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怀念旧友旧事的诗作,抒写了对友人的忆念及独登江楼时的惆怅之情。前二句写诗人夜登江楼,所见只有江天月色。后二句由今思昔,写出风光依旧而人事已非的感慨。全诗语言淡雅,以景寄情,情感真挚,诗人运笔自如,写旧事则虚实相间,赋予全篇一种空灵神远的艺术美,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和隽永的韵味。
“独上江楼思渺然”,语同随口说出,但情致绵渺,引人遐思。而这一句至少可以体味到以下几层意思:首先是“独”字的运用,写诗人处境之寂寞,身边无人陪伴因而在这样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独自出行;其次是“上江楼”,在古人的传统中,“登高”和愁思似乎不可分割,诗人此刻一定是有什么忧心之事;第三,“思茫然”,诗人的心境显然并不安宁。此句写诗人独自登上江边之楼的情形,“独上”写行动,“思渺然”写心理。叙事之中挟以情韵,使其独倚高楼、寂寞沉思的情态形象生动。
“月光如水水如天”,这一句故意将笔移开去从容写景,进一层点染“思渺然”的环境气氛。登上江楼,放眼望去,但见清澈如水的月光,倾泻在波光荡漾的江面上,因为江水是流动的,月光就更显得在熠熠闪动。“月光如水”,波柔色浅,宛若有声,静中见动,动愈衬静。诗人由月而望到水,只见月影倒映,恍惚觉得幽深的苍穹在脚下浮涌,意境显得格外幽美恬静。整个世界连同诗人的心,好像都溶化在无边的迷茫恬静的月色水光之中。这一句,诗人巧妙地运用了叠字回环的技巧,一笔包蕴了天地间景物,将江楼夜景写得那么清丽绝俗。这样迷人的景色,一定使人尽情陶醉了。
然而,诗人却道出了一声声低沉的感喟:“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同来”与第一句“独上”相应,巧妙地暗示了今昔不同的情怀。原来诗人是旧地重游。去年也是这样的良夜,诗人结侣来游,凭栏倚肩,共赏江天明月,那是非常欢快的。曾几何时,人事蹉跎,昔日伴侣不知已经飘泊何方,而诗人却又辗转只身来到江楼。面对依稀可辨的风物,缕缕怀念和怅惘之情,正无声地啃啮着诗人孤独的心。写到这里,诗意豁然开朗,篇首“思渺然”的深远意蕴得到充分展示,诗人江楼感旧的旨意也就十分清楚了。
短小的绝句律诗,一般不宜写得太实,而应“实则虚之”,这才会有余情余味。这首诗,诗人运笔自如,赋予全篇一种空灵神远的艺术美,促使读者产生无穷的联想。诗中没有确指登楼的时间是春天还是秋天,去年的另一“望月人”是男还是女,是家人、情人还是朋友,“同来”是指点江山还是互诉情衷,离散是因为世乱飘荡还是情有所阻,这一切都隐藏在诗的背后。只有充分发挥想象,才能充分领略这首小诗的幽韵和醇美。
若耶溪在会稽若耶山下,景色佳丽。这首诗是王籍游若耶溪时创作的,它使人感受到若耶溪的深幽清净,同时也达到了“动中间静意”的美学效果。
开头两句写诗人乘船入溪游玩,用一“何”字写出满怀的喜悦之情,用“悠悠”一词写出“空水”寥远之态,极有情致。
三四句写眺望远山时所见到的景色,诗人用一“生”字写云霞,赋予其动态,用一“逐”字写阳光,仿佛阳光有意地追逐着清澈曲折的溪流。把无生命的云霞阳光写得有知有情,诗意盎然。
五六句用以动显静的手法来渲染山林的幽静。“蝉噪”、“鸟鸣”使笼罩着若耶,山林的寂静显得更为深沉。“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二句是千古传诵的名句,被誉为“文外独绝”。像唐代王维的“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杜甫的“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都是用声响来衬托一种静的境界,而这种表现手法正是王籍的首创。
最后两句写诗人面对林泉美景,不禁厌倦宦游,产生归隐之意。全诗因景启情而抒怀,十分自然和谐。此诗文辞清婉,音律谐美,创造出一种幽静恬淡的艺术境界。本诗写作者泛舟若耶溪的所见所闻,并于含长久长久羁留他乡的思归之念。
上片先否定功名,再否定是非,最后又否定一切,层层加深,可谓匠心独运。下片依然承袭上片风格,貌似淡薄世事,实则甚是重视。全词愈转愈深,愈深愈妙,结构奇变,议论精辟而富有情韵,达到了似直而纡、似达而郁的高妙艺术境界。
