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宫怨作品。此诗短短二十字,展示了一个深帷中寂寞的宫人的内心世界:她整日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小苑莺歌歇,长门蝶舞多”,她听不到枝头莺歌,只看见蝴蝶纷飞,这里用一个“歇”字,暗示出春光无情,即将远逝,又以一“多”字不露声色地写出了草长蝶多,小苑寂寞的景象。句中的长门泛指冷宫,诗人以逝去的莺声写冷宫凄寂,复以翻飞的蝶舞来加以反衬,但凄寂也罢,嬉闹也罢,对这位不幸的宫妃来说,都是弃人眼中泪。下一句再着一“又”字,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这被贬谪、被遗忘的美人,是怎样年复一年地迎春送春惜春伤春?“眼看春又去,翠辇不经过”,写出了流年无情,美人对此景不禁顿生迟暮之感。结句包含了她无限热切的希望与痛苦的失望。
虽然对于怨妇,史上多有微词,但妇女们温柔婉约的风姿,在任何时候都是使人怜惜的。花朵招蜂引蝶,本是常理,可像花儿一样美丽的妃嫔们被贬入冷宫,降临在她们头上的是长年失去丈夫的日子。空有花容月貌,但没人欣赏。原本凭借容貌受到宠爱的妃子尤其凄凉吧,看到蝴蝶飞舞在花丛中,心底自然更加苦闷。但那时的宫廷就是一个大笼子,有钥匙的不过是皇帝一人罢了。
封建社会里娶姬妾的多是有钱的人,或者是有地位的人。妇女嫁入这样的家庭除去丈夫的威严,她们同时还要受正室的压迫。处得好的也许不是没有,但地位的低下却是约定俗成的。就算进入了最富贵的人家——皇帝家,皇后之外的妃子也要忍受这种折磨。因此宫中妇女间的争斗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结果惨烈的不计其数。长门宫这种专门关押皇帝弃妇的所在,里面住的便是“思君恩”的失宠妃嫔,甚至风光一时的废后。关于长门,这里用的是典故。相传,汉武帝时陈皇后失宠,被贬长门宫居住,于是之后就用以代指失宠宫妃居住的内宫。
这首诗的内容与诗题相反相成。以希望反衬失望,更深一层地宕开了意境。作者运用委婉的笔法,写得愁肠百结,小溪九曲。但对君王却是怨而不怒,完全是一种温柔冲和的风格。
令狐楚的诗风讲究“明丽宛畅,中节合律”,“充分体现了中唐雅正诗派的审美追求和主导风格”(《千家诗》对令狐楚的评价)。这首诗,就充分体现了令狐楚诗的这种风格。
《乞食》一诗,是陶渊明躬耕生涯之一侧面写照,至为真实,亦至为感人。这首诗不仅比较真实地反映了陶渊明晚年贫困生活的一个侧面,而且也真实地反映出陶渊明朴拙真率的个性。
“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渊明归耕之后,备尝农民之艰辛,尤其是饥饿。《有会而作》云:“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饮酒》第十六首云:“竟抱固穷节,饥寒饱所更。”皆可印证。起二句直写出为饥饿所逼迫,不得不去乞食的痛苦情形和惶遽心态,诗人自己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才是。“竟”之一字,透露出反覆的思忖,既见得当时农村之凋敝,有粮之家太少,告贷几乎无门;亦见得诗人对于所求之人,终究有所选择。渊明乃固穷之士。萧统《陶渊明传》载江州刺史檀道济“馈以粱肉,(渊明)麾之而去”,就是一好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走啊走啊,不期然地走到了那一处墟里。