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为即景之作,体现出诗人追求美的执着和拥抱生活的热情。 桃花凋谢飘散本为常情、常景,作者却能写出一个新境界,让和泥的花瓣随飞燕登上画梁边,令人惊喜。全诗笔调明丽,情韵悟适,布局精巧,观察细腻,联想自然,颇堪玩味。
诗人在敷浅原所见的桃花,并非阳春烟景中盛开之花,而是花期已尽时的落花。落花总是报告着春将归去的消息,因此诗人看花时节当是暮春。春去花落,在多愁善感的诗人的笔下,或则描写惜花、怜花的心肠,或则发抒惜春、伤春的感情,情调多是低回凄婉、哀怨悲切的。然而刘熙载说:“诗要避俗,更要避熟。”(《艺概·诗概》)诗人在这里即一反常情,自出心裁,生动地表现了暮春残红的另一番风韵。
一二句的描写很精彩,在那“雨横风狂三月暮”的季节里,桃花身不由己,纷纷离开枝头,和着雨水一个劲儿地往下落,所以说“桃花雨”。这是从李贺诗“桃花乱落如红雨”句化出。待雨过天晴、清风徐来时,那些花瓣(碎红)又都被风扶起,飘拂纷飞,蒙蒙乱扑行人面,来与人亲近,逗人喜爱,妩媚之极,动人之极。舞罢以后,才悠悠下坠,“半逐溪流半染泥”——一半去追逐清清的溪水,仿佛要随那清溪流回桃花源去;一半尽管力不从心,委落尘土,也依然芳香如故。把落花写得极有血肉,极富灵性。
如果说诗歌一、二两句主要是侧重从人爱花、人惜花这个角度来描绘意境,展开诗意的话,那么,诗歌三、四两句则是从燕惜花、燕爱花这个独特的视角来抒发诗人的情思。一、二句流露悲伤、凄切之情,三、四句表达惊喜、庆幸之意。正当诗人为桃花流水而发愁的时候,正当诗人为桃花染泥而担忧的时候,不知从哪儿飞来双双燕子。它们也懂得陪春怜香,它们也懂得呵护美丽,它们将那些凋零在泥地上的花瓣小心衔起,然后轻盈起飞,落到人家华堂,画梁西畔。燕子多情,衔花上梁,筑巢相伴,备加珍惜;桃花有知,化为燕泥,与燕相伴,无怨无悔。花与燕,交相辉映;情与意,相生相随。燕子是有灵性的,有情趣的,它们想留住桃花,留住美丽的春天;桃花也是有灵性的,通情意的,它们虽然凋零破碎,但还是找到了安身之处,栖息之所。它们应该感到幸运。诗人描写飞燕惜花,花有归宿,其实是在婉转表达自己的怜惜之意,呵护之心。“何处”是意想不到的发现,是扑面而来的惊喜,也是情不自禁的激动。“一时”是敏锐的发现,快捷的反映,还是担忧、顾虑,这些可爱的燕子啊,生怕桃花被污泥浊水玷污了,一下子把它们衔起,存放在画梁之上。“画梁”一词暗示华堂之上,雕梁画栋,彩绣辉煌,燕子在这儿筑巢定居,桃花在这儿遇到知己。桃花原本是美丽高洁的事物,当然只能存放在这些华美尊贵的场所。这种安排,体现了诗人的爱心和智慧。如果诗歌结尾不是写燕子衔花飞上画梁之上,而是穷苦人家的破屋朽梁,这可能就要委屈了桃花,摧折了桃花。细微之处见匠心,诗人的确是用心良苦,爱心感人。
该诗“避俗避熟”、自出心裁:一,立意新颖,跳出借落花写惜春或伤春之情的窠臼,通过写飞花的活泼灵动和美好际遇来抒写情志,不落俗套。二,构思独辟蹊径,别出心裁,将桃花飘落与燕子衔花联系起来,写飞花的经历曲折有致。三,发现独到,捕捉飞燕衔花的细小情景,并从中发现其审美价值,独具慧眼。
