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题《送李录事兄归襄邓》,李录事,姓名及生平事迹不详,录事是官名,主要掌管总录众曹文簿,举善弹恶。襄邓,即襄州、邓州一带,唐时襄州、邓州均属襄州大都督府管辖这是一首抒情色彩十分浓郁的送别诗。
诗的前四句,主要是追述自己和李录事的不幸遭际,在追述当中,流露出人世沧桑的慨叹。刘长卿是中唐前期的诗人,他的生活时代跨越盛唐和中唐。青年和壮年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所谓的开元、天宝“盛世”中度过的。但是处在“盛世”的他,却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小鸟,“岁月蹉跎飞不尽,羽毛憔悴何人问!”(《小鸟篇上裴尹》)为了生计,他曾经四处奔波,这一时期,他积极活动,多次应举,却屡屡失败。安史乱后,他逃奔江南,在乱离之中,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大约到了肃宗至德三年,宰相崔涣“宣慰江南,兼知选举”,诗人才入仕途,被授为长州尉这样一个小官,这时诗人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入仕之后,生活应该稳定下来了吧,但是不久,诗人又连遭贬谪。这时安史之乱尚未完全平定,而南方的地方军又时时兴兵,社会的动乱,人民的流离,个人生活的不幸和仕途上的坎坷遭际,在诗人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弥合的创痕,这种创痕一旦触动,便会引起诗人内心的剧烈疼痛。因此当李录事与诗人天涯别离时,相同的遭际使诗人心中的郁积便倾泻而出了。
“十年多难与君同,几处移家逐转蓬”二句,语言朴素,明白易懂,但感情却极为强烈。天涯别离,诗人该有多少话要说啊! 可是从哪儿说起呢?诗人此时遭贬,身处逆境,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自己十余年来的坎坷遭际。自己的平生是这样的痛苦,而友人也同样不幸,一腔哀情,难以自抑,便禁不住叹道:十多年来,你和我一样多灾多难,屡次举家迁徒,就像那断了根的蓬草一样,随风飘转。诗人用蓬草随风飘转作比,形象贴切,深刻揭示了诗人和友人在动乱年月里所受的飘零之苦。“白首相逢征战后,青春已过乱离中”,紧承首联,继续展开回忆。在战乱频仍的年代,诗人和友人都在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相见自然是很不容易的了,乱后相逢,当然也是十分意外的事,这样的相逢当然也使诗人和友人十分高兴; 两人总算在动乱中平安地活过来了。但在高兴之余,蓦然发现对方都已两鬓如霜了,又不禁相对叹息时光易逝,双方的青春已在战乱中悄然逝去了。
这是一首赠友送别诗,诗人从追述二人的共同遭遇着笔,虽未直接言别,但追怀身世的悲愁中却已反衬出离别的痛苦; 同时也为整个诗篇定下了一个感伤的基调。
诗的后四句转入对送别情事的抒写。“行人杳杳看西月,归马萧萧向北风”,对仗极为工整,而 “杳杳”、“萧萧”、“西月”、“北风”等词又构成了一幅悠远萧索的月夜送别图画,融情入景,凄怆感人。友人越走越远,而诗人却久久地注视着西边的月亮,追寻着友人远去的身影,送别归来,诗人行单影只,北风萧萧,归马嘶嘶长鸣,令人倍觉凄凉。“汉水楚云千万里,天涯此别恨无穷。”汉水,即汉江,是长江的最长支流,源出于陕西省西南部宁强县,东南流经陕西南部、湖北省西北部和中部,在今武汉市入长江。李录事去襄邓一带,正是汉水流域,所以这里汉水也有代指友人所去的地方之意。从此以后,诗人和友人天各一方,相去万里,分别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相会,离别之恨,无穷无尽,永难排遣! 诗人至此收束全诗,而悲苦之情,已足以催人泪下了。
