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根托岩隈,静对意味长。
春来长柔柯,无风自生香。
秋根托岩隈,静对意味长。
春来长柔柯,无风自生香。
陈宓

陈宓

(1171—1230)宋兴化军莆田人,字师复,号复斋。陈定弟。少从朱熹学。历泉州南安盐税,知安溪县。宁宗嘉定七年,入监进奏院,上书言时弊,慷慨尽言。迁军器监簿,又上言指陈三弊。出知南康军,改南剑州,救灾济民,多有惠政。后以直秘阁主管崇禧观。有《论语注义问答》、《春秋三传抄》、《读通鉴纲目》、《唐史赘疣》等。 ▶ 688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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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
本将¹秋草并²,今与夕风轻。
译文:夏末秋初时腐草一起化为萤火虫,现在却在夜空中轻轻飘荡。
注释:¹将:和、与、古代传说夏末秋初时分,腐草化为萤,所以本句云“本将秋草并”。²并:一起。
腾空类星陨,拂树若花生。
腾空类星陨(yǔn)¹,拂树若花生。
译文:飞舞在空中就像陨落的星星,拂树而过的萤火虫,仿佛是树间开放的花朵。
注释:¹星陨:天星坠落。
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
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
译文:屏风被那空奇的火光照亮,门帘上也似乎缀上了一颗颗夜明珠。
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逢君拾光彩,不吝(lìn)¹此生轻。
译文:如果您拾取我这发光的小虫,那我毫不吝惜自己的微躯。
注释:¹不吝:指不吝惜。

  《咏萤》是梁简文帝萧纲的咏物诗之一,此诗通过“类星陨”、“若生花”、“疑空火”、“似夜珠”一连四个比喻,把萤火虫的异常光彩鲜明地表现出来,并以此托物寓意,采用拟人手法,表示只要遇到知音,便要不惜一切,奉献出微薄的力量。

  “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写的是萤火的产生与出现。古代传说夏末秋初时腐草化为萤,故云“本将秋草并”。如今它出现在夜空,在晚风中悠悠地飘荡、“今与夕风轻”的“轻”字用得恰当,它既是形容风,又是形容萤火。读者闭眼一想,便似乎感到初秋微风的吹拂;又似看到暗夜中点点萤火,是那么轻盈可喜。残暑已经消退,清新的秋夜令人多么适意!

  接着的四句描绘萤火的形象。

  “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二句写萤火在庭院中飞舞,说它如星星陨落,已让人感到有趣,不过这意象前人已经用过,如潘岳的《萤火赋》说“彗似移星之流云”。“拂树若生花”则叫人感到诗人想象之丰富。当然,潘岳也曾形容道“熠熠若丹蕊之初葩”。说萤火像初开的红色花朵,但那还只是静态的比喻。萧纲这儿用了“拂”字、“生”字,便富于动态。树丛本是黑黝黝的一片,忽而这里那里闪现出光亮,似乎花儿在顷刻间绽放。“拂”字表明那光亮不是静止的,而是轻盈地流动着;那“花”也就乍明乍灭,这里谢了那里又开了,宛如节日的焰火。多么奇异的景象!多么天真的意趣!

  “屏疑空火照,帘似夜珠明”二句写萤火飞入了室内。诗人换了一种写法:不说萤火如何如何,只说它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屏风被空气的火光照亮,门帘仿佛缀上了颗颗夜明的宝珠。因为闪闪烁烁,不点自亮,所以说是“空火”。诗人那种孩子般的惊喜,流露于诗句之间。

  “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诗人设想萤火虫是很愿意被喜爱它的人所收拾的。它说:倘若您愿意拾取我这发光的小虫,那我毫不吝惜自己的微躯。以这种拟人的写法结尾,更给全诗增添了几分妙意!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后皇¹²树,橘徕(lái)服兮³
译文:橘啊,你这天地间的嘉美之树,生下来就适应这方水土。
注释:¹后皇:即后土、皇天,指地和天。²嘉:美,善。³橘徕服兮:适宜南方水土。徕,通“来”。服,习惯。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受命¹不迁,生南国兮。
译文:禀受了再不迁徙的使命,便永远生在南楚。
注释:¹受命:受天地之命,即禀性、天性。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深固难徙,更壹(yī)¹兮。
译文:根深蒂固难以迁移,那是由于你专一的意志啊。
注释:¹壹志:志向专一。壹,专一。
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绿叶素荣¹,纷其可喜兮。
译文:叶儿碧绿花儿素洁,意态又何其缤纷可喜。
注释:¹素荣:白色花。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
(céng)¹(yǎn)(jí)²,圆果抟(tuán)³兮。
译文:层层树叶间虽长有刺,果实却结得如此圆美。
注释:¹曾枝:繁枝。²剡棘:尖利的刺。³抟:通“团”,圆圆的;又一说,同“圜”(huán),环绕,楚地方言。
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青黄杂糅(róu),文章¹²兮。
译文:青的黄的错杂相映,色彩哟简直灿若霞辉。
注释:¹文章:花纹色彩。²烂:斑斓,明亮。
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类任道兮 一作:类可任兮)
精色¹内白,类任道兮²
译文:表皮颜色鲜亮,内里洁白,好似可以赋予重任的人。
注释:¹精色:鲜明的皮色。²类任道兮:就像抱着大道一样。类,像。任,抱。
纷缊宜脩,姱而不丑兮。(脩 同:修)
纷缊(wēn)宜脩¹,姱(kuā)²而不丑兮。(脩 同:修)
译文:气韵芬芳仪度潇洒,显示着何其脱俗的美质。
注释:¹纷缊宜脩:长得繁茂,修饰得体。²姱:美好。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¹尔幼志,有以异兮。
译文:赞叹你南国的橘树哟,幼年立志就与众迥异。
注释:¹嗟:赞叹词。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译文:你独立于世不肯迁移,这志节岂不令人欣喜。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深固难徙,廓¹其无求兮。
译文:你深固其根,难以迁徙,你心胸廓落,不求私利。
注释:¹廓:胸怀开阔。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苏世独立¹,横而不流²兮。
译文:你对世事清醒,独立不羁,不媚时俗,有如横渡江河而不随波逐流。
注释:¹苏世独立:独立于世,保持清醒。苏,苏醒,指的是对浊世有所觉悟。²横而不流:横立水中,不随波逐流。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
闭心¹自慎(shèn),终不失过²兮。
译文:你坚守着清心谨慎自重,何曾有什么罪愆过失。
注释:¹闭心:安静下来,戒惧警惕。²失过:即“过失”。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秉德¹无私,参天地兮。
译文:你那无私的品行哟,恰可与天地相比相合。
注释:¹秉德:保持好品德。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愿岁并谢¹,与长友兮。
译文:愿与橘树同心并志,一起度过岁月,做长久的朋友。
注释:¹愿岁并谢:誓同生死。岁,年岁。谢,死。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淑离¹不淫,梗(gěng)²其有理兮。
译文:橘树善良美丽而不淫,性格刚强而又有文理。
注释:¹淑离:美丽而善良自守。离,通“丽”。²梗:正直。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年岁虽少¹,可师长²兮。
译文:即使你现在年岁还轻,却已可做我钦敬的师长。
注释:¹少:年少。²师长:动词,为人师长。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¹比伯夷²,置以为像兮。
译文:橘树的道德品行可与伯夷相比,我要把橘树种在园中,作为榜样。
注释:¹行:德行。²伯夷:古代的贤人,纣王之臣。固守臣道,反对周武王伐纣,与弟叔齐逃到首阳山,不食周粟而死,古人认为他是贤人义士。置:植。像:榜样。

