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借风雨秋景抒发作者的感慨以及思念去姬之情,又从思念带出对秋天景色的感触。全词语言清丽脱俗,情景交融,浑然一片,上下阕衔接自然。
此词发端三韵,以秋风秋雨之景渲染愁情韵是倒装句,写阴云密布,秋雨绵绵,雨水打在荷叶上,如泪珠涟涟;斜风斜雨吹进窗隙,寒气通人。一个“抛”字,勾出雨落碧荷之状,“壁”形容荷叶的色泽。“林声怨秋色”一韵,承接“雨”,写雨声淅沥,滴在荷叶上如怨如诉。“对小山捎迭”一韵,由景转人人事,词人面对屏风中连绵捎断的山峦,想起爱姬,捎禁愁眉双锁。“碧”承“秋色”,“愁”承“怨”字,揭示了词的感情基调。“凉欺岸帻”写秋雨寒气袭上额头,更感凉意。这“凉”捎仅身凉,而且道出心凉。“暮砧催、银屏剪尺”写在秋风秋雨的傍晚,听到远处砧声阵阵,禁捎住思念那心爱的美姬。此句引出爱姬,由景转到人物。“最无聊”一韵,写人去楼空,尘暗罗幕,一片凄凉景象映入眼帘,袭上心头。“最无聊”三字,直抒胸臆。歇拍处的燕去堂空”引出下片。
过片捎变,继“燕去”展开。“西园有分”写苏州西园乃是词人与爱姬共居之地,“有分”二字颇具意蕴,捎仅写出昔日二人情意绵绵,而且化用曹植《赠白马王彪》“恩爱苟捎亏,在远分日亲”诗意,表达了今日人虽去,但情更亲的企盼。然而眼前景物却是“断柳凄花”一片萧疏凄凉,“似曾相识”一句用晏殊《浣溪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句,表达了两层意思,“似曾相识燕归来”是反用,言姬去而捎归;“无可奈何花落去”是正用,抒发了惆怅无奈的情怀。“西风破屐”二韵,继写今情,西风飒飒,词人踏上昔日的“林下路、水边石”去探访遗踪,追怀当日美境;但此时,只有蟋蟀凄泣,孤雁哀鸣,更哪堪江村夜笛鸣咽。这几句景由一个“念”字贯下,“残梦”“心事”与“念”字呼应,表明此景乃情中景。结句“看雪飞”一韵,言愁绪满怀,头白胜雪。此处以飞雪、芦花、白蘋花作比。结句情景交融,神完气足。
此词特色主要是:一、善于以景托情,西风、秋雨、泪荷、暮砧、暗幕、断柳、寒蛩、孤鸿、夜雨,这一切景物都满蕴着悲情。二、精于造语,去陈脱俗。如“漏云筛雨”在云雨之前加上“漏筛”二字,形象地勾出了秋雨连绵之态。“银屏剪尺”以借代法,代指爱姬,“燕去”“行客”代指姬之离去。“有分”“似曾相识”化用曹植、晏殊的诗词语句,增加了词的内涵,深化了词境。
柳恽以《江南曲》“汀洲采白苹,日落江南春”之句闻名后世。他的这首同赋闺怨的少年成名作《捣衣诗》中“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一联,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古人在裁制寒衣前,要将纨素一类衣料放在砧石上,用木杵捶捣,使其平整柔软。捣衣的劳动,最易触发思妇怀远的感情,因此捣衣诗往往就是闺怨诗的异名。六朝这类诗甚多,谢惠连的《捣衣诗》就曾受到钟嵘的称赞,其中有句云:“檐高砧响发,楹长杵声哀。微芳起两袖,轻汗染双题(额)。”可见古代捣衣的具体情景。
捣衣往往为了裁缝寄远。因此诗一开头便从感叹行人淹留不归写起:“行役滞风波,游人淹不归。”古代交通不便,南方水网地区,风波之险常是游子滞留不归的一个重要原因。女主人公想象丈夫久久不归的原因是由于风波之阻,正反映出特定的地域色彩。两句中一“滞”一“淹”,透出游子外出时间之久与思妇长期盼归之切,而前者重在表现客观条件所造成的阻碍,后者重在表达思妇内心的感受,在相似中有不同的侧重点。
三四两句写深秋景色。上句是思妇捣衣时眼中所见之景。亭皋,水边平地,暗切思妇所在的江南。“木叶下”化用《楚辞·九歌·湘夫人》“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意境,暗透思妇在秋风起而木叶下的季节盼望游人归来而“目眇眇兮愁予”的情景。下句是思妇心中所想之景。陇首,即陇头,系游人滞留之地。陇首或陇头的意象,在南北朝诗赋中常与游子的飘荡相联系,此处即泛指北方边塞之地。思妇由眼前“亭皋木叶下”的深秋景象,联想起丈夫所在的陇首一带,此刻也是秋云飘飞的时节了,想象中含有无限思念与体贴。“秋云飞”的意象,不但明点秋令,而且象征着游子的飘荡不定(浮云常被用作游子的象喻)。这一片飘荡无依的“秋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呢?两句一南一北,一女方一男方广,一实景一悬想,不但对仗工整,形象鲜明,而且由于意象富于蕴涵,能引发多方面的联想。表面上看,似单纯写景,而思妇悲秋叹逝、怀念远人的感情即寓其中,意绪虽略带悲凉,而意境疏朗阔远。《粱书》本传说:“恽少工篇什,为诗云:‘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王元长(融)见而嗟赏。”可见它在当时就被视为警语佳句。
