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先点题“归舟”二字。诗人在春天回家,大地复苏,春草遍地,水中的小洲已是一片浓绿。作者独自一人,在春风春雨中赶路。眼中所见是汀州春草,所以诗虽然没有说是乘舟,而人在舟中便是不言而喻。颌联放笔写船行,也是写归。他乘坐的大船,在中流乘风破浪而下。春雨普降,江水上涨,船又是顺水,所以走得飞快,两岸青山不断地掠过船舷。这一联写得明快畅达,流露了回家的喜悦,在动态中包藏着自然的、静穆的美,给人一种“人在画中行”般的感受,令人神往。
诗接写了岸上具有象征性的、在群山中显得格外醒目的两个建筑物——木郎庙和水神祠。在那古老的木郎庙上空,成群的乌鸦盘旋聒噪,争夺着祭品;水神祠中,香烟缭绕,祭祀的人们川流不息。这一切,给山水增添了几分春色和生气,使他想到了家乡春色,激发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对淳朴的民风及山村生活的神往。然而这一切又勾起他对身世的感慨。就这样,回家的快乐,山水的秀丽,都黯然失去了它的魅力。全诗原本轻快的笔调一下子被收束住,给人以顿然沉闷的感觉,作者的思想也就深深锲入了人们心中。
这首诗前六句一泻而下,句句是景,且浑和充沛,流韵天然,气势开阔;尾联出句仍以景语作过渡,对句从“波浪”二字上发议论,含意双关,使诗戛然而止,明快截决,没有力挽千钧的笔力是难以办得到的。这首诗全篇浑成,整饬端严,是元律中的名作。
“剪横枝”三句,写友人寄梅前情景。首两句化用林逋《山园小梅二首》“疏影横斜水清浅”诗句,言古梅树生长在溪水傍,梅枝长得纵横飘逸,复庵将它从树上剪下来后,倒映溪中的梅枝影也即分成两截,但映在平静似镜的溪水中的梅影却显得更加空疏、自在。“小窗”三句,词人收到梅枝后的情景。言除夕夜词人收到了复庵寄来的古梅枝,就将它们放置在窗台上。梅花的清香给词人的居所带来了春的气息,独守广寒的嫦娥也将月光洒照在梅枝上陪晓词人共度除夜。关于“孀娥”,这里引神话传说,意谓嫦娥独守广寒宫凄凉孤苦,因而与同是孤苦一人独晓梅枝冷清清地过着除夜的词人同病相怜,所以洒照月光来陪词人共度除夜。“古苔”两句,点出一“古”字的特征。词人说:眼前的梅枝已有多年,你看它枝上长着泪痕似的斑斑白霜般的苔藓,它与我头上的苍苍白发互相映衬,足以使人相怜相惜了。这里“苍华”,既形容梅枝上的斑斑苔色,也指词人的花白头发。“料浅雪”两句,补叙送梅情景。料想复庵派人沿着驿道,踏着浅雪,将梅花的清香一路散发在浅雪中的冻草上,紧赶而来,终于在除夜黄昏时送到了我家。上片以时间为序,叙述了友人黄复庵的寄梅枝过程,层次井然。
“行云”三句,写梦中梅神。关于“行云”,宋玉《高唐赋》说,神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而在这里,是说词人好像在梦中见到梅神冰肌玉骨,身披素缟在风中翩翩起舞。句中“冰肌”、“窈窕”是梅枝的特征,也是将梅花拟人化。“残醉醒”两句,写词人梦醒后感觉。题曰“除夜”,故词人独酌晓梅枝守岁,因酒醉而作梦,梦醒后人却仍在幻觉之中。所以杨铁夫《梦窗词全集笺释》:“梦中见琼娘,方以为真美人,乃醒来闻翠禽声,方知原来是梅。”“翠禽”句,化用梅神传说,据《龙城录》说:“隋开皇中,赵师雄迁罗浮,天寒日暮,见林间酒肆旁舍一美人,淡妆靓色,素服出迎。赵师雄不觉醉卧,既觉,在大梅树上,有翠羽啁唧其上。”词人即用这个传说,演化成一种人梅梦魂相交的意境。“寒泉贮”两句,写词人守岁晓梅达旦。此言时间已过很久,连插着梅枝的壶中泉水也渐渐由冷变暖。只见青灯上的灯光也渐转暗,室外已泛出晓光,词人忽然感到又一个新年到来了。“但恐舞”两句,述惜梅之心。“玉龙”,本喻下雪,这里却是将蝴蝶与白雪的飞舞都用以比喻梅花的凋落,并像它们似的漫天飘舞。这是词人由惜梅而至担心,可见词人对梅花是爱惜备至。下片以词人的心理活动为序,写词人得梅枝后的思维过程。
此词并不是纯客观的咏物,而是以拟人化的手法托物寄情。因为是白梅,词人把它比作琼娘,也就是仙女许飞琼。词人以拟人手法赋予梅花以高洁的品质,同时在这个形象中寄托了自己的理想以及生不逢时的悲哀,这种感叹不仅限于个人,也透露了南宋末年的动乱、衰亡。
这首诗写的是非常浪漫而自由的爱情:良辰美景,邂逅丽人,一见钟情,便携手藏入芳林深处,恰如一对自由而欢乐的小鸟,一待关关相和,便双双比翼而飞。
