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创作于作者得知白居易遭贬之后。此诗以景衬情,以景写情,叙事抒情,表现作者对白居易的一片殷殷之情。首句描写了自己所处之阴暗的背景,衬托出被贬谪又处于病中的作者心境的凄凉和痛苦;次句点明题意;第三句写当听说白居易被贬的消息时的情景,表现了诸多的意味;末句,凄凉的景色与凄凉的心境融恰为一,情调悲怆。全诗表达了作者知道好友被贬后极度震惊和心中的悲凉。
元稹贬谪他乡,又身患重病,心境本来就不佳。此时忽然听到挚友也蒙冤被贬,内心更是极度震惊,万般怨苦,满腹愁思一齐涌上心头。以这种悲凉的心境观景,一切景物也都变得阴沉昏暗了。于是,看到“灯”,觉得是失去光焰的“残灯”;连灯的阴影,也变成了“幢幢”——昏暗的摇曳不定的样子。“风”,本来是无所谓明暗的,而今却成了“暗风”。“窗”,本来无所谓寒热的,而今也成了“寒窗”。只因有了情的移入,情的照射,情的渗透,连风、雨、灯、窗都变得又“残”又“暗”又“寒”了。“残灯无焰影幢幢”、“暗风吹雨入寒窗”两句,既是景语,又是情语,是以哀景抒哀情,情与景融会一体、“妙合无垠”。
诗中“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语,是传神之笔。白居易曾写有两句诗:“枕上忽惊起,颠倒着衣裳”,这是白居易在元稹初遭贬谪、前往江陵上任时写的,表现了他听到送信人敲门,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元稹来信的情状,十分传神。元稹此句也是如此。其中的“惊”,写出了“情”──当时震惊的感情;其中的“坐起”,则写出了“状”──当时震惊的模样。如果只写“情”不写“状”,不是“惊坐起”而是“吃一惊”,那恐怕就神气索然了。而“惊坐起”三字,正是惟妙惟肖地摹写出作者当时陡然一惊的神态。再加上“垂死病中”,进一步加强了感情的深度,使诗句也更加传神。既曰“垂死病中”,那么,“坐起”自然是很困难的。然而,作者却惊得“坐起”了,这样表明:震惊之巨,无异针刺;休戚相关,感同身受。元、白二人友谊之深,于此清晰可见。
此诗的中间两句是叙事言情,表现了作者在乍一听到这个不幸消息时的陡然一惊,语言朴实而感情强烈。诗的首尾两句是写景,形象地描绘了周围景物的暗淡凄凉,感情浓郁而深厚。
按照常规,在“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句诗后,大概要来一句实写,表现“惊”的具体内涵。然而作者却偏偏来了个写景的诗句:“暗风吹雨入寒窗”。这样,“惊”的具体内涵就蕴含于景语之中,成为深藏不露、含蓄不尽的了。作者对白氏被贬一事究竟是惋惜,是愤懑,还是悲痛,全都没有说破,全都留给读者去领悟、想象和玩味了。
元稹这首诗所写的,只是听说好友被贬而陡然一惊的片刻,这无疑是一个“有包孕的片刻”,也就是说,是有千言万语和多种情绪涌上心头的片刻,是有巨大的蓄积和容量的片刻。作者写了这个“惊”的片刻而又对“惊”的内蕴不予点破,这就使全诗含蓄蕴藉,情深意浓,诗味隽永,耐人咀嚼。
这首诗用简练生动的语言,通过“残灯无焰”、“影幢幢”、“暗风吹雨”等一系列的凄凉景象的描写和气氛的烘托,充分表现了诗人对好友被贬的哀伤不平和凄苦的心情。白居易在江 州读诗后,深受感动。后来在《与元微之书》中说:“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至今每吟,犹恻恻耳。”
诗头两句回顾自己的过去。“遑遑三十载”,诗人此时四十一岁,自发蒙读书到举成数为三十载。“书剑两无成”,诗中用以自况,说自己三十多年辛辛苦苦地读书,结果一事无成,实是愤激之语。
“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两句前后倒装,每句句中又倒装。本来是因为“厌洛京风尘”,所以“寻吴越山水”。一倒装,诗句顿时劲健,符合格律,富于表现力。一个“厌”字,形象地表现出诗人旅居长安洛阳的厌烦心绪。诗人在长安是求仕,从他在洛阳与公卿的交往看,仍在继续谋求出仕。但是,半年多的奔走毫无结果,以致诗人终于厌烦,想到吴越寻山问水,洗除胸中的郁闷。“扁舟泛湖海”是“山水寻吴越”路线的具体化。