刘次庄这首小诗布局精巧,构思别出心裁。从诗中可见诗人热爱大自然,观察细致入微,对风雨、落花、溪流和燕子都充满爱意,而且心情平和,得《庄子》濠梁间趣。
这首词整篇用唐代张惜的宠姬关盼盼自比,以一个女子的口吻写出了词人的爱国赤心。
“燕子楼中,又捱过、几番秋色”,被拘已历经数年,一个“捱”字道出了内心无时不在的煎熬之苦,有情者品此字,似可见高楼小窗前一位孤愁女子引颈翘望而又眉心锁紧、黯然失神的形象情景;用“秋色”代岁月,也可显示词人心底之情,年年春夏秋冬四时景色,但对于拘囚于敌的人来说,眼前心头却尽是萧瑟之秋,形象传达出词人当时的心境。“相思处、青年如梦,乘鸾仙阙”,这是对过去美好生活的追忆。看眼前凄凉,不自觉处又忆起那些乘鸾鸟上仙阙的时日。然而这一切都是梦的影子,不可唤回了,于是,只落得“肌玉暗消衣带缓,泪珠斜透花钿侧”,面对已发生巨变的生活,自己愁也多忧也极,一天天地肌肤消瘦红颜隐褪,倒是衣带越来越宽松了;每天以泪洗面,屈辱忧愤的泪水打湿了绣枕。“最无端蕉影上窗纱,青灯歇”,最难忍受的还是入夜芭蕉树影在薄薄的窗纱上摇曳.青灯闪烁,独歇垂泪的时节。这一段词人用比喻,极力渲染铺写自己当时处境的艰难,为下片明志设下铺垫。
“曲池合,高台灭。人间事,何堪说!”高台曲池变幻覆灭只在朝夕,人世间的这些事又怎能一一说起这是词人暗喻国家已亡的现实。以下几句词人引用典故直述心志:“向南陌阡上,满襟清血。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我对祖国的忠贞不渝,恰如美人向旧主墓道上倾泻的千行血泪;世事沧桑,新朝已代旧主,奔走追逐新主者大有人在,但我却永如那正上中天的皓月清明无瑕,精忠不二。这里词人用,“分明月”比喻自己亮可鉴人的忠国之心,乃是该词的心脏所在。词的最后两旬用典,借对乐昌公主的讥笑,再次申明自己的态度,“笑乐昌一段好风流,菱花缺”,乐昌公主你心迹有变,一段风流旧事转瞬即逝,然那菱花破镜却是一碎再不能重圆了。词人表面笑乐昌,却实是嗤笑那些随波逐流、得意一时的新贵,具有强烈的蔑视和讽刺意味。
第一、二两句写绥州城的自然状况。“雕阴”句描绘了边地荒凉。眼前是一片广漠的灰黄——黄土高原伸展到天边。这里树木不长,水土严重流失,到处是塬、峁、沟、壑,连水也不能畅流。原野多树,此地却“无”;水易流淌,这里却“难”。一“无”、一“难”,写尽了边地的荒凉、环境的艰苦。“雉堞”句写边防的严酷。在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原上,蜿蜒的城墙高耸天际。“连云”,写空间;“古”写时间。这句时空跨度极大,故蕴蓄丰厚,寓意深刻。以上两句从静的角度来写,用笔粗犷简括。说明了诗人是从从时、空两方面拓展了深邃的意境。
第三、四两句写诗人形象、夜雨驼铃与倚楼怀古。诗人的形象是独倚高楼、引颈远望。“带雨”从动的角度写景,笔触转而工致。“望古孤客”既点明诗人的身份处境,又表现了他的动作行为。诗人的目的是“望古”,时已届晚,没有望到故古,却望见烟雨迷蒙的远方戍兵的身影,以及驼铃声中的骆驼在缓缓跋涉。给荒凉的旷野增添许多凄凉况味,充满鲜明的边地特色。同时也更加暗示出诗人所在之地与家古距离的遥远,突出了“孤客”之“孤”。
