歊蒸何处避,来入戴颙宅。逍遥脱单绞,放旷抛轻策。 ——皮日休
歊蒸何处避,来入戴颙宅。逍遥脱单绞,放旷抛轻策。 ——皮日休
爬搔林下风,偃仰涧中石。 ——皮日休
爬搔林下风,偃仰涧中石。 ——皮日休
残蝉烟外响,野鹤沙中迹。到此失烦襟,萧然揖禅伯。 ——陆龟蒙
残蝉烟外响,野鹤沙中迹。到此失烦襟,萧然揖禅伯。 ——陆龟蒙
藤悬叠霜蜕,桂倚支云锡。 ——陆龟蒙
藤悬叠霜蜕,桂倚支云锡。 ——陆龟蒙
清阴竖毛发,爽气舒筋脉。逐幽随竹书,选胜铺苮席。 ——皮日休
清阴竖毛发,爽气舒筋脉。逐幽随竹书,选胜铺苮席。 ——皮日休
鱼跳上紫芡,蝶化缘青壁。 ——皮日休
鱼跳上紫芡,蝶化缘青壁。 ——皮日休
心是玉莲徒,耳为金磬敌。吾宗昔高尚,志在羲皇易。 ——陆龟蒙
心是玉莲徒,耳为金磬敌。吾宗昔高尚,志在羲皇易。 ——陆龟蒙
岂独断韦编,几将刓铁擿. ——陆龟蒙
岂独断韦编,几将刓铁擿. ——陆龟蒙
天书既屡降,野抱难自适。一入承明庐,盱衡论今昔。 ——皮日休
天书既屡降,野抱难自适。一入承明庐,盱衡论今昔。 ——皮日休
流光不容寸,斯道甘枉尺。 ——皮日休
流光不容寸,斯道甘枉尺。 ——皮日休
既起谢儒玄,亦翻商羽翼。封章帷幄遍,梦寐江湖白。 ——陆龟蒙
既起谢儒玄,亦翻商羽翼。封章帷幄遍,梦寐江湖白。 ——陆龟蒙
摆落函谷尘,高欹华阳帻。 ——陆龟蒙
摆落函谷尘,高欹华阳帻。 ——陆龟蒙
诏去云无信,归来鹤相识。半病夺牛公,全慵捕鱼客。 ——皮日休
诏去云无信,归来鹤相识。半病夺牛公,全慵捕鱼客。 ——皮日休
少微光一点,落此芒磔索。 ——皮日休
少微光一点,落此芒磔索。 ——皮日休
释子问池塘,门人废幽赜。堪悲东序宝,忽变西方籍。 ——陆龟蒙
释子问池塘,门人废幽赜。堪悲东序宝,忽变西方籍。 ——陆龟蒙
不见步兵诗,空怀康乐屐。 ——陆龟蒙
不见步兵诗,空怀康乐屐。 ——陆龟蒙
高名不可效,胜境徒堪惜。墨沼转疏芜,玄斋逾阒寂。 ——皮日休
高名不可效,胜境徒堪惜。墨沼转疏芜,玄斋逾阒寂。 ——皮日休
迟迟不可去,凉飔满杉柏。 ——皮日休
迟迟不可去,凉飔满杉柏。 ——皮日休
日下洲岛清,烟生苾刍碧。俱怀出尘想,共有吟诗癖。 ——陆龟蒙
日下洲岛清,烟生苾刍碧。俱怀出尘想,共有吟诗癖。 ——陆龟蒙
终与净名游,还来雪山觅。 ——陆龟蒙
终与净名游,还来雪山觅。 ——陆龟蒙
皮日休

皮日休

皮日休,字袭美,一字逸少,生于公元834至839年间,卒于公元902年以后。曾居住在鹿门山,自号鹿门子,又号间气布衣、醉吟先生。晚唐文学家、散文家,与陆龟蒙齐名,世称“皮陆”。今湖北天门人(《北梦琐言》),汉族。咸通八年(867)进士及第,在唐时历任苏州军事判官(《吴越备史》)、著作佐郎、太常博士、毗陵副使。后参加黄巢起义,或言“陷巢贼中”(《唐才子传》),任翰林学士,起义失败后不知所踪。诗文兼有奇朴二态,且多为同情民间疾苦之作。《新唐书·艺文志》录有《皮日休集》、《皮子》、《皮氏鹿门家钞》多部。 ▶ 40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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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营,月明,听传过将军令。高楼鼓角戒严更,卧护得边声静。横槊吟情,投壶歌兴,有前人旧典型。战争,惯经,草木也知名姓。
柳营¹,月明,听传过将军令。高楼鼓角戒严更²,卧护得边声静³。横槊(shuò)吟情,投壶歌兴,有前人旧典型。战争,惯经,草木也知名姓。
译文:军营纪律严明,月光明亮,军帐中依次传过了将军的命令。高楼上响起更鼓和号角,半夜还在戒严。在将军的守护下,边塞上一片宁静。将军文武双全,扔开酒壶就唱歌,真有古人的风采。战争,经历惯了,就连花草树木都知道了将军的名字。
注释:朝天子:曲牌名。亦名(谒金门)。属南曲南吕宫,北曲中吕宫。出自昆曲《浣纱记·打围》,京剧中为大唢呐混牌子,常用于打围,出征,行军等场面,如《盗御马》梁九公围猎时所用。全曲落羽音。¹柳营:细柳营之省。后因以“细柳营”为军纪严明、战斗力强的代称。²严重更:警戒夜行的更鼓。³边声静:边塞上的各种声音,如风声、马鸣声、笳鼓声之类都静悄悄的,表示边境很宁静,没有战事。⁴横槊吟情:形容文武双全的大将风度。⁵投壶歌兴:投壶是我国古代宴会时的一种娱乐。⁶典型:模范,样板。⁷草木:花草树木。
《虎韬》,《豹韬》,一览胸中了。时时佛拭旧弓刀,却恨封侯早。夜月铙歌,春风牙纛,看团花锦战袍。鬓毛,木雕,谁便道冯唐老。
《虎韬(tāo)》,《豹韬》¹,一览胸中了。时时佛拭旧弓刀,却恨封侯早。夜月铙歌²,春风牙纛(dào)³,看团花锦战袍。鬓(bìn)毛,木雕,谁便道冯唐老。
译文:《虎韬》,《豹韬》,全都已经胸有成竹了。时时刻刻都在擦拭着旧的弓箭和大刀,只恨自己封侯的时间过早。夜月之下的军歌嘹亮,春风吹动着大旗,将军只能静静的看着那带有彩色花纹的战袍。两鬓的头发,所经历的,只有冯唐才可以这样。
注释:¹虎韬、豹韬:古代的兵书,相传是周代的吕尚(姜太公)所作,全书六卷,分为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²铙歌:乐府鼓吹曲的一部。用于鼓励士气及宴享功臣。³牙纛:将军的大旗。也作“牙旗”。⁴木雕:疑为“未凋”,形近而讹。雕,同“凋”,言其两鬓未白。⁵冯唐:文帝时,为中郎署长,时年已老。曾在文帝面前为云中守魏尚辩解,指出“赏轻罚重”之失,文帝乃复以魏尚为云中守,并任用他为车骑都尉。景帝时,以唐为楚泪。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时唐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事见《史记·冯唐传》。苏轼《江城子》:“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第一首小令中,作者先以“柳营,月明,听传过将军令”交代了自己写作的时间、地点以及主人的身份。“柳营”也即汉代周亚夫屯军所在的细柳营,汉文帝曾经因为没有军令而被挡在营门之外,赞叹日“真将军矣”,因此“柳营”后来就成了军纪严明的军营的代称。刘时中用在此处,显然是要称赞这位设宴的万户在治军上的成绩。

