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的前两句运用张俭和杜根的典故,揭露顽固派的狠毒,表达了对维新派人士的思念和期待。后两句抒发作者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雄心壮志。全诗表达了对避祸出亡的变法领袖的褒扬祝福,对阻挠变法的顽固势力的憎恶蔑视,同时也抒发了诗人愿为自己的理想而献身的壮烈情怀。
“望门投止思张俭”这一句,是身处囹圄的谭嗣同记挂、牵念仓促出逃的康有为等人的安危,借典述怀。私心祈告:他们大概也会像张俭一样,得到拥护变法的人们的接纳和保护。
“忍死须臾待杜根”是用东汉诤臣义士的故事,微言大义。通过运用张俭的典故,以邓太后影射慈禧,事体如出一辙,既有对镇压变法志士残暴行径的痛斥,也有对变法者东山再起的深情希冀。这一句主要是说,戊戌维新运动虽然眼下遭到重创,但作为锐意除旧布新的志士仁人,应该志存高远,忍死求生。等待时机,以期再展宏图。
“我自横刀向天笑”是承接上两句而来:如若康、梁诸君能安然脱险,枕戈待旦,那么,我谭某区区一命岂足惜哉,自当从容地面对带血的屠刀,冲天大笑。“让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对于死,诗人谭嗣同早有准备。当政变发生时,同志们曾再三苦劝他避居日本使馆,他断然拒绝,正是由于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所以才能处变不惊,视死如归。
“去留肝胆两昆仑”对于去留问题,谭嗣同有自己的定见。在政变的第二天,谭氏待捕不至,遂往日本使馆见梁启超,劝其东游日本。他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今南海(康有为)之生死未可卜,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他出于“道”(变法大业、国家利益),也出于“义”(君臣之义、同志之义),甘愿效法《赵氏孤儿》中的公孙杵臼和日本德川幕府末期月照和尚的好友西乡的行节,以个人的牺牲来成全心目中的神圣事业,以自己的挺身赴难来酬报光绪皇帝的知遇之恩。同时,他也期望自己的一腔热血能够惊觉苟且偷安的芸芸众生,激发起变法图强的革命狂澜。在他看来,这伟大的身后事业,就全靠出奔在逃的康、梁们的推动和领导。基于这种认知,他对分任去留两职的同仁同志,给予了崇高的肯定性评价:去者,留者。路途虽殊,目标则同,价值同高,正像昆仑山的两座奇峰一样,比肩并秀,各领千秋风骚。
全诗用典贴切精妙,出语铿锵顿挫,气势雄健迫人。诗中寄托深广,多处运用比喻手法,使胸中意气奈情的表达兼具含蓄特色。
此诗通篇为咏物体,前四句写大雁惊飞,影过皇城,鸣声回荡在长安城上空。言外之意是:不知是否能引起皇宫中统治者的关注?后四句安慰大雁:胡骑尚在,你们到春天时也不要急于北飞,潇湘之地也可以觅食。此诗通篇无一语批评执政者,但在秋天就设想明年春天胡骑还在,则朝廷无力安边之意自明。这是非常含蓄的怨刺方法。
首联想象鸿雁遭射四散的情景。金河,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南,这里泛指北方边地。“虏弦开”,是双关挽弓射猎和发动军事骚扰活动。这两句生动地展现出一幅边塞惊雁的活动图景:仲秋塞外,广漠无边,正在云霄展翅翱翔的雁群忽然遭到胡骑的袭射,立时惊飞四散,发出凄厉的哀鸣。“惊飞四散哀”五个字,从情态、动作到声音,写出一时间连续发生的情景,层次分明而又贯串一气,是非常真切凝炼的动态描写。
