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前四句写因匆促南行而不能从容欣赏嘉州龙岩风光。“系舟”表明是“舟行适楚”(苏轼《南行前集叙》)。征,远行。南征,沿岷江、长江南行。“日夕事南征”,从早到晚,整天都在忙于南行。“日夕”二字已充满怨气。往意,前行之意,而缀以“纷何速”,特别是缀一“纷”字,进一步抒发了勉强南行的不快之情。“空岩”指嘉州龙岩。“幽自明”的“自”字用得很精,它表明龙岩虽幽静明丽,“号小桃园”,可惜却无人欣赏,只是“自明”而已。前三句是因,后一句是果,遣词造句充满了强烈的感情色彩。
中四句写嘉州知州盛宴招待他们父子,而诗人因心情不快,兴致索然。使君,汉代指刺史,汉以后作为对州郡长官的尊称。此指嘉州知州,姓名不详。高会,盛会,指嘉州知州为他们举行的盛大宴会。余情,富有感情。前两句表现了苏洵此时虽为布衣,但社会地位已有显著变化。
苏轼《钟子翼哀辞》说,1047年(庆历七年),苏洵应制科试不中,到庐山等地游览,“方是时,先君失为时所知,旅游万里,舍者常争席。”这次南行是在1056年(嘉祐元年)苏洵父子名动京师以后,情况大变,沿途都有地方官吏,亲朋好友迎送。除嘉州知州为之“高会”外,过泸州,有老友任遵圣相侯,苏轼兄弟都有《泊南井口期任遵圣》诗;经渝州(今重庆),有渝州知州张子立“谒我江上”(见苏洵《答张子立见寄》);至丰都(今属重庆),有“知县李长官”迎候(见苏洵《题仙都山麓并叙》);苏轼《入峡》诗说:“野宿荒州县,邦君古子男。放衙鸣晚鼓,留客荐霜柑。”至江陵,他们父子更成了王荆州的座上客。可见,“高会有余情”,并不止嘉州一地,它充分说明了苏洵社会地位的提高。
苏洵被雷简夫誉为“王佐才”、“帝王师”(见邵博《闻见后录》卷十五),他本人也自称“有志于当世”(苏洵《上富丞相书》),但他不会满足于虚名。他对朝廷不能破格重用自己深感失望,1057年(嘉祐二年)返蜀后,已决心不再入京:“自蜀至秦,山行一月;自秦至京师,又沙行数千里。非有名利之所驱,与凡事之不得已者,孰为来哉!洵老矣,恐不能复东。”(《上欧阳内翰第三书》)朝廷召他试策论于舍人院,他更感到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昨为州郡发遣,徒益不乐耳。”(《答雷简夫书》)这就是“酌酒何能饮,去乡怀独惊”的主要原因,也是他整个南行途中情绪低沉的原因。
最后四句是申说前句之意。“山川随望阔”切合地势,嘉州是岷江、大渡河、青衣江三水汇聚之地,冲积成辽阔的平原,苏轼《初发嘉州》诗也有“旷荡造平川”语,因此,这一“阔”字正把握住了嘉州龙岩的特征。“气候带霜清”切合时间,苏洵父子于1059年(嘉祐四年)十月初启行,正是深秋初冬时节,“霜清”二字准确地交待了时令。“佳境”,指故乡山水,苏轼《初发嘉州》诗所谓“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锦水细不见,蛮江(青衣江)清可怜”,正好作这一句的注脚。结句“何时休远行”,更集中抒发了诗人勉强赴京的抑郁之情。苏洵《游凌云寺》诗,描写了凌云大佛的壮观,歌颂了夏禹、李冰治水的功绩,抒发了壮志不酬的苦闷:“今余劫劫(忙碌貌)独何往,愧尔前人空自咍(自嘲)。”他在《和杨节推见赠》中也说:“予懒本不出,苦为人事劫。相将犯苦寒,大雪满马鬣。”南行途中的这些诗句都可与“何时休远行”互证。
这首诗虽题作《游嘉州龙岩》,但并不以写景胜,而是以抒情胜;对龙岩的描写着墨不多,用语也比较抽象。全诗感情沉郁,格调苍凉,集中表现了这位饱经风霜、名满天下而前程渺茫的老人的抑郁之情。
这是一首贵族男女的恋歌。诗以男子的语气,赞美了女子容貌的美丽和品德的美好。
时当夏秋之际,木槿花盛开,诗中的男女一同出外游览。他们一会儿赶着车子,在乡间道路上飞快地奔驰;一会儿又下车行走,健步如飞。诗中洋溢着欢乐的情绪,明快的节奏。
这个女孩姓姜,“孟”是老大的意思,即这个孟姜在家里排行第一,就是姜家的大姑娘。中国有句古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那男人看来,孟姜真是“细看诸处好”,美不可言。她的面颊像木槿花一样又红又白;她走起路来像鸟儿飞翔一样,十分轻盈;她身上还佩带着珍贵的环佩,行动起来,环佩轻摇,发出悦耳的响声。她不但外貌美丽,而且品德高尚,风度娴雅。总之,诗人以无比的热情,从容颜、行动、穿戴以及内在品质诸方面,描写了这位少女的形象,同《诗经》中写平民的恋爱迥然有别。这也可以说是此诗的主要特色。
木槿花朝开暮谢,所以白居易有“槿枝无宿花”的说法,李商隐对之也有“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的叹息。这是文人心中的木槿花,带着伤逝的美。所谓“舜华”,是描述这花朝开暮谢的瞬息之美。有人认为,诗中描述的这两情相悦的欣喜在“舜华”这一美丽的词汇中蕴含了危机。
此诗二章,自宋范处义《诗补传》以下皆以之为赋体。也就是说它是用叙事或铺陈的方法进行描写的,但作者在叙写时是饱含感情的。两章字数、句数完全相等,意思也大致一样,唯有所押的韵不同。第一章“舜华”之“华”,朱熹《诗集传》谓“叶芳无反”,用反切的方法说明这个“华”字音“夫”,因此与以下的“琚”“都”属于一个韵部。《说文通训定声》将“华”字归入“豫部”,与《诗集传》相同,可证。第二章的“行”字,《诗集传》注云:“叶户郎反”,即音杭(háng) ;“英”字“叶於良反”,即音央(yāng),皆与以下的“将”“忘”属于一个韵部。从首章“六鱼”韵到次章“七阳”韵的转换,也反映了诗中情绪的变化,它更为欢快和昂扬了。