第五、六两句是诗人所展开的联想。诗人望着眼前的路,引起内心的联想:这条连通内地边塞的路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着,汉元帝昭君出塞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她之后被曹操以匈奴赎归回汉时走的也是这条路。这两个历史人物一向被视为背井离古、沦落不偶的典型,在这里诗人也有将他们引以自况的意思在内。自己到处漂泊,前途茫茫,这种处境同当年的王昭君也有某种相似。即使以后倘或出现文姬归汉式的转机,个人也会两鬓斑白,垂垂老矣了,诗人借历史人物委婉的传达出自己的心曲,可谓别开生面。
第七、八两句,写对边患的感慨,以景语出之。单于,曲名。属唐大角曲。单于又是匈奴的最高首领,故亦有相关义。边月如钩,月色凄冷,《单于》一曲,在夜空回荡,引起“孤客”对边患的联想,暮色中蓦地升起了报警的烽火,结句摇曳生姿,感慨蕴蓄在写景之中,神味飞逸于语言之外。“扶苏城上月如钩”一句诗还包含有许多意蕴,可看出诗人还意有未尽,但诗却戛然而止,给人以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的感觉。
这首诗对边地景物的描写渲染笔酣墨饱,淋漓尽致。雉堞连云、鸣驼远戍、单于烽烟,都是诗人眼中望到的边塞景象。这些景象又被迷离的晚雨和朦胧的月光所笼罩,将分散的景物组接融和在一起,构成统一的格调氛围。这一切既是诗人眼中之景,又是诗人身处之境,情由境生,境真情切,透过诗人对绥州景物的描写,表现他郁塞悲苦的心情。
诗人在这首诗中之所以着意渲染若耶溪水色的清澈和环境的幽静,正是为了寄托诗人喜清厌浊、好静恶闹的情怀。
一、二句,叙写作者乘着小船进入若耶溪。“轻”、“去何疾”和“已到”这几个字,传达出诗人由于舟行迅疾、将入佳境而激起的欢快、惊喜之情。三、四句,描写诗人到达云门山下,在清澈如镜的溪水上轻轻荡桨,畅游山水风光的情景。但诗人并没有正面描写溪两岸的青山、绿树、溪花、幽草,甚至也没有写云门山和云门寺;而是着意抒写自己同美妙大自然的感应与融合。“起坐鱼鸟间”一句,是写自己在船上欣喜地忽起忽坐,时而仰望碧空翔鸟,时而俯视清溪游鱼;“动摇山水影”一句,则描写自己天真地用船桨拍击溪水,看青山的倒影在水中动摇、变幻。这两句诗,表现了诗人的身心无拘无羁,与鱼鸟游翔,与山水嬉戏,完全与美妙的大自然契合无间。这两句着重写动态,从鱼鸟、山水和诗人自己的活动中表现一种“空灵”的境界,既清澈、空明,又灵动、有情趣。
五、六两句,着意渲染清溪的幽静。但诗人并未把它写成一片死寂,而是以声音反衬寂静。诗人谛听着溪岸山岩中发出的各种声音,并且饶有兴致地期待着山岩自己的回声。同时,他还感觉到在这清溪里说话,尽管暂时打破了深山溪谷的寂静;但话声一停,环境越发显得清静。环境如此幽静,使诗人深深感叹“事事令人幽”。此时,即将没入西天的夕阳,将一束淡淡的光辉洒落在这缥碧澄清的溪水上,诗人情不自禁地停下船桨,面对着夕阳,让全身沐浴在残余的阳光之中。诗到这里,戛然而止。但这一束射到溪中的夕阳光,却使这蜿蜒曲折的若耶溪,一路上都穿行在林荫蔽天的山崖之间的清静幽深境界如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