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七言绝句写诗人在旅途中过重阳,登高远望所见所感,抒发浓浓的思归的情怀。
首句点明题旨:九月九日重阳节登高远望。九月九日重阳节,自古以来就有登高的习俗。游子在外,都难免思乡思归,登高远望时,当然会遥望故乡的山川。这一句非常恰切地写出了游子此时此地的望乡动态。次句由动态转写心情,这种“归心归望”的情怀,不是直抒胸臆抒发出来,而是寄寓在“风烟”中,一个“积”字很有分量,道出了归心归望的程度。风烟有多浓多广,那么诗人的“归心归望”也就有多浓多广。这样表现了诗人的归思归望是浓浓的厚厚的。
最后两句写诗人远在他乡的高山上,和大家一起喝着节日的菊花酒,而这里与故乡身隔万里,只能伤心地望着鸿雁飞向南天。重阳登高喝菊花酒是习俗,饮酒是叙事,而游子此时思归,难免多饮几杯,借以消乡愁,这就是事中寓情;饮酒消乡愁,叙事中寄寓了乡愁之情。“鸿雁天”是写景,是鸿雁南飞之景,而诗人是范阳人,雁南飞而反衬人不能北归,这就是景中含情了。
杨慎举出此诗与王勃《蜀中九日》“九月九日望乡台,他席他乡送客杯。人今已厌南中苦,鸿雁那从北地来?”认为两诗雷同。实际上,王诗与此诗正好可以参读。王、卢的《九日》诗,虽然题材相同,构思相似,但是王诗的结句,问得痴情,问得无理而妙,表现诗入对南方生活的厌倦。而卢诗的结句,是以雁南飞反衬人不可北归的乡思.。都是脍炙人口的名句,但艺术特色不同,非抄袭雷同可比。这两首诗,立意清新,情感真切,构思细密,结构完整,是唐人绝句中的名篇。所谓“王、扬、卢、骆当时体”也。具实卢照邻的诗,以“适意为宗”,“不以繁辞为贵”,题材广泛,深情流丽,雄劲自然,富有奇崛的幻想色彩,无论是在“初唐四杰”中还是在整个唐初诗坛,都是十分突出的。
这是一首双调的词,前、后两段声律完全相同。上片以写景为主,景中有情。下句以抒情为主,情中有景。该词是苏轼的早期之作,以清奇、流动的美感显示出与传统的婉约词不同的特色。
上片写出游途中的晴雨变化,以及骑马赶路的轻快心情。起笔用对句,写出了近乎奇妙的天气变化:“雨暗初疑夜,风回忽报晴。”一个“暗”字,从色彩与光线着笔,兼有暗淡、昏暗以至黑暗诸义,再加上“疑夜”的渲染,令人想见天低云暗、雨意浓酣以及雨水如注的景象。一个“报”字则将风人格化了,风儿转了向,忽然向人们报告天已放晴的好消息。这两句不仅写出了大自然的一种奇观,而且写出了人的微妙的心理变化。开始还怀疑是夜色降临,而雨霏天晴,只在转瞬之间,心中仿佛也一下子亮起来。这里不带有对大自然神秘性的恐惧,而是对其偶然出现的奇观的欣赏,并写出了从忧疑(恶劣天气对出行在外的人不利)到安详的心态。后来苏轼在出判杭州时写过“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的诗句诗中的“忽”字与该词中的“忽”字,在洞识天象、曲传心态方面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句紧承前句,描绘出傍晚放晴后的景象。 “明”字与首句“暗”字相呼应,又与次句隐写心态的意思相承,进一步表现出心境的开朗。全句很像是一幅色彩鲜明、轮廓清楚的写生画,使人想起李商隐“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名句。它又像是影视中的一个远镜头,为下文写苏轼自身的活动交代了白然背景。“细草软沙溪路、马蹄轻”一句,则像是连续推出三个近镜头,分别现出了一丛丛小草、柔软的沙地、溪边的山路。最后推出一个特写镜头,轻捷的马蹄。这里写草,写沙,写路,各具特点和美感,都是为了衬托出骑在马背上的人在匆匆赶路(已近黄昏,天光有限),以及苏轼的轻快的心情。这是一种借物写人的手法。
下片转入叙事和抒情,着重写旅途的劳顿以及对神仙之事的遐想。“卯酒醒还困”,这是该词中唯一的一句叙述,交代了苏轼早晨饮酒登程,以壮行色这一有关情事,以及此刻虽从酒中醒来,却感到疲困的状态,整天的鞍马劳顿全在不言之中了。尽管如此,苏轼还得马不停蹄,而不能歇息下来做个美梦,“仙材梦不成”一句便是此种情境下说出的俏皮话,但苏轼却止不住地对神仙之事的遐想。“蓝桥何处觅云英”借唐传奇《裴航》中的神话故事,写苏轼自己幽渺的情思,隐隐透露了苏轼的遁世思想,也为作品平添了几分超逸的情致。末句仍依此思路下笔,“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却留有有余不尽的韵味。因为在词人想象中,山间流水有可能与神仙境界相沟通,陶渊明《桃花源记》中对渔人“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因而闯入桃花源的描写,以及张旭《桃花溪》诗中“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的句子,其用意与苏轼相近。当然,那样的机会极为难得,所以用“只有”二字表示了轻轻地叹惋。苏轼在旅途中为什么会联想到神仙之事呢?其原因大概有两点,一是山地清幽的环境激起了苏轼的想象。从这个意义上说,上片的山水描写像是一种伏笔。二是作者从少年时代起,就已经受到了道家出世思想的影响,写该词时虽然才28岁,而遁世观念却早已产生了。