颔联续写“惊飞四散”的征雁飞经都城长安上空的情景。汉代建章宫有金铜仙人舒掌托承露盘,“仙掌”指此。清凉的月色映照着宫中孤耸的仙掌,这景象已在静谧中显出几分冷寂;在这静寂的画面上又飘过孤雁缥缈的身影,就更显出境界之清寥和雁影之孤孑。失宠者幽居的长门宫,灯光黯淡,本就充满悲愁凄冷的气氛,在这种氛围中传来几声失群孤雁的哀鸣,就更显出境界的孤寂与雁鸣的悲凉。“孤影过”、“数声来”,一绘影,一写声,都与上联“惊飞四散”相应,写的是失群离散、形单影只之雁。两句在情景的描写、气氛的烘染方面,极细腻而传神。透过这幅清冷孤寂的孤雁南征图,可以隐约感受到那个衰颓时代悲凉的气氛。诗人特意使惊飞四散的征雁出现在长安宫阙的上空,似乎还隐寓着微婉的讽慨。它让人感到,居住在深宫中的皇帝,不但无力、而且也无意拯救流离失所的边地人民。月明灯暗,影孤啼哀,整个境界,正透出一种无言的冷漠。
颈联又由征雁南飞遥想到它们的北归,诗人说:如今胡人的骑兵射手还纷纷布满金河一带地区,明春气候转暖时节,你们又怎能随着和煦的春风一一返回自己的故乡呢?大雁秋来春返,故有“逐春风”而回的设想,但这里的“春风”似乎还兼有某种比兴象征意义。据《资治通鉴》载,回鹘侵扰边地时,唐朝廷“诏发陈、许、徐、汝、襄阳等兵屯太原及振武、天德,俟来春驱逐回鹘”。问题是:朝廷上的“春风”究竟能不能将流离异地的征雁吹送回北方呢?大雁还在南征的途中,诗人却已想到它们的北返;正在哀怜它们的惊飞离散,却已想到它们异日的无家可归。这是对流离失所的边地人民无微不至的关切。“须知”、“岂逐”,更像是面对边地流民深情嘱咐的口吻。两句一意贯串,语调轻柔,情致深婉。这种深切的同情,正与上联透露的无言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照。
流离失所、欲归不得的征雁,它们的归宿是:“莫厌潇湘少人处,水多菰米岸莓苔。”潇湘指今湖南中部、南部一带。相传雁飞不过衡阳,所以这里想象它们在潇湘一带停歇下来。菰米,是一种生长在浅水中的多年生草本植物的果实(嫩茎叫茭白)。莓苔,是一种蔷薇科植物,子红色。这两种东西都是雁的食物。诗人深情地劝慰南飞的征雁:不要厌弃潇湘一带空旷人稀,那里水中泽畔长满了菰米莓苔,尽堪作为食料,不妨暂时安居下来吧。诗人在无可奈何中发出的劝慰与嘱咐,更深一层地表现了对流亡者的深情体贴。由南征而想到北返,这是一层曲折;由北返无家可归想到不如在南方寻找归宿,这又是一层曲折。通过层层曲折转跌,诗人对边地人民的深情系念也就表达得愈加充分和深入。“莫厌”二字,担心南来的征雁也许不习惯潇湘的空旷孤寂,显得蕴藉深厚,体贴备至。
这是一首托物寓慨的诗。通篇采用比兴象征手法,表面上似乎句句写雁,实际上,它句句写时事,句句写人。风格婉曲细腻,清丽含蓄。而这种深婉细腻又与轻快流走的格调和谐地统一在一起,在以豪宕俊爽为主要特色的杜牧诗中,是别开生面之作。
《咏柳》是一首托物言志之作,作者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北宋的曾巩。曾巩少即见长于文章,他的文风,雍容平易,不露锋芒,而曲尽事理。他的一些咏物诗寓意很深,如这首《咏柳》,就把春天的柳树比拟为得势便猖狂的小人,借以讽刺邪恶势力。
诗的前两句是说:当春天刚到来的时候,零乱的柳条还没来得及转变为浅淡的青黄色,它就倚仗着东风吹拂而飘忽摇摆,气势更加猖狂。诗刚开头即语带嘲讽、蔑视,它描写“乱条”如何倚仗权势,张牙舞爪,逞性妄为,实际上是在为全诗主旨作准备,亦即古人所谓“蓄势”。
蓄足了气势,则必然有力地得出颠扑不破的结论,于是后两句水到渠成,警语立出:那些柳条只会使柳絮飞上半天,企图遮蔽日月的光辉,却不知秋季来临,天地间还将有一场又一场的严寒霜冻,到那时它就要枯萎凋零了。“不知天地有清霜”一句为全诗的画龙点睛之笔,它对那些得志一时的小人提出了严正的警告,振聋发聩,促人警醒。
