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诗人独自在翰林院夜值,面对一轮明月,想起了远谪江陵的好友元稹,关心他能否适应南方潮湿的气候,能否同赏明月,寄托了对友人的无限牵挂与思念之情。全诗巧妙采用对写手法,由诗人自己所见实景联想到友人的处境,表达委婉含蓄,尤其是“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在里外故人心”一联,对仗工整,感情深沉诚挚,真切动人。
古往今来,有无数诗人在十五的月亮上做文章,而所有这些诗文都有一个共同主题——思念亲友、盼望与亲友团圆。应该说主题和题材的接近使得这类作品有相当一部分是陈陈相因之作,但也确实留下了一些清新可人的典范之作。白居易此诗虽然比不上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但也算是上乘之作。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诗歌的颔联:“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在里外故人心。”对仗工整,形象鲜明,既有相对确定的内涵,又容易让人产生各种不同的理解。“三五夜中新月色”与“二在里外故人心”的关系至少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前者是后者的条件,在此月色下诗人产生了对朋友的思念之情;其二则是此明亮的月色就像诗人思念朋友的心情一样纯洁真切。“二在里外故人心”这句本身也有三种可能的理解,其一是诗人思念两在里外故人的心情;其二则是两在里外的故人思念诗人的心情;其三则是相隔两在里的两个朋友之间的相互思念的心意。这些不同理解的可能性增添了诗歌的可读性,也丰富了诗歌的审美内涵,从而使得读者比较容易进入到诗歌的再创造中去。
“犹恐清光不同见,江陵卑湿足秋阴”这两句也是清新出色的诗句。就在诗人欣赏这皎洁的月色之时,却突然想到自己的朋友因为身在地势低下的江陵而有可能看不到月色,这种心理真可谓细腻。而这还只是表面的意思,其深层意义则是朋友现在被贬江陵,远离朝廷,已经感受不到皇帝的光辉和恩泽了。
此外,全诗在整体气氛的营造上也颇为成功,诗人着力在阴、冷、深等方面做文章,其意不在烘托月色的明亮,而在渲染诗人和自己朋友的阴冷、凄凉的心情。这种冷色调的画面是适于表现诗人深沉之情怀的。
这是一首送别诗。词人以轻松语写沉重的心情,雅韵与俗美兼具,虽用比兴而无曲晦之感,毫不雕琢却有流动之趣,离愁别绪跃然纸上。
这首四十个字的小词,题曰《送别》,此刻行人已去,但仍可见其行舟,词大半从“舟”字着笔。春江水暖,一望绵远,不见端际。词人伫立江边,目送行舟,水长天远,似都没有尽头。次句紧承上句,仍是江边人注目之所见:望呵,望呵,一直望到远去的小舟过了树木的梢头。船已行远,故所望之人似觉船已越过树梢在前进。首二句十个字,将送者神情专注和船行渐远的情状,描绘极为精细。
下二句说,船越行越远,船体已不可见,惟见点点白帆,比沙鸥还小。这里“青未了”从文义说接下句,指“布帆”,正“孤帆远影碧空尽”时,惟有点点白帆可以望见。而愁如云积,是此时词人的惑受。“布帆遥比沙鸥小”,可看乍写实,但亦寓有对行者的祝愿。
最后说:“恨残照,犹有一竿红,怪人催去早。’“残照”,夕阳、落日。孟浩然《同独孤使君东斋作》:“竹间残照人,池上夕阳浮。”残照尚有一竿高,送者心中生“恨”,偏又有人“催去早”,呼唤早点回去,又怎能不“怪”!怪者,埋怨、责备,见怪也。
词题为“送春”,词人感叹春色、春事,实际上是借以哀伤宋朝故国的沦亡,全词即围绕这一题意展开。
上阕前三句以“春汝归欤”发问,向读者展现出春将归去的场景:风雨蔽江,烟尘暗天,春天像一个要归家的行客,即将远去。词人面对春天的归去,心有不甘,因此小心询问:春天你真的要走吗?然而春天不顾词人的留恋,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走时风雨交加,百花凋零,烟雾漫天,一片凄然。那么春天究竟能走向哪里呢?词人从东、南、西、北四个空间方位将春天可能走的方向一一呈现:北有险关挡道,南有旷漠阻隔,东至江浙,西到八百里秦川,到处都是芳草遮渡口,飞花塞道路,春想归去,却无家可归。所幸的是还有一个蓬壶仙岛,可以小居百年。那么,既然四处无路,词人为何冒出一句“小为蓬壶借百年”呢?原来,这一句正是喻指北宋灭亡、宋室南渡,偏处江南一隅的上百年历史。通过此句隐喻,整首词借伤春、送春、问春来寄托哀悼北宋南迁,终致南宋灭亡的主旨便愈见清晰。之后,“江南好,问夫君何事,不少留连”的问春,也就有了着落。南宋朝廷偏安江南,置北方失地于不顾,肯定是认为“江南好”。但是,既然“江南好”,缘何仅寄居百年就匆匆离去了呢?这“问夫君”,字面上看是女子问丈夫,但这“君”,实际上正是指南宋的最高统治者。词人深责南宋当政者不思进取,全无志气,自甘沉溺江南l临安这个洞天福地,最终致江南国土尽失。“问夫君何事,不少留连”一问,问得尖锐、深刻而又满怀沉痛和哀伤。
下阕则集中写南宋灭亡后让人“堪怜”的春色。这“江南正是堪怜”与上阕“江南好”形成对比反差。“但满眼杨花化白毡”,表面上言春色已尽,实际上在词人眼中,这如同大地披丧服,处处寄寓着作者为故国沦亡的哀悼之情。接下来“看"字引领的四句,描述南宋宫廷如今长满野草,蜜蜂和蝴蝶在昔日的帝王台上飞舞。故国何以如此,词人没有正面作答,但在字里行间却埋藏着词人那颗被压抑的对故国眷念的赤子爱国之心。在这颗跳动的赤诚之心上,既淤积着痛恨宋朝君臣无能的愤懑,又弥漫着个人无能为力的痛楚。情已至此,词人干脆抛开前面的比兴象征,直接宣泄自己迷茫彷徨的忧伤:“我已无家,君归何里?中路徘徊七宝鞭。”春色已尽,国运到头。词人犹豫徘徊感到前途渺茫,即使握有七彩珍宝做的马鞭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使时光倒流?春天重回,国运复振?一切都晚了,一切复兴赵宋王朝的梦想都是枉然。全词在“风回处,寄一声珍重,两地潸然”三句后戛然而止。国家虽已败亡,但词人仍眷恋于故国不愿离去。在一声珍重的问候中,将词人对故国的眷恋融会其中,真是语短情长,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