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上片开篇“四海十年兵不解,胡尘直到江城”,包含着丰富的历史事实,包括从宣和七年金灭宋至绍兴四年金军兵临建康城下这段历史。前半句表达作者对侵犯者的愤慨,后半句表达他对朝廷的不满。两句正面点提形势,诉说对进犯者的谴责,和对造成“胡尘直到江城”局面的赵宋王室的不满。这一起句,具有统领全词的作用。下文所写愁苦心情、归隐的愿望,与故人告别的原因,皆根源于此句。由兴亡之变兴起兴亡之叹,由此引出下面叹老、送老、别友之事。“岁华销尽客心惊”,作者心惊于十年时间倏忽而逝,而自己报国无望,国事亦难以振兴。“疏髯江如雪,衰涕欲生冰”,这一句表达了作者对于自己年华老去、无法驰骋疆场的遗恨,以及因国事而涕泪不止的忧虑之情。
词的下片,“送老”一词,上承“岁华销尽”、“疏髯”、“衰涕”,下启“吴兴”、“别愁”、“孤影”,是贯通上下词意的关键词。归隐虽是作者所愿,但是他却不忍心与老朋友道别。“相望”二字,点出依依惜别之态。“别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灯”是作者与故人分别之后,对故人孤独愁苦情态的想象。深夜的细雨、窗灯、孤影、别愁,共同构成一幅凄迷伤感的别后思念图。作者不写自己别后如何思念故人,却反过来想象故人如何思念自己。他想象故人深夜独对灯影,孑然一身,实际上对应的是自己的孤独寂寞。除此之外,这两句承上“故人相望若为情”,是悬想别后故人孤愁情状。词人借用苏轼诗的意象,以“别愁”、“孤影”表之,见故人于今独处无侣之苦,也反衬出自己的孤苦处境。最后一句以景作结,将词一开始抛出的对国家兴亡的忧虑,收结到深夜孤灯下的身影中,多少慨叹都蕴涵于其中。正因为不言,反而有了言不尽的深意。
就艺术特色而言,这首词起承转合,意脉不断,巧妙无痕。起首两句指出:兵祸不止,以至于“胡尘直到江城”。这一形势。此后虽然不再有一个字提到兴亡,但由此种下的兴亡之慨,随处可见。这样开头,有笼罩之功力。至过变处,词云“送老”,这和“十年”、“岁华销尽”、“疏髯”、“衰涕”是完全一致的,因而这两个字可谓承接严密。上片言老,是说国事不宁,个人衰弱而下片言老,则是寻求自己的归宿。所以“送老”一语承上而启下“应吴兴”、“别愁”、“孤影”,与之一脉相承。词到终了,却用雨天深夜之中,小窗前残灯映照下的“故人”形象收束,用环境描写来寄托难言的苦衷,创造出迷离恍惚的气氛,不但收来有力,而且含“有余不尽”之妙。
全词情感真挚深沉,沉郁中蕴含着满腔的爱国情怀,言有尽而意无穷。
“毕竟几人真得鹿”中“鹿”喻指人世间虚幻的富贵。富贵不坚牢,让人魂牵梦绕,始终不知自己是活在现实还是梦中,不知道梦醒后自己是否真正拥有。“不知终日梦为鱼”你在梦里认为自己是鸟,所以飞;你在梦里认为自己是鱼,所以游。你认为中的自己,真的就是你吗?
一世到头,皆是虚空,不必太过计较成败与得失。其实我们所处的时代也仅仅是历史长河中的某个瞬间而已,顺着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
这首诗完全不用一般人所熟习的诗的修辞。除了押韵和五言句这两个诗的特征之外,可以说全是散文的表现法。因此,讲这首诗一点也不费力,思想段落仍是四句一绝,我们现在把它译成散文:第一绝说:从去年开始落一个牙齿,今年又落了一个,不久便连续落了六七个,看来落势还不会停止。牙与齿虽然有一点区别,但这里是互文同义。第二绝和第三绝说:“留存着的牙齿都在动摇了,看来总要到落尽才完结,想当初落下第一个牙齿时,只觉得口中有了缺缝,怪羞人的。及至后来又落下两三个,才耽忧年寿衰老,恐怕快死了。因此,每一颗牙齿将落的时候,常觉得中心懔懔。第四绝描写将落的牙齿。歪斜颠倒,既妨碍咬嚼,又不敢用水漱口,可是它终究还是舍弃我而落下了。这时我的情绪好比崩塌了一座山似的。“叉牙”是个连绵词,歪斜旁出之意,是状词,不是名词。第五绝和第六绝叙述习惯于落齿的心理状态。近来已经对于落掉牙齿习熟了,落一个,也不过和上一个差不多,现在还留馀二十多个,也有了思想准备,知道它们会得一个一个地落掉。如果经常是每年落一个,那么还可以支持二十年。如果一下子全部落光,那么,和慢慢地落光也是一样。第七绝说:有人说,牙齿在掉了,看来生命也靠不住了。我说:人生总有一个尽头,寿长寿短,同样得死。第八绝说:有人说:牙齿落空了,左右的人看了也会吃惊。我说:庄子有山木和鸣雁的比喻,山木因不中用,故得尽其天年;雁因为能鸣,故得免于被杀,可知有才与无才,各有好处。我的牙齿落光了,说不定也是喜事。第九绝说:落了牙齿,说话多误,那么就经常缄默也好。没有牙齿,不能咬嚼,那么就专吃软的东西,也同样味美。最后两句是结束:因为歌咏落齿,就写成了这首诗,常常用它来给老妻和孩子们读读,让他们惊笑。
全诗只用了一个《庄子·山木篇》里的典故,此外没有必须注释才能懂的辞句,我们演译为散文,宛然是一篇很有趣味的小品文。牙齿一颗一颗地落掉,是每一个渐入老年的人都会遇到的事。作者就利用这一件平常的事,描写他每一个阶段的思想情绪。从紧张到旷达,从忧衰惧死到乐天知命,整个过程,反映了作者对人生的态度,是从执着到自然,基本上还是老庄思想。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体会,也可以说,作者不因落齿而消沉,对人生的态度,仍然是积极的。
这样的题材;这样的表现方法,在初、盛唐诗中,确是不曾有过。因此,韩愈的诗和文,在同时代人的心目中,都被认为是一种怪诞的文学。他的门人李汉在《昌黎先生集》的序文中说:“时人始而惊,中而笑且排。”这是记录了当时人对韩愈的态度:始而惊讶,继而讥笑,最后便大施攻击。但韩愈并不动摇,他坚守他的原则:第一,不用陈辞滥调。第二,有独创的风格。他说:“若然与世浮沉,不自树立,虽不为当时所怪,亦必无后世之传也。”这是说:如果跟着一般人的路走,而没有独创的风格,在当时虽然不被人排斥为怪,可是也必不能流传到后世。从此也可以了解,韩愈自己很清楚地知道他的文艺创作,不是迎合当世,而是有意于影响后世的。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他的创作是为将来的。
韩愈所倡导的古文运动,是在复古的口号下实现革新的目的,所以他的第一个原则是“师古”,要向古圣贤人学习。他说:要学习古人的意,而不是学习古人的文辞。“师其意,不师其辞。”就是“务去陈言”和“能自树立”。他的散文,以“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为师,就是学习他们的创作方法。同样,他的一部分诗,虽然当时人以为怪,其实也还是远远地继承了汉魏五古诗的传统,或者还可以迟到陶渊明。从陶渊明以后,这种素朴的说理诗几乎绝迹了三四百年,人们早已忘记了古诗的传统,因而见到韩愈这一类诗,就斥为怪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