  “高楼”“卧护”两句,进一步围绕将军治军的严明展开。夜半时分,明月高悬,鼓角随时准备奏响,打更之声间作,这一派威严肃穆的景象透露出万户所辖军队的不凡气度。“卧护”一句,写将军终日勤于军事,抱病守边,使得边疆战事不起,百姓得以平安度日。这一句本是要表达对将军功绩的推崇和赞美,若把握不当,容易给人以谀美之嫌疑,但作者巧妙地引人了“高楼”“鼓角”等意象,将称誉之情融合到景色的渲染中,从而自然地带出了作品的主题,可谓不落俗套。

  “横槊呤情,投壶歌兴”句,乃是以“前人旧典型”来进一步衬托将军的才华功业。“横槊”化用的是三国曹操典故,苏轼在《前赤壁赋》中曾称赞其“横契赋诗,固一世之雄”;“投壶“的典故则出自宋代名将岳飞,据《宋史·岳飞传》记载,岳飞“雅歌投壶,恂恂如书生”。曹、岳二人,都是历史上文武双全的政治家和将领,作者以万户和此二人并列,对将军的文韬武略可谓推崇至极。

  “战争,惯经”,以一个“惯”字点出将军身经百战的经历,是对将军往昔经历的回忆。而“草木也知名姓”,化用的其实是唐代张万福的故事,《唐书·张万福传》载:“德宗以万福为濠州刺史,召见谓日:‘朕以为江淮草木亦知卿威名。”’作者在这里将镇守边疆的将军和主镇一州的刺史相提并论,十分巧妙得体,渲染出了万户威名赫赫、声震南北的气势。

  第二首小令着重刻画将军的心理,生动传神。《虎韬》《豹韬》,与《文韬》《武韬》《龙韬》《犬韬》合称为“六韬”,据传都是姜太公所作,后世用以泛指兵书。“一览胸中了”一句,称赞万户的饱读兵书、胸中富有韬略。

  但接下来,作者没有继续一味称颂赞美,而是开始刻画将军的苦闷心理。他先写将军现在的尴尬处境,虽然通晓兵书、善于作战,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现在却只能“时时拂拭旧弓刀”,再也无缘上场作战。至于原因,则以一句“却恨封侯早”带过,十分巧妙。封侯拜相,出入朝堂,原本是许多人一生追求而不得的目标,但这位万户却因为其实现太早而心生抱怨。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将军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的精神境界。

  “夜月铙歌,春风牙纛,看团花锦战袍”,这一句具体描写将军封侯后的怅惘情状,戎马半生、曾经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将军如今失却了意气,只能于春风之中,夜月之下,细细地端详自己的“团花锦战袍”,沉浸在对往日边疆生活的追忆中。此情此景,连置身在外的读者都有一种怅惘、失落之感,将军本人心情的沉重,更是不必明言了。

  “鬓毛,木雕,谁便道冯唐老”,这一句运用的是西汉冯唐的典故,冯唐是西汉文帝时的名臣,曾经为云中守魏尚辩护,使其官复原职,后来由中郎署长攫升为车骑都尉。但汉景帝时期,这位知人善任、敢于犯颜进谏的重臣却被罢免,一直闲居家中。等到武帝即位,想重新启用这位旧臣时,冯唐已经九十多岁,不能再上朝效力了。自此,“冯唐易老”便成了功名不就、试图蹉跎的代名词。此处,“谁便道”三字是作者对万户的勉励之语,诚挚动人,想来老将军听到后也必定被冯唐自勉的精神鼓舞吧!