  这是一首托物言志的咏物诗,表面上歌颂橘树,实际是诗人对自己理想和人格的表白。全诗可分两部分,前十六句为第一部分,缘情咏物,重在描述橘树俊逸动人的外美,以描写为主;后半部分缘物抒情,转入对橘树内在精神的热情讴歌,以抒情为主。两部分各有侧重,而又互相勾连,融为一体。诗人以四言的形式,用拟人的手法塑造了橘树的美好形象,从各个侧面描绘和赞颂橘树,借以表达自己追求美好品质和理想的坚定意志。

  第一部分重在描述橘树俊逸动人的外美。

  开笔“后皇嘉树,橘徕服兮”等三句就不同凡响:一树坚挺的绿橘,突然升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它深深扎根于“南国”之土,任凭什么力量也无法使之迁徙。那凌空而立的意气,“受命不迁”的坚毅神采,顿令读者升起无限敬意。橘树是可敬的,同时又俊美可亲。

  诗人接着以精工的笔致,勾勒它充满生机的纷披“绿叶”,晕染它雪花般蓬勃开放的“素荣”;它的层层枝叶间虽也长有“剡棘”,但那只是为了防范外来的侵害;它所贡献给世人的,却有“精色内白”,光采照人的无数“圆果”。屈原笔下的南国之橘,正是如此“纷緼宜修”,如此堪托大任。这节虽以描绘为主,但从字里行间,人们却可强烈地感受到,诗人对祖国“嘉树”的一派自豪、赞美之情。

  此诗第二部分,即从对橘树的外美描绘,转入对它内在精神的热情讴歌。屈原在《离骚》中,曾以“羌无实而容长”(外表好看,却无美好的内质),表达过对“兰”“椒”(喻指执掌朝政的谗佞之臣)等辈“委其美而从俗”的鄙弃。橘树却不是如此。它年岁虽少,即已抱定了“独立不迁”的坚定志向;它长成以后,更是“横而不流”“淑离不淫”,表现出梗然坚挺的高风亮节;纵然面临百花“并谢”的岁暮,它也依然郁郁葱葱,决不肯向凛寒屈服。

  诗中的“愿岁并谢,与长友兮”一句,乃是沟通“物我”的神来之笔:它在颂橘中突然揽入诗人自己,并愿与橘树长相为友,面对严峻的岁月,这便顿使傲霜斗雪的橘树形象,与遭谗被废、不改操守的屈原自己叠印在了一起。而后思接千载,以“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收结,全诗境界就一下得到了升华——在两位古今志士的遥相辉映中,前文所赞美的橘树精神,便全都流转、汇聚,成了身处逆境、不改操守的伟大志士精神之象征,而高高映印在历史天幕之上。

  本诗借物抒志,以物写人,既沟通物我,又融汇古今,由此造出了清人林云铭所赞扬的“看来两段中句句是颂橘,句句不是颂橘,但见(屈)原与橘分不得是一是二,彼此互映,有镜花水月之妙”(《楚辞灯》)的奇特境界。从此以后,南国之橘便蕴含了志士仁人“独立不迁”、热爱祖国的丰富文化内涵,而永远为人们所歌咏和效法了。这一独特的贡献,仅属于屈原,所以宋刘辰翁又称屈原为千古“咏物之祖”。

