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感慨身世、愤时嫉俗之作。此词与《贺新郎·拄杖重来约》乃同一时期的作品。这首词词上片写作者本来是功名之士,不争取功名,苦于无法实现恢复失地、唤醒俗士。作者对韩诧胄所倡议和禁止的事都表示明确的反对意见,其实就是他反对党争反对学禁态度的明确表达。而下片借孔融推荐祢衡之事,写自己空老山中,更是把自己的思虑意识通过词句直接传达给韩诧胄党人。
上片开篇“三章约”,借司马相如、扬雄的不幸遭遇,表达了对功名、对儒术的厌弃心情。前贤费尽精神创作辞赋、多识古文奇字,竟落得那样的下场,说明了当下有识之士的困境。自己何不饮酒作乐,不谈功名之类的俗事。暗寓对功名的厌弃;结以“医俗士,苦无药”,表明了自己的对现状的不满,其愤世嫉俗之情可见。
下片以“孤鹗”自况,以“乘轩鹤”暗喻当朝执政者,回顾自己当年的超迈群伦、意气风发,慨叹而今落魄山中、穷愁不断。将当年之况与而今作对照,说明自己已不再是意气风发的,表明对仕途已经绝望。结句即点出本意。
全词通篇议论,大量用典。但却不枯燥,不僵硬,风趣入妙,浑然天成,在曲折含蓄、虚实相生的笔锋中,抨击了统治者对人材的埋没,倾诉了平生的失意,读之使人扼腕,是散文化写法的一个成功范例。
这首词开头的“江上春山远,山下暮云长”二句,选用江、山、云这些巨幅背景入词,同时用“远”字、“长”字预示行人辽远的去向,用“春”字、“暮”字勾勒出最叫人伤神的时令。因此,起首十字在点明“相留相送”之前,就已饱含了惜别的全部情绪。这首词的开头纯用景语,由于一二句意境高远,所以词篇刚一开始就将离别的愁绪,渲染得分外的浓烈,接着就有“相留相送”一句,似乎感情的即将汹涌而出了。谁知刚说完了这四个字,作者却突然打住,来了句“时见双燕语风樯”。“相留相送”的心情如何?作者反而欲说还休,这种写法既写出情之切,难以表达,同时又使文势跌宕,于一张一弛之中显出了作者炼句谋篇的功夫。“双燕语风樯”是借物写人,从侧面补叙“相留相送”中的情意。“满目”以下三句分别将别时所见、分手远去、别后独处三个环节写了出来。
词篇写别离,但离别情绪却没有用一个字来正面点染,只用当时所见的江、山、云、双燕、飞花烘托离人的辛酸,这在古人诗词中已属少见;至于将别去的速度写得那么迅疾,近乎是叠用由言别到分手到孤单的一个个镜头,则无疑又是抒写离人凄苦最有效的手段。用“千里”明提两地遥远的距离,用“沃”反衬愁肠回绕的痛楚,都极有分量。“回雁峰前路”是设想中的来日前程。回雁峰为衡山七十二峰之首,相传秋雁南飞,至此而返。但是作者到了那里,返得了还是返不了呢?“烟树正苍苍”便暗示:那里渺茫难测,何从预料归期!可知,前途中山、水正多,词中独写“回雁峰”是有讲究的。
下半阕,作者用三个字的短句,选取漏、灯、马三种事物表现行人单调的旅途生涯。其中,写漏声用“残”,写灯焰用“短”,是在暗示作者经历着一个不眠之夜。“马蹄香”是用马蹄尚有踏花余香,来说明主人公驻足不久。然而漏残焰短,天亮在即,新的跋涉又将开始。“浮云飞絮,一身将影向潇湘”写的是未来的旅程。词用“浮云飞絮”比喻旅人,是古人诗文中较为常见的;而“一身将影”用上“将”字,把“形只影单”的意思予以翻新,就开始露出逋峭之势;至“向潇湘”三字虽只引入地名,但潇湘为湘江的别称,位置在衡山之,连系上半阕中“回雁峰前路”一句,将词人心中的留连眷念之情刻画了出来。
“多少”以下三句写“一身将影向潇湘”时的情绪,其中“多少风前月下”即叙述自己的孤独,又比照往日风前月下的幸福与团聚,在对比中写尽思念,写透凄切。“迤逦天涯海角”从回雁峰、潇湘再往极远推开,并从“多少风前月下”的美好回忆中惊醒,于是自然吐出了“魂梦亦凄凉”这一撕裂肝肺的呼声。以“又是春将暮”结尾,既呼应“江上春山远”,又挽住不尽的跋涉:“无语对斜阳”既呼应“山下暮云长”,又挽住无穷的凄凉。有了这两句,就能总揽全篇大旨,使词作首尾连贯,浑然一体。此外,结处出现“无语对斜阳”的人形象,将所有的情思全凝聚在他那深沉的眼神里,也极耐寻味。
