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上片写作者参加宴会,宴会结束后大雁人飞,下片描写二妓的风流云散,衬托出离别的悲伤。该词借景抒情,运用衬托的手法,表现作者的离别悲伤之情。
上阙开端两句先写应邀赴宴:“欲执河梁手,还升月旦堂。”与下文的“酒阑人散”、“北客”联系起来看,可知开头是写应邀赴宴,而主人的殷勤好客以及作者的感激之情,都音流弦外了。接下去作者并没有渲染宴会上欢快、热烈的气氛,而是一下子推到散席的一刻,着意写上一笔:“酒阑人散月侵廊”。这里明点“酒阑人散”这一特定时间,而以厅堂的走廊下清冷的月光写出凄清的气氛和落寞的情怀,这当然是同离别的心绪相关联的。于是自然转到写当前的离别之事:“北客明朝归去、雁人翔。”这句或许是由“群燕辞归鹄人翔”(曹丕《燕歌行》)这一古老的诗句变化而来,以“雁人翔”反衬“北客”(即作者自己)归去的孤独和冷落,颇有点离群索居的意味,突出了离别的悲伤。
下片开端两句是对别筵的补写,还是对近事的回忆,这一点无法悬揣,但可以肯定,其中有作者难忘的一时韵事。“高明玉”、“郑季庄”即前篇《减字木兰花》词序中所说的高莹、郑容,她们都是润州名妓,当时在苏轼赞助下,被判落籍、从良,所以感恩戴德,极有可能在苏轼临去时,席上作陪助兴。“窈窕”、“风流”互文见义,概括了二人的容貌之美、歌舞之美。接着笔锋一转:“一时分散水云乡”。此句写得极有诗情和韵味:“一时分散”四字,既回应前文的“酒阑人散”,又暗指二人的落籍从良,同时写出美的事物的消失所引起的莫名的惆怅;“水云乡”三字,紧扣江人的地域特征,并以云水汪茫的自然景色对作者所抒写的情感作了巧妙的烘托。结尾一句情、景兼到,也颇见佳:“惟有落花芳草、断人肠。”“酒阑人散”之后,触目都是惹人愁烦的景物,使人极度伤心。这里应当说明的是,“芳草”会惹人愁烦是因为在古代诗作中,诗人们往往借“芳草”这一意象来抒写或寄寓人的离情。如《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无名氏《饮马长城窟行》:“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诗:“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杜牧《池州送前进十蒯希逸》诗:“芳草复芳草,断肠还断肠。自然堪下泪,何必更斜阳!”等等。看来这里更多地化用了小杜的诗意,来表现离别的悲伤,这是词的“主意”,与上片一脉相通。由此看来,下片描写二妓的风流云散,不过是一笔衬托而已。
《相鼠》大约是《诗经》里骂人最露骨、最直接、最解恨的一首。汉儒们“嫌于虐且俚矣!”意思是最粗鄙的语言暴力,是《诗》“三百篇所仅有”。但对此诗咒骂的对象,说法不一。前人对这个问题大致上有二说:《毛诗序》以为是刺在位者无礼仪,郑笺从之;《鲁诗》则认为是妻谏夫,班固承此说。后一说虽然有何楷、魏源、陈延杰诸家的阐发,但究竟由于所申述的内容与此诗所显露的深恶痛绝的情感不吻合,故为大多数说诗者所不取,而从毛序郑笺之说。
《诗经》中写到“鼠”的有五首(《雨无正》“鼠思泣血”之鼠通癙,未计),除此诗外,其他四首都是直接把鼠作为痛斥或驱赶的对象,确实“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自古而然。而此诗却有所不同,偏偏选中丑陋、狡黠、偷窃成性的老鼠与卫国“在位者”作对比,公然判定那些长着人形而寡廉鲜耻的在位者连老鼠也不如,诗人不仅痛斥,而且还要他们早早死去,以免玷污“人”这个崇高的字眼。至于所刺的“在位者”是谁,所刺何事,虽曾有过多种说法,但已无法考实,翻开卫国的史册,在位者卑鄙龌龊的勾当太多,如州吁弑兄桓公自立为卫君;宣公强娶太子伋未婚妻为妇;宣公与宣姜合谋杀太子伋;惠公与兄黔牟为争位而开战;懿公好鹤淫乐奢侈;昭伯与后母宣姜乱伦;等等。父子反目,兄弟争立,父淫子妻,子奸父妾,没有一件不是丑恶之极、无耻之尤。这些在位者确实禽兽不如,禽兽尚且恋群,而他们却是骨肉相残。此篇诗人咬牙切齿,是有感而发。