参考资料:
1、 潘啸龙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847-850
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
夫当能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yì)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能,而将见于他日。能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
译文:现在人民的祸患究竟在哪里呢?在于只知道安乐却不知道危难,能享受安逸却不能劳累吃苦。这种祸患现在看不出来,但是将来会看出的。现在不给它想办法,那以后就有无法挽救的危险了。
注释:策:是朝廷设题考试,应举士子(读书人)答问时所书,称为对策和策问,后来成为古代臣子向皇帝陈述政见、进献谋略的一种文体,属于议对体文书。生民:即人民,百姓。患:祸患。果:究竟。
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秋冬之隙,致民田猎以讲武,教之以进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旗之间而不乱,使其心志安于斩刈杀伐之际而不慑。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及至后世,用迂儒之议,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天下既定,则卷甲而藏之。数十年之后,甲兵顿弊,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言,不战而走。开元、天宝之际,天下岂不大治?惟其民安于太平之乐,豢于游戏酒食之间,其刚心勇气,销耗钝眊,痿蹶而不复振。是以区区之禄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兽奔鸟窜,乞为囚虏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矣。
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秋冬之隙(xì),致民田猎以讲武,教之以进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jīng)旗之间而不乱,使其心志安于斩刈(yì)杀伐之际而不慑(shè)。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及至后世,用迂儒之议,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天下既定,则卷甲而藏之。数十年之后,甲兵顿弊(bì),而人民日以安于佚(yì)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é)言,不战而走。开元、天宝之际,天下岂不大治?惟其民安于太平之乐,豢(huàn)于游戏酒食之间,其刚心勇气,销耗钝眊(mào),痿(wěi)(jué)而不复振。是以区区之禄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兽奔鸟窜,乞为囚虏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矣。
译文:从前先王知道军备是不可以放弃的,所以天下虽然太平,也不敢忘记战备。秋冬农闲的时候,召集人民打猎借此教练武事,教他们学习前进、后退、跪下、起立的方法,使他们的听觉和视觉习惯于钟鼓、旗帜这些军队的号令之间而不迷乱,使他们的心意适于攻打杀戮的情形而不致恐惧。因此即使有盗贼的事件发生,而人民也不会惊恐溃乱。等到后代,采用迂腐的儒生建议,把解除军备当做君王的英明措施,天下既然安定了,就把装备武器收藏起来。几十年以后,装备武器都败坏了,人民一天一天地习惯于安乐生活;一旦忽然传来盗贼的警报,就彼此惶恐,传布谣言,不战就逃跑了。唐开元、天宝年间,天下难道不是很安定吗?就是因为那时人民习惯于太平生活的快乐,经常生活在酒食游戏里面,那坚强的意志和勇气逐渐减少以至于衰颓,筋肉萎缩僵化而振作不起来,因此小小的安禄山一旦乘机作乱,四方的人民就像鸟兽奔窜一样,求作囚犯和俘虏还来不及;国家分裂,而唐王朝当然因此而衰弱了。
注释:先王:古代的帝王。兵:文中指军备。去:废弃,取消。隙:空隙,文中指秋冬农闲之时。致民:招致、召集百姓。田猎:有组织地进行射猎活动。以讲武:借此机会教练武事。进退坐作:均为古代军队操练时的基本动作。进退:前进,后退;坐作:跪倒、起立。刈:割,文中是杀的意思。慑:害怕。盗贼之变:文中指敌人的迸犯。惊溃:惊慌失措而溃散逃亡。迂儒之议:迂腐不通事理的读书人的见解。卷:收起兵。甲:铠甲,文中泛指武器装备。顿弊:损坏,破败。佚乐:贪图安乐。卒:同“猝”,突然,忽然。讹言:传播谣言,文中是有人心浮动,谣言四起之意。开元、天宝:都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是唐代比较稳定和繁荣时期,号称“盛世”。豢:养,文中是沉醉,安享的意思。一本作“酣豢”。刚心:指刚强的意志。眊:目不明,引申为衰老,糊涂昏聩。痿蹶:足麻痹。区区:小小的。禄山:即安禄山。唐玄宗时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率众十五万,于天宝十四载(年)起兵范阳,发动叛乱,相继攻下洛阳、长安,称雄武皇帝,定国号燕,后为其子安庆绪所杀。兽奔鸟窜:形容百姓受惊扰四处逃散就像受惊的鸟兽一样。固以微:因此衰落下去。固:一本作“因”。
盖尝试论之:天下之势,譬如一身。王公贵人所以养其身者,岂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于多疾。至于农夫小民,终岁勤苦,而未尝告病。此其故何也?夫风雨、霜露、寒暑之变,此疾之所由生也。农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穷冬暴露,其筋骸之所冲犯,肌肤之所浸渍,轻霜露而狎风雨,是故寒暑不能为之毒。今王公贵人,处于重屋之下,出则乘舆,风则袭裘,雨则御盖。凡所以虑患之具,莫不备至。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小不如意,则寒暑入之矣。是以善养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劳;步趋动作,使其四体狃于寒暑之变;然后可以刚健强力,涉险而不伤。夫民亦然。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骄惰脆弱,如妇人孺子,不出于闺门。论战斗之事,则缩颈而股栗;闻盗贼之名,则掩耳而不愿听。而士大夫亦未尝言兵,以为生事扰民,渐不可长。此不亦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欤?
盖尝试论之:天下之势,譬(pì)如一身。王公贵人所以养其身者,岂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于多疾。至于农夫小民,终岁勤苦,而未尝告病。此其故何也?夫风雨、霜露、寒暑之变,此疾之所由生也。农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穷冬暴露,其筋骸(hái)之所冲犯,肌肤之所浸渍(zì),轻霜露而狎(xiá)风雨,是故寒暑不能为之毒。能王公贵人,处于重屋之下,出则乘舆(yú),风则袭裘,雨则御盖。凡所以虑患之具,莫不备至。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小不如意,则寒暑入之矣。是以善养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劳;步趋(qū)动作,使其四体狃(niǔ)于寒暑之变;然后可以刚健强力,涉险而不伤。夫民亦然。能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骄惰(duò)脆弱,如妇人孺子,不出于闺门。论战斗之事,则缩颈而股栗;闻盗贼之名,则掩耳而不愿听。而士大夫亦未尝言兵,以为生事扰民,渐不可长。此不亦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欤?
