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篇抒写壮志难酬、罢职闲居的感慨。诗的前四句用“黄鹄”事起兴,写闲居情况。后四句写闲居心情,以仰慕李广与要离明志。这首诗对仗工整,呼应自然,典故的引用使语意达观、含蓄。
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的结尾说:“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以“哀鸣”无“所投”的黄鹄自比;以“各有稻粱谋”的“随阳雁”比胸无大志、只谋衣食的常人,感慨自己因怀抱大志而遭遇饥寒。陆游在诗的起联,即运用杜诗作典故,抒发和杜甫同样的感慨。杜诗说黄鹄“何所投”,此诗不明说自己罢职后所受饥寒的威胁,只用“黄鹄”的“未免饥”作比兴,倒过来用“自笑”“欲何之”扣住“此身”。语意达观、含蓄,但处境的艰难可知。诗人一贯想为国驰驱,收复失地,以“英雄”自命,现在却被迫“闭门种菜”,命运可能要他“老”于这种境遇之中,不免引起他的愤慨。颔联起句,却以闲淡语出之。对句用《战国策》冯谖客孟尝君家,不受重视,弹铗而歌“食无鱼”的故事,以自嘲富贵难求。这句表面说“思鱼”和叹“富贵迟”,实际上是表现对富贵并不强求。这两句也写得含蓄,但愤慨与达观之情并见。“黄鹄”句可与同期《遣兴》的“鹤料无多又扫空”句参看,“种菜”句可与同期《归耕》的“有圃免烦官送菜”句参看。
颈联以仰慕李广与要离明志。诗说要“入山随李广”,指李广罢居南山射猎事。“穿冢近要离”,则表示死后墓地也要与要离为邻。诗人对这两个失败英雄,常常形诸吟咏,如《躬耕》写“无复短衣随李广”,《江楼醉中作》写“生希李广名飞将”,《言怀》写“愿乞一棺地,葬近要离坟”,《感兴》写“起坟仍要近要离”,这是诗人意识到自己的悲剧遭遇与悲剧性格的表现。这一联诗也是慷慨辛酸,兼而有之。结联说要对月“强醉”,以解“过悲”之情;但一“强”字,一“过”字,更增辛酸之感。
诗从闲淡到慷慨到辛酸。情境可悲,而意气犹豪,不失陆游诗的特色。至于对仗与呼应的灵活自然,尤其是他的长技。
“白玉谁家郎”借用了西晋文人潘岳在洛阳道上的风流韵事,潘岳又叫潘安,潘安之美有多处记载,刘孝标注引《语林》:“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这也就是著名的“掷果盈车”的来历。
“回车渡天津”句,将笔墨集中于洛阳贵公子出游回车过桥之状,间接陈述出洛阳繁华风物及士女冶游盛况。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句,“东陌”是洛阳城东的大道,那里桃李成行,每到阳春时节,城中男女多去那里游乐赏花。此句描绘出白玉郎本不想惊动世人,观赏桃李花美时却惊动洛阳人的热闹景象,颇具戏剧色彩和民歌风味。洛阳人多喜欢于桥上闲步顾盼周围美景,而在桥上行走也成为期望获得游人关注的一种方式。诗人提到高车轩驾中的如玉少年,兼有魏晋风流般的行为举止,借一个女子的口吻,描绘其眼中所见情郎的身影,突显出其春情春思,可谓春风得意。
全诗语言率直自然,确实是“清水芙蓉”,间接地写城东桃李花美,熙熙攘攘,观赏人多。虽然诗中没有具体描绘“白玉郎”的美貌,而是写白玉郎在东陌看花时惊动了洛阳人,以此赞美洛阳的春景和游人的热闹景象,令人流连忘返,通过“谁家郎”的春风得意与诗人作鲜明对比,隐隐流露出诗人壮志难酬、怀才不遇的凄凉。
这首诗是诗人表现自己精神世界的佳作。此诗表面是写独游敬亭山的情趣,而其深含之意则是诗人生命历程中旷世的孤独感。诗人以奇特的想象力和巧妙的构思,赋予山水景物以生命,将敬亭山拟人化,写得十分生动。作者写的是自己的孤独和自己的怀才不遇,但更是自己的坚定,在大自然中寻求安慰和寄托。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这首五绝的前两句是说,群鸟高飞无影无踪,孤云独去自在悠闲。
前两句看似写眼前之景,其实,把孤独之感写尽了:天上几只鸟儿高飞远去,直至无影无踪;寥廓的长空还有一片白云,却也不愿停留,慢慢的越飘越远,似乎世间万物都在厌弃诗人。“尽”、“闲”两个字,把读者引入一个静的境界:仿佛是在一群山鸟的喧闹声消除之后格外感到清静;在翻滚的厚云消失之后感到特别的清幽平静。因此这两句是写“动”见“静”,以“动”衬“静”,正烘托出诗人心灵的孤独寂寞。这种生动形象的写法,能给读者以联想,并且暗示了诗人在敬亭山游览观望之久,勾画出他独坐出神的形象,为下联作了铺垫。