五六句由第四句的驰神远想收归眼前近景:“寒皋夕鸟集,思牖草虫悲。”在呈现出深秋萧瑟凄寒景象的皋圃中,晚归的鸟儿聚集栖宿;思妇的窗户下,唧唧的秋虫在断续悲鸣。“寒”点秋令,也传出思妇凄寒的心态;夕鸟之集,反衬游人不归;草虫悲,正透出思妇内心的悲伤。所见所闻,无不触绪增悲。
最后两句是思妇的内心独白:眼下已是木叶纷飞的深秋,等到裁就寒衣,寄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陇首塞北,那里已是春回大地,应当穿上春装了,哪里能及时见到我寄去的御寒的冬衣呢?这一设想,不仅显示了南北两地的遥隔,而且透露出思妇对远人的体贴与关切,将捣衣的行动所包含的深情蜜意进一步表现出来了。
诗题为“捣衣”,但跟前面所引的谢惠连的《捣衣诗》具体描绘捣衣劳动的写法不同,除结尾处略点寄衣之事外,其它六句几乎不涉捣衣本题,表面上看似有些离题。实则首联揭出游人之淹滞远方,为捣衣之由,中间两联写景,为捣衣时所见所想,仍处处关合题目。只是此篇旨在抒写捣衣的女子对远人的思念、体贴,对捣衣劳动本身则不作正面描写。这种构思,使诗的意境更为空灵,也更富抒情色彩。
“惭愧今年二麦丰”,词篇开端直抒胸臆,直接抒发对于丰收的无比喜悦之情,词人感叹难得像今年这样大麦、小麦都有一个好收成,语言极其浅显、通俗,而蕴含于其中的欣喜却十分浓厚,“惭愧”二字便把这种情感和盘托出。“千畦细浪舞晴空”是对具体的丰收之景的描写,那千畦的麦子随风飘动,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细浪,在晴空之下欢欣起舞,“舞”字以拟人化的手法把麦浪翻飞的姿态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描写大片麦浪在晴空下翻滚的场景,显示麦子的生势挺拔,表达了作者对眼前丰收景象的喜悦心情,也表现出作者对农事的关心。而且,这一句和“惭愧今年二麦丰”妙用点染之法,先微微点起二麦丰之事,千畦细浪、舞晴空便是大笔涂抹,极力渲染出丰收的盛况。“化工余力染夭红”,造物者在化育万物、成就丰收之余,还把瑞香花染得夭红无比,绚烂多姿,给人以热烈、希望与痛快之感,这是从侧面描写丰收。
“归去山公应倒载,阑街拍手笑儿童”两句巧用晋代山简日夕倒载归,酩酊无所知的有趣故事,写出因丰收而无比欢快的乡民与儿童。百姓因丰收而欢娱,因欢娱而共庆共饮,喝得酩酊无所知,街边的儿童观之天真地拍手欢笑,词人眼中的人们那么沉醉于丰收之乐中,作为太守的他的心情便可想而知了。“甚时名作锦薰笼”,此句照应上阕中的化工余力染夭红,笔法流动中又有着严谨的构思,词人观赏着鲜艳欲滴的瑞香花,自问着:瑞香花何时又叫做锦薰笼了呢?赏花的情趣中是丰收的快意,看似无聊、无理的询问中体现的也正是内心按捺不住的悦然。词人用描写瑞香花花色夭红,气如薰香,流露出对花的喜爱和赏花的欢愉之情,用对花的赞美衬托丰收的喜悦。
这首诗描述的主要是诗人思亲、见亲的全程心灵感受,言语易懂,感人至深。
首二句说妻儿们去远了,相见无期,也就不那么惦记了;而当归期将近,会面有望,则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去远”句固然是记录了诗人的实情,然而也深刻地表现了他无可奈何的失望和悲伤,诗人决非真的忘情于妻儿,而是陷于一种极度的绝望之中。“归近”一句正说明了他对亲人不可抑捺的情愫。
“儿女”二句写初见面的情形。因离别四年,儿女面目已不可辨认。陈师道的《送外舅郭大夫概西川提刑》中说:“何者最可怜,儿生未知父。”可见别时儿女尚幼,故至此有“眉目略不省”的说法,表明了离别时间的长久,并寓有亲生骨肉几成陌路的感喟。
“喜极”二句是见面之后复杂心情的表现。久别重逢,惊喜之余,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相顾无言,泪洒千行,然后破涕为笑,庆幸终于见面。此十字中,将久别相逢的感情写得淋漓尽致,诗人抓住了悲喜苦乐的矛盾心理在一瞬间的变幻,将复杂的内心世界展现出来。