历代学者一般认为这是一首宴享诗。但诗的作者及创作年代前人没有深考。
《伐木》和《伐檀》不同,它不是描述伐木劳动,而是由伐木兴起,说到友情可贵。无论亲朋故旧还是新的相识,都要相互关心,相互帮助,并且常来常往。
诗共三章,除首章外,都集中笔墨写宴饮。显然是把宴饮当做建立和联系友情的重要手段。
在抒情方式之选择上,《伐木》的作者采用了一种先迂回后正面的表达方式。诗一开头,就以“丁丁”的伐木声和“嘤嘤”的鸟鸣声,令读者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世的仙境。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止,一切自在自为。只有这伐木之声和悦耳的鸟鸣在空旷的幽谷里回荡。一个孤独的伐木者,一个出谷迁乔去寻找知音的鸟儿,这两个意象在这仙境一般的氛围中被不断地进行视觉和听觉上的重叠和加强:声音使人联想到形象,形象又赋于声音特殊的内涵。从而最终幻化出一个远离现实政治的、借以寄托内心苦闷的超然之境。这一境界是诗人内心的人生理想在潜意识中迂回曲折的表露。同时也是厉王暴政下朝臣们心有余悸、不敢谈论政治而另寻寄托的普遍心态。现实毕竟是现实,随着这一比兴手法的完结,作为政治家的诗人终于强迫自己面对这冷酷的存在世界:“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号召人们起来改变现实,叙亲情,笃友谊,一切从头开始。然后又申之以“神之听之,终和且平”。从人情天理处说起,避开政治而为政治,这就是诗人既体察人心,又深谙做诗劝戒之道的地方。
第二章全然是写人的活动,也就是“求友生声”之具体表现。开头用语与首章部分重叠,显得整饬又有变化,读来流转而且自然。这里仍然由物兴起,但只用“伐木许许”一句,其余如对鸟鸣的描述一概略去。论者往往因为“伐木”句与后面的“酾酒”句联系紧密,就误认为它也是“赋”(直陈其事)。其实“伐木”云云,乃相应之词,不止形式上叠合延绵,内容也相仿佛,只是为避免刻板滞重,才作此省略。省略也是变化的方式,有变化才有发展,内容为之深化,形式也愈加富丽多姿。于是出现备办筵席的热闹场面:酒是甘美的,菜肴中有肥嫩羊羔,还有许多其他可口的食物,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可以看出主人的诚心诚意,因为宴请客人,不仅是出于礼仪,更是为了寻求友情。被邀请的客人都是长者,有同姓的(诸父),也有异姓的(诸舅)。诗人希望他们全都光临。“宁适不来?微我顾弗!”“宁适不来?微我有咎!”这是他的担心。由于希望甚殷,就生怕它落空。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是真实的,也是感人的。它表明主人的态度十分诚恳,对友情的追求坚定不移。
诗人还批评了不顾情谊、互相猜忌的不良现象:“既有肥羜”,“於粲洒埽,陈馈八簋”,邀请“诸父”、“诸舅”而“不来”,又于我“弗顾”。这样的局面是不利于重振祖业的政治理想的。
第三章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第二章的延续和发展,依然写设宴请客,不过用笔极简,旨在“示异”,以免拖沓。“笾豆有践,兄弟无远!”这次邀请是同辈,但酒菜之丰盛,礼节之周到不减于前。联系前面的有关描述,它明确地表达了这样的观点:无论长幼和亲疏(即诗中所谓“诸父”“诸舅”和“兄弟”)都应互相有爱。这种类似博爱的思想充斥整个诗篇,可以说是总的命意所在。但建议和发展友情的手段却比较单调,用现代的观点来看也未见合适,因为在酒席台上交的朋友多不可靠。也许饮食还是古人主要的交际方式,他们又多以诚待人,布设酒肉圈套,故而被诗人选作表达友情题旨的材料。另外还有反面教训,就是“民之失德,乾餱以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纷争往往由饮食细故引起,要创建和平局面,就得处理好饮食问题。
后半部分是尾声,似乎由众人合唱,表达了欢乐的情绪与和睦亲善的愿望。三方面的人(主人、来宾和受邀而未至者)团结一致,气氛和谐,令人鼓舞。
