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盖将军歌》的内容与表现方式在岑参的边塞诗,甚或是整个唐代的边塞诗中,都有一点别致。它用纪实的铺叙手法,首句便以“真丈夫”起笔,由年龄、相貌,及其智、其威,介绍盖将军的功名和业绩,写出了这位守将武勇的外貌和粗豪的性格的一面,又从室内装饰、家宴、奴婢、家戏、名驹、出猎等几个侧重场景,写出了他军中无事只知寻欢作乐的一面。其中对奢侈豪华的夜宴的描写占了一半的篇幅,里面有赞赏也有讽刺。这种讽刺自然是委婉的,甚至带点调侃的语气。这位盖将军在古代边将中大概很有点代表性。他们在战场上是勇猛的,在争豪斗富的享乐方面也决不示弱。从狭隘的角度看,这些记述,无不是为盖将军炫耀光彩。但就理解全诗而言,诗末却以“酒剩沽”、忆“旧酒徒”(诗人旧友皆为学子,均非权贵),无不表现出诗人的清高。诗中尽述盖将军家妓之美貌,闻绝世名曲之喜悦后,却以秦罗敷之绝胜而告警。虽然此议夹在几个侧重面之间,却能使读者领悟到诗人对其奢侈之过的批评。
这首诗的主旨是歌颂盖将军,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但诗中所写盖将军享受的奢侈,连奴仆侍妾都服三品以上官服,反映出了唐朝边将的骄盈跋扈。这是唐玄宗后期穷兵黩武的必然结果,反映了安史之乱和后来的藩镇割据,决不是偶然的。从客观上看,这首诗为后人记述了盛唐时达官显贵的荒淫奢侈,成为史料的一个方面,颇具有价值。此诗句句押韵,或三句一顿,或两句一顿,既富有音乐感,又穷极抑扬顿挫变化,具有一种声情效果。
这首《忆秦娥·娄山关》是毛泽东在娄山关战役胜利之后所写,最早发表于《诗刊》1957年1月号,发表时没有标明写作时间。1963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毛泽东诗词》时,将写作时间标明为“一九三五年二月”。这首词上阕写的是红军向娄山关进军的途中,下阕写的是娄山关战役胜利之后的景象。
这首词以“西风烈”三字起笔,气势如虹。在苍茫的云贵高原,时常有大风吹过。会值清晨,诗人置身此地,首先感觉的就是无处不在的西风。毛泽东在形容西风的时候,用了一个“烈”字。此处这个“烈”字通“颲”字,《说文解字》中释道:“烈,火猛也”;“颲,烈风也”。颲、烈,二字同源。毛泽东拿本意形容火猛的“烈”字来形容西风,生动形象地写出了西风的阔大和威猛,像熊熊大火燎原而至,成功地烘托出苍茫甚至有点悲凉的氛围和基调来。
第二句是“长空雁叫霜晨月”。在辽阔的高原上,秋风如此之大,任何声音都可以传得清晰悠远,尤其是声声感发人思的雁声。循着雁叫之声,诗人抬头望去,只见霜降四野,月照八荒。“霜晨月”三字,简洁扼要地写出了月色下的情景和氛围。“霜晨月”,既可按照字面意思解释为在下了霜的早晨看到了高空的月亮,但如果理解为晨月之光皓洁如霜,亦未尝不可。意境浑然,思致动人。
紧接着,按照词牌要求,诗人叠韵而继用“霜晨月”。如果说前面的“霜晨月”写的是皓月当空,霜降晨曙的话,第二个“霜晨月”写的应该是月光泻地的意境了。顺应着这个叠韵效果,很自然地从天上转到地上,从而自然地引出了“马蹄声碎,喇叭声咽”,以此来收结上片,深得作诗“不烦绳削而自合”(黄庭坚《与王观复书》)之妙。
上阕这四句写景,实则非自然之景,实是作者眼中之景,如王国维所说的“景中有我”,实在是写情中之景,以表达景中之情,写作者之所感所想。所以,这里的景物描写其实不过是作者的真实感受的外化景象,是作者当时的心情投射在周围景物时所看到的事物。正因为寒冷,才觉得西风烈,正因为路难行,才觉得霜重;正因为心情沉郁,才听得雁叫凄苦,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而这也正是红军当时冬夜行军的真实写照。上阕的整体色调的灰暗的,天色未亮,凄风冷月,行军困苦,可谓没有一点亮色。上阕确定的基调是阴沉抑郁的,一句“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让人变得心情沉郁。
下阕上来起始二句,一片的凄厉悲壮,豪气突升,一笔宕开,并不写攻占娄山关激烈的战斗,而是指明即便关山漫漫,长路艰险,但已定下从头做起。照一般的章法写来,下阕可以写人之困顿,路之艰难,以抒行军艰难之慨,进而深化这种基调,写成一首写长征路难的抒情之作。但作者没有如此,而是笔锋一转,横空出世,全词的调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下阕的开头,虽然语调比较舒缓了,但“真如铁”三字,突出了夺取这座雄关的艰辛——作者通过“铁”这一物象的坚硬、沉重,艺术地把“艰辛”具体化、形象化,这是很精巧的构想,“真如铁”这个“铁”字用得极妙,让人有超现实之感。因而已被广泛传诵,成为佳句。而句中的“漫道”二字却又展露出藐视艰辛的豪迈情怀。“雄关漫道真如铁”这个句子的内涵极为丰富。