“了知”二句更深一层作结,说虽然明知不是在梦中相见,但犹恐眼前的会面只是梦境,心中仍然恍恍惚惚,不能安定。这种心理的描绘,写得入木三分。由此可以推知:在与亲人分离的四年中,诗人多少次梦见亲人,然而却是一场空欢喜,反增添了无限的愁思和悲苦,正因为失望太多,幻灭太多,所以当真的会面时,反而产生了怀疑,唯恐仍是梦中之事,深沉的思念之情便在此中曲折表现了出来。这两句源于杜甫《羌村》组诗中写回家初见亲人的惊喜和疑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意谓久别重逢,如相见于梦中,后来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中“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即用杜甫诗意;而陈师道此二句是翻用杜甫诗的句子,与晏几道《鹧鸪天》中所说的“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意境略同,可见陈师道取前人诗意能点化出新意。
此诗通篇造语质朴浑厚,无矫饰造作之气,读来恻恻感人,其原因主要在于诗人感情的真挚,语语皆从肺腑中流出,所谓至情无文,即是艺术上一种极高的境界。此类浑朴的作品得力于陈师道向古乐府和杜甫诗的学习,然而他并不在字句上摹仿前人,而在格调立意上倩鉴前人,故张表臣在《珊瑚钩诗话》中引陈师道的话说:“今人爱杜甫诗,一句之内,至窃取数字以仿像之,非善学者。学诗之要,在乎立格、命意、用字而已。”这在他自己的作品中已有充分的表现。陈师道论诗标举“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后山诗话》),即是他形成这种创作风貌的理论基础。但此类作品在他的集子中也并不很多,故尤为珍贵。
陈师道论诗,提倡“宁拙无巧,宁朴无华。”(《后山诗话》)此诗就是朴拙无华而感人肺腑的好诗。说它朴拙,因为全诗没有典故,没有藻饰,章法平直,句法简洁,并不追求文外曲致。说它感人,是因为字里行间洋溢着至性至情,深挚敦厚,绝无造作虚饰。然而此诗虽不炼句而炼意:首联写久别重逢之情极为生动,尾联则活画出疑信参半之心态。用极简洁的诗句刻画出复杂深微的感情,所以耐人回味。
陈师道做诗追求古朴,讲究锤炼,自称“此生精力尽于诗”,黄庭坚《病起荆江亭即事》也有“闭门觅句陈无己”句,因此,他的诗往往枯涩生硬。这首诗纯是写情,凝练精到,表现了骨肉至情,是他诗中上乘之作。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风微浪息,扁舟一叶。”起首描写风雨过后的湖面景色:天上是拨云见月,而水上则是满江月华,流金溢彩,此时,晚风习习,一望无垠的八百里洞庭湖面上只有诗人的一叶扁舟。宋代张孝祥曾有《念奴娇·过洞庭》云“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意境便与此近似。
小令在前四句交代了情景与环境,接下来便转向抒情。“半夜心”形容夜深人静之时作者油然而生的离情别绪。“三生”是佛教用语,意指人的前生、今生与来生。“三生梦”则是化用了唐代高僧圆观的典故。相传圆观在圆寂之前,曾与友人李源许下来生之约,定于十二年后重会于杭州天竺寺三生石。卢挚在此引用这个典故,意在表达今日一别,自己与友人(或恋人)恐将此生不复有重逢机会,只能托以来生再约。
三生轮回的说法充满宿命之感,诗人因遭遇坎坷,不禁由此生联想到前生,思索自己的上辈子到底是何种下场,才会历经这辈子的因果轮回。古代文人常以前人自比,如白居易就曾在《赠张处士山人》诗中以巢父、许由等隐士自许道:“世说三生如不谬;共疑巢、许是前身”。卢挚在小令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其自比对象,但是在其另外一首作品《蟾宫曲·长沙怀古》中,曾以同样被贬湖南的屈原、贾谊自况。可见这里的“三生梦”对他而言,充满了百般无奈与苍凉。
万里一别,挥别的不仅是友人与恋人,更是一去不复返的美好时光与一腔忠诚的报国之志,原来人生的际遇就像今晚遭遇的这场暴风雨一样,阴晴难捉,瞬间万变。思绪至此,诗人悲从中来,只能“闷倚篷窗睡些”,希望在梦乡中暂且忘却一切烦忧,求得片刻的安宁。然而,内心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的诗人,此刻又不能平静心绪安然入梦,更何况是客居在外,漂泊舟中,漫漫长夜恐怕只能辗转反侧。
此曲虽然短小,却深刻表现了三组不同的对比:天上的皎月与诗人心情的阴霾,湖面的宁静与诗人心中的波折,以及从前的欢聚与如今的离别。这三组对比分别从不同的角度与维度,将一个被贬诗人的痛苦形象刻画得更为立体,也因此丰富了这首抒情小令的内涵,意蕴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