这首送别诗,风格平实坦易,对仗工稳整齐,全诗一气贯通,真挚感人。诗人通过离乱现实中的遭际反衬天涯别离的痛苦,表现了诗人和友人的深厚情谊。诗中所写的离乱之苦,反映了动乱现实中人们的痛苦,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因而明代胡应麟在 《诗薮》 中曾称它为 “中唐妙唱”。
这首诗的前两联暗喻旧绕府主令狐楚对诗人的赏识和栽培,缅怀追思和感激之情;后两联暗喻遭到府主之子令狐绹的冷遇和排斥。这首诗是诗人借重阳节把酒之兴,怀念恩师令狐楚,同时也表露出对恩师之子令狐绹的不满,写得含蓄空灵,耐人寻味。
“曾共山翁把酒时,霜天白菊绕阶墀。”为追忆之辞又兼切重阳,诗人忆及曾与令狐楚共把酒之时,霜天白菊绕阶墀而在,对自己的赏识栽培宛然如在。白菊是令狐楚的最爱,亦是令节之景物,诗人触景思人,字句里怀楚之情,溢于言表。“霜天白菊”,自况最为精切。
“十年泉下无人问,九绕樽前有所思。”怀念令狐楚而又兼为诗人今绕之遭际感伤不已。友人十年泉下消息全无,今绕重阳诗人独自把酒,恍如隔世,思绪繁冗而悠长。“有所思”既缅怀追感令狐楚之厚遇栽培,亦怨恨令狐绹之冷遇排斥、不念旧情。今昔相形,父子对比,不能不益增感慨,统于沉思默想之“有所思”一语中,语淡情深,含蓄有味。
“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埋怨令狐绹对自己的冷遇和排斥。上句借汉张骞事喻令狐楚能吸引人才,而“不学”二字,又伤心的是令狐绹不肖乃父,不能继承父风。既然如此,下句则承上言,只能以“楚客”自喻,行吟泽畔“咏江蓠”以终朝夕了。这两句双关之意显然,用典下字巧妙。
“郎君官贵施行马,东阁无因再得窥。 ”寓悲凉于蕴藉,感叹令狐绹今官贵,门施行马,而己被拒于门外,再也受不到昔绕的礼遇。这两句字里行间透出诗人内心沉重的忧郁,但内心仍希望令狐绹能回心转意,重视自己,接纳自己。
诗由重阳把酒赏菊展开联想,深情追怀令狐楚对自己的赏爱栽培,怨恨令狐绹对自己的冷遇排斥,今昔对照,感念怨愤交并。“十年”一联,将缅怀追思之情,长期牢落之感,今昔迥异之慨与“九绕樽前”之现境融为一体,空灵含蕴,语浅情深。“有所思”三字束上起下,感念怨愤,耐人寻味,前后幅之过渡也很自然。后幅感情由深情缅怀转为怨怼不满,写法亦由微婉转为发露。
黄升是一位著名的词选家,其词如“晴空冰柱”,今读此词,颇有此感。
上片写夜寒苦吟之景状。词人生在南宋中期,早年放弃科举,遯迹林泉,吟咏自适,填词是他精神生活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这首词看,即使夜阑人静之时,他还在苦吟不已。起二句云:“万籁寂无声,衾铁稜稜近五更。”夜,是静极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深夜不睡的人,方能有此体会。“稜稜”二字,使人感到布衾硬得好像有稜角一般,难以贴体。至“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二句,词人则把注意力从被窝移向室内:炉中沉香已尽,残灯如豆,昏暗异常,凄清异常。至“只有霜华伴月明”,词人又把注意力转向室外,描写了明月高悬、霜华遍地的景象。五句三个层次,娓娓写来,自然而又逼真。“吟未稳”者,吟诗尚未觅得韵律妥贴、词意工稳之句也,三字写出词人此时之所为,可称上片之词眼。由于“吟未稳”,故觉深夜寂静被子寒冷,香断灯昏;又由于“吟未稳”,才觉霜华伴月,碧空无边。而“凄清”二字,则烘托了本文的整个氛围,不贯穿整文,随处可以感到。由此可见,词的结构是井然有序、浑然一体的。
下片词人从自己的“吟未稳”联想到梅花的“睡不成”。冰寒大地,长夜无眠,词人居然不说自己感到烦恼,却为梅花设身处地着想,说它该是烦恼得睡不成了。此语奇警,设想绝妙。接下去二句说:“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此句点明不仅他在想着梅花,梅花也怜念起他来了。他们竟成为一对知心好友!