  这两首小令,一则称扬将军往日功业,一则刻画将军此刻心理,虽是常语,却用得贴切自然,颇能翻出新意,丝毫不见做作俗滥。

参考资料:
1、 陈思思,于湘婉.元曲鉴赏大全集 下: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09月:第543-544页
盆城去鄂渚,风便一日耳。
盆城去鄂(è)(zhǔ)¹,风便一日耳。
译文:旅途中停靠的湓口城到鄂州您的治所,顺风只消一日,(但我还是不能去拜访专)。
注释:除官:拜授新官。指元和十五年九月自袁州刺史召拜国子.监祭酒。江州:治今江西九江市。鄂岳李大夫:指鄂岳观察使李程。盆城:即湓城,又称湓口城,唐江州治所。¹鄂渚:鄂州,治今湖北武汉市武昌。鄂岳观察使治所在此。
不枉故人书,无因帆江水。
不枉故人书,无因帆¹江水。
译文:不是要枉费老友你的(情谊)书信,(我实在)没有什么理由(不好意思)扬帆去拜访您。
注释:¹帆:挂帆,扬帆。
故人辞礼闱,旌节镇江圻。
故人辞礼闱(wéi)¹,知旌(jīng)节镇江圻²
译文:(因为)您是辞别庙堂属,风光地做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注释:¹礼闱:指礼部。李程于元和十三年四月拜礼部侍郎,六月出为鄂州刺史、鄂岳观察使。见《旧唐书》本传。²江圻:江岸,指鄂州。
而我窜逐者,龙钟初得归。
而我窜逐者,龙钟初得归
译文:而我只是个被谪贬远地的人,老态龙钟了才能返回。
别来已三岁,望望长迢递。
别来已三岁,望望¹长迢(tiáo)(dì)²
译文:距离上次离别已经三年了,在漫漫的时光长河里对彼此的思念是如此的急切。
注释:¹望望:一望再望。表示盼望急切的意思。²迢递:遥远。
咫尺不相闻,平生那可计。
咫尺不相闻,平生那可计。
译文:如今近在迟尺,却不敢去探望,这在平生又是哪里会料想到会是这样呢?
我齿落且尽,君鬓白几何。
我齿落且尽,君鬓¹白几何。
译文:我的牙齿掉光了,您的鬓毛也白了许多。
注释:¹鬓:全诗校:一作“须。”
年皆过半百,来日苦无多。
年皆过半百,来日苦无多。
译文:我俩都已年过半百,来日苦短,恐是时日不多。
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
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
译文:少年人乐于结交新知己,老年人则思念昔日的老朋友。
譬如亲骨肉,宁免相可不。
譬如亲骨肉,宁免相可不¹
译文:你我就如亲兄弟一样,在之前共事之时也难免有合与不合。
注释:¹相可不:相合与不合。
我昔实愚蠢,不能降色辞。
我昔实愚蠢,不能降色辞。
译文:我过去实际上很愚蠢,对人脸色不好看,说话也不中听。
子犯亦有言,臣犹自知之。
子犯¹亦有言,臣犹自知之。
译文:就像晋文公的舅舅狐偃对晋文公道歉时说的那句话:“连我自己尚且知道有罪”。
注释:¹子犯:即春秋晋国狐偃,晋公子重耳之舅,随重耳流亡在外十九年,后重耳靠秦国帮助返国为君,行至黄河岸,“子犯以璧授公子日:‘臣负羁绁,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从此亡。”’见《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公其务贳过,我亦请改事。
公其务贳¹过,我亦请改事²
译文:希望您务必宽恕我的过错,我也期待着能像郑襄公对楚庄王求和时所说的那样,“重新事奉于您”。
注释:¹贳:宽免。²改事:《左传》宣公十二年:楚子围郑,郑伯肉袒牵羊以谢罪,日:“使改事君,夷于九县,君之惠也,孤之愿也。”
桑榆倘可收,愿寄相思字。
桑榆(yú)倘可收¹,愿寄相思字²
译文:我愿意通过这封书信,弥补我们友情上曾经的缺失。
注释:¹桑榆可收:《后汉书·冯异传》:“始虽垂翅回溪,终能奋翼黾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里比喻失之于前而得之于后。²相思字:指书信。
尝谓: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¹谓:文者,礼教²治政³云尔。其书诸策而传之人,大体归然而已。而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云者,徒谓辞之不可以已也,非圣人作文之本意也。
译文:我曾经认为文章,不外是讲礼教政治罢了。那些写在书上书传授给人们的,大体都归于这些方面。至于古书说的“语言没有文采,流传就不会久远”,仅仅是说修辞不可以不要,并非圣人写文章的本意。
注释:¹尝:曾经。²礼教:封建社会中关于礼法条规和道德标准的教育称为礼教。³治政:治理政事,亦可解为政治。⁴大体:大致。⁵归然:归于此,这里指归于礼教治政。⁶不文:没有文采。引文见于《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孔子的话,原文是“言之无文,行而不远"。⁷已:止,这里是不要的意思。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作,望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以为作文之本意。
自孔子之死久,韩子¹²,望³圣人于百千年中,卓然也。独子厚名与韩并,子厚非韩比也,然其文卒配韩以传,亦豪杰可畏者也。韩子尝语人文矣,曰云云,子厚亦曰云云。疑二子者,徒语人以其辞耳,作文之本意,不如是其已也。孟子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独谓孟子之云尔,非直施于文而已,然亦可托¹⁰以为作文之本意。
译文:自孔子死了好久以后,有韩愈出现,千百年中,人们所瞻仰的圣人只有韩愈一人,真是个了不起的杰出人物。只有柳宗元和韩愈齐名,他虽然比不上韩愈,然书他写的文章最终与韩愈的文章并传,也是可敬畏的豪杰呀。韩愈曾对人说过关于写文章的事,说应该这样那样;柳宗元也说过应该这样那样。我怀疑韩、柳二人说的,只不过是修辞的问题,至于写文章的本意,不是这样就够了的。孟子说:“君子应该有自己的心得,有了心得,就能安心进行钻研;安心进行钻研,就能打下深厚的基础;有了深厚的基础,就能应用自如,左右逢源了!”我说孟子说的这些话,不仅直接适用于写文章,同时也可借用来说明写文章的本意。
注释:¹韩子:指韩愈。²作:兴起,出现。³望:仰望,敬慕,这里有学习、继承的意思。⁴百千年:言岁月久远,孔子卒于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年),韩愈生于大历三年(768年),其间相距一千二百余年。⁵卓然:高超、高远的样子。《汉书・成帝纪》:“使卓然可观。”颜师古注:“卓然,高远之貌也。”⁶非韩比:意谓比不上韩愈。作者《读柳宗元传》:“余观八司马,皆天下之奇材也,一为叔文所诱,遂陷于不义。至今士大夫欲为君子者,皆羞道而喜攻之。然此八人矣,既困矣,无所用于世,往往能自强以求别于后世,而其名卒不废焉。”⁷可畏:值得敬畏。⁸其辞:指韩柳谈如何锤炼言词的方法。其实韩柳对文章内容、形式方面的要求都很重视。如韩说过:“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作者对韩愈经常说到“唯陈言之务去”“词必己出”是不太满意的,其诗《韩子》云:“纷纷易尽百年身,举世何人识道真?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⁹原:同“源"。孟子的话见于《孟子・离娄下》,原文为:“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¹⁰托:借。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lòu)绘画也。诚使巧且华¹,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²以适用为本³,以刻镂绘画为之容而已。不适用,非所以为器也。不为之容,其亦若是乎?否也。然容亦未可已也,勿先之,其可也。
译文:书且我所说的文章,务必要做到有益于社会。所谓修辞,犹如器具上有雕刻绘画一样。如果使器具精巧华丽,不一定适用;如果适用,也不一定要精巧华丽。总之,要以适用为本,以雕刻绘画作它的修饰罢了。不适用,就不是制造器具的本意,不给它进行修饰,难道是制造器具的本意吗?不是的。但修饰也是不可以去掉的,只是不把它放在首要地位就行了。
注释:¹巧且华:言文词华美巧妙。作者在《上邵学士书》中说:“某尝悉近世之文。辞弗顾于理,理弗顾于事。以襞积故实为有学,以雕绘语句为精新,譬之撷奇花之英,积而玩之,虽光华馨香,鲜缛可爱,求其根柢济用,则蔑如也。”又在《张刑部诗序》中批评西昆体的作者。言:“杨、刘以其文词染当世,学者迷其端原,靡靡然穷日力以摹之,粉墨青朱,颠错丛庞,无文章黼黻之序,其属情藉事,不可考据也。”²要之:总之。³本:根本。⁴容:容貌,这里指文章的外在形式。作者把文章的立意称为“本”,把表现形式称为“末”。曾在《与祖择之书》批评说:“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无悖于极。”
某学文久,数挟此说以自治。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其为是非耶?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某学文久,数挟¹此说以自治²。始欲书之策而传之人,其试于事者,则有待矣。其为是非耶?未能自定也。执事正人也,不阿³其所好者,书杂文十篇献左右,愿赐之教,使之是非有定焉。
译文:我学写文章很久了,多次拿这个说法来指导自己写文章,现在才想把它写出来传授给人,至于在实践上的应用,那还有待于更长的时间这种说法是对的或是错的呢?我自己还没有把握确定。您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阿谀奉承自己喜欢的人。现抄上所写的杂文十篇献给您,希望得到您的指教,使我能确定是对或不对。
注释:¹挟:持,怀着。²自治:这里指用以指导自己的写作。³阿:曲从。