译文:我曾试着论述这个问题:天下的形势譬如人的整个身体。王公贵人用来保养身体的措施,难道不是很周全吗?而他们平日常常由于病多而苦恼。至于农夫平民,终年勤劳辛苦却未曾生病。这是什么原因呢?天气和季节的变化,这是产生疾病的原因。农夫平民,夏天最热的时候奋力耕作,冬天极冷的时候还在野外劳动,他们的筋骨经常冒着烈日严寒,肌肤被雨雪霜所浸渍,使得他们轻视霜露,不畏风雨,所以寒冬炎暑不能够给他们造成病害。现在王公贵人住在高大深邃的房屋里,出门就坐车子,刮风就穿皮衣,下雨就打着伞,凡是用来预防疾患的工具无不应有尽有;畏惧风雨寒暑有些太严重了,保养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太过分了,稍不注意,寒暑就侵入身体了。因此,会保养身体的人,使自己身体能够安逸又能劳动,慢步快走活动操作,使自己的四肢习惯于寒冬炎暑的变化;然后可以使身体强健有力,经历艰险而不受伤害。人民也是如此。现在太平的时间长了,天下的人骄气懒惰脆弱,就像妇女小孩不出内室的门一样。谈论起打仗的事情,就吓得缩着脖子大腿发抖;听说盗贼的名字,就掩住耳朵不愿意听。而且士大夫也不曾经说起战争,认为这是生事干扰人民的生活,露了苗头不可以让它再发展:这不也是畏惧太严重而保养得太过分了吗?
注释:平居:平时。告病:文中指生病。告:说。力作:努力耕作。穷冬:隆冬,极冷的冬天。暴露:即在野外劳动。筋骸:指筋骨。冲犯:指受到摧残损伤。浸渍:被雨水浸泡。狎:与“轻”互文,也是轻视之意。重屋:有双重屋檐的高大房屋。风则袭裘:一有风就穿上皮袄。御盖:撑伞。虑患:事先考虑到防御外患。狃:习惯。闺门:通往内室的小门。股栗:两腿发抖。渐不可长:不能让剐露苗头的事再发展下去。
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此亦不然矣。今国家所以奉西北之虏者,岁以百万计。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无厌,此其势必至于战。战者,必然之势也。不先于我,则先于彼;不出于西,则出于北。所不可知者,有迟速远近,而要以不能免也。天下苟不免于用兵,而用之不以渐,使民于安乐无事之中,一旦出身而蹈死地,则其为患必有不测。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臣所谓大患也。
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此亦不然矣。能国家所以奉西北之虏(lǔ)者,岁以百万计。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无厌,此其势必至于战。战者,必然之势也。不先于我,则先于彼;不出于西,则出于北。所不可知者,有迟速远近,而要以不能免也。天下苟不免于用兵,而用之不以渐,使民于安乐无事之中,一旦出身而蹈死地,则其为患必有不测。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臣所谓大患也。
译文:再说天下本来就有意想不到的祸患。愚昧的人看到四面八方太平无事,就认为变故无从发生,这也是不对的。现在国家用来奉送给西夏、契丹的财物,每年的财物,每年以百万来计算。奉送的财物是有限的,而索求财物的人是无满足的,这种形势必然导致战争。战争,是必然的趋势,不从我方开始,便从敌方开始,不发生在西方,便发生在北方;所不知道的,只是战争的发生有早有迟有远有近,总之,战争是不可能避免的。国家如果免不了用兵,而用兵不凭着逐步训练,却使人民从安乐太平的环境中,一下子投身军队走向生死决斗的战场,那他们的祸患必定有不可估计的危险。所以说,天下的人民只知道安乐而不知道危险,能够安逸而不能劳累吃苦,这是臣所认为的最大的祸患。
注释:无自而有:无从发生,没有发生之可能。西北之虏:指当时宋朝西方的西夏和北方的契丹。虏:古时对敌方之蔑称。岁以百万计:极言每年岁贡之多。厌:满足。之不以渐:不逐渐地用兵。蹈:脚踏,文中是走上,奔赴之意。
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讲习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阵之节;役民之司盗者,授以击刺之术。每岁终则聚于郡府,如古都试之法,有胜负,有赏罚。而行之既久,则又以军法从事。然议者必以为无故而动民,又挠以军法,则民将不安,而臣以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则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夫无故而动民,虽有小怨,然熟与夫一旦之危哉?
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讲习兵法;庶(shù)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阵之节;役(yì)民之司盗者,授以击刺之术。每岁终则聚于郡府,如古都试之法,有胜负,有赏罚。而行之既久,则又以军法从事。然议者必以为无故而动民,又挠以军法,则民将不安,而臣以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则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夫无故而动民,虽有小怨,然熟与夫一旦之危哉?
译文:臣想使士大夫崇尚军事的勇敢,讲述演习兵法,对在官府服役的平民,教他们学会列队布阵的法度,对那些负责缉捕盗贼的差役,教授给他们扑击刺杀的方法。每年年底就集合在府城里,像古代考试武艺的办法,评定胜负,有赏有罚;等实行的时间长了,就又按照军法部署办事。然而持不同意见人一定认为无故调动人民,又用军法困扰,那百姓将会不安定;可是臣认为这才是安定人民的好办法。国家果真不能去掉战争,总有那么一天将驱使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去作战。平时召集百姓进行训练,虽然有些小的恐慌,可是跟突然让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上战场的危险相比,又怎么样呢?
注释:庶人之在官者:指平民在官府服役供职者。行阵:军队之行列和阵式。节:严格的规律。役民之司盗者:从民间抽调来负责捕捉盗贼的人。郡府:指郡府的所在地。都试:汉制,每年秋天,集军士于都城,考试武艺。以军法从事:按军法办事,即按正规军队的训练办法来要求。挠以军法:以军法扰乱百姓。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将要驱使没有受过训练的老百姓去作战。
今天下屯聚之兵,骄豪而多怨,陵压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为天下之知战者,惟我而已。如使平民皆习于兵,彼知有所敌,则固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利害之际,岂不亦甚明欤?
能天下屯聚之兵,骄豪而多怨,陵压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为天下之知战者,惟我而已。如使平民皆习于兵,彼知有所敌,则固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利害之际,岂不亦甚明欤(yú)
译文:现在国家驻扎在地方上的军队,骄横又有怨言,欺压百姓,向他们的上司邀功,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天下懂得作战的只有他自己罢了。假如使一般百姓都对军事熟习,他们知道还有对手存在,那么一定能够打破他们的坏主意又压下他们的骄气。利和害的界限,难道不是很明白吗?
注释:屯聚:集中驻扎。陵压:欺压。陵:同“凌”邀其上:要挟他们的上级。邀:同“要”,要挟。折其骄气:使其骄纵之气受到挫伤。际:间,界限。