“而今迈步从头越”是上句的自然延伸。“迈步”就是举大步,经过战斗,“雄关”而今已变成通途。“从头越”这三个字凝结了多少内心的奋发突破之情。这支革命队伍跨越雄关,踏平险阻的坚强决心和无畏勇气就出来了。激抒自己一腔英雄豪气以及对获胜的信心。诗人感到即便过去遭过一些失败,但可以“从头越”。
词以“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这两个景句来收笔,极有情味。前一句写山。“苍山”即青山。既写出了山的颜色,也隐约流露出作者的喜悦。“如海”是说山峦起伏不尽,就像碧波万顷的大海。不仅展现了壮阔的山景,也表明了作者是站在高处眺望,一股雄壮的气概萦绕于句中。后一句写夕阳。“如血”是说夕阳像鲜血那样殷红。它点出了红军胜利越关的具体时间,还使人通过这一壮丽的图景联想到红军义无反顾、不怕牺牲的伟大精神。这也是对词的前阕及后阕首句中“真如铁”所蕴含内涵的回应。这两个色彩鲜明的比喻句既描绘了景物,又饱含着感情。写的是黄昏景象,从凌晨写到黄昏,乍看跳跃起伏,前后不太连贯,但作者正是利用了这种时空上的错位,描写了这样的一幅景象:天亮复天暝,红军经过一夜又一天的急行军,早已过了险峻的关口,击败敌人,占领了娄山关,把困难和艰险抛到了身后。一天激战后,遍地硝烟,血流成河,英勇的红军战士倒在了战场上,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娄山关的崇山峻岭,而红军的旗帜在烈烈西风中飘扬,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地鲜红。
此时诗人伫立于娄山关之巅遥看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莽莽苍苍,如大海一般深邃,而黄昏的夕阳渐渐落下,剩余的一抹霞光如血一般映红了天际。画卷之美正符合苍凉沉雄的大写意之境界,而这种大写意之境界正是汉风众美之中一类。李白《忆秦娥》有“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近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曰:“寥寥八字,遂关千年登临口。”而毛泽东这最后二行博大苍茫之气与李白有同气相呼应之感,同时毛泽东这二行还更多一些英雄之气与壮丽之气。
综观全词,上阕写景,下阕抒情,景中含情,情中又有景,情景一体,水乳交融。而且其结构的独特之处还在于上阕沉郁,下阕激昂,上阕取冷色调,下阕取暖色调,色彩对比强烈,感情对比亦同样强烈,上下阕的强烈对比,恰恰反映了作者的乐观主义精神和作为一代伟人指挥若定的气魄。通篇只有四十六个字,篇幅虽短,但雄奇悲壮,气势如虹,寥寥数笔,“份量”很重,像一幅出自大师手笔的简笔画,笔简而意无穷,勾勒出一幅雄浑壮阔的冬夜行军图,表现了作者面对失利和困难从容不迫的气度和胸怀。
作者回到绍兴的时候正值秋季,所以此词从秋景起笔,“扫西风门径,黄叶凋零,白云萧散”。西风有知,似乎知主人归来,殷勤地扫除门径以示迎接。西风吹得黄叶凋零了,白云萧散了。凋零、萧散,其实正是作者当时的心境的反映。此番回到故乡,他并没有感受到一般应有的那种温暖与亲切。内心有着一种难以明言的隐微情绪。“柳换枯阴,赋归来何晚!”辞官四年,自无荣耀之感,却有点悔恨的意思。离开鄞县时,王沂孙曾作《齐天乐》:“正恐黄花,笑人归较晚,”两者心境相同。回归故乡时,词人悔恨出行的失计,不免自怨自艾,心里颇不是滋味。
“萧气霏霏,翠蛾眉妩,聊慰登临眼。”此句从两个方面描写了故山秋天的美景,山中弥漫着清新空气,令人神清气萧,故山的山容像美女的眉毛一般美丽。此情此景,诚然可以使作客归来的人感到赏心悦目。但“故国如尘,故人如梦”,在登临之际,徒增愁思,意兴索然,虽美景在前,也懒于一顾了。欲登临和懒登高相对,以见其愁情之重。登高怀远,招来宋室覆亡之感慨,朋友沦替之伤悼,情难自禁,则又不如不上这山为好了。“登高还懒”,词人这种复杂的感情,和李清照“怕见夜间出去”的心绪相同。
词的下片未作转换,仍然承接上片的抒情线索,作生发开来的描写。“数点寒英,为谁零落”,是作者的自我惋惜。“楚魄难招,暮寒堪揽”,意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几句,写法相当深刻,意味相当沉痛。至于“步屧荒篱,谁念幽芳远”二句,则是与上文的“寒英”“零落”紧相连接的,写得参差错落,显得章法变换多姿。
“一室秋灯,一庭秋雨,更一声秋雁”是此词最精彩的笔墨,用三排比短句。描绘出了一种清冷孤寂的境界,秋灯、秋雨、秋雁,所衬托的不过是一颗秋心而已。“试引芳樽”,借酒浇愁,愁更愁,以“不知消得几多依黯”作结尾,“依黯”这个词语与“依依”和“黯黯”结合,承上“故国如尘,故人如梦”,比泛言“愁苦”,要细致,要准确,值得细细玩味用它来表示这首词所包含的复杂的情感意绪,还是很确切的。