  该文是王安石阐述自己文论观点的信。信虽主要针对书、序、原、说一类理论文的作意而言,但从中也可窥见王安石基本的文学观点。在对文章本质的认识上,王安石是个“政教论”者。

  他开门见山,提出要义:“文者,礼教治政云尔”,即认为文章的实质应是反映礼教政治,并为它们服务。在《与祖择之书》中,他也重复过这个意思:“治教政令,圣人之所谓文也。”“圣人之于道也、盖心得之,作而为治教政令也”,“书诸策而传之人。”王安石认为,当初文章产生,就是因为古代圣贤对于治理世事有了个人的见解,于是写下来,传示当代及后人,这就是文章了。所以文章实际上就是礼教政治。以此为前提,该文集中阐释了“作文之本意”,即写文章到底为了什么。作者指出,作文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有补于世”,“适于实用”。从这个根本点出发,王安石重点讨论了文和辞的关系,即思想内容与表现形式之间的关系。他认为文章的内容和形式应该是统一的,但二者又有主次之分。韩愈、柳宗元是作文章的行家里手,成就很高,可惜他们没有重视作文的目的,只告诉人们一些作文的形式技巧。孟子在《离娄下》中所说的一段话却不只是告诉人们如何作文章,还可借以比喻写文章的终极目的。孟子的本义是说,君子探求学问,目的在于自己要有真正的心得,有了自己的心得,就能专心研究下去;专心研究,就会掌握住深厚的道理;掌握的道理多了,运用起来就能左右逢源、头头是道。写文章也是如此,首先要有明确的实用目的,目的明确,你就会认真思考,获得自己的见解;见解深刻,内容充实,写起来就能得心应手,驱遣自然。所以写文章,目的、内容是根本。他拿器物作比,说明文章“以适用为本”的道理。以为言辞形式之美有如器物的外饰,虽不可完全废止,但总不能摆在首位。一件器物只要适用,不一定非要华丽巧妙不可,而不适于实用者,装饰再华巧,也失去了它作为器物的本来意义。

  在北宋,对于“道”与“文”的关系,争论非常激烈,不少人执论偏颇,王安石认为“彼陋者”,“非流焉则泥,非过焉则不至。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不悖于极。”(《与祖择之书》)有的人虽夸谈“文以明道”,而其真心却只重文不重道。所以他特别指出在强调“作文之本意”方面,韩、柳也还作得不够。同时,他也看到了道学家矫枉过正,重道轻文的弊病,因此也不完全否认“巧且华”的修饰作用。于是,他明确提出自己的主张:“容亦未可少也,勿先之”,即要求把文章的思想内容放在首位,而表现形式放在其次。如果读者对此不作机械的理解,二者位置的摆法无疑是正确的。然而,王安石所讲的思想内容,仅仅指礼教政治,这种认识就过于拘狭。但是,在那个历史时期,王安石能从文章的社会功用出发探讨其内容和形式的相互关系,提出这样独到而较为深刻的见解,是非常可贵的。