  这篇政论文,首先提出国家管理中不能“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的思想;接着叙述先王知军备的重要与好处,但是后来的帝王听从迂腐儒生的建议,废除军备,出现了潜在的危险,曾导致唐朝的安史之乱;然后以百姓和王公贵人为例,对比论述应当居安思危,要教民习武,有备无患,批驳了反对军备的谬论;最后指出国家要崇尚武勇,讲习兵法,操练武艺,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战争威胁;同时要打击骄兵悍将,使社会得到安定。文章主要论述了国家不能苟安不知危,而应教民习武,以备战、防敌人入侵的思想,文笔自然流畅,于平常起波澜,有较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论文先以设问句“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引出中心论点:“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然后紧紧围绕中心论点,分五层意思,逐层展开论证。

  一层先展开古今对比。

  古代先王重视军备,利用农闲季节训练人民,提高了人民的军事素质和战斗力,“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可是北宋朝廷,用迂儒之议,不搞军备,终于造成严重后果:“甲兵顿弊,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言,不战而走。”接着,又举唐代安史叛乱的例子,说明小小一个安禄山之所以搞得天下大乱,唐室衰微,就是由于人民安于太平之乐而不修武备的结果。这是借唐讽宋,用意十分明显。

  二层对当时天下形势的分析,用保养身体的例子来比况。

  先将王公贵人和农夫小民来对比。王公贵人,养尊处优,反而经常生病;农夫小民,勤劳辛苦,身体经受锻炼,反不生病。再将不善养身的王公贵人和善于养身者对比。王公贵人由于“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所以稍不如意就会生病。善于养身者由于能注意劳逸结合,重视运动,所以能“刚健强力,涉险而不伤。”比喻讲完,文章接着一针见血地指出,北宋由于承平日久,因而人民“骄惰脆弱,如妇人孺子”,一讲到打仗,“则缩颈而股栗”,而士大夫还把搞军备看作“生事扰民”,作者严肃地指出,这不是和王公贵人保养身体一样吗?这一层比喻贴切,言辞激烈,针对性极强。

  三层驳斥认为天下久已无事,变故无从发生的错误观点。

  指出每年输敌之物以百万计,但“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无厌,此其势必至于战。”一旦战争发生,让处于安乐环境中的人民去打仗,“其为患必有不测”。这一层完全贴近现实,驳斥有理有据,坚强有力。

  四层提出具体教民以战的措施,并再一次强调,如不教民以战,一旦战争发生,将会“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并进一步指出,教民以战,虽使民有小恐,但与发生战争而民无法打仗的危险来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一层正反对比,层层深入,极为有力。

  五层指出当时骄兵惰卒,只会欺压百姓要挟上司,如教民以战,可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对抑制骄兵惰卒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这又是针对时弊的一针见血之论。

  总之,这篇策论写得理正词严,气势充畅,剖析深细,说理精辟,论证一密,是论说文中的上乘之作。

参考资料:
1、 堵军主编.万斛泉源·唐宋八大家之苏轼散文集:延边人民出版社,2004.9:第23-25页
春来街砌,春雨如丝细。春地满飘红杏蒂,春燕舞随风势。
春来街砌,春雨如丝细。春地满飘红杏蒂,春燕舞随风势。
译文:满色满大地,满雨细如丝。红杏花开落满一地,成群结队的燕子随风飞舞。
春幡细缕春缯,春闺一点春灯。自是春心撩乱,非干春梦无凭。
春幡(fān)¹细缕春缯(zēng)²,春闺一点春灯。自是春心撩乱³,非干春梦无凭
译文:怀念远去良人的女子啊,将满幡挂满柳枝头;满闺不眠之夜,陪伴她的只有一盏孤灯,还有孤灯下那摇曳的身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恼人烦乱的不是满光,而是自己的一颗满心。
注释:¹幡:春旗,旧俗在立春日挂春幡,作为春至的象征。²春缯:春衣。缯:丝织物的总称。³撩乱:纷乱。⁴无凭:无依据。

