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拟古诗,通过描写汉初与匈奴的边境战争,歌颂了当时边防将士浴血奋战,保卫疆土的功绩,反映了唐初对外战争的某些现实。
诗的首联是严整的对句。“将军出紫塞,冒顿在乌贪”指出交战的双方,又介绍交战的地理背景。能征善战的单于冒顿,杀父自立,灭东胡,逐月支,征服丁零,侵入秦之河南(今内蒙古河套一带)地,势力强盛。西汉初年,不时进一步南下侵扰,严重影响西汉王朝。这里以“冒顿”对“将军”,冒顿既已如此勇猛,那么“将军”自然也是身手不凡的。这里为下文的酣战作铺垫。“乌贪”与“紫塞”相对,说明是在异域的。“紫塞”是古代人们对长城的习惯称谓。紫色,象征着高贵、庄严,不可侵犯,正与乌相对。“乌”字后再加以“贪”字,更易使人产生鄙薄感。诗歌利用字词的形、义及色彩在人们心中的定势,巧妙地造成一种邪不压正的气势,既为下文作铺垫,又表现必胜的信心。
“笳喧雁门北,阵翼龙城南”,照应首句,指出“将军出紫塞”的原因。敌人如此猖狂,汉军自然要奋起抗敌。下句的“阵翼龙城南”也因此有了着落。不但正面迎击,还左右包围,两翼的战阵已达“龙城南”——直捣敌巢。足见汉军之强大,英勇抗击外敌的浩然正气充斥字里行间。
“雕弓喧宛转,铁骑晓参驔”,进一步描写抗敌将士的战斗生活。他们严阵以待喧不释弓,晨不离鞍,随时准备飞矢跃马,追奔逐北。比起“枕戈待旦”,“喧抱玉鞍”这样的描写新颖而有气魄。“宛转”“参驔”,既恰当地表现了前方将士紧张而又镇定自若的心情,又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应须驻白日,为待战方酣”是流传千古的名句。诗里虽没具体说明这次交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白日即将结束,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将士们等待迎接决战的胜利,因此从心底发出了呼唤:“太阳呀!请您留下来,让我们与敌军决一雌雄!”日出日落是不可改变的自然规律,“应须驻白日”的呼唤,表面悖理而近痴,实则生动地表现了将士们高昂的斗志。这是由“安得长绳系白日”诗句变化来的。结尾以“战方酣”三字,并未直说战争的胜负,但孰胜孰负已然明了,因为第二联已表明直捣敌巢——阵翼龙城南了。总体来说,这是一首裁乐府以入律的佳作。
这是一首写少女伤春的词。少女伤春,在周邦彦以前的诗人词人中有不少人写过,但跟尝果怕酸联系起来,却是罕见的。周邦彦这首词由少女尝果写到伤春,过渡自然,联系紧凑。
“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可见杏子成熟,当在暮春时节了,新摘来的杏子放在金盘里,色泽鲜艳明丽,不用“置金盘”,而用“落金盘”,因“落”字有从摘下到放置过程的动态感,即摘下放入的意思,比“置”字生动得多。新出林的杏子特点是鲜脆,逗人喜爱。但又由于是新摘,没有完全熟透,味道是酸多甜少,颜色青紫而不太红。而少女好奇,好新鲜,见到鲜果以先尝为快。但乍尝之后,便觉味酸而齿软了。正如韦应物诗“试摘犹酸亦未黄。”少女怕酸,不敢再吃,只剩下大半个吃剩的杏子。青紫色的残杏,留下少女一道小小的口红痕迹,唇丹与青紫相间,在词人看来,简直是一种美的享受。而这位少女也必然因怕酸而攒眉蹙额,娇态可掬,更惹人怜爱了。所以词人用了“可惜”二字,而不用“留得”二字。因为这不只是在写半枚残杏,而是透过残杏写少女。