这种构思,确实是奇特异常;这种格调和意境,确实是空幻的。它非常形象地勾画了一个山中隐士清高飘逸的风采。它的妙处尤其表现在将梅花拟人化。
结句“起看清冰满玉瓶”,跟以上两句不可分割,互为联系,词中句断乃为韵律所限。因为词人关切寒夜中梅花,于是不顾自己冷暖,披衣而出,结果看到,玉瓶中的水已结成了冰。至于梅花呢,他在词中未提及,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蕴意深远,饶有余味。如果词人在词中将梅花说尽了,说梅花冻得不成样子,或说梅花凌霜傲雪,屹立风中,那就一览无余,毫无诗意了。由此可见词人手法之高明。
从整个词来说,晶莹快洁,恰似玉树临风;托意高远,说它的风格如“晴空冰柱”,不是很相宜么?
诗人借朋友游丛台之事,将朋友眼中见到的丛台景象加上自己的感慨,描绘出丛台一片荒凉萧索情景,抒写了自己吊古伤今之情。首联交待作诗缘由,次联写远望之景。颈联以对比手法,衬托丛台之荒凉,有声有色。尾联以往日赵武灵王之豪侈繁华与眼前台上长满绿苔的荒芜景象再作对比,更见出今日丛台之落寞凄凉。诗以写景为主,景中有情,情景交融,令人回味无穷。
诗人不是为了写景而写景,所写景物也不是一般的景象,而是诗的意象,即这些景物包蕴诗人及客人吊古伤今的情思。为了表达这种情怀,诗人除了采用意象叠加的方法,还采用了对比联想的手法来涤化。诗中所写的白云、树木、野去、绿苔、山鸟等,无不与昔日丛台的人、事、物相关联,这是对比的关联;从昔日丛台之盛对比今日丛台之荒,从而表达出富贵不存、时光难再、人世沧桑的感叹。如诗的颈联和尾联,写当年丛台上弦管齐奏,歌声婉转,舞袖翩翩;众多美貌妃嫔和绝色宫女,身着绮罗,环绕台前,那是多么欢乐。如今各式早已风流云散,只剩得山鸟乱啼,野去怒开,年武灵王与惠妃金舆玉辇的车辙都附满青苔了。这种对比有着很强的抒情效果,且用语清新,耐人寻味,写景如画,富有景致。
《国风·郑风·子衿》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全诗三章,每章四句。此诗写单相思,描写一个女子思念她的心上人。每当看到颜色青青的东西,女子就会想起心上人青青的衣领和青青的佩玉。于是她登上城门楼,就是想看见心上人的踪影。如果有一天看不见,她便觉得如隔三月。全诗采用倒叙的手法,充分描写了女子单相思的心理活动,惟妙惟肖,而且意境很美,是一首难得的优美的情歌,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描写相思之情的经典作品。
全诗三章,采用倒叙手法。
前两章以“我”的口气自述怀人。“青青子衿”,“青青子佩”,是以恋人的衣饰借代恋人。对方的衣饰给她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使她念念不忘,可想见其相思萦怀之情。如今因受阻不能前去赴约,只好等恋人过来相会,可望穿秋水,不见影儿,浓浓的爱意不由转化为惆怅与幽怨:“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捎个音信?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主动前来?”
第三章点明地点,写她在城楼上因久候恋人不至而心烦意乱,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觉得虽然只有一天不见面,却好像分别了三个月那么漫长。
全诗五十字不到,但女主人公等待恋人时的焦灼万分的情状宛然如在目 前。这种艺术效果的获得,在于诗人在创作中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写。诗中表现这个女子的动作行为仅用“挑”“达”二字,主要笔墨都用在刻划她的心理活动上,如前两章对恋人既全无音问、又不见影儿的埋怨,末章“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独白。两段埋怨之辞,以“纵我”与“子宁”对举,急盼之情中不无矜持之态,令人生出无限想像,可谓字少而意多。末尾的内心独白,则通过夸张修辞技巧,造成主观时间与客观时间的反差,从而将其强烈的情绪心理形象地表现了出来,可谓因夸以成状,沿饰而得奇。心理描写手法,在后世文坛已发展得淋漓尽致,而上溯其源,此诗已开其先。
这首诗是《诗经》众多情爱诗歌作品中较有代表性的一篇,它鲜明地体现了那个时代的女性所具有的独立、自主、平等的思想观念和精神实质,女主人公在诗中大胆表达自己的情感,即对情人的思念。这在《诗经》以后的历代文学作品中是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