qīngpíng··chūnláijiē--ōuyángjiǒng

chūnláijiēchūnchūnmǎnpiāohóngxìngchūnyànsuífēngshì

chūnfānchūnzēngchūnguīdiǎnchūndēngshìchūnxīnliāoluànfēigànchūnmèngpíng

冬十二月岁辛丑,我初从政见鲁叟。
冬十二月岁辛丑¹,我初从政见鲁叟(sǒu)²
译文:嘉祐六年寒冬的十二月,我刚上任便去孔庙拜鲁叟。
注释:¹辛丑:指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年)。²鲁叟:指孔子。
旧闻石鼓今见之,文字郁律蛟蛇走。
旧闻石鼓今见之,文字郁律¹蛟蛇走。
译文:旧时听说的石鼓今天见到了,鼓文雄奇有力如蛟似蛇走。
注释:¹郁律:屈曲的样子。
细观初以指画肚,欲读嗟如钳在口。
细观初以指画肚¹,欲读嗟(jiē)如钳之口。
译文:细看石鼓文字模糊好象指画肚,想读出声来又是那么难上口。
注释:¹画肚:据说唐代书法家虞世南学书法时,常用手指之腹上划写。
韩公好古生已迟,我今况又百年后!
韩公¹好古生已迟,我今况又百年后!
译文:好古的韩退之慨叹自己生得迟,何况我又在韩公百年后。
注释:¹韩公:唐韩愈。
强寻偏旁推点画,时得一二遗八九。
强寻偏旁推点画,时得一二遗八九¹
译文:强去寻找石鼓文的偏旁推敲点画,只认得一二还剩下八九。
注释:¹“强寻”二句:勉强辨认偏旁,推断其笔画,也只能辨认出其十分之一、二,其它大部分推断不出来。
我车既攻马亦同,其鱼惟鲔贯之柳。
我车既攻马亦同,其鱼惟鲔(wěi)贯之柳。
译文:终于认出了“我车既攻马亦同”,又辨认出“其鱼维鱿贯之柳”。
古器纵横犹识鼎,众星错落仅名斗。
古器纵横犹识鼎,众星错落仅名斗¹
译文:好象在纵横成堆的古玩器中识得古鼎,又象那错落的众星辰中辨出了北斗。
注释:¹名斗:辨认出北斗。
模糊半已隐瘢胝,诘曲犹能辨跟肘。
模糊半已隐瘢(bān)¹(zhī)²,诘(jié)曲犹能辨跟肘(zhǒu)³
译文:多半模糊得象疮痕和手掌老茧,形体不全尚能辨认出足跟与臂肘。
注释:¹瘢:疮伤好了之后皮肤留下的斑。²胝:手掌或脚掌上因劳动或走路等摩擦而生成的硬皮。³跟肘:脚跟和手肘。
娟娟缺月隐云雾,濯濯嘉禾秀稂莠。
娟娟¹缺月隐云雾,濯(zhuó)²嘉禾秀³(láng)(yǒu)
译文:那么象娟娟的月牙隐入云雾,又真象好苗秃秃埋进深草里。
注释:¹娟娟:姣好的样子。²濯濯:形容山上光秃秃的,没有树木。此处指遍地是莠草而没有禾苗。³秀:挺拔,突出。⁴稂莠:莠草。稂,古书上指狼尾草。
漂流百战偶然存,独立千载谁与友?
漂流百战¹偶然存,独立千载谁与友?
译文:石鼓四处漂流历经百战还偶然幸存,不知它独立千载与谁作朋友。
注释:¹百战:众多的战乱。
上追轩颉相唯诺,下揖冰斯同鷇鹁。
上追轩颉(jié)¹相唯诺,下揖(yī)²冰斯³同鷇(gòu)(gǔ)
译文:上可与轩辕、颉帝古文奇字抗礼,下可把李冰阳和李斯的小篆哺育。
注释:¹轩颉:轩辕(即黄帝)、仓颉。相传仓颉是中国汉文字的始创者,观鸟迹而创文字。唯诺,互相应答之声。此句指石鼓文字与上古苍颉创造的文字同声相求。²揖:揖让。³冰斯:李阳冰与李斯。李阳冰,唐代书法家,擅长篆书。李斯,秦始皇时丞相,曾取籀文(大篆)简省笔画,作小篆,彀毂:彀,待哺食的雏鸟;毂,哺乳。此句谓篆文与石鼓文字一脉相承。
忆昔周宣歌鸿雁,当时籀史变蝌蚪。
忆昔周宣¹歌鸿雁²,当时籀(zhòu)³变蝌蚪。
译文:追忆昔日的鸿雁是歌周宣王名篇,当年太史籀用大篆来改变古文蝌蚪。
注释:¹周宣:周宣王。²鸿雁:《诗经·小雅》篇名,旧注说《鸿雁》一篇是歌颂周宣王使离散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政绩的。³籀史:指周宣王时的史籀,史籀作大篆,俗称蝌蚪文。
厌乱人方思圣贤,中兴天为生耆耈。
厌乱人方思圣贤,中兴天为生耆(qí)(gǒu)¹
译文:人心厌恶厉王、夷王之乱思圣贤,周室中兴天生了辅佐周王众耆耆。
注释:¹生耆耈:使老年人得以安生。
东征徐虏阚虓虎,北伐犬戎随指嗾。
东征徐虏(lǔ)¹(kàn)²(xiāo)³,北伐犬戎(róng)随指嗾(sǒu)
译文:他们东征徐虏象勇猛的强虎咆哮,北伐降伏犬戎多象轻易地驱使走狗。
注释:¹徐虏:指春秋时东方的诸侯小国徐国。²阚:虎怒吼的声音。³航虎:虎。⁴犬戎:春秋时西北方少数民族。⁵随指嗾:使其服贴,听从指挥。
象胥杂沓贡狼鹿,方召联翩赐圭卣。
象胥(xū)¹杂沓(tà)²贡狼鹿,方召³联翩(piān)赐圭(guī)(yǒu)
译文:周穆王征战犬戎得四狼四鹿而归,连连赐方叔、召虎以玉器斗酒。
注释:¹象胥:周代官名,执掌各方少数民族。²杂沓:指各方来进贡的少数民族纷纷而至。³方召:方叔、召虎,周宣王时大臣,曾先后出征,建立战功,为宣王所赏识。⁴联翩:连续不断,前后相接。⁵圭:玉制手版。⁶卣:铜制酒器。
遂因鼓鼙思将帅,岂为考击烦蒙瞍。
遂因鼓鼙(pí)¹思将帅,岂为考击²烦蒙瞍(sǒu)³
译文:每因军中击响犬小鼓而思将帅功绩,岂能敲击军鼓而烦劳瞎眼的礞瞍。
注释:¹鼓鼙:擂动战鼓。²考击:敲击,指敲打乐器。³蒙瞍:指盲人乐师。
何人作颂比崧高,万古斯文齐岣嵝。
何人作颂比崧(sōng)¹,万古斯文²³(gǒu)(lǒu)
译文:何人曾作《崧高》歌颂周王功业,写此文的作者名声应如衡山岣嵝。
注释:¹崧高:《诗经·大雅》篇名,旧注说是尹吉甫所作,颂扬周宣王功高如崧(嵩)山。²斯文:指石鼓文。³齐:等同。⁴岣嵝:衡山的主峰,之今湖南省衡山市西,相传大禹之此得到金简玉书。
勋劳至大不矜伐,文武未远犹忠厚。
勋劳至大¹不矜(jīn)²,文武³未远犹忠厚。
译文:勋功极大而又不矜夸居功占为已有,手下的文臣武将又那么的老实忠厚。
注释:¹至大:极大。²矜伐:夸矜,骄傲。³文武:指周文王、周武王。⁴未远:指周宣王距离周文王、武王时代不远。
欲寻年岁无甲乙,岂有文字谁记某。
欲寻年岁无甲乙,岂有文字谁记某。
译文:周王留下的石鼓文寻不到年岁甲乙,那里还有名字记载着谁或某。
自从周衰更七国,竟使秦人有九有。
自从周衰¹²七国³,竟使秦人有九有
译文:自从周王衰退更叠七国相继灭亡,竟然使一统的泰国积有九有之师。
注释:¹周衰:周王室衰落。²更:变更。³七国:指战国时燕、赵、韩、魏、齐、楚、秦七国。⁴九有:九州。有,通“域”,此指秦国统一天下。
扫埽诗书诵法律,投弃俎豆陈鞭杻。
扫埽(sào)诗书¹诵法律²,投弃俎(zǔ)³陈鞭杻(chǒu)
译文:秦朝扫除诗书崇尚暴虐的法律。放弃了祭祀祖先的器具用上鞭枉。
注释:¹埽除诗书:指秦始皇焚烧天下之书事。²诵法律:指实行严酷的法律统治。³俎豆:古代祭祀用的器具。⁴陈鞭杻:陈列刑具。杻,手铐。后句指秦朝抛弃礼仪文治,而施用严刑处罚。
当年何人佐祖龙?上蔡公子牵黄狗。
当年何人佐祖龙¹?上蔡公子²牵黄狗。
译文:当年是何人辅佐暴君秦始皇帝?上蔡公子李斯牵着害民的黄狗。
注释:¹祖龙:指秦始皇赢政。²上蔡公子:指李斯。
登山刻石颂功烈,后者无继前无偶。
登山刻石¹颂功烈,后者无继前无偶。
译文:登山刻石想记下自己功勋著烈,真个是后无继人前也不能成偶。
注释:¹登山刻石: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不断巡行各地,到处刻石勒铭,夸示其功绩。
皆云皇帝巡四国,烹灭强暴救黔首。
皆云皇帝巡四国¹,烹灭强暴救黔(qián)²
译文:都说秦皇巡视被他占领的四个国家,烹灭了强暴说是他解救了黔首。
注释:¹四国:秦始皇登上邹峄、琅琊、之罘、碣石诸山,此四处地方春秋战国时分属邹、齐、鲁、燕四国。²黔首:指老百姓。秦始皇登之罘山刻石,辞中有“烹灭强暴,振救黔首”之句。
六经既已委灰尘,此鼓亦当随击掊。
六经¹既已委灰尘²,此鼓亦当随击掊(pǒu)³
译文:连《六经》也化作了灰尘,真担心石鼓文也在当年遭到击剖。
注释:¹六经:指《诗》、《书》、《易》、《礼》、《春秋》、《乐》。《乐》经今已佚。²委灰尘:指被秦始皇焚毁。³击掊:击破。
传闻九鼎沦泗上,欲使万夫沉水取。
传闻九鼎¹沦泗上,欲使万夫沉水取。
译文:传说九鼎之一沉沦在泗水河里,想让万民沉入水底去摸取。
注释:¹九鼎:相传大禹所铸,象征九州之地,历代相传,奉为传家宝,后沉于泗水。下文“神物”也指九鼎。
暴君纵欲穷人力,神物义不污秦垢。
暴君纵欲穷人力,神物义不污秦垢(gòu)¹
译文:暴君即使用尽了众多的人力,神物也不会染上秦国的污垢。
是时石鼓何处避?无乃天工令鬼守。
是时石鼓何处避?无乃¹天工²令鬼守。
译文:当时真不知石鼓到何处去避厄运,无奈何天工令神鬼把石鼓把守。
注释:¹无乃:莫非。²天工:造化的功能。
兴亡百变物自闲,富贵一朝名不朽。
兴亡百变物自闲,富贵一朝名不朽。
译文:人世兴亡多变而石鼓依然自闲,那些大富大贵们不朽也只有一朝。
细思物理坐叹息,人生安得如汝寿。
细思物理¹坐叹息,人生安得如汝寿。
译文:细细思量万物事理而坐着叹息,人生怎么才能与石鼓那样长寿?
注释:¹物理:事物之道理。

