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描写闺妇之思的词作,大概作于词人留居钱塘之时。
全词以“凤城春浅,寒压花梢颤”起句。“凤城”即南宋京城临安。“春浅”言初春,指出季节。“寒压花梢颤”,因时为初春,故残寒肆虐,花梢打颤,“压”字给人以寒气如磐的沉重之感,一方面渲染了当时的环境气氛,同时也暗示着人物怨恨的特有心境。这是情景交融,以景衬情。“有约”一句言因为刚入春天还冷的缘故,因此见不着燕子踪迹。此写燕,实用以寄托思妇的重重心事。说“有约”,是嘱燕传递天涯芳信,但燕却违约不来,故接用“十二绣帘空卷”一句,将闺妇思夫的烦恼无端发泄到燕子身上。“十二绣帘”,泛指帘幕。燕巢梁上,垂帘妨碍燕子活动,故须卷起。“空卷”一词,寓有思妇盼燕归来的急迫心情和对梁燕不来的惆怅与空虚,思妇在春寒中翘首期盼的痴怜之态跃然纸上,真切生动。
下片之结构,全由上片结句而来,正面抒写思妇的相思幽怨情怀。“去年共倚秋千”一句意即见秋千而触动旧欢,用“去年”,引出往昔情事,心中荡起一层幸福的涟漪。“今年独上阑干”一句,忽又跌入眼前“独上阑干”的寂寞凄清苦闷之情。“去年”“今日”,一欢一恨,形成鲜明对比。结句转入幽怨,埋怨所爱的人不能及时惜花,误了花期,相思之重,故埋怨之深。
全词所写虽然缠绵悱恻的闺怨之情,但艺术上有其鲜明的风格和特色。就结论而论,由物及人,由景及情,平正和谐,而缺乏变化,虽然不能反映起伏不定的感情,却正好适宜于表现幽怨与含蓄的情怀;就人物而论,没有涉及女性的体态服饰,写其轻嗔薄怒之态,人却隐而不露,走见词风的平正雅致。语言含蓄委婉,清丽可人。铭心刻骨的相思一诉诸文字,却成了“误了海棠时候,不成直待花残”。这里,没有直白的表达,也没有强烈指责,有的只是“十二绣帘空卷”的痴心与怅然,和平婉曲但含思凄迷哀婉,而思妇的情态及思绪的微澜,描画得生动传神。南海伍崇曜跋《日湖渔唱》,曾标举此词下片云:“清转华妙,宜玉田生秀冠江东,亦相推挹矣。”这“清转华妙”四字,道出了此词的艺术特色。
日暖风和,是春季晴日的基本特征。所以起首的两句,是互文见义,意谓在暖日春风之中乘轿信马都十分适宜。一句分作两句表达,是为了细细品示春天的好处,也带有轿儿马儿陆续登程,络绎不绝的意味。
由“宜”、“堪”的无往不适,带出了下文的游赏。作者首先印象至深的是“恰寒食有二百处秋千架”。为什么要强调这许多秋千架呢,原来这与唐代传沿下的风俗有关。据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嬉笑以为宴乐。”可见秋千林立,是寒食节特有的景观。寒食节在旧历冬节后一百零五日,与清明的节气毗连,正是百食齐放的大好时光。接下三句,就用排比的句式,拈写了其中的代表——杏食、柳食与桃食。杏食妍丽雅洁,如玉容呈露,是“对人娇”;柳食飘舞轻飏,如依依随身,是“扑人飞”;桃食艳美夺目,如佳人多情,是“迎人笑”。这三句不仅刻画了春食各自的妍态,并且将原本无情的食木拟人化,从而显示了游人悦目赏心、全身心陶醉于大自然美景的情态。
结末又用一组对仗,添出了“画船”与“青旗”的新景。前者不仅补充了“轿”、“马”之外的又一游览工具,而且隐示了郊野之中水流的存在。后者则以青旗招展表现酒店的诱惑,有食有酒,这春日的游赏就更尽兴了。全曲纯用白描,却因典型景物的选置与生动形象的表述,使读者如同身临其境,深切感受到了春日郊野的勃勃生机与游人的畅乐心情。此曲又见于马致远《新水令·题西湖》套数中的第二支曲子,其全套衍出十二支曲子,由此可见这首作品的艺术感染力量。