此词语言通俗,节奏明快,词人满腔的悲愤从笔端喷薄而出。文恬武嬉,朝廷偏安江左,主和派手握实权,豪杰之士虽胸怀报国之志却无用武之地。国势衰微,作为主战派的一员, 刘过心中抑郁难平。他虽一介布衣,却志存高远,渴望建功立业、留名青史。奈何年华渐老,两鬓已斑白,梦想却依然遥不可及,在此情况下,他不由心生郁闷,满腹牢骚。
开篇起势突兀,直抒胸臆。“弓剑出榆塞,铅椠上蓬山。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词人认为,引弓持剑出塞杀敌和提笔著书立说都易如反掌,武功文名得来容易,失去也可以淡然地面对。此处虽看似奔放旷达,却并非词人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完全是由于心中激愤难平。
接下来,词境更进一步,作者对世事的是非曲直进行评说。“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俱错,世事沐猴冠”几句反讽意味强烈,看似否定古人,实则是对如今世事的无情讽刺,与辛弃疾《西江月》中的句子“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类似。“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此处的叙述冲破传统思想的局限,作者更为狂放不羁。“老子”二字,刻画出一个愤世嫉俗、睥睨-一切的豪放文人形象。这两句看似对“内外”、“中间”所包含的一切充满怀疑和否定,实则更突显出词人的满腹抑郁不平之气。
“酒须饮,诗可作,铗休弹。”词人认为可以饮酒,可以赋诗,但是就是不可以弹铗,因为饮酒可以忘忧,作诗可以明志,弹铗却不能引起统治者的注意。战国时期,冯谖因不满于待遇过低而三次弹铗,孟尝君每次都能满足他的要求。刘过在此自比冯谖,是为了将当今昏庸无能、不辨是非的统治者与昔日礼贤下士、亲贤远佞的孟尝君进行对比。词人并非不关心国事,甚至曾上书宰相,陈述北伐抗击金军的方略,只是最终未被朝廷采纳。一个“休”字,包含了作者太多无法言明的感慨。
统治者昏庸无能,不肯重用人才,词人一腔爱国情怀无处释放,自然满腹忧愤。“人生行乐,何自催得鬓毛斑。”这两句与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萧条况味极为相似。词人无奈说道,人生短暂,须及时行乐,何必每日自寻烦恼,催得满头华发呢?这两句词是对下阕开头所表达的感情作进一步的描摹。
孟子认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作者却认为穷困和显达并无二致,“牙旗金甲”和“蹇驴破帽”没有什么区别。这其实并非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词人并非像庄子一样,主张天道无为。他满怀报国之志,希望建功立业,取得显达的地位,又怎会无视穷通之间的巨大差异,只是由于报国无门,心中抑郁难解,所以才满腹牢骚而已。
“世事只如此。”作者在此仅着五字,万般无奈却都呼之欲出。至此,其激愤达到顶点,之后,作者一扫前文阴霾之气,一语道破全词的主旨:“自有识鸮鸾。”在文恬武嬉、是非不分的环境下,刘过依然坚信必定有人能够辨忠奸、明是非,从中亦可见其积极进取的精神和狂放不羁的气魄。
作者在词中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抒发内心的不满和无奈,直到最后一句才点明主旨,前后落差巨大,满腹牢骚和激愤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似在悬崖边上勒住了狂奔的马匹,其雄浑、豪迈的气魄读来不禁令人感动。
咏物诗词,义兼比兴,讲求气象,自然容易受到好评。苏轼是咏物能手,他的诗词中既有托讽深远的名篇,也有刻画精工的妙制,像这首咏橘词,可谓“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文心雕龙·物色》),巧言切状,体物细微,虽无深刻的思想内容,却饱有余味。
作者借咏橘之题材以抒发自己清新高洁之性情。上片借写菊与荷经受不住寒霜的摧残,写出橘树耐寒的品性和它在尾前屋后生长的繁盛景况。下片写出品尝新橘的情状和橘果的清照,一个‘“惊”字,一个“怯”字,用得十分巧妙精当,颇能传出品尝者的神态,结句更以“三日手犹照”来夸张、突出橘果之照。