这篇赋通过想象描写了屈原的经历,刻画了屈原孤愤无奈、悲伤绝望的心情,不仅表达了作者对于屈原这位伟大诗人的景仰之情,同时也表达了他对国家命运的忧思,更是表达了他不屈服现实、勇于抗争的决心与勇气。全文熔叙事议论抒情为一炉,语言明畅,感情真挚,充盈着一股奋发向上的豪气,被认为是发屈原之心的作品,其词气与屈原暗合。
此赋开篇交代了出峡适楚的行程以及造访屈原故居的感受。屈原的故居在屈原死后被改建为屈原庙,但时过境迁,此时屈原庙已荒废不堪。苏轼目睹此景,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接着文章刻画了屈原孤愤、无奈、彷徨以及绝望的心态。屈原虽被放逐,然系心于国事,徘徊江上不忍离去。赋吟《怀沙》诗章自伤怀抱。这些都是屈原内心的挣扎,他作为楚国的大夫,却没有尽到责任。尽管这些都不是他主观上的原因所造成的,但是他没有尽到责任这是一个事实,屈原感到的是懊悔,是自责,是无奈,是悲痛。最终这些情绪彻底压垮了他。对于他而言,唯有一死才是解脱。这并不意味着他在逃避责任,而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承担责任的可能了,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于国家以及人民的忏悔。
苏轼正是看到了屈原内心最为真实的情感,因此他在赋中为屈原代言:为了忠君报国,为了国家人民,不逃避不苟活,活着要力争强谏,即使死了也希望自己的死能感动君主使其从而改变作风。对于屈原而言,是可以选择逃避和苟活的,是可以把所有的责任完全推卸给那个不负责任,甚至是没有责任的国君身上的,甚至像屈原这样名满天下的人,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安身立命,甚至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屈原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他对于楚国的爱是深入骨髓的爱,是超越生死的爱,是发自灵魂的爱,正是这种爱超越了千古,为一代又一代人所敬仰。屈原不是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国君自杀的,他是为了楚国而死的,他是一个殉国者,一个殉道者,这是屈原作为一个伟大知识分子与历代腐儒的不同之处。
接着作者写了屈原宁愿为国而死也不随从流俗的决心。对于很多人而言,屈原的确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国家去死,但是他就是去了,原因何在,因为这个国家不仅仅是一个政治形式,而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正如齐奥朗所言:“一个国家的偶像灭亡了,那么这个国家就灭亡了。”偶像就是文化,就是精神。屈原悲伤的不是国破家亡,而是神器被毁,楚国就此不复存在了,这是令他感到绝望的根本之处。作为一个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是不能够就此苟活于世的,是不能够没有灵魂、行尸走肉一般地活下去的。屈原是一个贵族,他有着无与伦比高贵的精神,这种精神是不能够受到一丝一毫玷污的,同时越是高贵的灵魂越是脆弱,越是不堪一击。
文章最后表明“君子之道”不必苛责求全,对屈原的精神表示肯定和赞赏。苏轼通过一种跨越时空的、一种精神上的对话,完成了对于屈原精神的一次深刻的分析与理解,最后他终于明白,作为一个君子,所要思考的,所要接受的,不是利害,不是现实,不是生死,而是一种道,这种道类似于儒家所谓的“仁者”之道,类似于孟子所谓的“舍生取义”。有些人总是要为了某些东西做出牺牲,这种牺牲并不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更好的东西,而是为了捍卫信仰,捍卫真理。屈原的死,是出于对自身的绝望,他只有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抗争,但是这种绝望不是彻底的绝望,死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为了唤醒更多麻木的灵魂。这就是屈原的希望。
《屈原庙赋》是采取“骚体赋”的形式写成的,同《离骚》一样,大量运用句尾助词“兮”字,使文章唱叹有致,哀婉缠绵而又悲壮遒劲,读来使人有荡气回肠之感。全赋熔叙事议论抒情为一炉,叙写了江峡的崔嵬山峰、峭壁惊湍、江畔荒凉寂寞的屈原故居和屈原徘徊江上、怨慕楚王、思念故园的矛盾心情,抒发了作者追慕屈原高洁的人品,渴望匡时济世的情感。这是作者与屈原灵魂的对话之作,不论在思想内涵或是艺术表现方面,都堪称赋学史上独树一帜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