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二句紧扣题目,谓值此寒食清明节候,洛阳城中已是繁英飘荡、缤纷如雪,而陆浑山中则花始绽放。其意并不在说明城中与山中气候景物之异,而是表现诗人追随春天的脚步,从城里转向山中寻觅春光的浓厚兴趣,和对春天由洛阳转至山中这一发现的诗意感受。白居易《大林寺桃花》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对照此诗首二句,可见宋之问早在白氏之先就感受并发现了春之转移这一诗材诗境,只不过白氏明白挑出自己的诗意感悟,近乎宋诗的表现理趣;而宋之问的这两句诗则仅客观展示这一现象,而将自己的感受含蓄于诗中而已。“今始发”,则山中春光方兴未艾,正可尽情享受,开启下文。
三、四两句紧扣题内“还”字,写自己清晨从洛阳出发,晚上已在陆浑别业。这点意思如果直白道出,则根本不能成其诗。诗人不说“早发洛阳”“夕至陆浑”,而说旦别河桥”“夕卧伊川”,这一“别”一“卧”,不仅表达了对洛阳春光的留恋,而且透出了卧赏山庄春夜美景的惬意与喜悦。将洛阳与陆浑改成“河桥”与“伊川”,也使干巴巴的地名有了具体可感的形象和诗意。尤为出色的是在“旦别河桥”与“夕卧伊川”之下分别缀以“杨柳风”和“桃李月”这两个全新的组合意象,不仅生动地展示了洛阳繁花飘雪之后“春风杨柳万千条”的幕春景象和陆浑山中月映桃李正芬芳的景象;而且由于用“杨柳”来形容“风”,用“桃李”来形容“月”,读者仿佛能闻到这“风”中飘送的杨柳的气息,这“月”下散发的桃李的芳香,造语新颖,意象优美。上下两句,对仗工整,又一气呵成,显得特别流丽圆转。两句诗就像是两幅情调意境很美的图画,完全可以用它们来作为两幅画的题目。音调的婉转流畅、圆转自如也同样非常突出。可以说兼有诗境美、绘画美和音乐美。虽不像“桃李春凤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那样凝练概括,但自有一种天然的风韵和流走的意致。
第五句用顶针格,重复上句“伊川桃李”,以突出陆浑山中春色正浓,蝉联中有流走之势。第六句点明“寒食”节令,应上“桃李正芳新”,并渲染春酒又正新熟。不但春色迷人,而且春酒醉人,花香之外更兼酒香。一“正”一“复”,相互勾连呼应,传达出一种顾盼神飞的神情意态。
七、八两句,以陆浑山中风物之美、生活之惬作收。“野老”指当地居民,也可兼包诗人自己。谓处此山中人无异于尧舜太平盛世的百姓,当酣歌一曲,终老此地。这个结尾,不无歌咏升平的意味。但话说得很艺术,很富诗情,并不是硬贴上去的颂圣尾巴,与全诗的内容风格也比较统一。武后统治时期,统治集团内部尽管矛盾斗争不断,但社会安定,经济繁荣,诗人所歌咏的“太平”,并非纯粹的粉饰之词。
全篇的突出特点是风调的自然流美。清新流丽的语言,一气流走的格调,圆转如珠的韵律,和贯串全诗的浓郁的春天气息,达到了和谐的统一。
全诗紧紧围绕梅花的美去写,使梅花的形象得到了完美的塑造。
“轻盈照溪水,掩敛下瑶台”。这两句主要描写梅花的姿态优美。轻盈的梅花,映照着如碧的溪水,实景与倒影浑然一体,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为了进一步突出梅花的轻盈之美,作者又采用拟人的手法,把梅花比成一群从瑶台翩然而降的仙女,舞姿曼妙,如惊鸿游龙,令人魄荡魂驰。“始雪聊相比,欺春不逐来。”由于梅花太美了,所以雪花嫉妒,但却又不能同它相比;春天被欺,也不敢再迈动轻快的脚步。这两句从侧面烘托了梅花的美丽动人。“偶同佳客见,似为冻醪开”。当作者偶然同客人一起去观赏梅花时,他发现如斯艳丽的梅花仿佛是为了冬酿的酒而开,因为赏梅花,饮美酒乃人生之一大快事,故有“似为冻醪开”的遐想。
最后两句“若在秦楼畔,堪为弄玉媒”,假设梅花长在秦楼的旁边,它完全可以以自己的美做弄玉的大媒人,而不会为他人所见笑的。这两句进一步突出梅花的美。
这首诗借看月而抒离情,但抒发的不是一般情况下的夫妇离别之情。字里行间,表现出时代的特征,离乱之痛和内心之忧熔于一炉,对月惆怅,忧叹愁思,而希望则寄托于不知“何时”的未来。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颔联是说,可怜幼小的儿女,怎懂思念的心酸。
妻子看月,并不是欣赏自然风光,而是“忆长安”,而小儿女未谙世事,还不懂得“忆长安”啊!用小儿女的“不解忆”反衬妻子的“忆”,突出了首联那个“独”字,又进一层。