诗人乘船从洛阳出发,经汴河而入运河,经运河达于杭州(越中)。诗人计划要游太湖,泛海游永嘉(今浙江温州),因此湖海并没有叙述过多。公卿,指达官显贵。古代百姓见公卿要行叩拜的大礼,而诗人告别他们却用平辈交往的礼节——长揖,作个大揖,表现出诗人平交王侯的气概。诗人“长揖谢公卿”表现的是他一生为人傲岸。诗人并不因为求仕失意,就向公卿摇尾乞怜,因此李白说他“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赠孟浩然》)。
“且乐杯中物”是借用陶渊明的《责子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末尾两句暗用张翰的话:“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晋书·文苑·张翰传》)大意说:“我且喝酒乐我的,管他什么名不名。这也是愤激之辞。诗人素有强烈的功名心,希望像鸿鹄那样搏击长空,一展宏图。但是,怀才不遇,不被赏识,报国无门,只好去游山玩水。
这首诗词诗人原本满腹牢骚,但表达时处处自怨自艾,而流落不偶的遭际却不言自明。中间两联扣题,实写自洛赴越,把洛阳与吴越联系起来。中间两联意思连接很紧,首尾跳跃很大。首联总结自己勤勉失意的一生,尾联表明自己对人生的态度。诗人辞别洛阳前往吴越,目的纯粹是为了去寻求名山佳水,想在自然山水中忘掉世俗,找到归宿。孟浩然虽然一生布衣,但心中进与退、仕与隐的矛盾一直存在,并且延续到晚年。但这首诗却干净利落地摈弃尘俗,不论功名,是他特定时期真实心情的写照。
这是一组有人物、有环境、有情节的具有叙事因素的民间抒情词,内容是常见的爱情中的离愁别绪。这组词运用的丰富多彩的艺术手法,刻画出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妇形象。
“一张机”写织锦女子在陌上采桑的情景,抒发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情意;“两张机”写行人踟蹰、女子回头一笑的别情,表现了女子对即将远离的恋人的深情;“三张机”写初夏蚕老时女子开始紧张的织锦劳动;“四张机”表现女子对心上人饱含深情的思恋之苦,心乱如丝;“五张机”写女子因思念心上人而织诗锦上以寄托相思;“六张机”写锦上蝴蝶双飞和女子窗前停梭独看,表现了女子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七张机”写女子因鸳鸯戏水的图案遭到“轻裁剪”而担心,表现女子对前途和命运的隐忧;“八张机”写女子读遍回文诗所产生的苦闷心情,表达其无穷幽怨;“九张机”写女子对美好生活的执著追求,以及对薄情男子的深切指责。
这组词就像一个发展缓慢的故事,娓娓道来,亲切感人;像一组以女主人公为中心的连环画,幅幅相续,色彩斑斓;像一组以春愁离恨为主旋律的乐章,每一曲都凄美婉转,动人心魄。时间、次序、脉络比较清晰,运用典故,讲究辞藻,既有民歌的特色,又有文人加工的印记。
“一张机”通过采桑少女美的感受和心的陶醉,来抒发自己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美好情意。第一句“一张机”是民歌中惯用的比兴手法,次句的“采桑陌上试春衣”点明了劳动的对象、地点和季节,“风晴日暖慵无力”表现了一个少女陶醉在大自然中的情态。“桃花枝上”三句写她被黄莺儿的美妙歌声迷住了,都舍不得归去。作者运用以景写情、寄情于景的手法,极力渲染宜人的盎然春色和大地的勃勃生机,使人物融于诗情画意之中,又借诗情画意映衬人物和故事,为以下的描叙创设了氛围。