在这首词中,作者多处描写故乡秋季的景物,寄情于景,情景交融,用较为隐蔽的手法表达了他的黍离之悲。
这三首诗是公元757年(唐肃宗至德二载)杜甫从左拾遗任上被放还鄜州羌村(在今陕西富县南)探家时所作。关于这组诗,《古唐诗合解》这样评说:“三首哀思苦语,凄恻动人。总之,身虽到家,而心实忧国。实境实情,一语足抵人数语。”足见这组诗所蕴含的社会现实内容。
第一首着重写诗人刚到家时合家欢聚惊喜的情景,以及人物在战乱时期出现的特有心理。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诗人千里跋涉,终于在薄暮时分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羌村。天边的夕阳也急于躲到地平线下休息,柴门前的树梢上有几只鸟儿鸣叫不停,这喧宾夺主的声浪反衬出那个特殊岁月乡村生活的萧索荒凉。即便如此,鸟雀的鸣叫声,也增添了“归客千里至”的喜悦气氛,带有喜迎归者之意。诗人的归来连鸟雀都为之欢欣,更何况诗人的妻子和儿女。这首诗开篇四句措词平实,但蕴意深厚,为下文的叙事抒情渲染了气氛。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此二句诗人逼真地将战乱时期亲人突然相逢时产生的复杂情感传达了出来。诗人多年来只身一人在外颠沛流离,又加上兵连祸结,战乱不休,其生死安危家人无从知晓,常年不归,加之音讯全无,家人早已抱着凶多吉少的心理,未敢奢望诗人平安归来。今日亲人杜甫骤然而归,实出家人意料,所以会产生“怪我在”的心理。“惊定还拭泪”,妻子在惊讶、惊奇、惊喜之后,眼中蓄满了泪水,泪水中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因素:辛酸、惊喜、埋怨、感伤等等。这次重逢来得太珍贵了,它是用长久别离和九死一生的痛苦换来的,在那个烽火不息,哀鸿遍野,白骨随处可见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像杜甫一样幸运地生还。于是,诗人发出深沉悲切的感慨:“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从诗人幸存的“偶然”,读者可以体会到悲哀的“必然”。杜诗之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能使读者在读后惊心动魄,其秘密就在于它绝不只是反映诗人自己的生活经历,而是对现实生活的高度集中的概括。
诗人生还的喜讯很快传遍了羌村,乡邻们带着惊喜的心情纷纷赶来探望。“邻人满墙头,感叹亦嘘欷”,邻里们十分知趣地隔墙观望,不忍破坏诗人一家团圆的喜庆气氛,看着诗人劫后余生,乡邻们情不自禁地为之感叹,为之唏嘘。而在这种感叹和唏嘘中,又含有诗人自家的伤痛。“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诗人用极为简单传神的景语,将乱离人久别重逢的难以置信的奇幻感受描摹了出来。曾经多少次在梦中呼唤亲人的名字,如今亲人真的骤然出现在面前,突如其来的相逢反让诗人感觉不够真实。夜幕降临,灶台上燃起昏黄的烛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朦胧的灯光映照下,此情此景更让诗人觉得犹如在梦境中一样。诗人用这样两句简朴的语言将战争年代人们的独特感受更强烈地呈现出来,由写一人一家的酸甜苦辣波及全天下人的悲苦,这种描写十分具有典型性。
第二首,写诗人得还家以后的苦闷和矛盾心情,表达出作者身处乱世有心报国而不甘心苟且偷生的心态。
对于一个忧乐关乎天下的诗人来说,相逢时的喜悦是短暂的。“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居定之后,诗人的报国壮志重新高涨,对大唐江山的忧患渐渐冲淡了相逢的喜悦。正值国难当头,民不聊生之际,诗人却守着一方小家庭,诗人意识到这种现状无异于苟且偷生。作者曾经豪情满志地立下“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志向,在金戈铁马、烽火狼烟中淹没,壮志未酬的苦闷使诗人的脸庞上不再有笑容,日子久了,连孩子也察觉父亲的变化。“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看着父亲日渐愁苦的脸,懂事的孩子知道父亲又在操虑国事了,担心父亲为了理想再度离家而去,于是,孩子们每日守护在父亲左右,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诗人用今昔对比来寄托胸中苦闷,叙事中穿插写景。“萧萧北风”大大添加了悲苦的氛围,也强化了“百虑”的深沉,其中一个“煎”字,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