  从王安石的写作实践看,他确是“挟此说以自治”的,即如此文,所论虽关宏旨,说理却透辟而简洁,毫无巧饰刻画之痕。起手即明确道出自己对“文”的基本看法,语气斩钉截铁,显得理足气盛。紧接着一言论定孔子“言之不文,行之不远”的本意并非倚重修辞,这就否定了某些人片面强调文饰的一个重要理论根据。关于圣人作文的本意,作者引用孟子之言作了回答,指出作文必须“以适用为本”,以思想内容为主,并用比喻对此展开了充分而生动的论说。信从作文之本意提起,而最后落脚在如何处理“文”、“辞”关系上,几经推演,但却中心突出,观点鲜明,作者的思路表达得很清楚。文笔既简练劲峭,又不失华采生动,语言极富表现力。

  由于王安石从礼教政治出发,过于强调实用精神,使得他的文学观念带上了浓厚的功利主义色彩。人们又往往把仅适用于理论文章的“适用为本”的观点赋予普遍的意义,推广于一切文学,等而下之,其末流就将文学和政治宣传等同了起来,轻视乃至否定了文学的审美价值和愉悦作用。这也许是王安石始料所不及的。

参考资料:
1、 (唐)韩愈等著.唐宋八大家散文鉴赏 4 图文珍藏版.北京:线装书局,2010年:第358—360页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
¹大路兮,掺(shǎn)²执子之袪(qū)³兮,无我恶(è)兮,不寁(zǎn)也!
译文:沿着大路跟你走,双手拽住你衣袖。千万不要嫌弃我,别忘故情把我丢。
注释:¹遵:沿着。²掺:执,拉住,抓住。³袪:衣袖,袖口。⁴无我恶:不要以我为恶(丑)。一说“恶(wù)”意为“讨厌”。⁵寁:去。即丢弃、忘记的意思。一说迅速。⁶故:故人,故旧,旧情。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chǒu)¹兮,不寁好(hào)²也!
译文:沿着大路跟你走,紧紧握住你的手。千万别嫌我貌丑,别忘情好把我丢。
注释:¹无我魗:不要以我为丑。魗,同“丑”。²好:情好。

  此篇无首无尾,诗人只是选择男子离家出走,女子拽着男子衣袖,拉紧他的手,苦苦哀求他留下的一个小镜头,以第二人称呼告的语气反复哭诉。全诗只有两章八句,既没有点明男子离家出走的原因,也没有交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然而诗人描绘的这幅平常而习见的画面,却是活灵活现的。诗中生动地描述了一幅似乎非常具体的生活场景:一对男女在大路上追逐,女的追上男的,在路边拉扯纠缠,还似乎有女子悲怆的哭诉声,她呼唤着男子,不断重复地说着:“不要嫌恶丢弃我!”“多年相爱不能说断就断!”除此,她已经没有别的话要说,仿佛自己的一切辛酸、痛苦、挣扎、希望都凝聚在这两句话中了。她多么渴望在自己的哀求下,他能回心转意,两人重归于好,相亲相爱过日子。这是女主人公唯一祈求。但是,诗至此却戛然而止,不了了之,留下了一大片画面空白,容读者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与审美情趣去创造,去丰富,可能有多种不同的设想,绘出不同结果的精彩画面。所以诗中这幅片断性的画面尽管是一目了然的,但却是极具有包孕性的。

  此诗语言自然流畅,朴实无华。原诗纯为赋体,二章四句,每句皆押韵。第二章首句“路”,王引之《经义述闻》说:“当作道,与手、魗、好为韵,凡《诗》次章全变首章之韵,则第一句先变韵。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161-162