率真的爱情,形诸牧歌的笔调,字字珠玉,如歌如画。诗分二章,重复叠咏。每章六句,两句一层,分写景、写人、抒情三个层次,而典型环境、典型人物与典型感情齐备,可谓出之无心而天然合作。
美好的环境和有着美丽眉目的姑娘,从小伙子的视角见出,楚楚有致,格外动人。“野有蔓草,零露漙兮”两句是兼赋的兴句,勾勒出一派春草青青、露水晶莹的良辰美景。春晨的郊野,春草葳蕤,枝叶蔓延,绿成一片;嫩绿的春草,缀满露珠,在初日的照耀下,明澈晶莹。在这清丽、幽静的春晨郊野,“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意思是说,一位美丽的姑娘含情不语,飘然而至,那露水般晶莹的美目,秋波一转,顾盼流转,妩媚动人。这四句诗俨然是一幅春日丽人图,先写景,后写人,堪称是“诗中有画”(苏轼语),画中有人。而在修长的蔓草、晶莹的露珠与少女的形象之间,有着微妙的隐喻,能引发丰富的联想。“清扬婉兮”的点睛之笔,表现了姑娘惊人的美丽。小伙子见到这一切,爱悦之情怎能不喷涌而出。“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里,有对姑娘的惊叹,有对不期而遇的惊喜,更有对爱神突然降临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第一章与第二章之间的空白,可理解为姑娘小伙相对凝视之时,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静场;次章前五句的重叠复唱,可理解为小伙子心情略为平静后,向姑娘倾诉的爱慕之意和殷殷之情。然而,在这人性纯朴的时代,又值仲春欢会之时,无需絮絮长谈,更不必繁文缛节。“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只要两情相愿,便结百年之好;毋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可永结同心。
德国美学家黑格尔说:“灵魂集中在眼睛里,灵魂不仅要通过眼睛去看事物,而且也要通过眼睛才被人看见”(《美学》第一卷)。其实,艺术描写的这一美学原则,二千多年前中国的民间诗人已心领神会,运用娴熟。从《卫风·硕人》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到《郑风·野有蔓草》的“清扬婉兮”“婉如清扬”,都是通过流盼婉美的眼睛,写姑娘的美丽。在短小的抒情篇章中,只有通过传神的“点睛”之笔,才可能写活人物;而在陌生男女邂逅相遇之时,四目注视,相对而望,也是最自然的表情。因而,这里的“点睛”之笔,可以说虽着力而极自然。
这是一篇寓言性质的小品文。作者在文中以谪龙自比,用轻蔑的态度回击了腐朽势力对自己的侮辱,表现了决不与那些“非其类”的人们同流合污的昂扬气概。文章内容神奇瑰丽,形象生动,富有浪漫主义色彩。
作者当时的处境和文中的谪龙——奇女子一样。这个奇女子,是一个性格坚强、光彩照人的女神形象。虽然被贬,心中志趣未消。她的人身志趣容不得外人轻辱冒犯。她捍卫自己的圣洁,正如同作者要保持自己人格的完美一样,一直坚定不移。这里显示了作者在发扬古代士大夫“可杀不可辱”的凛然正气。当然作者对朝廷仍然心存幻想。所谓“七日当复”,即是说朝廷不久就会收回成命,招作者重归长安,加以重用的。殊不知作者至死也没有再回到朝廷任职。被贬十四年后客死于柳州刺史任上。这正是历代士大夫认识上的悲剧:就算朝政混乱,君主还是好的;小人虽然横行一时,正人君子终会有好报。然而,残酷的现实,无情地打破了作者一类的善良的知识分子的美梦。文章结句“非其类而狎其谪,不可哉!”的严正警示,更令读者深切感受到处于逆境中的作者不甘受辱而自我保护、自我期许的人格精神。
文章通篇记述了扶风马孺子所讲少年时的一段见闻,只有篇末两句是作者的话,但是含义却非常深刻。全文具有借谪龙以喻谪人的象征性,具有强烈鸣不平的现实指向性和警示性。而作为文学作品,它又极生动形象。奇幻惊警。从奇女初谪人间时的“有光晔然”和华丽穿戴,到她被贵游少年狎辱时的“頩尔怒焉”、“今吾虽辱尘土中,非若俪也。吾复且害若”,再到她七天之后取杯水饮之,呼嘘云气,化为白龙,徊翔在天的变化,无不悚人耳目,使读者对其事始则同情,终而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