诗中把柳树人格化的写法,以及诗人对柳树的明显的贬抑与嘲讽,使这首诗不是纯粹地吟咏大自然中的柳树。 咏柳而讽世,针对的是那些得志便猖狂的势利小人。 将状物与哲理交融,含义深长,令人深思。
这是一组有人物、有环境、有情节的具有叙事因素的民间抒情词,内容是常见的爱情中的离愁别绪。这组词运用的丰富多彩的艺术手法,刻画出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妇形象。
“一张机”写织锦女子在陌上采桑的情景,抒发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情意;“两张机”写行人踟蹰、女子回头一笑的别情,表现了女子对即将远离的恋人的深情;“三张机”写初夏蚕老时女子开始紧张的织锦劳动;“四张机”表现女子对心上人饱含深情的思恋之苦,心乱如丝;“五张机”写女子因思念心上人而织诗锦上以寄托相思;“六张机”写锦上蝴蝶双飞和女子窗前停梭独看,表现了女子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七张机”写女子因鸳鸯戏水的图案遭到“轻裁剪”而担心,表现女子对前途和命运的隐忧;“八张机”写女子读遍回文诗所产生的苦闷心情,表达其无穷幽怨;“九张机”写女子对美好生活的执著追求,以及对薄情男子的深切指责。
这组词就像一个发展缓慢的故事,娓娓道来,亲切感人;像一组以女主人公为中心的连环画,幅幅相续,色彩斑斓;像一组以春愁离恨为主旋律的乐章,每一曲都凄美婉转,动人心魄。时间、次序、脉络比较清晰,运用典故,讲究辞藻,既有民歌的特色,又有文人加工的印记。
“一张机”通过采桑少女美的感受和心的陶醉,来抒发自己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美好情意。第一句“一张机”是民歌中惯用的比兴手法,次句的“采桑陌上试春衣”点明了劳动的对象、地点和季节,“风晴日暖慵无力”表现了一个少女陶醉在大自然中的情态。“桃花枝上”三句写她被黄莺儿的美妙歌声迷住了,都舍不得归去。作者运用以景写情、寄情于景的手法,极力渲染宜人的盎然春色和大地的勃勃生机,使人物融于诗情画意之中,又借诗情画意映衬人物和故事,为以下的描叙创设了氛围。
“两张机”则是通过行人踟蹰、女子回头一笑的离别情意,表现了她对即将远去的恋人的深情。“行人立马意迟迟”是从女主人公的眼里看到行人的迟疑不决,欲行又止,真实地描绘出那种依依不舍的矛盾心情。“深心未忍轻分付”是写女主人公的内心活动,刻画出正在初恋的少女隐藏着自己深情蜜意的娇羞心理和矜持态度。“回头一笑”三句既是她向对方表示“深心”的一种特有的默契,又是她掩盖内心秘密的艺术反映。“只恐被花知”,表现出女子初恋时略带几分神秘而又紧张的心境。
“三张机”则借古代吴王宫女要更换舞衣,写出初夏蚕老时,少女开始紧张的织锦劳动。“吴蚕已老燕雏飞”,形象显示时序的推移和季节更变。“东风宴罢”以下,写深宫闱门的宴游酣乐,为了馆娃宫女换舞衣而催逼寒女们赶紧织锦。这里表面上似乎没有写爱情,但整体上看并没有中断爱情的线索。在结构上上承采桑,下启织锦,为下文作铺垫。在意境上,丰富了词的社会内容,同时进一步交待了女主人公的身份和地位。
“四张机”是运用乐府民歌中谐音双关的艺术手法,表现女主人公饱含深情的思恋之苦。女子一边纺织一边忧思,她并未因相思之苦而停下机杼,却把相思之意织入了丝锦,所以有下句“回梭织朵垂莲子”,这里的“垂莲子”是谐音双关,即“垂怜于子”也就是“爱你”的意思。“盘花易绾,愁心难整”,是说要曲折回环地织成美丽的花朵是容易的,而要清理心头的离情别绪则是困难的,反差强烈。“脉脉乱如丝”,描绘思念情深,无法平静,即“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状态。