由此可见,虽然“不知竟何之”,但下意识中,终究还是有其人的。此人当然应是一可求之人。尽管如此,敲开门后,自己还是口讷辞拙,不知所云。乞食,对于一个有自尊心的人,毕竟是难于启齿的呵。“主人解余意,遗赠岂虚来。”主人见渊明此时的饥色和窘样,他全明白了,立刻拿出粮食相赠,诗人果然不虚此行。多么好的人呵!诗情至此,由痛苦惶遽转变、提升为欣慰感激。“谈谐终日夕,觞至辄倾杯。”主人不仅急人之难,而且善体人情。他殷勤挽留诗人坐下相谈,两人谈得投机,不觉到了黄昏,饭已经做好了,便摆出了酒菜。诗人已经无拘无束了,端起酒杯便开怀畅饮。渊明爱酒。“倾”之一字,下得痛快,这才是渊明“质性自然”之本色呵。“情欣新知欢,言咏遂赋诗。”诗人为有这位新交而真心欢喜,谈得高兴,于是赋诗相赠。从“新知”二字,可见主人与诗人尚是新交,但诗人心知其人亦是一雅士,所以才“行行至斯里。”下面四句,正面表达感激之情,是全诗的主要意旨。“感子漂母惠,愧我非韩才。”《史记·淮阴侯列传》载韩信“始为布衣时,贫”,“钓于城下,诸母漂(絮),有一母见信饥,饭信,竟漂数十日。信喜,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后来韩信在刘邦部下立大功,封楚王,“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诗人借用此一典故,对主人说,感激您深似漂母的恩惠,惭愧的是我无韩信之才能,难以报答于您。“衔戢知何谢,冥报以相贻。”您的恩惠我永远珍藏在心里,今生不知如何能够答谢,只有死后我在冥冥之中,再来报答于您。中国古代有“冥报”的说法,如“结草衔环”的故事便是。“冥报”之语,表达的是至深至高的感激之忱。“冥报”之是否可能,虽可不论,但此种感激之忱,则至为珍贵。
此诗的启示意义,超越了乞食一事。全幅诗篇语言平淡无华,却蕴发着人性美丽的光辉。主人急人之难,诗人感恩图报,皆至性真情,自然呈露,光彩照人。这是两种高尚人格的对面与相照。急人之难,施恩不图报;受恩必报,饮水不忘挖井人——这是中国民族精神中的传统美德。诗中映现的两种人格,深受传统美德的煦育,亦是传统美德的体现。
这首诗紧扣夜中小雨,以愁情贯穿全诗,它以夜长喻愁长,以小雨反衬愁浓,以雨停反衬愁深,结尾以“颠倒匡床嚣作结,把诗人的愁情推到高潮。诗不仅构思精巧,抒情亦有独特之处,情境交织,情随境移,寓情于朴实的语盲之中。
开头两句,点明雨夜,顿入愁境。短更长更,愁絮绵绵,更由短渐长,表明诗人孤愁萦怀,难以入眠已经多时了。三点两点,雨声零落,雨点由三到两,可见雨声愈来愈疏。三点两点的雨声,只有在更深夜静之时,不眠之人,才能听得见。入夜容易使人思绪万端,牵动愁肠,淅淅沥沥的雨声更使人愁上添愁,不堪其苦。第三句则把抽象的愁思具体化,说雨声不似愁思那样难断,正面说雨声,其实意落反面,侧写了愁思比雨声细密绵长,这比直接描写更富有表现力,使愁思具体可感,更深刻生动,此所谓“诗有正写不出,须用反击始透者”。如此绵密不绝的愁思,直教诗人无计可除,辗转反侧,不能安席。这时,月入窗棂,清冷幽绝的月光照着不眠的诗人,结语余音袅袅,回味不尽。
第一段(篇首十二句)陈述被放的遭遇,抒发救国的忠愤。李白讨逆爱国,无辜被刑,实为冤屈。只因时机乖违,怨谁难辨。此诗开头四句即言其得罪并不怨天,他以黄口小雀易为罗者所得、白龙化鱼偶为渔者所刺的典故为喻,说明自身被祸当归咎自身,这里以一“愚”字自责不明智、不识时务。其实当时永王东巡至李白获释这一过程事态之翻覆,非人所能预料。但他对安史作乱是非常痛恨的,直以“鲸鲵”“豺狼”呼之,谴责其多行不义,一“屡”字谓其作恶多端。正是因为安史之乱,使他又在肃宋朝坐累远流,“去国愁夜郎,投身窜荒谷”二句,可见其遭逐仓皇之状。但李白虽一再遭逐并不沉溺于个人的不幸之中,“悲作楚地囚,何由秦目哭!”襟怀非常广阔。他痛哭的是,身为楚地的囚徒,多么可悲,不能像申包胥为救楚国而赴秦目大哭七天七夜。他自比申包胥,愿效一片救国之忠心。