  首四句为第一小节,以初见石鼓的时、地领起。言时,用古史笔法,是长篇大赋的常用手段。言地,仅出“见鲁叟”三字,却既点明凤翔孔庙的所之地,又借此烘示出古鼓的庄重崇隆,意兼虚实。诗人从政伊始即思先睹为快,其渴慕之情可以想见。所以,“文字郁律蛟蛇走”云,既是“今见”的感觉,又实是“旧闻”的印证。石鼓的古拙而玄妙,庄严而飞动,以及诗人快慰而不满足,而亟欲深究的心情,竟都之短短四句之中显露出来了。

  “细观初以指画肚”以下十八句为第二小节,具体描写了所见石鼓的情状。诗人不言其妙,而言“指画肚”的揣摩;不言其古,而言“箝之口”的懊丧。昔韩愈作《石鼓歌》,有“嗟予好古生苦晚,对此涕泪双滂沱”的喟叹,今诗人又瞠乎其后,如之奈何。然而,唯石鼓之妙而且古,令人欲罢不能。于是有“强寻偏旁推点画”的举动,一个“寻”字、一个“推”字,苦心孤诣,晰然可见。居然不无所得,前后辨认出“我车既攻”等完整的六句来,好比于器玩中识得古鼎、于星辰中识得北斗一般。“犹识”的“犹”字有聊以自慰之意,“仅名”的“仅”字却又见难以餍足之心,诗人此时,可谓憾喜参半。一脔既尝,必细窥全豹。于是诗人着力描摹了石鼓上其余的文字。“模糊”二句言其没者,斑驳漫漶,如瘢疤如胼胝,而残笔依稀。“娟娟”二句言其存者,秀见挺出,如缺月如嘉禾,而字形怪奇。“漂流百战”,回应前者,饱经风霜、硕果仅存,残破中有劲气。“独立千载”,回应后者,卓然标举、奇古无二,混沌中见精神。叙写至此,意犹未尽,故用“谁与友”的反诘。最后收束到石鼓的大篆书体,上与黄帝、仓颉的古文奇字分庭抗礼,下则哺育李斯、李阳冰的小篆,光前裕后。这八句用四组对仗,以存、没、显、隐的参错和对比来增加变化;句句如言石鼓之可识,句句又实言石鼓之不可识,然而,句句中却皆有石鼓的“古”“妙”二字之。用笔精炼,而石鼓的态势已历历之目。

