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即景抒怀的诗。首联写“晚次鄂州”的心情。浓云散开,江天晴明,举目远眺,汉阳城依稀可见,因为“远”,还不可及,船行尚须一天。这样,今晚就不得不在鄂州停泊了。诗人由江西溯长江而上,必须经过鄂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汉市武昌),直抵湖南。汉阳城在汉水北岸,鄂州之西。起句即点题,述说心情的喜悦,次句突转,透露沉郁的心情,用笔腾挪跌宕,使平淡的语句体现微妙的思致。诗人在战乱中风波漂泊,对行旅生涯早已厌倦,巴不得早些得个安憩之所。因此,一到云开雾散,见到汉阳城时,怎能不喜。“犹是”两字,突显诗人感情的骤落。这二句,看似平常叙事,却仿佛使人听到诗人在拨动着哀婉缠绵的琴弦,倾诉着孤凄苦闷的心曲,透纸贯耳,情韵不匮。
次联写“晚次鄂州”的景况。诗人简笔勾勒船舱中所见所闻:同船的商贾白天水窗倚枕,不觉酣然入梦,不言而喻,此刻江上扬帆,风平浪静;夜深人静,忽闻船夫相唤,杂着加缆扣舷之声,不问而知夜半涨起江潮来了。诗人写的是船中常景,然而笔墨中却透露出他昼夜不宁的纷乱思绪。所以尽管这些看惯了的舟行生活,似乎也在给他平增枯涩乏味的生活感受。
三联写“晚次鄂州”的联想。诗人情来笔至,借景抒怀:时值寒秋,正是令人感到悲凉的季节,无限的惆怅已使我两鬓如霜了;我人往三湘去,心却驰故乡,独对明月,归思更切!“三湘”,指湖南境内,即诗人此行的目的地。而诗人的家乡则在万里之遥的蒲州(今山西永济)。秋风起,落叶纷下,秋霜落,青枫凋,诗人无赏异地的秋色之心,却有思久别的故乡之念。一个“逢”字,将诗人的万端愁情与秋色的万般凄凉联系起来,移愁情于秋色,妙合无垠。“万里归心对月明”,其中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有迢迢万里不见家乡的悲悲戚戚,亦有音书久滞萦怀妻儿的凄凄苦苦,真可谓愁肠百结,煞是动人肺腑。
末联写“晚次鄂州”的感慨,写诗人有家不可归,只得在异域他乡颠沛奔波的原因。最后二句,把忧心愁思更加地深化了:田园家计,事业功名,都随着不停息的战乱丧失殆尽,而烽火硝烟未灭,江上仍然传来干戈鸣响,战鼓声声。诗人虽然远离了沦为战场的家乡,可是他所到之处又无不是战云密布,这就难怪他愁上加愁了。诗的最后两句,把思乡之情与忧国愁绪结合起来,使此诗具有更大的社会意义。
这首诗,诗人只不过截取了飘泊生涯中的一个片断,却反映了广阔的社会背景,写得连环承转,意脉相连,而且迂徐从容,曲尽情致。在构思上,不用典故来支撑诗架;在语言上,不用艳藻来求其绮丽;在抒情上,不用泼墨来露出筋骨。全诗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炽热,读来觉得舒畅自若,饶有韵味。
这是一首田园景物诗,诗的首联领起全诗,总括杨村不同一般的美景;颔联、颈联具体描绘所见景观,原野开阔,色彩鲜明,景物如画,令人欣漾;尾联笔锋转向自身,抒发了作者归隐田园的情感。此诗词语对仗工整,语言晓畅自然。
首联“石桥两畔好人烟,匹似诸村别一川”总括杨村的美好景致。江西属多山丘陵地带,虽不至于“地无三尺平”,但平原也并不多见。诗人此刻走上石桥,看到的不是陵岭蜿蜒而是一片平川,炊烟袅袅,心中惬意畅然之感顿生,旅途疲惫也被这阔寥的景色荡涤一空。
颔、颈两联对杨村加以具体描绘。“杨柳荫中新酒店,蒲别架下小渔船。红红白白花临水,碧碧黄黄麦际天”四句勾勒出一幅如诗如画,似幻亦真的田园风光美景。绿绿的杨柳,紫色的葡别,红白相间的鲜花,金黄的麦田、蔚黄的天空,象是重彩渲染的民间年画,色调对比十分鲜明。开阔的画面,丰收的景象,令人陶然欲醉。并非诗人重笔渲染,大肆泼墨,而是纯为白描勾勒,平铺直叙。在颔联中,诗人以导游的身份向人们娓娓介绍,指点杨村景物。颈联的“红红白白”,“碧碧黄黄”则是将诗句口语化,浅显通俗,朗朗上口。正如陈与义所说:“忽有好诗生眼底,安排句法已难寻。”(《春日》)诗人沉迷于田园美景,赞美之词脱口而出,这种不假修饰,随意自然赞美反而更能显出诗人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也就是在这种平淡自然的描述中,农家远离尘嚣、自足自乐的田园生活乐趣得以更深刻的体现。新酒店的开张,渔人无拘无束的生活,丰收的麦田,鲜鱼美酒,多么令人神往。画面上并未出现人物,但诗人渲染的笔锋,让人感受到他们宁静而幸福的生活。