“两张机”则是通过行人踟蹰、女子回头一笑的离别情意,表现了她对即将远去的恋人的深情。“行人立马意迟迟”是从女主人公的眼里看到行人的迟疑不决,欲行又止,真实地描绘出那种依依不舍的矛盾心情。“深心未忍轻分付”是写女主人公的内心活动,刻画出正在初恋的少女隐藏着自己深情蜜意的娇羞心理和矜持态度。“回头一笑”三句既是她向对方表示“深心”的一种特有的默契,又是她掩盖内心秘密的艺术反映。“只恐被花知”,表现出女子初恋时略带几分神秘而又紧张的心境。
“三张机”则借古代吴王宫女要更换舞衣,写出初夏蚕老时,少女开始紧张的织锦劳动。“吴蚕已老燕雏飞”,形象显示时序的推移和季节更变。“东风宴罢”以下,写深宫闱门的宴游酣乐,为了馆娃宫女换舞衣而催逼寒女们赶紧织锦。这里表面上似乎没有写爱情,但整体上看并没有中断爱情的线索。在结构上上承采桑,下启织锦,为下文作铺垫。在意境上,丰富了词的社会内容,同时进一步交待了女主人公的身份和地位。
“四张机”是运用乐府民歌中谐音双关的艺术手法,表现女主人公饱含深情的思恋之苦。女子一边纺织一边忧思,她并未因相思之苦而停下机杼,却把相思之意织入了丝锦,所以有下句“回梭织朵垂莲子”,这里的“垂莲子”是谐音双关,即“垂怜于子”也就是“爱你”的意思。“盘花易绾,愁心难整”,是说要曲折回环地织成美丽的花朵是容易的,而要清理心头的离情别绪则是困难的,反差强烈。“脉脉乱如丝”,描绘思念情深,无法平静,即“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状态。
“五张机”是通过织诗锦上,寄托相思的描写,表达了女主人公对她心上人的无限深情。她默默地把相思的诗句织在横的花纹里,却又担心诗中的命意不被情人所理解。词中说织在锦上的诗意是:“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在这里,她重复着两个“不言”,表明她不愿向对方倾诉别后的内心愁苦,也不愿透露形容的憔悴,而只是在诗句中寄托着自己的寸寸柔肠,缕缕情丝。这样写使词意显得较为婉曲。
“六张机”是通过锦上的蝴蝶双飞,窗前的停梭独看,表现了女主人公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复杂的相思情愫。这象征着青春幸福的双飞蝴蝶,对于初恋中的少女来说自然是特别敏感的,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独自”与“双蝴蝶”相对照,意味深长。无情之蝶,尚可双飞;友情人却难以双宿双飞。相比之下,独守机旁的一种难以言状的相思之苦,隐而不露,却又见景可知。
“七张机”是通过鸳鸯戏水的图案遭到“轻裁剪”而担心,突出青春幸福生活的被毁灭而疑虑,表现女主人公对未来命运的无限担忧。织成了鸳鸯戏水的图案,应该是高兴的,她反而“迟疑”起来,这是由于她“只恐被人轻裁剪”,从而引起一场难以排遣的离恨。她感到自己像那鸳鸯一样,命运掌握杂别人手里,因此她切盼与自己心爱的人儿彼此相随,重新欢聚。这种托物寓意所蕴含的丰富想象,表达了织锦女子对爱情自由的向往。
“八张机”是通过读遍回文所产生的苦闷心情,表达了女主人公的无穷幽怨。明明知道回文诗是苏蕙寄给她丈夫的,却偏偏要发出“阿谁诗”的疑问,这是因为她的思恋之情、凄凉之意跟苏氏的回文诗熔铸在一起了。苏氏的回文诗表达了她的思想感情,她的思想感情寄托在苏氏的回文诗中,合二而一,浑然一体,是难以分辨的。“行行读遍”写反复阅读,“厌厌无日”写读后的苦闷心情,叠字连用,加强了日言的感情色彩,也深化了意境的幽怨成分。
“九张机”通过并蒂花,连理枝的比喻,表现了女主人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薄情负心男子的深切指责。“薄情郎”,“多离别”,是“自古”皆然;然而“多情女”却要“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就是要用一根饱含甜情密意的丝线,把红花、绿叶、柔枝都紧紧地串连在一起。这“心”,与其说是花心,无宁说是情侣之心;这“一条丝”,也就是指结同心的相思。