作者还为失去的友情和亲情而振臂高呼,他用饱经沧桑的笔调描绘着自己的希望和要求:普通人之间以诚相待绝不“乾餱以愆”。亲友之间相互理解(“有酒湑我,无酒酤我”)、信任,和睦快乐地相处。人和者政必通,最后,作者又是以一个超越于现实之上的境界结束全诗:在咚咚的鼓声伴奏下,人们载歌载舞、畅叙衷情,一派升平景象。这是作为政治家的诗人中兴周室之政治理想的艺术展示。
此诗是燕乐歌词,因而它的博爱的题旨可广泛传播,有一定的影响。在艺术上它给人的突出印象有三个方面:一是靠头的比兴部分不仅构成比较鲜明的画面,而且有生动的情节,它既是独立的,又与主题部分联系紧密,这样,主体部分的命意就更加明朗,便于读者和听众感受;二是把被邀的客人分别用“诸父”“诸舅”和“兄弟”指代,覆盖面大,而又意象分明,对表达诗歌的题旨起着重要的作用,可见作者选用词语的匠心;三是结尾表现的场面色彩浓丽,节奏明快,全然是就筵席写筵席,没有穿插“点题”笔墨,却成功地渲染出团结友善的醉人气氛。诗人把自己的人生追求化作可以闻见景象,因而颇具艺术魅力。
此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开头四句以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示江上之游的即景画面,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前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后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结尾四句,承前发挥,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活画出诗人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又从反面说明功名富贵不会长在,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全诗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无论在思想上还是艺术上,都能充分显示出李白诗歌的特色。
这首诗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是很能代表李白特色的篇章之一。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开头四句,虽是江上之游的即景,但并非如实的记叙,而是经过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现出华丽的色彩,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木兰之枻沙棠舟”,是珍贵而神奇的木料制成的:“玉箫金管坐两头”,乐器的精美可以想象吹奏的不同凡响:“美酒尊中置千斛”,足见酒量之富,酒兴之豪:“载妓随波任去留”,极写游乐的酣畅恣适。总之,这江上之舟是足以尽诗酒之兴,极声色之娱的,是一个超越了纷浊的现实的、自由而美好的世界。
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仙人”一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屈平”一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仙人有待乘黄鹤”,即使修成神仙,仍然还有所待,黄鹤不来,也上不了天;而己之泛舟江上,“海客无心随白鸥”,乃已忘却机巧之心,物我为一,不知何者为物,何者为我,比那眼巴巴望着黄鹤的神仙还要“神仙”。到了这种境界,人世间的功名富贵,荣辱穷通,就更不在话下了。
因此,俯仰宇宙,纵观古今,便得出了与“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的庸夫俗子相反的认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泛舟江汉之间,想到屈原与楚王,原是很自然的,而这一联的警辟,乃在于把屈原和楚王作为两种人生的典型,鲜明地对立起来。屈原尽忠爱国,反被放逐,终于自沉汨罗,他的词赋,可与日月争光,永垂不朽;楚王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卒招亡国之祸,当年奴役人民建造的宫观台榭,早已荡然无存,只见满目荒凉的山丘。这一联形象地说明了,历史上属于进步的终归不朽,属于反动的必然灭亡;还有文章者不朽之大业,而势位终不可恃的这一层意思。