《西河》属三叠慢词,这是作者次韵北宋周美成(周邦彦)《西河·金陵怀古》的一首和作。它抒发了明清易代以后作者出自内心的黍离之悲、亡国之痛。
上片总写号称六代豪华的金陵古城已经破败不堪。念昔日之盛叹今日之衰,为全首词定下了沉痛哀伤的基调。
首句起笔擒题,令一个三字句“龙虎地”,即以诸葛亮的赞语“钟阜龙盘,石城虎踞”突出古城金陵乃位居险要、气象万千之地。“六代繁华犹记”,这是对古城过去的繁华作空自回顾。历史上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皆在金陵建都,曾出现那些帝王统治下的繁华景象,故称六化豪华,可是今日词人眼下的金陵城已经“红衣落尽,只洲前,一双鹭起”了。唐赵嘏《长安晚秋》中有“紫艳半开篱菊静,红衣落尽渚莲愁”。“红衣”指荷叶,喻舞衣或舞裙,故此处写荷塘莲叶今已凋枯殆尽,喻指当时六朝弦歌妙舞的盛况今已不复存在,留下来的只是白鹭洲上一两只正在起飞徒增荒凉的白鹭而已。
末了,“秦淮日夜尽东流,澄江如练无际”。承上句写秦淮水东流,长江练无际,将当时金陵萧条冷落所引起的伤感进一步泼露笔端,犹如李后主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尽东流”的伤怀哀怨之声,给人以“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沉痛感觉。
全词中段,进一步写今日古城荒芜败落的景象,可谓词人情绪的铺展和延伸,伏而后起。
“白门外,枯杙倚”,首先一笔,绘出金陵城多为东倒西歪的断木残桩。“白门”即金陵;“枯杙”即指枯断之木橛。仅此一物,就突出了古城的败落萧条。用笔之精,可见一斑。继而“楼船朽橛难系”,说明由于到处是朽木残桩,即使有高大的楼船或战船也无法系桩停泊。比之于宋周美成词作中的同韵同句--“断悬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无论写景抒情均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石头城坏,有燕子,衔泥故垒”一句,整个金陵已是满身疮痍、处处狼藉,破败不堪了。昔之六朝胜地,雄称盘龙卧虎的名城,今已沦为楼航战船难系、城堡垒窝的亡都,其亡国之痛全然溢于词中。而末句“倡家犹唱后庭花,清商子夜流水”,这是作者感情的崛起,“后庭花”乃南朝陈后主所创的亡国之音《玉树后庭花》;“清商子夜”则是南朝的《清商曲》《子夜曲》。这里词人将晚唐杜牧的政治讽刺诗《泊秦淮》中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揉进自己的词中,对不知亡国之痛、陷于靡靡之音、过着纸醉金迷生活的人们表示了无比的激愤!
全词末段,首句“卖花声过春潮满市,闹红楼,烟月千里”,写古城沦亡以后一种虚假的繁荣。紧随一句“春色岂关人世”,道出了虚假繁荣的端倪;春色岁岁虽然有,与人世变幻有何干系呢?春色掩饰不了古城沦丧以后的惨状。
最后“任野棠无主,流莺成对,衔入临春故宫里”,这是作者用典作结束。“临春”乃陈后主为自己荒淫无度的生活建造的三阁之一的“临春阁”。词人写野棠无主花散落,为流莺衔入“临春”里,运用想象借南朝陈叔宝这个亡国之君的败迹,隐含哀而鉴之的嗟叹。
纵观全词,作者没有直抒胸臆,而是通过写景抒发感情,即写古城破败景象抒发亡国之恨。因为作者毕竟不是李后主和陈后主,荒淫误国哀伤得直不起腰来;他痛父殉于国难,能终身不仕新朝,所以,一咱幽怨交加之情、哀而鉴之之心表现在词中,可谓为有一定思想深度的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