“菊暗荷枯一夜霜”,先布置环境。咏物词,特别是咏小物的词,往往由于题材狭窄,难以展开,低手为之,易成枯窘。东坡才大,先在题前落笔,下文便有余地抒发。唐人皮日休《石榴歌》首句“蝉噪秋枝槐叶黄”,同此手段。“菊暗荷枯”四字,是东坡《赠刘景文》诗“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的概括。“一夜霜”,经霜之后,橘始变黄而味愈美。晋王羲之帖:“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易多得。”又白居易《拣贡橘书情》诗:“琼浆气味得霜成。”皆可参证。
“新苞”句,轻轻点出题目。橘有皮包裹,故称新苞。又因橘树常绿,凌寒不凋。《楚辞·橘颂》:“绿叶素荣,纷其可嘉兮。”沈约《橘》诗:“绿叶迎露滋,朱苞待霜润。”东坡用“新苞绿叶”四字,描写自然,再以“照林光”描绘之,可谓得橘之神了。“竹篱茅舍出青黄”,好在一“出”字。竹篱茅舍,掩映于青黄相间的橘林之中,可见橘树生长之盛,人家环境之美,一年好景,正当此时。上片三句,纯是赋体,不杂一点抒情成分,然词人对橘的喜爱之情自见于字里行间。
过片二句,写尝橘的情状。擘开橘皮,芳照的油腺如雾般喷溅;初尝新橘,汁水在齿舌间如泉般流淌。“照雾”、“清泉”之喻,大概是东坡颇为得意的,他的《食柑》诗也有“清泉簌簌先流齿,照雾霏霏欲噀人”之句,后来南宋诗人曾几更把它压缩为“流泉喷雾真宜酒”(《曾宏甫分饷洞庭柑》)一语了。此词中“惊”、“怯”二字,活画出女子尝橘时的娇态。惊,是惊于橘皮迸裂时照雾溅人,怯,是怯于橘汁的凉冷和酸味。末句点出“吴姬”,实际也点明新橘的产地。吴中产橘,尤以太湖中东西两洞庭山所产者为最著,洞庭橘在唐宋时为贡物。词中谓“三日手犹照”,着意夸张。以此作结,余音不绝,亦自有“三日绕梁”之妙。
作者王绩由隋入唐,诗风朴实自然,一洗齐梁华靡浮艳的旧习,在唐初诗上独树一帜。这首描写田园生活情趣小诗,质朴平淡中蕴含着丰富隽永诗情。颇能代表他艺术风格。
前两句写农事活动归来。北场、东皋不过泛说屋北场圃家东田野并非实指地名。“东皋”暗用陶渊明《归去来辞》“登东皋以舒啸”诗句点明归隐躬耕身分。芸(通“耘”)藿就是锄豆,它和“刈黍”一样都是秋天农事活动。这两句平平叙述没有任何刻画渲染,平淡到几乎不见有诗。但这种随意平淡语调和舒缓从容节奏中透露出诗人对田园生活的习惯和一片萧散自得、悠闲自如的情趣。王绩归隐生活条件优裕。参加“芸藿”、“刈黍”一类田间劳动,只是他田园生活一种轻松愉快的点缀。这种生活所造成心境和谐平衡,是下两句所描绘“秋夜喜遇”情景的背景与条件。
“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带着日间田野劳动后轻微疲乏和快意安恬,怀着对归隐田园生活欣然自适,两位乡居老朋友在宁静美好的秋夜不期而遇了。这一个满月之夜,整个村庄和田野笼罩在一片明月辉映之中,显得格外静谧、安闲、和谐。穿梭飞舞着星星点点秋萤,织成一幅幅变幻不定的图案。它们的出现,给这宁静安闲山村秋夜增添了流动意致和欣然生意,使它不致显得单调与冷寂。同时这局部流动变幻又反过来更衬出了整个秋夜山村宁静安恬。这里对两相遇场面没有作任何面描写也没有一笔写“喜”字,但透过这幅由溶溶明月、点点流萤所组成山村秋夜画图,借助于“相逢”、“更值”这些感情色彩浓郁词语点染诗人那种沉醉于眼前美好景色中快意微醺,那种心境与环境契合无间、舒适安恬以及共对如此良夜幽景,两位朋友别有会心微笑和得意忘言情景都已经鲜明地呈现读者面前了。
以情驭景,以景托情,是这首诗突出的艺术特色。诗中选取“北场”、“东皋”、“秋月”、“夜萤”这不同方位的四景对诗人逢友的兴奋心情进行点染,但每景又都饱含着诗人喜悦的情愫。前两句描绘在满载劳动的喜悦中与好友相逢的场景,有喜上加喜的意味蕴含其中。后两句写天公作美,友人得团聚,以喜庆之景来烘托遇友之喜,使诗歌境界弥漫着一种欢快的氛围。
王绩不少诗篇尽管流露出对封建礼教羁束不满却又往往表现出遗世独立、消极隐遁思想。他名篇《野望》同样不免有这种消极倾向。这首小诗虽写田园隐居生活却表现了乡居秋夜特有美以及对这种美的心领神会,色调明朗富于生活气息。他诗有真率自然、不假雕饰之长但有时却过于率直质朴而乏余蕴。
这首诗则既保持朴素自然优点又融情入景,不经意地点染出富于含蕴意境。从田园诗发展上看,陶诗重写意,王维田园诗则着意创造情景交融的优美意境。王绩这首诗不妨看作王维田园诗先声。从诗中还可以看到陶诗影响,但它从整体上说已经属于未来诗歌发展时代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