zūn

shījīng·guófēng·zhèngfēng xiānqín 

zūn shǎnzhízhī  zǎn 
zūn shǎnzhízhīshǒu chǒu zǎnhǎo 
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华靡,自为乳儿,长者加以金银华美之服,辄羞赧弃去之。二十忝科名,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年曰:“君赐不可违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垢弊以矫俗干名,但顺吾性而已。众人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为病。应之曰:“孔子称‘与其不逊也宁固。’又曰‘以约失之者鲜矣。’又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古人以俭为美德,今人乃以俭相诟病。嘻,异哉!”
吾本寒家¹,世以清白²相承。吾性不喜华靡³,自为乳儿,长者加以金银华美之服,辄羞赧弃去之。二十忝科名,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年曰:“君赐不可违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¹⁰;亦不敢服垢弊¹¹以矫俗干名¹²,但顺吾性¹³而已。众人皆以奢靡为荣,吾心独以俭素¹⁴为美。人皆嗤吾固陋¹⁵,吾不以为病¹⁶。应之曰:“孔子称‘与其不逊也宁固¹⁷。’又曰‘以约¹⁸失之者鲜¹⁹矣。’又曰‘士志于道²⁰,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²¹与议²²也。’古人以俭为美德,今人乃以俭相诟病²³。嘻,异²⁴哉!”
译文:我本来出身在卑微之家,世世代代以清廉的家风相互承袭。我生性不喜欢奢华浪费。从幼儿时起,长辈把金银饰品和华丽的服装加在我身上,总是感到羞愧而把它们抛弃掉。二十岁忝中科举,闻喜宴上独有我不戴花。同年中举的人说:“皇帝的恩赐不能违抗。”于是才在头上插一枝花。一辈子对于衣服取其足以御寒就行了,对于食物取其足以充饥就行了,但也不敢故意穿脏破的衣服以显示与众不同而求得好名声,只是顺从我的本性做事罢了。一般的人都以奢侈浪费为荣,我心里唯独以节俭朴素为美,人们都讥笑我固执鄙陋,我不认为这没什么不好。回答他们说:“孔子在说:‘与其骄纵不逊,宁可简陋寒酸,又说:‘因为节约而犯过失的很少’,又说:‘有志于探求真理而以穿得不好吃得不好为羞耻的读书人,是不值得跟他谈论的’,古人把节俭看作美德,当今的人却因节俭而相讥议,哎,真奇怪呀!”
注释:训俭示康:阐释节俭(对于“立名”的重要意义)给康看。训,训释、解释。¹寒家:指门第低微,余资少。²清白:形容词活用作名词,清正廉洁的家风。³华靡:生活豪华奢侈。⁴乳儿:幼儿。⁵长者:长辈。⁶羞赧:害羞。⁷忝科名:名列进士的科名。⁸同年:同榜登科的人。⁹簪:插、戴。¹⁰充腹:吃饱。¹¹垢弊:肮脏破烂的衣服。¹²矫俗干名:故意用不同流俗的姿态来猎取名誉。¹³顺吾性:顺从我的天性。¹⁴俭素:节俭朴素。¹⁵固陋:浅陋。¹⁶病:缺点。¹⁷与其不逊也宁固:与其骄纵不逊,宁可简陋寒酸。不逊,骄傲。¹⁸约:节俭。¹⁹鲜:少。²⁰志于道:有志于追求道。²¹未足:不值得。²²议:议论。²³诟病:讥议、批评。¹异:奇怪。
近岁风俗尤为侈靡,走卒类士服,农夫蹑丝履。吾记天圣中,先公为群牧判官,客至未尝不置酒,或三行、五行,多不过七行。酒酤于市,果止于梨、栗、枣、柿之类;肴止于脯、醢、菜羹,器用瓷、漆。当时士大夫家皆然,人不相非也。会数而礼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内法,果、肴非远方珍异,食非多品,器皿非满案,不敢会宾友,常量月营聚,然后敢发书。苟或不然,人争非之,以为鄙吝。故不随俗靡者,盖鲜矣。嗟乎!风俗颓弊如是,居位者虽不能禁,忍助之乎!
近岁¹风俗尤为侈靡,走卒²类士服,农夫蹑丝履³。吾记天圣中,先公为群牧判官,客至未尝不置酒,或三行、五行,多不过七行。酒酤于市,果止于梨、栗、枣、柿之类;肴止于脯、醢、菜羹,器用瓷、漆。当时士大夫家皆然,人不相非也。会数而礼勤¹⁰,物薄¹¹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内法¹²,果、肴非远方珍异¹³,食非多品¹⁴,器皿非满案,不敢会宾友,常量月营聚¹⁵,然后敢发书¹⁶。苟或¹⁷不然,人争非之,以为鄙吝¹⁸。故不随俗靡¹⁹者,盖鲜矣。嗟乎!风俗颓弊²⁰如是,居位者²¹虽不能禁,忍助之乎!
译文:近年来的风气尤为奢侈浪费,跑腿的大多穿士人衣服,农民穿丝织品做的鞋。我记得天圣年间我的父亲担任群牧司判官,有客人来未尝不备办酒食,有时行三杯酒,或者行五杯酒,最多不超过七杯酒。酒是从市场上买的,水果只限于梨子、枣子、板栗、柿子之类,菜肴只限于干肉、肉酱、菜汤,餐具用瓷器、漆器。当时士大夫家里都是这样,人们并不会有什么非议。聚会虽多,但只是礼节上殷勤,用来作招待的东西虽少,但情谊深。近来士大夫家,酒假如不是按宫内酿酒的方法酿造的,水果、菜肴假如不是远方的珍品特产,食物假如不是多个品种、餐具假如不是摆满桌子,就不敢约会宾客好友,常常是经过了几个月的经办聚集,然后才敢发信邀请。如果不这样做,人们就会争先责怪他,认为他鄙陋吝啬。所以不跟着习俗随风倒的人就少了。唉!风气败坏得像这样,有权势的人即使不能禁止,能忍心助长这种风气吗?
注释:¹近岁:指宋神宗元丰年间。²走卒:当差的。³丝履:丝织的鞋。⁴天圣:宋仁宗年号(1023~1032)。⁵群牧:主管国家马匹的机构。⁶置酒:摆酒席。⁷皆然:都这样。⁸非:认为不对。⁹会:聚会。¹⁰礼勤:礼意殷勤。¹¹物薄:食物简单。¹²内法:内宫酿酒之法。¹³远方珍异:来自远方的奇珍异果。¹⁴品:种类。¹⁵营聚:张罗、准备。¹⁶发书:发出请柬。¹⁷苟或:如果有人。¹⁸鄙吝:吝啬。¹⁹随俗靡:跟风随俗。靡,倾、倒。²⁰颓弊:败坏。²¹居位者:有权势的人。忍:忍心。
又闻昔李文靖公为相,治居第于封丘门内,厅事前仅容旋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当传子孙,此为宰相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参政鲁公为谏官,真宗遣使急召之,得于酒家,既入,问其所来,以实对。上曰:“卿为清望官,奈何饮于酒肆?”对曰:“臣家贫,客至无器皿、肴、果,故就酒家觞之。”上以无隐,益重之。张文节为相,自奉养如为河阳掌书记时,所亲或规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公虽自信清约,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公宜少从众。”公叹曰:“吾今日之俸,虽举家锦衣玉食,何患不能?顾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身岂能常存?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俭,必致失所。岂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常如一日乎?”呜呼!大贤之深谋远虑,岂庸人所及哉!