最后一联写自己的感想,他说了许多农村如何如何好的话,主要目的,就在于最后这一句话,以田园乐趣来反衬他不太想做官的思想。
律诗讲究起承转合。一般来说,颔、颈联之间需有“转”的关系。而本诗颔、颈两联却为并列关系。这便是诗人对“活法”的具体运用。杨万里有意打破律诗格式的框架窠臼,力求变通,求新求活,以两联并列同去描绘色彩纷呈的生活画面,从而使全诗意象更为丰满充实,富有立体感,为诗人产生退隐之念作了铺垫。的确,这般田园美景,如此生活乐趣,何必在仕途上奔波忙碌。大自然新茗一般的清新早将诗人追逐功名利禄的世俗之心涤除得干干净净。这便是《过杨村》于平淡之中透出的醇厚韵味。
唐时长安的菊花,尽管不象牡丹那样“花开时节动京城”,有“真国色”之誉,但毕竟曾盛极一时,为许多诗人所吟唱。至今,西安兴庆公园中的菊花仍繁衍不绝,声驰中外,唐代遗风依约可见。
本诗的作者思念京都长安,却将菊花特提,并满庭植菊,以寄托忆念之情。看来,诗人是有意将长安与菊连在一起,在婉转地透露其心曲。据有关资料载述,诗人性格疏旷,不拘小节,曾为西川宣谕和协使李询辟为判官,时常感慨唐末世之衰,对开元盛世追慕不已,谓:“游人记得承平事,暗喜风光似昔年”(《长安清明》)。诗人在这里忆念长安菊,或是藉以发抒追昔怀旧之情吧!开首的二句,一“因”一“果”,呼应成趣,章法细密谨严。而且.以对话的语势叙事抒情,也给人以亲切感,加强了,作品的表达效果。
而对红兰,诗人则是另一副态度,在告诫它:切莫因菊花的颜色素雅而恣意轻慢,菊花历来为人们所珍视,有过龙山泛酒的小凡经历呢。龙山泛洒,据《世说新语》注引《孟嘉别传》载,盂嘉为征西大将军桓温参军。九月九日桓温游龙山,官僚咸集,皆戎服。有风吹嘉帽落,初不觉。嘉薄饮,愈多不乱,自言得酒中真趣。并未述及采菊泛酒事,但是,古时有九月九日“登山饮菊花洒”(《荆楚岁时记》)的习俗,诗人盖将二事糅为一体,意在强调菊花的不同凡流。
本诗看去是平直叙述,无多机巧,实则寓曲于直,多弦外之音。大概诗人有过被人轻慢的经历,故而暗以菊相标榜,忆起“白马似冷朱绂贵,彩衣遥惹御炉香”(《寄右省李起居》)的京师生活,才有“龙山泛酒”之喻。借咏菊婉曲地表述了他郁闷不平的心理。
“记行云”两句,记梦中景。记得梦景中她像行云流水似的从水面上慢慢移了过来,身上还穿着荷叶剪成的仙衣。“念杯前”三句,忆共处时景。词人说:我(指词人)又回忆起与她曾在夜晚挑灯共饮,她起舞侑酒,纤细的十指按着舞袖翩翩起舞,并随着舞曲散发出阵阵馨香;屏风内(指室内)荡漾着爱人青春的温暖。“分种”两句,忆旧日琐事。词人说:我们也曾拿来几个旧陶罐栽了许多株菊花,又挖来苔藓筑起土穴饲养蟋蟀。“人远”两句,点出伊人离他而去。词人说:如今她却已经像扬帆而去的船消失在茫茫烟水之际一样,远离我(指词人)而去。据词的上片可以推断,该女子就是词人念念不忘的苏州去妾。
“重访”三句,转入亦真亦幻的追觅中。“樊姬”,语出白居易诗“杨柳小蛮腰,樱桃樊素口”,即白的两位侍妾。据此更可以证实,此词系忆苏州去妾,即所谓“樊姬”。“等闲”,作随便、无端解。此言词人重又去苏姬的住家附近走动,希望能再与她相见。但又恐怕无端去见她,容易造成误会,刚一碰面,她就会不辞而别,因此还是硬起心肠强忍住重见她一面的念头吧。“试潜行”四句,述词人忍不住又去见她的经过。“凋”,即凋零;“铜铺”,大门上的衔环动物头形。据《汉书·哀帝记》:“孝文庙殿门,铜龟蛇铺首鸣。”“低亚”,即低哑声。“小眉”,指月影。此言词人不见苏姬终觉心旌荡漾,于是偷偷地又跑到她住处附近的僻巷中焦急地徘徊等候。她居处门前的桐叶凋零,枝叶砸打在大门铜环上发出了一些响声,她刚开门一瞥,就又像孤雁见到月光那样惊慌似的马上又关上了大门。“空惆怅”两句,惆怅归家,一醉解千愁。言词人徒然产生出这种想见又不敢见面的惆怅而矛盾的心理,因此只好郁郁回家,且在秋菊丛畔一醉方休。这样或许能使那些美好的回忆镜头,透过醉眼在朦胧中一一幻现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