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是作者怀念苏州去姬的词。
“梦醒芙蓉。风檐近、浑疑佩玉丁东”二韵,从盼望去姬归来兴起。芙蓉帐中梦醒,听到房檐风声,还疑似去姬衣带上玉佩丁东作响。
“翠微流水,都是惜别行踪”一韵,见景思人,写惜别之情。门前的青山绿水,都引发对去姬行踪的怀恋之情。“都是”二字,形容思念之深,映入眼帘的一切景象,都能勾起对爱姬的惜别之情。这里可能就他们分手之处,当时离别的行踪,念念不忘。
“宋玉秋花相比瘦,赋情更苦似秋浓”一韵,写相思之苦。宋玉有悲秋之赋,今日“我”的痛苦,比宋玉悲秋更苦,这是更进一层的写法。衬出对去姬怀恋的苦衷。作者喜用“瘦”字,如:“泪鸿怨角,空教人瘦”(《瑞龙吟》);“玉痕消,似梅花,更清瘦”(《夜游宫》);“诗清月瘦昏黄”(《高阳台》)。这大概受李清照名句“人比黄花瘦”(《醉花阴》)、“绿肥红瘦”(《如梦令》)的影响。
“小黄昏,绀云暮合,不见征鸿”一韵,写时间转瞬已是黄昏日落,但仍不见鸿雁传书。
词的上片,从梦醒至黄昏,终日思念去妾,依依惜别、望归之情,渗透纸上。
“宜城当时放客,认燕泥旧迹,返照楼空”一韵,承上回溯爱妾初去之时,如今燕泥旧迹犹存,但已人去楼空了。一个“认”字,写出对去妾的念念不忘。“返照”与上片“黄昏”相应。此韵用顾况《宜城放琴客歌》典故,隐示作者苏州去妾之事。
“夜阑心事,灯外败壁哀蛩”一韵写今情。夜深人静,心事重重,室外破墙根下,蟋蟀哀鸣。一个“哀”字,衬托出心事的哀苦。以景衬情,情景交融。
“江寒夜枫怨落,怕流作,题情肠断红”一韵,承上进一步写“夜阑心事”。由秋枫叶落联想到红叶题诗故事。这是唐代盛传的良缘巧合的传说。唐宣宗时,舍人卢渥偶从御沟中拾到一片红叶,上面题有绝句一首,他就收藏在箱子里。后来宣宗放宫女嫁人,卢渥前往择配,恰巧选中题诗者,婚后,宫女在箱中发现红叶,卢渥方知题诗者就是他的妻子。(见范摅《云溪议》卷十)这个典故本极平常,作者用一“怕”字,反其意而用之,完全融入个人爱情悲剧。“怨落”与“肠断”都是作者的心理反映。这里见出活用典故的方法。
“行云远,料淡蛾人在,秋香月中”一韵,写去姬远在月中。这里连用“行云”、“淡蛾”,暗喻去姬,引发读者联想美女的形象。人在月中,可望而不可即,一个“远”字,写出作者相思的怅惘之情。
词的下片重点描绘作者的“夜阑心事”,“哀蛩”、“怨落”,把昆虫、植物拟人化,又活用红叶题诗典故,都反射出作者对去姬思念之深,怀恋之切。
这首词描绘作者终日思念去姬的心绪,在艺术手法上有两点较为突出。
一是见景生情:清晨梦醒,听风声、水声、观秋花,处处都引发惜别之情。又“小黄昏、绀云暮合”夕阳西下,不见传来书信,内心何其失望与惆怅。由“灯外败壁哀恐”,搅扰“夜阑心事”。见到月中桂树,联想到“行云远”人在月中。情景相融,意境优美。
二是活用典故:如“宋玉秋花相比瘦,赋情更苦似秋浓”,用一层写法,自己怀人之苦,甚于宋玉悲秋。又如“宜城当时放客”,用顾况诗意自喻苏州去妾之事,亦较自然。又如以红叶题诗之典,加一“怕”字,境界耐人体味。尾韵暗用楚王与神女相会之事以及嫦娥奔月故事,与作者思念去姬之情,也较吻合。