结尾四句,紧接“屈平”一联尽情发挥。“兴酣”二句承屈平辞赋说,同时也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极其豪壮,活画出诗人自己兴会飚举,摇笔赋诗时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摇五岳”,是笔力的雄健无敌:“凌沧洲”是胸襟的高旷不群。最末“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承楚王台榭说,同时也把“笑傲”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了。不正面说功名富贵不会长在,而是从反面说,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来一个假设,便加强了否定的力量,显出不可抗拒的气势,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
这首诗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另一方面,诗人把纵情声色,恣意享乐,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歌颂,则是不可取的。金管玉箫,携酒载妓,也是功名富贵中人所迷恋的。这正是李白思想的矛盾。这个矛盾,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明白的表现,成为很有个性特点的局限性。
全诗十二句,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读起来只觉得它是一片神行,一气呵成。而从全诗的结构组织来看,它绵密工巧,独具匠心。开头是色彩绚丽的形象描写,把读者立即引入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中间两联,属对精整,而诗意则正反相生,扩大了诗的容量,诗笔跌宕多姿。结尾四句,极意强调夸张,感情更加激昂,酣畅恣肆,显出不尽的力量。这是经过细心体会后的符合创作实际的看法。
湖南永州在古代被称为僻远之地,属于南荒。旅行到这样一个地方,骚人墨客就倍增惆怅。陈孚的这首诗,却有一个特点,就是结合了柳宗元的经历、诗文来写,其中有景有情,也寄寓了自身的感慨。结合柳宗元的诗文写,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永州的历史文物并无驰名于世的记载,只因有了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被贬到永州,写下了《永州八记》等游记文而令永州在中国文学史上占一席地。所以陈孚就以他为吟咏的对象了,既写永州所见,也写柳宗元其人。
这是一首怀古之作。前六句着力描写永州蛮荒的景物,而后两句则突然转折,和前面的描写形成鲜明的对比,整首在结构章法上和李白的《越中览古》颇为相似,不过李白诗是七绝,此诗是七律。永州是古老而又荒僻贫苦的地区,郊野可看到火燎后的痕迹,黄昏时分有乌鸦绕树三匝、择枝而栖的景象。这见虽有梅树,可是还未绽蕊开花,而著名的衡阳回雁峰距离永州却有三百见之远。永州小城有江水绕城而过,黄昏之际可听到渔舟唱晚的欺乃之音;而小小的衙门却有垒石成堆,使得庭院狭窄可笑。在这样一个地方,柳宗元滞留其间,做一个冷官,无怪他藉选择愚溪山丘以筑室,写《愚溪对》以自怨自艾了。陈孚想到这见,不禁既同情柳宗元的际遇,又惋惜他的衰颓:“何必太过自苦呢?永州虽远,比之天涯海角,毕竟聊胜一程啊!”
柳宗元被贬南荒,曾有“从此忧来非一事,岂容华发待流年”(《岭南江行》)、“非是白蒴洲畔客,还将远意问潇湘”(《得卢衡州书因以诗寄》)、“一身去国六千见,万死投荒十二年”(《别舍弟宗一》)、“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苹花不自由”(《酬曹侍御过象县见寄》)的吟咏,可见他的牢愁与痛苦是如何深沉。而陈孚抒发的“永州犹未是天涯”,也不过是自我慰藉而已,其实他自己也感到非常荒寒寂寞。
这首诗充分反映了元初永州一带的萧条惨淡景象,陈孚诗中的诗句“烧痕惨淡带昏鸦,数尽寒梅数枝花”,正是当时永州惨淡景象的真实写照。因此,这首诗也成为研究当时永州经济社会情况的重要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