在前四句中,“怜”字和“忆”字,都不宜轻易滑过。而这,又应该和“今夜”、“独看”联系起来,加以品味。明月当空,月月都能看到。特指今夜的“独看”,则心目中自然有往日的“同看”和未来的“同看”。未来的“同看”,留待结句点明。往日的“同看”,则暗含于一、二联之中。分明透露出他和妻子有过同看鄜州月而共忆长安的往事。安史之乱以前,作者困处长安达十年之久,其中有一段时间,是与妻子在长安度过的。和妻子一同忍饥受寒,也一同观赏长安的明月,这自然就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当长安沦陷,一家人逃难到了羌村的时候,与妻子同看鄜州之月共忆长安的往事,已经不胜其辛酸!如今自己深陷乱军之中,妻子独看鄜州之月而忆长安,那“忆”就不仅充满辛酸,而且交织着忧虑和惊恐,这个“忆”字,是含意深广,耐人寻思的。往日与妻子同看鄜州之月而忆长安,虽然百感交集,但尚有妻子为自己分忧;如今呢,妻子独看鄜州之月而忆长安,“遥怜”小儿女们天真幼稚,只能增加她的负担,哪能为她分忧啊!这个“怜”字,也是饱含深情,感人肺腑的。
“香雾怜鬟湿,清辉玉臂寒。”颈联是说,蒙蒙雾气,也许沾湿了妻子的鬓发;冷冷月光,该是映寒了妻子的玉臂。
第三联通过妻子独自看月的形象描写,进一步表现“忆长安”。雾湿怜鬟,月寒玉臂。望月愈久而忆念愈深,这完全是作者想象中的情景。当想到妻子忧心忡忡,夜深不寐的时候,自己也不免伤心落泪。两地看月而各有泪痕,这就激起了作者结束这种痛苦生活的希望,于是以表现希望的诗句作结:“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双照”而泪痕始干,则“独看”而泪痕不干,也就意在言外了。
题为“月夜”,字字都从月色中照出,而以“独看”、“双照”为一诗之眼。“独看”是现实,却从对面着想,只写妻子“独看”鄜州之月而“忆长安”,而自己的“独看”长安之月而忆鄜州,已包含其中。“双照”兼包回忆与希望:感伤“今夜”的“独看”,回忆往日的同看,而把并倚“虚幌”(薄帷)、对月抒愁的希望寄托于不知“何时”的未来。采用这种从对方设想的方式,妙在从对方那里生发出自己的感情,这种方法尤被后人当作法度。全诗诗旨婉切,章法紧密,明白如话,感情真挚,没有被律诗束缚的痕迹。
词分上下阕,上阕写奎章阁学士院柯九思执勤的日子,形容自己的年老、寂寞。
“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开头两句从家里生活写起,似乎开得太远,与怀人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却暗蕴怀念远方朋友的意思。作者不说自己年迈,盼望与老友相聚。而说自己没心思与姬妾周旋,姬妾清闲自在。以侧写正,委婉曲致。
“几回晚直金銮殿,东风软、簪里停骖。”接下去叙述自已在金銮殿当值的情景。金殿是皇帝的宝殿,学士怎么能在那里值班歇宿呢?原来学士执掌内廷书诏,为让皇帝传呼方便,学士院便设在金銮殿侧。金殿当值是作者写自已的生活,也是写柯敬仲当年的工作。
“书诏许传宫烛,轻罗初试朝衫。”一个停住车马的细节,暗示自己思念朋友的心情。“许传宫烛”补足了“晚直”(值), “轻罗初试”照应了“风软”。“几回晚直金銮殿”到“轻罗初试朝衫”几句,描写了作者作“侍书学士”时的活动。在金銮殿替皇帝书写诏书,允许传呼执烛官人,允许在天热时穿轻罗朝衫,这描写的是金殿当值所做的事,所受的待遇。多么安逸的生活,但词人已是迟暮之年,归隐之心在所难免。
下阕改变手法,侧重以景言情,写思念朋友和归心似箭的情怀。
上下阕都以春天为背景,画面颜色调得匀称、明艳,意境柔和妩媚、动静相宜,仿佛要让读者跌入甜糯的燕子呢喃声中,迷醉在簪飞烂漫的东风里。尤其是最后一句“杏簪春雨江南”,全是明艳的名词,组合在一起,有声有色,俨然一幅湿漉漉的江南水墨图画,明明软媚入骨,却坦易明亮,可以长长久久地令人心动。
“御沟冰泮水挼蓝。飞燕语呢喃。”写春之色,冰白水蓝,颜色鲜明。“接”,“挪”的异体字, “挪”字很传神,将刚化的冰水的形态写得逼真、恰切。依旧是春天,御沟的冰渐渐化去,燕子已呢喃迎春,只可惜因为柯九思不在,令人感觉不到春天的暖意。“语呢喃’’,自是双燕,边飞边噪,其声是流动、变化的。
“重重帘幕寒犹在,凭谁寄、银字泥缄。”这是描写春天的气温,却不仅仅去写春寒。柯敬仲是遭受猜忌、诽谤而不得不隐居家乡的,故此“重重帘幕寒犹在’’便一语双关,说明柯敬仲虽回乡隐居,但对他的飞短流长并没因此而消失,相反,流言蜚语仍象“重重帘幕包裹着他,让人感到寒气森森。当此之时,连柯敬仲昔日的朋友怕招惹是非,竟也不敢同柯教仲来往了。“凭谁”句看似矛盾:既然已经填了这首词寄给柯九思了,怎么又说“凭谁寄银字泥缄”呢?诗人要告诉好友的真实意图也正在这里,到了杏簪春雨江南时候,我也要南归了。这里作者对老友的关心,对世态的鄙弃,都一古脑儿地表现出来了。
“报道先生归也,杏簪春雨江南。”歌拍以景结情,极为警策。“杏簪春雨江南”。寥寥六个字,胜过一篇文。通过这六个字,仿佛看到了:春日江南,杏簪盛开,烟雨蒙蒙,如诗如画,令人心醉而神往。未加任何形容词,以白描笔法写成,把江南春色描绘得淋漓尽致,可谓妙笔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