淡的哀愁。这些前后不同的变化和对比,使人物形象更为丰满,也使得诗思更为深厚,耐人寻味。
这首诗在形式上也自有其特点。除开始二句和结尾二句为散句外,中间全是一对一对的联句,排叠而下,很象后来的排律,不过平仄不合粘对原则罢了。它在语言的工整和词性的对偶上,继承了齐梁诗的特点,为唐诗逐步向排律发展,起了首开风气的作用,是一种创造中的探索。
这首七律,记述了毛泽东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时的真实感受。通过对韶山人民革命历史的回顾,以及对人民公社社员通过热情劳动而喜获丰收的描绘,赞扬了革命人民艰苦卓绝的战斗精神,歌颂了中国人民战天斗地的风貌,鲜明地体现了毛泽东高远的思想境界。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逝川,是化用孔子的话,是说过去的日月。《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是说自从离开韶山,在那可诅咒的旧社会,为革命东奔西忙,韶山的乡亲们却遭受了无穷的灾难,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笼罩在韶山的上空,韶山的大地上洒下了无数的革命先烈的鲜血,但是韶山的人民并没有屈服,他们与反动派进行了坚决的毫不妥协的斗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迎来了社会主义的新时期。回到韶山,看到的景象与以前大不相同了。韶山也像中国各地一样,在党的领导下,正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面对当前的大好形势,不禁回想起过去,在那如火如荼的革命时期,韶山的人民真是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
“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韶山人民高举着革命的红旗,武装起来与反动派进行斗争,八年抗日战争,三年解放战争,韶山的人民从来没有畏惧。一方面是韶山的人民高举起红旗为自己的解放而斗争;一方面是反动派高举起霸主的铁鞭,对革命的人民进行血腥的镇压。韶山人民与反动派的斗争是一种你死我活的斗争,是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的。
三十二年前的星星之火,终于发展成燎原之势,原因在于革命人民拥有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这就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奋起反抗,坚持到底,因为有“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理想。“多壮志”指充满凌云之志,所以义无反顾,前仆后继。32年间,一个小小的六百来户的韶山冲,就有148位革命烈士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其中有毛泽东的六位亲人:杨开慧、毛泽民、毛泽覃、毛泽建、毛楚雄、毛岸英,有毛泽东亲自创建的韶山党支部的五位同志:毛福轩、钟志申、庞叔侃、李耿侯、毛新梅。烈士的鲜血结出了丰硕的革命成果,天地更新,日月重光,新中国诞生了,社会主义建设不断前进。由此可以理解毛泽东韶山之行的所作所为,理解诗中的一个“咒”字。。
结末“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写韶山冲稻浪滚滚,丰收在望,人人奋发,安居乐业,这是革命先烈“换新天”理想的实现,也是对长眠地下的先烈的最好告慰。发展生产,建设祖国,人人争先,是先烈革命精神的发扬光大。这一联的思想内容承上延伸,大有拓展。从意境上看,前面激烈斗争,腥风血雨,这里炊烟袅袅,风景如画,完全不同的景象,体现换了新天;从诗人的感情言,则由激愤而舒缓,由沉重转喜悦。
这首诗虽然写的是韶山,但实际上概括了中国,事实上中国各地的情况都和韶山一样,中国的人民都经历过血和火的考验,终于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
文章的第一段概括交代柳敬亭说书技艺的精湛和在人民群众中的深远影响,第二段介绍柳敬亭走上说书道路的经过,以及演技提高的过程;第三段写柳敬亭为左良玉所赏识,倾动朝野;第四段写明亡后柳敬亭重操旧业,其说书技艺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按理说,说书艺术家的音容笑貌是最生动,也最引人注目的。但文章一开始没有一言一语着眼于刻画柳敬亭的音容笑貌,而是把柳敬亭放在宋明以来演史小说盛行不衰的广阔背景上,作宏观的考察。作者指出,两宋时说历史演义和小说者,见之于《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著录的就有数十人。此后数百年间,却寥寥无闻,“乃近年共称柳敬亭之说书”。以考信的笔法,确切的事实,突出了柳敬亭在古代说书艺术史上的地位和贡献。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一个地位低微的说书艺人要走向社会已属不易,更何况是得到公众的肯定而名噪一时了。黄宗羲对柳敬亭的坎坷经历和曲折奋斗,只是一笔带过,说他年十五,就犯法当死,因而变姓柳,到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倾动其市人”。语调平实,不事渲染。而吴传则说:“久之,渡江,休大柳下,生攀条泫然。已抚其树,顾同行数十人曰:‘噫!吾今氏柳矣。’这就把柳敬亭的改姓传奇化了。也许,吴所写的传中有关这类描写,在黄宗羲看来,正是所谓“有失轻重”之处。其实,不过是黄、吴写传的主导思想不同罢了:一则重平实,一则重描写而已。