这两句的意象以“众星拱月”式并置,前句中心词“鸟”是中心意象,加上“飞”字形成一个复合意象,强化动态表现意义。“众鸟”原可以让读者联想到山中闲静宁谧的场景,群鸟儿在空山中婉转鸣啼,有一种格外的逸趣,而眼前,众鸟高飞,离人越来越远,“高”字起到一个拓展空间的作用,抬头仰望,空阔的蓝天上,鸟儿在远走高飞,直至看不见。一个“尽”字,增强了此句的表现力度,表现出李白此时的万般惆怅。后句“云”为中心词,与“去”复合,默默的云也在渐渐飘走。而云并非满天白云,原本就只是“孤云”无伴,偏偏还悠闲地慢慢地飘离。诗人以“闲”写出了孤云的状态,突出了离去的过程,让读者在品味孤云离去的状态时,感知诗人内心的不忍和无奈。
三、四两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用浪漫主义手法,将敬亭山人格化、个性化。尽管鸟飞云去,诗人仍没有回去,也不想回去,他久久地凝望着幽静秀丽的敬亭山,觉得敬亭山似乎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自己。他们之间不必说什么话,已达到了感情上的交流。“相看两不厌”表达了诗人与敬亭山之间的深厚感情。“相”、“两”二字同义重复,把诗人与敬亭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表现出强烈的感情。同时,“相看”也点出此时此刻唯有“山”和“我”的孤寂情景与“两”字相重,山与人的相依之情油然而生。结句中“只有”两字也是经过锤炼的,更突出诗人对敬亭山的喜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鸟飞云去对诗人来说不足挂齿。这两句诗所创造的意境仍然是“静”的,表面看来,是写了诗人与敬亭山相对而视,脉脉含情。实际上,诗人愈是写山的“有情”,愈是表现出人的“无情”;而他那横遭冷遇,寂寞凄凉的处境,也就在这静谧的场面中透露出来了。
“众鸟”、“孤云”这种动的意象与“敬亭山”这种静的意象相反并置,时间和空间的维度里仅仅出现了量的变化,而心理的维度却产生着质的变化:有理想、有才能而在政治上遭受压抑的士大夫往往对“逝去”,对“消散”有着特殊的敏感,人事短暂,宇宙永恒,常常是他们不遇时发出的慨叹。诗人引恒久的山为知己,可能是“长安不得见”后,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方式了。就算长安招引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众鸟高飞”而去。
诗人笔下,不见敬亭山秀丽的山色、溪水、小桥,并非敬亭山无物可写,因为敬亭山“东临宛溪,南俯城闉,烟市风帆,极目如画”。从诗中来看,无从知晓诗人相对于山的位置,或许是在山顶,或许在空阔地带,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这首诗的写作目的不是赞美景物,而是借景抒情,借此地无言之景,抒内心无奈之情。诗人在被拟人化了的敬亭山中寻到慰藉,似乎少了一点孤独感。然而,恰恰在这里,诗人内心深处的孤独之情被表现得更加突出。人世间的深重的孤独之情,诗人人生悲剧的气氛充溢在整首诗中。全诗似乎全是景语,无一情语,然而,由于景是情所造,因而,虽句句是景,却句句是情,就像王夫之所说,是“情中景,景中情”。
此诗共十六句,分三部分。前六句开门见山写虎的凶恶。开始四句以赋的笔法说明戈也不能冲击它,弩也不能弹射它,乳孙哺子,相继为非。五、六两句极言其作恶之甚。当时藩镇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调度,不仅自署文武官吏,征收赋税,甚至以土地传之子孙,父死子握其兵权,企图夺取唐王朝的天下。由于各镇时有叛乱,藩镇和朝廷的战争以及藩镇之间的混战,此起彼伏,严重地破坏了生产,给人民带来无限痛苦。诗人以极大的愤慨面对现实,捕捉住事物最突出的本质特征,以此喻象建立起可感的形象,指摘时弊,切中要害。