又闻昔李文靖公为相,治居第于封丘门内,厅事¹前仅容旋马²,或言其太隘³。公笑曰:“居第当传子孙,此为宰相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参政鲁公为谏官,真宗遣使急召之,得于酒家,既入,问其所来,以实对。上曰:“卿为清望官¹⁰,奈何饮于酒肆¹¹?”对曰:“臣家贫,客至无器皿、肴、果,故就¹²酒家觞之¹³。”上以无隐¹⁴,益¹⁵重之。张文节为相,自奉养¹⁶如为河阳掌书记¹⁷时,所亲¹⁸或规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公虽自信清约¹⁹,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公宜少从众²⁰。”公叹曰:“吾今日之俸,虽举家锦衣玉食²¹,何患不能?顾²²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身岂能常存?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²³俭,必致失所²⁴。岂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常如一日乎?”呜呼!大贤之深谋远虑,岂庸人²⁵所及哉!
译文:又听说从前李文靖公担任宰相时,在封丘门内修建住房,厅堂前仅仅能够让一匹马转过身。有人说地方太狭窄,李文靖公笑着说:“住房要传给子孙,这里作为宰相办事的厅堂确实狭窄了些,但作为太祝祭祀和奉礼司仪的厅堂已经很宽了。”参政鲁公担任谏官时,真宗派人紧急召见他,是在酒店里找到他的。入朝后,真宗问他从哪里来的,他据实回答。皇上说:“你担任清要显贵的谏官,为什么在酒馆里喝酒?”鲁公回答说:“臣家里贫寒,客人来了没有餐具、菜肴、水果,所以就着酒馆请客人喝酒。”皇上因为鲁公没有隐瞒,更加敬重他。张文节担任宰相时,自己生活享受如同从前当河阳节度判官时一样,亲近的人有的劝告他说:“您现在领取的俸禄不少,可是自己生活享受像这样俭省,您虽然自己知道确实是清廉节俭,外人有很多对您有张文节像公孙弘盖布被搞欺诈的讥评。您应该稍微随从一般人的习惯做法才是。”张文节叹息说:“我现在的俸禄,即使全家穿绸挂缎、膏梁鱼肉,怕什么不能做到?然而人之常情,由节俭进入奢侈很容易,由奢侈进入节俭就困难了。像我现在这么高的俸禄难道能够一直拥有?身躯难道能够一直活着?如果有一天我罢官或死去,情况与现在不一样,家里的人习惯奢侈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能立刻节俭,那时候一定会导致无存身之地。哪如无论我做官还是罢官、活着还是死去,家里的生活情况都永久如同一天不变呢?”唉!大贤者的深谋远虑,哪是才能平常的人所能比得上的呢?
注释:¹厅事:办公或接待宾客的厅堂。²旋马:马转身。³隘:狭窄。⁴诚:确实。⁵太祝奉礼:太常寺的两个官职,主管祭祀。常由功臣子孙担任。⁶得于酒家:在酒馆找到。⁷所来:从何处来。⁸以实对:把实情说出。⁹卿:皇帝对大臣的称呼。¹⁰清望官:尊贵而有名望的清官。¹¹酒肆:酒馆。¹²就:借着。¹³觞之:请人喝酒。¹⁴无隐:坦言,不隐瞒。¹⁵益:更加。¹⁶自奉养:自己生活享受。¹⁷掌书记:唐朝官名,相当于宋代判官,故以此代称。¹⁸所亲:“所”字加动词构成所字结构,这里相当于名词性短语,意为“所亲近的人”。¹⁹清约:清廉节约。²⁰从众:和众人一样。²¹锦衣玉食:即“衣锦衣,食玉食”,穿高贵的服装,吃珍贵的食品。²²顾:但。²³顿:马上。²⁴失所:无存身之地。²⁵庸人:凡人,平常人。
御孙曰:“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夫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故曰:“俭,德之共也。”侈则多欲。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枉道速祸;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败家丧身;是以居官必贿,居乡必盗。故曰:“侈,恶之大也。”
御孙曰:“俭,德之共¹也;侈,恶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俭来也。夫俭则寡欲²,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³,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故曰:“俭,德之共也。”侈则多欲。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枉道速祸;小人多欲则多求¹⁰妄用¹¹,败家丧身;是以居官¹²必贿¹³,居乡¹⁴必盗。故曰:“侈,恶之大也。”
译文:御孙说:“节俭,是所有品德共有的;奢侈,是一切恶行中最大的恶。”共,就是同,是说有德行的人都是从节俭做起的。因为,如果节俭就少贪欲,有地位的人如果少贪欲就不被外物役使,可以走正直的路。没有地位的人如果少贪欲就能约束自己,节约费用,避免犯罪,使家室富裕,所以说:“节俭,是各种好的品德共有的特点。”如果奢侈就多贪欲,有地位的人如果多贪欲就会贪恋爱慕富贵,不循正道而行,招致祸患,没有地位的人多贪欲就会多方营求,随意挥霍,败坏家庭,丧失生命,因此,做官的人如果奢侈必然贪污受贿,平民百姓如果奢侈必然盗窃别人的钱财。所以说:“奢侈,是最大的恶行。”
注释:¹共:通“同”,大。²寡欲:欲望很少。³不役于物:不受外物的牵扯、制约。⁴直道而行:行正直之道,指任何事情都敢于诚实不欺地去做。⁵小人:指普通百姓。⁶谨身节用:约束自己,节约用度。⁷远、丰:形容词的使动用法,使……远、使……丰。⁸枉道:不按正道行事。⁹速祸:招致祸患。速,招。¹⁰多求:多方搜求。¹¹妄用:浪费。¹²居官:做官时。¹³贿:贪赃受贿。¹⁴居乡:不做官时。
昔正考父饘粥以糊口,孟僖子知其后必有达人。季文子相三君,妾不衣帛,马不食粟,君子以为忠。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孔子鄙其小器。公叔文子享卫灵公,史鰌知其及祸;及戌,果以富得罪出亡。何曾日食万钱,至孙以骄溢倾家。石崇以奢靡夸人,卒以此死东市。近世寇莱公豪侈冠一时,然以功业大,人莫之非,子孙习其家风,今多穷困。其余以俭立名,以侈自败者多矣,不可遍数,聊举数人以训汝。汝非徒身当服行,当以训汝子孙,使知前辈之风俗云。
昔正考父饘粥以糊口,孟僖子知其后¹必有达人²。季文子相三君,妾不衣帛,马不食粟,君子以为忠³。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孔子鄙其小器。公叔文子享卫灵公,史鰌知其及祸;及戌,果以富得罪¹⁰出亡¹¹。何曾日食万钱,至孙以骄溢¹²倾家¹³。石崇以奢靡夸人¹⁴,卒¹⁵以此死东市¹⁶。近世寇莱公豪侈冠¹⁷一时,然以功业大,人莫之非,子孙习¹⁸其家风,今多穷困。其余以俭立名¹⁹,以侈自败者多矣,不可遍数²⁰,聊举数人以训汝。汝非徒²¹²²当服行²³,当以训汝子孙,使知前辈之风俗云。
译文:过去正考父用饘粥来维持生活,孟僖子因此推知他的后代必出显达的人。季文子辅佐鲁文公、宣公、襄公三君王时,他的小妾不穿绸衣,马不喂小米,当时有名望的人认为他忠于公室。管仲使用的器具上都精雕细刻着多种花纹,戴的帽子上缀着红红的帽带,住的房屋里,连斗拱上都刻绘着山岳图形,连梁上短柱都用精美的图案装饰着。孔子看不起他,认为他不是一个大才。公叔文子在家中宴请卫灵公,史鰌推知他必然会遭到祸患,到了他儿子公叔戌时,果然因家中豪富而获罪,以致逃亡在外。何曾一天饮食要花去一万铜钱,到了他的孙子这一代就因为骄奢而家产荡尽。石崇以奢侈靡费的生活向人夸耀,最终因此而死于刑场。近代寇莱公豪华奢侈堪称第一,但因他的功劳业绩大,人们没有批评他,子孙习染他的这种家风,现在大多穷困了。其他因为节俭而树立名声,因为奢侈而自取灭亡的人还很多,不能一一列举,上面姑且举出几个人来教导你。你不仅仅自身应当实行节俭,还应当用它来教导你的子孙,使他们了解前辈的作风习俗。
注释:¹其后:他的后代。²达人:显达的人。³以为忠:认为他忠于公室。⁴簋:古代盛食物的器具。⁵纮:帽带。⁶山节:刻有山形的斗拱。⁷藻棁:用美丽图案装饰的梁上短柱。棁,梁上的短柱。⁸享:宴请。⁹及祸:遭到祸患。¹⁰得罪:惹上罪名。¹¹出亡:逃亡别国。¹²骄溢:骄横豪奢。¹³倾家:丧失全部家产。¹⁴夸人:炫耀。¹⁵卒:终于。¹⁶东市:刑场。¹⁷冠:领先。¹⁸习:染上。¹⁹立名:树立名声。²⁰遍数:全部。列举。²¹非徒:不仅。²²身:自身。²³服行:实行。