“五张机”是通过织诗锦上,寄托相思的描写,表达了女主人公对她心上人的无限深情。她默默地把相思的诗句织在横的花纹里,却又担心诗中的命意不被情人所理解。词中说织在锦上的诗意是:“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在这里,她重复着两个“不言”,表明她不愿向对方倾诉别后的内心愁苦,也不愿透露形容的憔悴,而只是在诗句中寄托着自己的寸寸柔肠,缕缕情丝。这样写使词意显得较为婉曲。
“六张机”是通过锦上的蝴蝶双飞,窗前的停梭独看,表现了女主人公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复杂的相思情愫。这象征着青春幸福的双飞蝴蝶,对于初恋中的少女来说自然是特别敏感的,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独自”与“双蝴蝶”相对照,意味深长。无情之蝶,尚可双飞;友情人却难以双宿双飞。相比之下,独守机旁的一种难以言状的相思之苦,隐而不露,却又见景可知。
“七张机”是通过鸳鸯戏水的图案遭到“轻裁剪”而担心,突出青春幸福生活的被毁灭而疑虑,表现女主人公对未来命运的无限担忧。织成了鸳鸯戏水的图案,应该是高兴的,她反而“迟疑”起来,这是由于她“只恐被人轻裁剪”,从而引起一场难以排遣的离恨。她感到自己像那鸳鸯一样,命运掌握杂别人手里,因此她切盼与自己心爱的人儿彼此相随,重新欢聚。这种托物寓意所蕴含的丰富想象,表达了织锦女子对爱情自由的向往。
“八张机”是通过读遍回文所产生的苦闷心情,表达了女主人公的无穷幽怨。明明知道回文诗是苏蕙寄给她丈夫的,却偏偏要发出“阿谁诗”的疑问,这是因为她的思恋之情、凄凉之意跟苏氏的回文诗熔铸在一起了。苏氏的回文诗表达了她的思想感情,她的思想感情寄托在苏氏的回文诗中,合二而一,浑然一体,是难以分辨的。“行行读遍”写反复阅读,“厌厌无日”写读后的苦闷心情,叠字连用,加强了日言的感情色彩,也深化了意境的幽怨成分。
“九张机”通过并蒂花,连理枝的比喻,表现了女主人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薄情负心男子的深切指责。“薄情郎”,“多离别”,是“自古”皆然;然而“多情女”却要“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就是要用一根饱含甜情密意的丝线,把红花、绿叶、柔枝都紧紧地串连在一起。这“心”,与其说是花心,无宁说是情侣之心;这“一条丝”,也就是指结同心的相思。日意双关,意味深长,突出了少女真的感情,善的性格,美的愿望,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作为一组完整的作品,《九张机》是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面共同表达了织锦女子丰富的感情生活和复杂的心理活动以及对美好前景的热切向生。从描述的层次看,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前三首,着重写初恋;中间三首,着重写相思;最后三首,着重写愿望。各首之间互为联系,互为连贯,也各有所重,各有中心。九首既可以独立成篇,又是一气贯通的整体,即可以看作青年男女的闲愁,又可以看作老成忧国的哀叹,发射出多方面的信息,具有丰富的艺术含蕴,是一组优美的词章。全词感情缠绵悱恻,节奏婉转回环;既有民歌之清新自然,富有生活气息,又文彩俊逸,格律精工;民间性与艺术性虽为《九张机》的显著特征,却又不同于《花间词》缛采轻艳,更非官宦的闲适随意,也非浪子离人的凄怆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