“暝色蒹葭外,苍茫旅眺情”。蒹葭苍茫,语出《诗经·秦风·蒹葭》篇中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秦风·蒹葭》中对水中伊人的思慕和追寻成了后世诗人心中一个永恒的情节。因为“道阻且长”,伊人可望不可即,所以才成为永恒。这伊人并不专指情人,也可以是家人、朋友,有时还指皇帝,而更多的时候指的则是诗人心中的理想。只有理想才真正具备这种因可望不可即而成为人们永恒追求的特性。严羽对于江边丛生的蒹葭所造成的苍茫境界颇为敏感,蒹葭是他诗中的常客,在他的《临川逢郑遐之之云梦》中有这样的句子:“明发又为千里别,相思应尽一生期。洞庭波浪帆开晚,云梦蒹葭鸟去迟”。都是“旅情”,一思家乡亲人,一思旅中好友。然而无论思念的对象如何变化,思念的媒介却是一如既往,这就是“蒹葭”。而傍晚的“暝色”更为丛丛蒹葭增添了苍茫之感,也更加突出了诗人心中的茫然和疑问:“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崔颢《黄鹤楼》),作者并非不知道自己的乡关何处,只是因避乱才来到江楚,有家而不能归比无家可归更痛苦。
“残雪和雁断,新月带潮生”。古人喜欢用残断的意象来传达心中的无奈和绝望,如“残月”“笛声残”“梦断”“肠断”等等。残雪本是天气转暖春将至的信息,应该是喜讯,可春节又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而诗人却有家不能归,不仅不能归,就连传书的大雁都断绝了。诗人的希望和绝望尽在其中了。“新月带潮生”一句,化用张若虚的“海上明月共潮生”(《春江花月夜》)的痕迹很明显,但与“残雪和雁断”对仗得却极为工整,于此可见诗人的功力。明月与蒹葭一样,都是蕴含相思的意象,而用明月寄相思在古诗中更为常见和频繁。“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张九龄《望月怀远》)“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如果能够乘月而归,那份喜悦也早已把月亮给淹没了。“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既然雁声已断,不能传书,所以只能许愿与月,托它打探故乡的消息了。
“天到水中尽,舟随树杪行”。舟中远眺,天在水中,水与天接,江天一色,彼此不分;小舟起起伏伏慢慢前行,树杪隐隐约约缓缓后退。天无尽,水亦无尽,而行舟又悠悠,真不知这样的行旅何日是尽头。
“离家今几宿,厌听棹歌声”。离家的日子,诗人是每天都在心头盘算的。天天盘算着,日子一长也就茫然了,“今几宿”的疑问,一则说明诗人离家之久,二则表明诗人心中盘算着回家的次数之频。桨声一如游子心中的离家悲歌,一声声、一阵阵,把心都敲碎了,更敲倦了。
“惆怅此时频极目,江南江北路迢迢”(严羽《和上官伟长芜城晚眺》)。虽然棹歌已听厌,但回家的路却“迢迢”;纵然厌听,但还是得遥遥无期地听下去。
这是一首悼亡词,从“风雨消磨生死别”句来看,其伤悼之意已明。其所谓“有感”,便是这天上人间生死之别的不能忘情;可见纳兰与卢氏夫妻情爱之深笃,亦可见纳兰于爱情的真纯诚挚。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纳兰此刻的心情也是如此,虽然蓄发,内心却如灰烬一般,毫无生气,对红尘不再眷恋了,如同僧人一般只不过是等着死去,消磨时光罢了。既然是这样的生活状态,下一句“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纳兰在最后感慨“薄福荐倾城”,纳兰福薄无法消受上天赐予的礼物,只能在失去之后独自叹息。
纳兰深受佛道之影响,故其词中亦时有流露。此篇表现得十分明显。但他又将这种思想、情致寓于恋情之中,遂显得扑朔迷离,深曲委婉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