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是对张籍创作经验,也是诗人自己经验的总结。就诗歌创作而言,看上去平淡无奇,无华丽辞藻,无艰字僻典,无斧凿痕。但这是平淡,而不是平庸。这是淡而有味,是诗人着力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然而这种境界并不容易达到。金代诗人元好问评陶渊明诗的语言风格时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一说:“大抵欲造平淡,当自绮丽中来,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宋梅尧臣《读邵不疑学士诗卷杜庭之忽来因出示之且伏至辄书一时之语以奉呈》说:“作诗无古今,唯造平淡难。”这种平淡无奇的诗,可细味之下便觉奇崛无比。这种诗看似很容易,而写的过程却煞费苦心,惨淡经营。从“豪华”到“真淳”,从“绮丽”到“平淡”,可能是一条漫长的路,不走完这条路很难写出激动人心的作品来的。
其实,“看似寻常却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不仅适用于诗歌创作,也适合于其它事物。对于看似“寻常”的东西,不要轻视,不可忽视,有的“奇崛”就隐藏在看似平常的外表中。只有付出“艰辛”的劳动,才能做出貌似寻常而实为奇崛的事来。
首联“一夕南风一叶危,荆门回望夏云时。”开篇就设置了一种气氛。这里的“一叶”、“一夕”,音韵和谐,给读者以“一”的具象,却说的是整夜不停的江风,整船不休止的担忧和困顿。在汹涌的江波中,人有一种向往安定的心情,此时船行前面不知有何凶险。在旅途的愁绪里,诗人翘首回望,已辨认不清荆州了。回首旧地,最是怅然。这江中的回望,引出了下面无尽的感慨和想象。
颔联“人生岂得轻离别,天意何曾忌险巇。”诗人用了个倒句,即把结论提到前面,把前提放在后面,使句意曲折有力,富于深度。可谓“情深意远,玉溪所独”。
颈联“骨肉书题安绝徽,蕙兰蹊径失佳朝。”在颠簸的小舟上,诗人回首旧地,感叹人生,天意难料,自然亿起自己温暖的家庭。这两句紧扣上两句“轻离别”,句意曲折深婉,耐人寻味。
尾联“洞庭湖阔蛟龙恶,却羡杨朱泣路歧。”因为杨朱遇到歧路,终究是在乎平坦的陆路上。不过,诗人此时不仅仅是失路之感迫于内心,还有一种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无可奈何的情绪。杨朱泣歧路,虽然前途未卜,尚可选择,而自己此行,只有奔往“险巇”之途,不容半点选择的余地。
纵观全诗,纪行抒怀,以颔联为中心,先叙风险波恶的江上行舟,回首旧地荆州,慨叹人生离别之苦,把握自身命运之难;进而忆及家室亲人,无限惆怅;最后把眼光投向未来,感到前途艰险,茫然无措。在排遣愁绪的同时,流露出一股自嘲情绪。全诗从头到尾,读来如舟行江中,起伏跌宕,首尾激荡,中间旋回,错落婉曲,体现了诗人独有的艺术特色。
《赠梁任父同年》这首诗是1896年黄遵宪邀请梁启超到上海办《时务报》时写给梁的一首诗。诗中表现了作者为国献身,变法图存的坚强决心和对梁启超的热切希望。
诗题中梁任父即指梁启超,梁启超号任公,父是作者对梁的尊称,旧时“父”字是加在男子名号后面的美称。“同年”,旧时科举制度中,同一榜考中的人叫同年。
首句“寸寸河山寸寸金”作者起笔便饱含深情的赞美祖国的大好河山,蕴涵着对大好河山的珍爱之情。如果联系当时的历史背景我们又会体会出作者内心的几多痛楚,这么好的河山却被列强瓜分殆尽,此种局面又怎不让人扼腕叹息,痛恨。
次句“侉离分裂力谁任”侉(kuǎ)离,这里是分割的意思,意指当时中国被列强瓜分的现实,面对着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受灾受难的国家,作者不禁仰天长问:什么人才能担当起救国于危难之中的重任。一片爱国激情溢于言表。
第三句“杜鹃再拜忧天泪”杜鹃,传说中古代蜀国的国王望帝所化。望帝把帝位传给丛帝,丛帝后来有点腐化堕落,望帝便和民众一起前去劝说丛帝,丛帝以为望帝回来夺取皇位,就紧闭城门,望帝没有办法,但他誓死也要劝丛帝回头,最后化成一只杜鹃进入城里,对着丛帝苦苦哀哀的叫,直到啼出血来死去为止。丛帝也因此受到感动,变成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据传说望帝始终在叫着这样的话“民为贵,民为贵”。这里是作者自比,表达了深切的忧国之情,表达了作者愿意为国家像杜鹃一样啼叫哀求,呼唤着国家栋梁之材,共同为国家出力。再拜,古代的一种礼节,先后拜两次,表示隆重,此处体现的是作者的拳拳爱国之心。
最后一句“精卫无穷填海心”精卫,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鸟,本是炎帝的女儿,因游东海淹死在那里,灵魂便化为精卫鸟,不停的衔来西山之木石,誓把东海填平。后来用精卫填海这个典故作为力量虽然微弱,斗志却极坚强的象征。这句诗歌借精卫填海典故表达了自己,──同时也勉励梁氏──要像精卫那样,为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坚定决心。
诵读此诗,觉字字含情,句句蕴泪,作者那一腔忧国报国之情,跃然纸上。其殷殷之心,皇天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