柳敬亭从家乡泰州流浪到盱眙市中,为人说书,已能使听众动容,说明他在说书技艺方面有着极好的禀赋。但在柳敬亭的成才道路上,儒生莫后光的指点,似乎有着更为关键的作用。莫后光关于“说书虽小技”一番话看似平常,含义则极其丰富。“句性情,习方俗”,可以说已经是说书艺术的高标准要求了,而“如优孟摇头而歌”,则更是说书艺术的典范。柳敬亭虚心接受名师教诲,为了追求说书艺术的更高境界,开始了艰苦的探索和攀登。“凝神定气,简练揣摩”八个字,正是他悉心研求说书艺术,刻苦磨练说书技巧的真实写照。接着,黄宗羲又用对话的形式,把柳敬亭这种刻苦钻研精神分作三个阶段,三种境界,加以具体的描述。“期月”,“能使人欢咍嗢噱矣”,这是第一个阶段;“又期月”,“能使人慷慨涕泣矣”,这是第二个阶段;“又期月”,“子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这是第三个阶段。层层递进,步步深入,既写出莫后光循循善诱的有方教导,又写出了柳敬亭锐意奋进的精神和艺术上精益求精、不断攀登的态度。连莫后光也不得不赞叹说:“进乎技矣。”自此之后,柳敬亭在扬州、杭州、南京等地献艺,无不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以至于“名达于缙绅间”。市井内外,朝野上下,无不为他说书艺术所达到的神化境界折服倾倒。
关于柳敬亭“参宁南军事”,吴伟业连举六七件事,着重说明柳敬亭“平视卿相”的“侠骨”和他善于排难解纷的高士行为,而黄宗羲则重点记载两件事:一写那些幕府儒生“设意修词,援古证今”,煞费苦心所拟就的文檄,都使左良玉“不悦”;而柳敬亭“耳剽口熟,从委巷活套中来”的言辞,却无不与左良玉“意合”。即使是写柳敬亭的军事才干,也仍然不离开说书艺人的当行本色。二写柳敬亭奉命至金陵,朝廷官吏从上到下,无不“使之南面上坐,称柳将军”。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礼遇和令人羡慕的显赫地位,柳敬亭仍然抱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处之泰然,毫不心动。这里,既反映出一个历经坎坷的说书艺人是怎样的玩世不恭,也透露出他敝屣功名利禄的态度。妙在文章处处要使人忘却柳敬亭是个说书艺人,正面描述如“军中亦不敢以说书目敬亭”,侧面烘托如同行们的道旁私语:“此故吾侪同说书者也,今富贵若此!”而客观效果则处处使人感到他依然是个说书艺人。
正因为柳敬亭有处变而不惊的人生态度,所以,一旦明亡,左良玉病死,他丧失其资略尽”,也能“复上街头理其故业”而安之若素。作者尤其强调的是军中的生活经历,举凡“豪猾大侠、杀人亡命、流离遇合、破家失国之事,无不身亲见之”。一切包括国家兴亡,朝代更迭在内的风云际会,都极大地丰富了他的生活阅历。如果说这一切是他攀登说书艺术高峰的思想基础和生活基础,那么“五方土音,乡俗好尚,习见习闻”,则又进一步增强了他的表演艺术手段。而“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则是对柳敬亭说书的思想和艺术所作的高度赞誉,也是柳敬亭能够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最根本原因。而从文章写作来看,这两句正是全篇的点睛之笔,倾注了作者对忠臣义士无限仰慕的思想感情。
本文的叙述既以时间先后为顺序,又照顾到柳敬亭一生的行踪。对于柳敬亭说书技艺的描写,生动具体,绘声绘色。全文结构谨严,条理井然,取材精当,有详有略。语言简洁精炼,文字干净利落。
由于柳敬亭的精湛技艺,明清笔记中为他立传的,还有周容《杂忆七传·柳敬亭》。至于记载他的人品、技艺的那就更多了,较著名的有张岱《陶庵梦忆·柳敬亭说书》、钱谦益《牧斋有学集·书柳敬亭册子》、余怀《板桥杂记·轶事》、夏荃《退庵笔记·柳敬亭》等。在所有这些传记材料中,黄宗羲改写的这篇《柳敬亭传》,取材精当,详略得宜,主旨明确,可谓落笔不群,出手不凡,应当说是写得最成功的一篇。
这首诗是作者于冷落处境中的心境写照。此诗前四句描写秋景,以时令物候变化,表现时光流逝,寄寓对人生的感叹;中间四句由泛写秋景而转入写诗人所处的特定生活环境,表现诗人精神上的沉重抑郁之感;最后四句直接抒发了内心的感慨。此诗语言质朴,凝练含蓄;造语遒劲有力。
此诗的语言质朴,凝练含蓄。开篇“秋风”四句描写秋景,渲染悲秋气氛,以时令物候变化,表现时光流逝,寄寓对人生的感叹。“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写出了秋天萧瑟冷寂的景色,渲染了悲秋的气氛;“柔条旦夕劲,绿叶日夜黄”,描写了物候的变化,柔条似乎在一夕之间就变得强韧了,绿叶又在一夜之中变得枯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时光流逝而青春易老。面对这样的荣枯之变,诗人顿生感慨,愁思满怀,以至于一夜不寐。
“明月出云崖”由泛写秋景而转入写诗人所处的特定生活环境,表现诗人精神上的沉重抑郁之感。月夜不寐,愁思感伤是古诗常见的表现内容,但表现的具体内容多是游子思妇之情。左思的这四句则结合自身深切的感受,写他月明难寐,清晨开门,望晨雁高翔,从侧面表现他内心深重的苦闷,写得深刻委婉。另外,“明月出云崖”写月初出之时,“嗷嗷晨雁翔”则是次日清晨之景,暗示诗人整夜未眠,表现诗人精神愁苦之状更为具体,且以“晨雁”引出下文,写法巧妙。
“高志”四句是诗人直抒胸臆。“高志局四海,块然守空堂”,诗人曾经抱有比四海还要远大的志向,然而残酷的现实却使得他壮志难酬,落得终老空室的下场。“局四海”与“守空堂”对比鲜明,愈发表现出理想破灭的无奈与悲哀。“壮齿不恒居,岁暮常慨慷”,青壮之时为了理想奔波不已,却一事无成,到垂垂老矣空有无限感慨。诗人回首一生沉浮,郁愤感慨之情与开篇的悲秋之意相融合,使得全诗的感情更为厚重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