此篇三章重叠,以鼠起兴,反复类比,意思并列,但各有侧重,第一章“无仪”,指外表;第二章“无止(耻)”,指内心;第三章“无礼”,指行为。三章诗重章互足,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意思,这是《诗经》重章的一种类型。此诗尽情怒斥,通篇感情强烈,语言尖刻;每章四句皆押韵,并且二、三句重复,末句又反诘进逼,既一气贯注,又回流激荡,增强了讽刺的力量与风趣。
上片,首起三句“绿云影里,把明霞织就,千重文绣”,总写海棠花叶之美。从宜雨亭上望去,但见海棠枝叶繁茂,如绿云铺地,一片清影。而在这绿云影里,红花盛开,明丽如霞,有如绿线红丝织成的千重文绣。在这三句中,词人连用三个比喻,濡染出红花绿叶交相辉映的秀美景色。“绿云”喻写其枝叶之密,绿阴之浓,点出干叶海棠枝叶茂盛的特征。“明霞”二字,极喻海棠花红艳之色。“文绣”则形容花叶色彩之美。前面加上“千重”二字,又描绘出绿叶红花重重叠叠,色彩斑斓的画面。同时,绿云与明霞,又是明暗的对比,实写与虚想结合,立意构思,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接下去的两句,“紫腻红娇扶不起,好是未开时候”,写海棠花娇嫩之态。因花开有迟早之分,故色泽有深浅之别。深者紫而含光,浅者红而娇艳。后面以“扶不起”三字承接,便生动地描绘出海棠花娇而无力的情态。“好是未开时候”,是由郑谷《海棠》诗的“娇娆全在欲开时”变化而来。诗人赏花,全在情趣二字,张鎡和郑谷都爱欲开未开的海棠花,是因为那深红的蓓蕾,在青枝绿叶的映衬中显得格外娇美。它蕴藉含蓄,内孕生机,有一种蓬蓬勃勃的青春活力,最易引发人们美好的情思。宜雨亭上,海棠丛里,面对着那含苞欲放的娇花新蕾,愈看愈美,于是再就“好是未开时候”的“好”字刻意描绘,写出了“半怯春寒,半宜晴色,养得胭脂透”,具体而细腻地形容出海棠花欲开未开时的特殊美感。那点点蓓蕾,一半因春寒而不肯芳心轻吐,一半因映晴色而展露秀容,羞怯娇嫩,直养得蕾尖红透,艳丽动人。当此际,词人完全沉浸在美的追索中。为花的幽姿秀色而陶醉。“小亭人静,嫩莺啼破清昼”两句,笔波一折,转得好也收得好,而且一转即收,恰到好处。一声早莺的啼鸣,打破了清昼的寂静,也唤醒了词人的沉思,极富摇荡灵动之感。上片亭中观花的词情至此辞尽意尽,歇拍自然,从而为下片另辟词境作好了过渡。
下片由写花转而写人。换头以“犹记”逆入。连写五句,记昔日与情人赏花情景。前三句“犹记携手芳阴,一枝斜戴,娇艳双波秀”,回忆芳阴下携手同游,她鬓边斜插着一枝红艳的海棠花,双眸明秀,秋波含情。后两句“小语轻怜花总见,争得似花长久”,写两人在花前小语,轻怜密爱,此情当日,花总也得为见证吧。如今花开依旧,而情人不见,深觉情缘之事,“争(怎)得似花长久”!这是词人的感伤,一句又转回现在。词人独自赏花。小亭浅酌,观眼前景,想心头事,流连徘徊,不愿归去。因此吟唱出“醉浅休归,夜深同睡,明日还相守”。在酒意微醺的朦胧醉境中,思人恋花,情意绵绵,暗中叮咛自己休要归去,今夜与花同睡,明日与花相守,日日夜夜与花作伴。苏轼《海棠》诗:“只恐夜深花睡去,高烧银烛照红妆。”“夜深”句,字面用苏诗,而又自立主意。“同睡”,连下句言相伴守而睡。这几句写得缠绵悱恻,婉曲细腻,对花无限眷恋的深情尽皆倾吐出来。末两句,“免教春去,断肠空叹诗瘦”,紧承上三句写出。诉说他所以与花相守,形影不离,乃在于深恐韶光倏逝,花与春同去。这样就在爱花情中又加上惜春之情,感情分量更重,词意也随之打进了一层。意谓若教春去,就要为之断肠,就要作诗遣怀,就要因诗而瘦。“诗瘦”本于李白戏赠杜甫诗:“借问何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见唐孟綮《本事诗·高逸》)这两句机杼自出,翻出新意,技巧亦高,深刻地揭示了一位词人不负韶光的心理活动。读来真挚恳切,直语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