下片先从少女眼里写周围环境,南陌上,满地落花狼藉,春雨斑斑,送走了春天。真是春雨无情,落花有恨。这三句似与上下文无关系。但看最后三句之后,便可体会到这三句环境描写对少女的伤春情怀起了烘托作用。正是在这样一个落花春雨的撩乱氛围中,才使少女感到“落花风雨更伤春。”(晏殊《浣溪沙》)而伤春心事“都在眉间”。也就是说因伤春而愁眉深锁。对于妙龄少女来说,伤春每由怀春引起。对花落春归,感岁月如流,年华逝水,因而有了某种爱情意识的跃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却是少女不可透露的内心世界的秘密,所以她只能不言不语,终日攒眉。
上片说的少女因尝杏怕酸而攒眉,这是生活中的偶然现象,少女因怀春伤春而攒眉,则是生活中的必然现象。这两种现象在词中来了个巧合,少女以尝杏怕酸而攒眉,巧妙地掩饰了她因怀春而攒眉,掩饰了她内心的秘密,可谓妙合无垠,这也正是作者构思细密,匠心独运之处。
这首词上下两片初看似无关系,不易衔接,实则用暗线贯串,自然过渡,结构曲折。作者又善于抒写女性心理,将女性心理活动与景物描摹巧妙结合,所以后来评论周词的都很称赞他的词法,如清陈世焜云:“词至美成,开合动荡,包扫一切。”(《云韶集》卷四)
唐诗主情,宋诗主理。宋的这种主理的诗,对那些喜好唐诗的人来说,常有味同嚼蜡之感。但诗如能用简捷的句子,深刻地表达一种哲理,也不能不说有其特殊的妙趣。杨朴的这首《七夕》,就是具有这种妙趣的哲理诗。
诗的作者从牛郎、织女七夕踏鹊桥相会的神话传说发端,别出新裁,表达了作者独到而又深刻的见解。“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前两句设问:弄不懂牛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怎么想的,非得邀天上的仙女来织满天的锦绣云霞。这里的“须”字,是一种怀疑和否定,从正面来解释,就是没有必要来邀请织女作这一切。这两句来得非常奇,出人意料,因为很多人把把牛郎织女的神话作为美妙的故事来接受,对其中所包含的意义从未提出过质疑。以为神胜过人,天上的仙女自然比人间的一切都要聪明许多。但诗人却对此表示怀疑。前两句的这种怀疑只涉及到神话故事本身,但这已足以造成悬念。这两句为诗的末联所发的奇论,做了有力的铺垫。
“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己多”。这两句是说:每年人们都要在七月七日晚上向天上的织女乞求赐予刺绣、纺织等的聪慧、智巧,但实际上,人间的智巧己经是很多了,多得有点可怕。诗人在这里并非是在赞扬人间的机巧,而是来了一个大转弯,诗人此时想起的不仅仅是人间创造幸福的巧智,还有行恶的智巧:有巧取牵夺,互相倾轧,以及繁复、杂多而又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诗人赋予末一行诗中的“巧”的含义已经不同于第三行诗中“巧”的含义。恰是这种新的含义,不无道理,但又非常出人料想地拓宽了诗思的领域,这就便诗的情思和哲理向更深处开掘,一使诗具有了横空出世、奇崛诡辩之美。当人间充分运用他的机巧来进行勾心斗角的时候,要邀织女来已无意义。从四句诗的整体和诗情的深入来看,诗人的愤世嫉俗之情表现得很是恰当、巧妙、深刻。
杨朴在那样一个时代有这样一种思想和见识是很深刻的,加之诗语简练、晓白、朴实,就使诗思凝重、洗练,富有趣味。
诗题取第一句中的四个字,是李商隐诗中公认较为难懂的作品之一。诗歌看去内容散乱,解构松散,难以建立联系,然而若把握了诗人心理的变化,诗的脉络就不难发现。
