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上半阕以“笙歌放散人归去”开篇,可见其着重点不在描写晚上宴会歌舞之盛况,而在抒发乐器放下,宴会解散,人归去之后,词人“独宿红楼”的反思。这里的“红楼”当为南唐宫中的舞榭歌台。鉴于冯延巳当时的官位,故在宴会散后,参加宴会的人各自归去,而他却能“独宿红楼”,享受“天子非常赐颜色”(高适《燕歌行》)的特殊恩遇。但是,这并没有使冯延巳产生“紫殿红楼赏春好”(李白《侍从宜春苑》)的愉悦之情,相反,在“周师南侵,国事岌岌”之际,“忧生念乱,意内而言外”(冯煦《阳春集序》)。“月上云收,一半珠帘挂玉钩”(将珠帘半卷,挂在玉钩,此时云儿收起,升起一轮朗月,此情此景,令人心寒,令人孤愁)正是“意内而言外”的最佳选择。
下半阕首两句“起来点检经由地,处处新愁”,紧承上半阕,写出时间的推移,由夜里“独宿红楼”,到次日早晨起来,泛舟离开红楼。其中“点检”二字尤足以表现作者“辞学”造诣之深。钱起《初至京口示诸弟》诗中有“点检平生事,焉能出筚门”之句,这些都说明“点检”为认真考核之意。冯延巳于此时此地着以“点检”二字,表明这离去不是毫不经意,而是一棹一回头,认真考查经由之地的特殊景物,然而感受的却是每经一处地方,就在心灵深处荡起一波新愁。最后二句,“凭仗东流,将取离心过橘洲。”写词人想从这愁苦中摆脱出来。然而,词旨微幽,必得细细体味,才能领悟。“凭仗东流”,照应首句,点明“起来点检经由地”是乘舟而行,引出新愁,但是,还要依仗它来抛下这不断增添的苦愁。“将取”句,则两处用典,意更深邃。一为“离心”,当取屈原《离骚》:“可离心之可同分,吾将远逝以自疏”之意。 一为“橘洲”,当为东流之水中确有长满橘树的小洲树的小洲,因而触发联想,借用杜甫诗句:“桃源人家易制度,橘洲田土仍膏腴”(《岳麓山道林二寺行》)。抒发南唐将会在歌舞声中失去江山,自己不如及早离去的感慨,可谓“极凄婉之致也”。
该诗首联叙述下天竺寺与中天竺寺的历史关系;颔联与颈联描述禅师修行之处的风景;尾联阐述禅师的平常道行,随缘真心。全诗浑然天成,禅韵缭绕。
首联写禅寺缘起。一寺分为两寺,而两山相近,进了此山,也就等于进了彼山。
颔联接着细写两寺、两山方位关系,写东西南北相连相近,从流动的云、水写起,正是最好不过,而妙语如珠,一气读来,也恰如行云流水。
颈联仍写两寺关系,而“前台”“后台”“钟声”,已带出第七句“行道处”。前已写尽南北东西,接着又写前后上下,圆转玲珑,无所不到,读来应接不暇。句式与首联固是不同,与颔联也是同中有异,并不犯复,而写花则从后视前,写声则从上到下,丝毫不乱。这六句诗,对仗工整,连续使用叠字,诗味回环。东西南北前后上下,顿拓无限空间,生出十方无界的超然感觉。尤其是颔联与颈联,包含了方位只是相对成立的观点。东涧水流,从更东边来看,就是西涧水。南北山云,前后台花,上下界钟,皆是此意。
尾联归结到禅师身上,佛经中本有天女散花的典故,“天香桂子”,正合身份。尾联要收束全篇,不宜再用对句,而末尾“纷纷”又用叠字,则眼前仍是一片缤纷景象,诗虽至此而尽,余韵却悠然不绝。
这首诗通过对两座天竺寺的历史关系、地理位置、自然环境的描写,以及诗人想象的“天香桂子落纷纷”,表达了诗人对韬光禅师仰慕、钦佩之情。全诗之创格在于章法奇特。诗的前三联,单句为句中对,合句为流水对,即前六句在相同的位置用同字,一句之中前后相对,两句之间上下相对,如珠走玉盘,铿然和鸣,笔势飘逸,流动自然,显示了圆熟的技巧。该诗音节紧凑而活泼,意致连绵而流丽,构思巧妙,语若连珠,有山歌风调,是七律之创格。
此词上阕写的是宫女春晚愁容,以及新的一年给她带来的希望以及失望。“春晚”交代了时节,也暗喻宫女的青春在类似牢狱的深宫里几近消磨殆尽。“愁蛾浅”写女子的蛾眉逐渐变浅,实际上是一种夸张的手法,用来体现宫女的愁之深切。“争(怎)奈”写出了宫女的复杂矛盾的内心挣扎,在希望之后的失望,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态。
下阕写宫女所处的囚笼一样的环境,以物寄怨,烘托她寂寞、孤独的心态。“徒”字暗示了不知多少次宫女为了君王的亲临做准备,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终,终于因为深切的期盼痴傻成癫,隐含了一种悲切的痛苦。“琐(锁)”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写宫女被封闭在深宫,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锁住了她生命中原本该拥有的那些美好的东西,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期盼、一次次的失望以及深入骨髓的寂寞。最后二句运用汉武帝陈皇后“黄金买赋”的典故,表示宫女的愁苦以及她们的愿望,写她们最后的希望与挣扎。这是在绝望之后新长出来的希望的枝桠,可是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实现。
词中写可怜女子有幸于君王的相思之愁,在一定意义上寄托了宫女对爱情、幸福和自由的渴望与憧憬,但最终陈皇后那种被汉武帝抛弃的命运无情地降临在她们身上,黄金买赋的悲剧代代重演。词人抓住了宫女天真无知、争宠献媚的心理弱点,对她们身陷囹圄、落入深渊从而致使她们情爱饥渴、人性遭受极度压抑的悲情结局,用白描的手法抒写了出来。作品含而不露,锋芒所向对准了那个纵情声色,致使无数无辜女子青春、爱情甚至生命白白被葬送的“明君圣主”,对封建社会这种吃人的后宫制度进行了揭露与谴责。
全词详略得当,写宫女愁容的部分一笔带过,写心态时则是细腻而婉转,一面是“思同辇”,一面又是“长安路远”,把这种矛盾的心理、痛苦的情感写得栩栩如生。词人对宫女这种希望与失望之间挣扎的描写,也是在构思上与其他宫怨词的不同之处。
此词是词人在承袭白居易的《上阳白发人》、元稹的《宫词》等唐诗中现实主义成分的基础上把宫怨之思搬进了词这种新的文学体式中的一种尝试。他从诗的窠臼中走出来另辟蹊径,拓展了词的意境和题旨,扩大了文学的表现功能,通过句式、音韵的变换表达出多方面的思想情感。这就是文学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