葛长庚有云游四方和道士生活的薰陶,因而他的作品清隽飘逸。这阕词赋离愁,从“春山”、“暮云”以下,选用一连串最能叫人愁绝的景物,间用比兴与直接抒写之法,多方面渲染个人情绪,写得愁肠百转,深沉郁结。然而词篇从“相留相送”写起,一气经过回雁峰、潇湘,直至天涯海角,又似江河流注,虽千回百转,却能一往直前。气脉贯通,气韵生动,实是词中珍品。
文章记叙了五岁小儿秃秃惨死于父亲孙齐之手的原因和改葬过程,严厉谴责了禽兽不如的司法官孙齐,同时也暴露了封建社会法律政令的本质。文章于琐屑记载中,刻画了官吏的丑恶灵魂,形象逼真,语言生动。
作者善于通过人物的行为、语言来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先看孙齐的婚姻行为,他是先娶杜氏,留在家乡,而后又假称未婚,骗娶了周氏,去蜀上任。真相大白后,纠纷一场。前车之覆未远,又故恶重演,独自去休宁上任,又纳娼妓陈氏。这些都说明孙齐是个奸诈好色、无信无义之徒。再看孙齐的言论,被骗的周氏不甘心继续保持这种尴尬的婚姻局面,决心与孙齐断绝关系。孙齐急了,说:“我为你赶走元配杜氏”,也不顾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的圣人之训,剪断头发发誓。这番“情义”也真打动了周氏。但是后来,这些话也都不算数了。他回家休假,连见见周氏都不提了,还派人偷走了周氏所生的儿子。周氏远去任所找他,他竟是亲手“捽挽置庑下”。捽挽,连拉带拽,可见其凶暴。孙齐还拿出一个假的契约,说:“你不过是个婢佣,怎么敢这样闹!”古语说:“听其言而观其行。”作者让人物语言在人物行为的陪衬下,深刻地揭示了人物的精神面貌,使读者看到了孙齐阴险奸诈的性格。“虎毒不食子”,言畜类之残暴者也具备亲子间的基本道德。但孙齐则不然,为了怕官府戳穿他诬妻为佣的丑行,竟不惜残忍地杀害了亲生儿子,毁灭证据,保全自己。作者对于杀儿过程中,孙齐及其帮凶陈氏的动作写得十分仔细:“扼其喉”、“引儿足”、“倒持之”、“抑其首”,这些行为描写,更加暴露出他们的阴毒残忍。作者让事实来说话,他对人物的臧否,主要是通过人物自身的行为刻画出来的。
作者实录了封建官场的黑暗内幕,语虽平钝,但深蕴着批判的锋芒。在周氏几次告状中,孙齐先是能够“赀谢得释”,后来“辨于州,不直。周氏诉于江西转运使,不听。”封建社会里,官吏贪脏枉法,官官相护,老百姓到难以伸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作者特别指出主人公孙齐“明法”,而其授职亦屡为各州“司法”。“明法”、“司法”而“犯法”,可见官吏的佞巧无信。结尾的议论也深化了主题。作者以对比议论手法一扬一抑,欲擒故纵。先言人区别于禽兽,是为一扬,一纵,既而,又言禽兽不伤亲子,“如齐何议焉?”言外之意,孙齐禽兽不如,是为一抑一擒,鞭辟入里。
这是一篇记实性的叙事散文,它记叙了五岁小儿秃秃惨遭生父庶母残酷杀害的故事。这篇作品很像短篇小说。情节曲折,叙速简洁,在不长的篇幅中把一桩惨案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楚明白。人物鲜明,无论是灭绝人性弃妻杀子狡诈残忍的孙齐,还是始而被骗,继而遭弃,坚持上诉斗争的周氏,都跃然纸上。作者以精炼的笔墨,抓住细节,着力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