日意双关,意味深长,突出了少女真的感情,善的性格,美的愿望,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作为一组完整的作品,《九张机》是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面共同表达了织锦女子丰富的感情生活和复杂的心理活动以及对美好前景的热切向生。从描述的层次看,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前三首,着重写初恋;中间三首,着重写相思;最后三首,着重写愿望。各首之间互为联系,互为连贯,也各有所重,各有中心。九首既可以独立成篇,又是一气贯通的整体,即可以看作青年男女的闲愁,又可以看作老成忧国的哀叹,发射出多方面的信息,具有丰富的艺术含蕴,是一组优美的词章。全词感情缠绵悱恻,节奏婉转回环;既有民歌之清新自然,富有生活气息,又文彩俊逸,格律精工;民间性与艺术性虽为《九张机》的显著特征,却又不同于《花间词》缛采轻艳,更非官宦的闲适随意,也非浪子离人的凄怆哀伤。
六朝诗至南齐永明而一大变,世称“永明体”,代表诗人则是谢朓,他上承晋宋,下开唐风,前人多以他与谢灵运相比。明人钟惺称二谢诗均多排语,“然康乐排得可厌,却不失为古诗。玄晖排得不可厌,业已浸淫近体”(《古诗归》)。明人许学夷也说:“元嘉体虽尽入俳偶,语虽尽入雕刻,其声韵犹古”,至沈、谢则“声渐入律,语渐绮靡,而古声渐亡矣”(《诗源辩体》)。一古一近,判然有别。小谢的“新变”即使从这首短短的送别诗中也可窥其端绪。
理解这首诗,一上来就碰到一个颇费斟酌的问题:题面上是“还远馆”,而开头第一句即是“高馆临荒途”,那末两个“馆”字所指是一,抑或是二?若此“高馆”即题中之“远馆”,则所写为悬想之词;若否,则是实写送别之地的景色。揣摩全诗,细绎词意,毋宁作后一解为是。
首联分别从高、远两个方面描写了送别的场景:荒郊野途,高馆孤峙,清流映带,长路迢递。馆,即客舍,安顿宾客的馆舍,可能江水曹暂寓于此,如今他又要到更远的馆舍去,诗人将与他举袂相别。荒凉凄清的景物渲染出一种离愁别绪。此处着一“带”字尤为传神:那潺湲的清流仿佛将眼前的道路带向了遥远的地方,在离人的心上更添一层渺远迷茫的情思。次联则交代去者的怀归之情。“流思”,即思绪飘忽不定,流荡无住之意;“怀旧望归客”则为“流思人”之同位语。“怀旧”,怀念旧邦或亲故之意;“望归客”,渴望归去之人,是为偏正结构,非动宾结构。此联透露出江水曹的游宦生涯,此行所去,只是远馆,而非故乡,故而客中作客,无慰“怀旧望归”之情,只能更增羁旅情怀。但是诗的第三联并未循此而生发开去,而是重又转回写景。诗人为读者展现出一片明丽的景色,那池塘春草、花树相间、红白掩映的风光确乎令人陶醉。面对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色,人不应该离别,而应该流连忘返,尽情享受自然的赐予,但偏偏这正是离人分手的时刻。如果说首联的写景正与离情相契合的话,那么此联的写景则以强烈的反衬突现出离别的情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是无可如何的现实,尾联重又归结到送别之意。“日暮有重城”,时光的流逝暗示出依依惜别的深情,而高城暮色的景物又加浓了伤别的情绪。天色将晚,已到了不得不分手的时刻,故主客双方只得在“何由尽离席”的感慨中分道扬镳,诗的最后留给人的是无可奈何的感喟。离席将尽而又不欲其尽,结句将惜别之情发挥得非常充分。