这首诗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顺序和逻辑联系,凭借心里直觉反映内心的微妙变化,跳跃性极强,但也显得晦涩难懂。李商隐的著名诗作《锦瑟》和《无题》(飒飒东风细雨来)都采用了这种方式进行结构,章法手法上都与《银河吹笙》相似。因此在解读上也十分相似。
首联写吹笙的环境,用暗示的手法,烘托凄凉景象。诗人在平明十分,徘徊在微冷的院落之中,满腹愁绪地遥望着银河,靠吹笙向上天传达自己的诉求。“怅”、“寒”、“冷”三字虽描写的是环境,却渲染了冷寂的氛围,暗示诗人内心的凄然。“银河”意象出现,诗人用以与自己的处境对比,暗示自己的处境尚且不如一年才能见一面的牛郎织女。诗人触景生情,使心境与环境融为一体,互相证明,互相沟通,流露出诗人内心的悲伤。
颔联记述了诗人吹笙的内容。“重衾幽梦”指夫妻生活美好和谐,尤如梦幻。李商隐虽仕途坎坷,却遇到了一位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李商隐对她尊重、怜爱有加。然而妻子早亡,诗人悲恸欲绝。因此诗人在这里只能在回忆中回想当时种种过往,沉浸在梦幻的幸福与温馨中。但是诗人的美梦却被中断,现实无情地敲醒了诗人,美梦幻灭的诗人更为痛苦。他感觉自己就像窗外孤苦伶仃、通宵惊啼的雌鸟一般。李商隐始终处于幻想和现实之间,被梦想破灭的痛苦折磨着,内心失落而孤独。
颈联写眼前景物,虚实结合,全写景而落于情。诗人看到曾与妻子游赏的地方,不禁幻想当时的情景。月光温润如玉,像一片轻纱一样笼罩着台榭边的繁花,此时这些迷人的小花,应该在春雨的滋润下花繁叶茂了。然而就在此时,现实击败了梦魇,一阵寒风透过窗外,屋内红烛摇曳不定。透过布帘望向窗外,一片萧瑟,青霜带寒,凄凉至极。两句一扬一抑,先写夫妻间形影相随的温馨场景,进而寒风刺骨,将诗人从梦幻中拉回现实。他猛然惊醒,才念及斯人已去,空留断壁颓垣。在大起大落的对比中,传达诗人内心极大的思念与痛苦,虚实相映,不见斧凿,是真情流露。
尾联抒发诗人的梦想与执著。夜半时分,他像王子晋一样吹笙,不过是效仿湘灵,借音乐抒发内心矢志不渝的痴情,并不是要升仙。诗人连用两个典故。上句“缑山”取典汉刘向《列仙传》,该故事讲王子晋好吹笙,最终在缑山成仙。下旬“湘瑟”取典干钱起《省试湘灵鼓瑟》,诗题由《楚辞》中“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中摘出。湘灵是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在洞庭湖溺水死后成为湘水女神。两个典故的运用,表明了自己对爱情的执著纯真,感人肺腑。
此诗安排巧妙,看似散乱而实则严密。同时敢于打破常规,体现了诗人意识的流动和情绪的微妙变化。诗人多用对比手法,乐景哀景交替出现,渲染诗歌悲伤氛围,极其动人。
刘禹锡在永贞元年(805)被贬为郎州司马,到元和十年(815)离开。此诗即作于郎州任上。
春天悄悄地来了,小小的昆虫也抖擞精神活跃起来。反顾自己,却似屈原当年之被馋放逐,有家难归。随着年岁的增长,更察觉往昔自己的天真幼稚。异乡度岁,旧友星散,梦庭冷落,这已经够凄冷了。作者又以儿童过节时候无忧无虑的欢乐、嬉戏作衬托,更深一步显示自己的抑郁和寂寞。透过诗歌表面郁气的平缓、冷静,我们更能感受到诗人灵魂的颤动、不平。
见于姜云选注的《古人吟佳节:节令诗三百首》中的第6页-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