  第一段说明作者自己年轻时就不喜欢华靡,崇尚节俭;虽受世人讥笑,自己却不以为病。文章一开始,作者就先交代了自己的家世,说明勤俭持家是他们家一贯的作风,这就为结尾教训儿孙应当厉行节约,以保持优良家风作好了铺垫。接着列举三个事例说明自己不喜欢奢靡的性格与作风;一是从幼儿时起,就不喜欢穿着金银华美之服;二是考中进士,参性闻喜宴时,独不戴花,经同年规劝,乃簪一花;三是平生布衣蔬食,但求蔽寒果腹,在遭到别人的讥笑时,也不以此为缺陷。文章是写给儿辈看的,在文中列举自己的生平事迹,现身说法,亲切动人。

  第二段慨叹近年风俗侈靡,与宋朝初年大不相同,然后说居高位的人不应随波逐流。作者开始就列举风俗奢靡的具体表现:一是衣着日尚华丽;二是饮食趋向精细丰腴,以宋初士大夫家宴客情况与近年士大夫家宴客情况来对比说明。衣食固已如此,其余自可想见。列举两点以赅其余,起到了举一反三的作用。最后以一个反诘句,对居高位者随波逐流的做法,委婉地进行了批评。

  第三段举出宋朝初年李、鲁、张三人崇尚节俭的言行性以表扬,赞叹大贤的深谋远虑,非庸人所能及。作者在指出近年风俗侈靡以后,又举出宋初大贤的节俭事例来反衬近年与宋初风俗习惯的不同。宰相李沆居第厅事前仅容旋马,他并不以为太隘,反而认为这里作为太祝祭祀和奉礼司仪的地方已经很宽了。参政鲁宗道,由于家贫无肴果,只好宴客于酒家。张知自从当了宰相以后,生活享受仍和在河阳作节度判官时一样。这这三个人都身居高位而能励行节约,保持勤俭作风。这样的深谋远虑,深为作者叹服。

  第四段引用御孙的话性以解说,从道理上阐明俭和侈必致的后果。上述以近年风俗的侈靡与宋初大贤的节俭对比,从正反两面来突出近年风俗侈靡的程度。在这个基础上,作者引用了春秋时鲁国大夫御孙的话,指出节俭是有德之人所共同具有的行为。人们生活俭朴了那么私心杂念也就少了。人们生活奢侈了,私心杂念也就多了。所以,他们做官时就必然受贿,在乡间为民时,就必然盗窃他人的财物。这就从道理上阐明了节俭和奢侈必然导致的后果。俭和侈的利害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

  第五段再以正反两面的事实为证,连举六个古人和当代人的事迹,说明俭能立名,侈必自败。最后以训词收束全篇。

  文章先叙述自己素来以节俭朴素为美德,对别人的讥笑不以为然,并说自己并非故作不同流俗而沽名钓誉,乃顺应自己的性情;又追忆天圣年间士大夫往来宴聚普遍尚俭的旧事,慨叹近日愈趋侈靡的风气;接着以本朝有识之士的俭朴美德为例,说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引述古人的遗训,分析“俭”与“侈”的得失利弊;最后以古人俭、奢的历史事实,阐明俭能列名得福,奢必招祸自败,勉励子孙行俭戒奢,保持家风。所论虽是为子孙后代保全身家性命着想,但于后世颇具教益。全文平实自然,明白如话,广征博引,说理透彻。虽是告诫后人,却不板着严肃面孔正面训诫,而是以老人回首往事、今昔对比的亲切语调信笔写来,未经心组织而自然成理。

参考资料:
1、 财经类中专语文教材编写组.《语文 第二册 说明文和议论文》.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2:128-130
2、 林非.《中国散文大辞典》.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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