离别是古诗中一个陈旧的主题。这样一首主题平平的短诗,究竟透露出一些什么“新变”来呢?最突出的一点是诗人通过景物描写而抒发感情、构造意境的创作方法。汉魏古诗多胸臆语,直抒所感,古朴质实,情语多于景语,景物描写仅仅是抒情的附丽。而到了谢朓,则注意在写景中寓情,让情感蕴含在景物之中,二者不是游离之物,而是构成一个有机的统一体,成为富有情韵的意境,避免对感情作直露的、正面的表述。即以此诗而论,诗人以清词丽句描绘出一个凄清悠远而又富于色彩的境界,对别离之情几乎未作铺陈,读者感受到的是一种惜别的氛围,情绪的熏染,情感的表达是含蓄蕴藉的。这就是后人所说的“风调”、“神韵”。正是在这一点上,小谢的诗成为唐诗的先声。试看王维的《归嵩山作》:“晴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右丞此诗就是正从小谢诗中有所借鉴的。谢灵运也模山范水,但精雕细刻,失之板重,刻意写形,而乏情韵。玄晖则刊落繁缛,以清俊疏朗的笔调将景物构造为富有情韵的意境。于是朴拙质厚的古诗一变而为清新俊逸的近体风格。唐诗那种简笔传神的写景,情韵流动的意境,风神摇曳的格调,正是在小谢这里肇其端的。
其次,在诗歌的格律上也表现出其新变。自沈约倡“声律说”以来,诗人排比声韵,约句准篇,成为一时的风气,标志了五言古诗向近体律诗的过渡,谢朓也是这场声律化运动中的健将。严羽说:“谢朓之诗,已有全篇似唐人者。”(《沧浪诗话》)除风格而外,格律之新也是其一个方面。即以此诗论,除去押入声韵之外,其他各方面均近似一首律诗。首联对偶工切,但平仄不协,第二联不对,而第三联又成工整的对偶。这在律诗中称为“偷春格”,颔联的对仗移至首联,恰如花儿偷得春光,先春而开。
上片写远在异地的游子在清明即将来临之际,盼紫燕捎书,却杳无音讯。下片写思妇在家,掩户闲眠,屡卜佳期,盼游子“急整归船”。本词直抒情怀,清疏明快,言情真挚,且有层深婉转之美。
起句写江南的春色:“残萼梅酸,新沟水绿,初晴节序暄妍”,带残萼的青梅含酸;门前沟水澄绿。描写雨后初晴景色。清明时节,江南风光清丽。孙舣《菩萨蛮》写梅子初生:“含章春欲暮,落日千山雨。一点著枝酸,吴姬先齿寒。”“池塘雨后添新绿。”蔡伸在这里写雨后池水新涨景色。词人有共同的感受。
“独立雕阑,谁怜枉度华年。”雕阑是楼上木雕阑干,借指登楼。登楼倚阑,春色暄妍。游子未归,谁与共娱。叹年华枉度也。“枉度”柳永《定风波》中曾有句“年少光阴虚过”。再看辛弃疾《满江红·敲碎离愁》曰:“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把一纸寄来书,从头读。”所写女子春日登楼睹景怀人之情事亦同,却是所念之人有“一纸寄来书”,又不同于柳词之“音书无个”。词中情事相同,思路也颇为一致。但表达方式却由于词人作品风格不同和其词中人物差异而稍有不同。
“明朝准拟清明近,料燕翎、须寄银笺。又争知、一字相思,不到吟边。”清明时节已近,料想远方会飘来他的消息。但哪想却音迹杳无。这几句意思层次转折,构思较为奇特。表达了盼信而又怕无信的繁杂情感。燕子传书之说,由来已久,江淹《杂体诗·拟李都尉从军》就写道“袖中有短书,愿寄双飞燕”。孙惟信《昼锦堂》词“燕翎难系断肠笺”,作反面写。“吟边”,意犹“诗名”、“词中”。陆游《身世》诗:“吟边时得寄悠悠。”这片主要写女人在晚春时节,怀念远方的人。下片笔锋一转,表达女子相思之苦,盼望远方的人归来之情。
“双蛾不拂青鸾冷,任花阴寂寂,掩户闲眠。”女子一春不事妆饰,无意赏玩,掩户闲眠。她双眉不画,冷落鸾镜,是“谁适为容”之意。春光独对,愁闷徒添。无意欣赏“屡卜佳期,无凭却恨金钱”,唐人于鹄《江南曲》曾作“众中不敢分明语,暗掷金钱卜远人。”屡次用金钱占卜行人归否,都无凭据,因此怪起金钱来。从占卜无凭,讲到心理状态,直抒其恨,其怨。“何人寄与天涯信,趁东风、急整归船。”表达心意:希望有人代自己向天涯游子带去书信,盼他趁东风。三月桃花水涨,马上准备归舟,返程会快些。表达出迫切愿望,盼对方书信又怕不得其相思一字之意自然映衬。写词极为巧妙,处理很得体。
“纵飘零,满院杨花,犹是春前”,让远方的人“趁东风”出发,点明上几句盼归、促归意思。并且呼应“谁怜枉度华年”使全篇浑然一体。远方的人赶紧在春尽之前回来吧,尽管到达时已是柳绵吹尽时候,只要有几天春天日子,就不会让这年春天完全在孤独中溜走。
词写得很流畅,一气转折到底,慢词表现这样的决绝感情是很难得的。他通过特殊的艺术构思,反映了人物独有的心理状态和相思感情,确不同于一般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