作为一个伟大的爱国文人,当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无法解决时,诗人内心开始变得极度焦灼不安,诗人需要寻求一个突破口来倾泄胸中郁结的情绪。千百年来,无数失意文人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在诗中,杜甫也不约而同地发出感慨:“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诗人名在写酒,实为说愁。它是诗人百般无奈下的愤激之辞,迟暮之年,壮志难伸,激愤难谴,“且用”二字将诗人有千万般无奈与痛楚要急于倾泻的心情表达了出来,这正应了李白的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第三首,叙述邻里携酒深情慰问及诗人致谢的情景。通过父老们的话,反映出广大人民的生活。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群鸡的争斗乱叫也是暗喻时世的动荡纷乱,同时,这样的画面也是乡村特有的。正是鸡叫声招来了诗人出门驱赶群鸡、迎接邻里的举动,“驱鸡上树木,始闻扣柴荆”,起首四句,用语简朴质实,将乡村特有的景致描绘了出来,而这种质朴,与下文父老乡邻的真挚淳厚的情谊相契合。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父老”说明了家里只有老人,没有稍微年轻的人,这位后文父老感伤的话张本,同时为下文的“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作铺垫“问”有问候、慰问之义,同时在古代还有“馈赠”的进一步含义,于是又出现“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两句,乡亲们各自携酒为赠,前来庆贺杜甫的生还,尽管这些酒清浊不一,但体现了父老乡亲的深情厚意。由于拿不出好酒,乡亲们再三地表示歉意,并说明原因: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连年战祸,年轻人都被被征上了前线,由此体现出战乱的危害,短短四句,环环相扣,层层深入。由小小的“酒味薄”一事折射出“安史之乱”的全貌,这首诗也由此表现了高度的概括力。
最后四句写诗人以歌作答,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父老乡邻的关怀慰问令诗人万分感动,为表示自己的谢意,诗人即兴作诗,以歌作答。“愧”字含义丰富,既有“惭愧”意,又有“感激”、“感谢”意,而“惭愧”和“愧疚”的成分更多一些。面对淳朴诚实的父老乡亲,诗人深感时局危难,生活艰困,可又未能为国家为乡亲造福出力,所以不但心存感激,而且感到惭愧。结局两句将诗情推向极至,“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诗人长歌当哭,义愤填膺,悲怆感慨之情骤然高涨。“百虑”化作长歌咏叹,这一声长叹意味深长,饱含无奈和痛楚,诗人对国事家事的沉痛忧虑让四座乡邻大受感染,产生共鸣,举座皆是涕泪纵横。听者与歌者所悲感者不尽相同,但究其根源皆由是安史之乱引发。诗人的情感思绪已不仅仅是个人的,它能代表千千万万黎民苍生、爱国志士的心声。杜甫的诗人形象在作品中已经由“小我”升华为“大我”,“纵横”之泪是感时局伤乱世之泪,是悲国破悼家亡之泪,组诗潜藏着的情感暗流在结尾处如破堤之水奔涌而出,悲怆之情推倒了最高点,表现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杜甫的《羌村》三首与“三吏”、“三别”等代表作一样,具有高度的典型意义。虽然作品讲述的只是诗人乱后回乡的个人经历,但诗中所写的“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等亲人相逢的情景,以及“邻人满墙头,感叹亦唏嘘”的场面,绝不只是诗人一家特有的生活经历,它具有普遍意义。这组诗真实地再现了唐代“安史之乱”后的部分社会现实:世乱飘荡,兵革未息,儿童东征,妻离子散,具有浓烈的“诗史”意味。
在艺术上,诗人熔叙事、抒情、写景于一炉,结构严谨,语言质朴,运用今昔对比,高度概括等手法,表达了诗人崇高的爱国情怀,集中体现了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三章诗不仅在形式上连绵一体,而且很好地引导读者进行联想和想象,使得这组诗的意蕴超越了其文字本身而显得丰富深厚。杜甫的《羌村》三首用诗人的亲身经历和体验反映出安史之乱的严重危害,具有高度的艺术概括力,体现了作者深厚的诗文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