中间四句紧承上面的意思指出,有法术能制虎的黄公都怕遇见它,而它看见具有虎形却不食生物的仁义之兽驺虞,心里还感到不舒服,嗔怪驺虞的无用。这是诗人以独特的感受与典型客观事物有机融和创造出来的“猛虎”形象。李贺生活在如上所述的社会环境中,藩镇为害之烈,在他的视觉、听觉、触觉以及头脑中都印象极深。这里不直说虎如何伤人,也不去说虎如何凶猛,而是从别人对它的反应上做出鲜明有力的表现,然后再用仁兽驺虞与它两相矛盾着的因素加以申述,既说明了它的残虐,更指出了它“非仁德所能感化。“这种层次分明”,步步递进的高超的艺术表现力,起到了给人以深刻启示的艺术效果。
最后六句,前两句先说人有宝刀,但悬之壁间无以为用,不能以之除害,宝刀愤激不甘而作雷鸣。这两句诗感情色彩极其浓烈,寄托着诗人愤世的激情。王琦注云“刀作雷鸣似愤人不能见用之意”。李贺热切期望扫平藩镇,完成国家统一,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南园十三首》其五),但却遭到小人的排挤,沉沦下僚,前进无路,报国无门,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在他热情的心里进发出愤怒的火花:“忧眠枕剑匣”,“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后四句把矛头直指官家。意思是说泰山之下有妇人一家死于虎口,官家虽然限期捕虎,但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具文,官吏极怕“猛虎”,不敢去冒险。先从“妇人哭声”着墨,陈述人民在官家对虎无能为力,一味退避的形势下受害之深重,然后引到“吏不敢听”,指出他们不敢听官司之期限,创造出对强藩悍将畏之如虎的官家形象。前者写以妇人为代表的广大受难者,后者写以官家为代表的统治者,它们交织在一起显示出诗人正面现实,异常沉痛的心情。
这首诗古朴无华,意境深邃,用最经济浓缩的笔墨畅述胸怀,从各个侧面充分准确地刻画出猛虎可憎、可恶、可怕、可恨的形象,流露出诗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炽热如焚,忧国悯时的极大痛苦。
这阕小词,可以说是一幅情景交融的暮春归舟图,只是其中漾着的意绪,却分外勾人。
词的主体,是船上的人。但船上却只以“一篙”隐过,而通阕词则皆莫不是舟中之“人”眼中之所见,以及身心之所感。
春天已快过去了;楝花风吹得这急。“楝花风”,标明时间已是春末了。因为从“小寒”算起,至第二年的“谷雨”,其中凡八个节气,一百二十日,每五日为一候,每候应以一种届时要开之花,故称为二十四番花信风。其间梅花最先,楝花最后。楝花过后,便已入夏了。此时,他坐在小船上,是在回家去的路上;但人却似乎并不愿意;是以还不时要回过头去看看。但霏霏细雨,夹着漫天杨花,使南北东西,蒙蒙一片。这分明是一个不宜上路的天气,恰如他此时凄迷的心境。如此一来,这“回首”二字就有了着落,也难怪他于“归”不是喜而要着以“催”字了。这催人之风雨,显得极其无情。
分明是“归”,为什么又有这么多的不愿和留恋,诗人没有写,甚至连这心情也只于那“回首”的眼光和“凄迷”的意绪中流露。
这下阕在词的章法上放在最后,在内容上却是词的主体,是最先的存在。然而却在词面上颠倒了次序:将首先出场的却故意隐去,而将之置于下阕补出。
这也难怪,因为主体先自存在,若无感受,自然也就不显主体了。是以词一开头,便是那一个入眼的小小的渔矶上浣衣的女子。“袜罗溅春泥”,固然是系心者未免看得仔细,却也透出了无意中的关爱和怜惜。不知是他想到了他家的她,还是以想到了为之“回首”之处的她。
他还来不及分辨,他乘坐的小舟已冲到了石桥前。所以说是“石桥”的,这是因为板桥是用不着“画”的,能在桥上作浮雕之花纹的,自然是石板架起的拱桥了。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溪水涨了,所以石桥也显得“低”了,水急桥低,他得赶紧趴下,于是便打断了他对于那浣衣女子的判断。这一下,人是过桥了,却为读者留下了这一幅谜似的勾人挂念的画。柳絮夹着细雨的迷蒙的溪水上,那溪边的矶头,有浣衣的女子;溪水上正有一只小船,从石桥穿了过去。在这凄迷的空间,也许只有捣衣间断的杵声和着流水的涓涓声,似闹而实静。倒是于这无声的迷蒙之巨大的空间,它所给予人的是一种推不开的怅惘。更妙在它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只用以构成这一幅淡淡的水粉画,让读者好一个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