  “忆昔周宣歌《鸿雁》”以下十六句为第三小节,追叙石鼓的原始。石鼓经近人考证,断为秦时记载国君游猎的刻石,而唐宋人因“我车既攻,我马既同”与《小雅·车攻》的起句相同,多附会为周宣王时物。苏轼也不例外。

  周宣王是历史上著名的中兴之主,诗人以“忆昔”突作折笔,以下即转入了对宣王政绩的赞颂。特为拈明“歌《鸿雁》”,不仅仅是为同下句“变蝌蚪”作文字上的工对。《鸿雁》为《诗经》篇名,古人认为是赞美宣王的作品,《毛诗序》所谓“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这里正代表了宣王安内的治绩。诗人重点之歌颂宣王攘外的武功,故此处仅用一句为后文拓出地步,王文诰评作者“得过便过,其捷如风”,颇中肯綮。同样,次句表出当时太史籀变古文为大篆,亦隐含了文德修明的意思。诗人认为宣王的中兴,合乎天道人心,人心厌夷王、厉王之乱而思治,而老成干臣如方叔、召虎、申甫、尹吉甫等又适为之辅弼,于是轰轰烈烈,武功烜赫:东征淮夷徐戎,壮士猛如怒虎;北平玁狁之患,军队如其指挥。掌管外交传言的象胥官,不断献上出自外邦的战利品;方叔、召虎一类的功臣,接连领受国君隆重的赏赐。“杂沓”、“联翩”两组联绵字,可用乐章作比:前者如促节,回应战事的频繁;后者如缓板,状写胜利的平易。至此,诗人方点明石鼓的原委:宣王制鼓是为推重将帅亦即是推重拨乱的政治,而不是用于自颂和自娱。《礼记·乐记》:“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大雅·有瞽》:“有瞽有瞽,之周之庭······永观厥成。”二者的区别是很明显的。诗人断定石鼓是如《诗经·崧高》那样的颂功之作,与衡山岣嵝峰上的神禹治水碑同垂不朽;从宣王不炫己,以及鼓上无纪年、无作者姓名的情节上,进而推见了石鼓特出的一大长处,即“勋劳至大不矜伐”,有周文王、周武王的忠厚之风。结末的这段笔墨,实际上是对前所言石鼓辞密难晓的关应和生发。这一小节铺写酣畅,一气呵成。所谓物以人传,人亦以物传,著述宣王的“勋劳”,益见石鼓的崇高。之此小节中,诗人之笔已从石鼓的表象,进入了石鼓的内涵。

  第四小节为“自从周衰更七国”至“无乃天工令鬼守”的十八句,写石鼓“义不污秦垢”。上文“欲寻”、“岂有”二句运用缓笔,似漫无收束,此处首二句即紧接着突兀而至,犹如天空中适才还是白云冉冉,陡然阴霾一布,霆雨将至,具有撼动人心的效果。“竟使秦人有九有”,诗人毫不掩饰对暴秦的憎恶。用一“竟”字,比用遂、乃、因、却等字更见感情色彩。“扫除”二句,为秦朝焚诗书、废礼乐的暴政先定一铁案。之这样严峻的形势背景之下,读者不禁要为石鼓的命运担忧。然而,诗人并未接写石鼓所遭受的浩劫,却串入了一段秦时石刻的情况。秦始皇、李斯等人,好刻石谀功,史载其先后于邹峄山、泰山、芝罘、琅玡、石门、会稽等处立石,这些石刻几乎便是秦人留与后世的全部文化遗产。其内容则无一不是“颂秦德”(《史记·秦始皇本纪》语),如芝罘刻石词:“皇帝东游,巡登芝罘······烹灭强暴,振救黔首。”

  苏轼不无讽刺地援引了这些话,然与前定案数语对读,可见是欺人之谈。诗人于此串叙中多用讥刺,如以“上蔡公子牵黄狗”称代李斯,预示其日后覆灭的下场;以“后者无继前无偶”状写秦人刻石的骄矜,然而,“后者无继”,又同时带有不齿于后人的寓意。串写这一段,起着两个作用:一是以秦人“刻石颂功”的伪与劣,反衬出石鼓“功大不矜”的真与高;二是谓秦石既如此作伪,石鼓自然羞与同伍,必定不见容于当世,由此领起下文“此鼓亦当遭击掊”,可见它历劫犹存的不易。昔韦应物《石鼓歌》也写到“秦家祖龙还刻石,碣石之罘李斯迹。世人好古犹共传,持来比之犹悬隔”。但苏轼于此,挖掘得更深刻,发明得更透彻。石鼓究竟如何度此大劫,世无明载。诗人遂联想到另一“神物”———相传铸于夏禹时代的九鼎。《史记·秦始皇本纪》:“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石鼓不显于秦,当亦是鬼神暗中呵护吧!这里以“传闻”证未传未闻,虽以不解解之,但揆度合于情理,又仍关应全篇所叙述的石鼓的古、妙、真、高,可谓神来之笔。

  最后四句为第五小节,以感叹石鼓的长存作尾。前面极力铺排石鼓经周之盛,历秦之衰,此处仅用“物自闲”三字轻轻带住。前面大量篇幅驰神走笔于石鼓之中,此处却又忽出作者,与起首四句呼应,而余意固无止尽。

  苏轼擅长比喻,描写一件事物,有时接连用比喻,使人应接不暇。此诗即是一例。而此诗还有一大特点,即几乎全篇运用对仗,于整饬中求变化。不少地方开合雄阔,使人浑然不觉。不可否认,有些对句互文见义,少数甚而有合掌之嫌,但细细品味,作者于上下句总求各具重点,尽量扩大其内容的涵量。诗人这样做不是偶然的。之此以前,韩愈、韦应物俱有《石鼓歌》,韩诗尤为著名。韩诗以己身与石鼓的关系为经纬,酣恣行笔,而苏诗则以客观为主,欲免雷同。正因如此,后人往往以此二诗相比,并称名作。苏轼作此诗时,意中处处有韩、韦诗之,于是争奇逞胜,有些地方未免雕琢太过。然而,之前人留下的不多余地中,复以格律自囿,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尤见功力。

参考资料:
1、 缪钺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314-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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