第二段(篇中从“半道雪屯蒙”到“剑玺传无穷”)叙述光复两京的经过,抒发诗人的欣喜之情。前四句承上段写他在艰难的流放途中欣闻收复两京。他举出汉代的光武中兴,意谓光武尚须东迁,如今李唐王朝大势颇好,不须迁都,理当光复长安,非光武可比,字里行间已含喜悦之感,一“欣”字为此段的基调。这二十句一气贯下,历数光复长安的事迹,先言明皇幸蜀之时,有太子(储皇)驻兵扶风,支撑局面,继承帝位,延揽群雄。郭子仪率官军与回纥军共讨叛贼,前后夹攻,几经鏖战,平息国难,收洛阳,入咸京,席卷天下,成就大功。谓“扬袂正北辰,开襟揽群雄”,“叱咤开帝业,手成天地功”,是对肃宗的溢美之辞。后言肃宗迎明皇还长安,明皇亲授传国玺与肃宗,以“两日忽再中”盛称与皇儿于乱后团聚之喜庆。“大驾”四句皆祝愿之辞。这一段,李白当时据传闻写成,考之《旧唐书》中《郭子仪传》与《肃宗纪》,事与史正相吻合。诗中不仅切实地反映了这段历史,而于对平息安史之乱的赞颂与对唐王朝复兴的祝愿之中,又表现出李白关心国事的热情。这里,李白并未为区区一己得救而自喜,却为社稷“中兴”而欢欣。
第三段(篇末八句)感叹为时所弃,并以归隐的幻想表示对现实的不满。这一段扣住诗题的第三层意思:“书怀示息秀才”。李白肯与息秀才言承恩放还的身世和光复两京之大事,剖心相告,无疑其人亦为李白的志同道合者。他所表白的心迹是极为复杂的。前二句“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显然由前段对社稷“中兴”的热烈赞美陡然跌落为自伤身世的浩叹。李白已年近六旬,当此国家复兴之际,自愧不能效秋毫之力,一“愧”字便含积极用世之念。他并以矍铄翁自比。《后汉书》载:“武威将军刘尚击武陵五溪蛮夷,深入军没,援因复请行,时年六十二,帝愍其老,未许之。援自请曰:“臣尚能被甲上马。帝令试之。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铄哉是翁也。’”(卷五四《马援传》)李白欲效马援,颇怀老骥伏枥之志,是何等勇气。一年之后,李白有作《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东南,懦夫请缨,冀申一割之用,半道病还,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亦见其“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谁念”二字,意谓不为时所重,无由鼓力,是怨愤之言。这二句分量很重,既有济世的热望,又有失意的苦闷。“积蓄万古愤,向谁得开豁?”(《赠别从甥高五》)亦同此意。欲进不能,无可奈何,由对执政者的失望与不满,进而产生弃剑学道、避祸远游的幻想,言如鸿高飞冥冥薄天,令弋者无以取之。“弋者何所慕?高飞仰冥鸿”二句,照应篇首“以愚陷网目”之意,记取隐身网罗之教训,遁迹方篷,高飞远祸。这里不是表示退隐的决心,而是以退隐的呜咽写其慷慨进取之志,力透纸背,感人至深。关于李白的隐退,历来被人误解,《旧唐书》说他“飘然有超世之心”,这种超世说一直成为论者的话题,他的游仙好道之作向为人所重视,他的仙风道骨向为人所赞赏。但这位“诗仙”的毕生经历与全部作品却表明他积极面世的人生态度,始终一贯。他曾明白地表示:“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送蔡山人》)这两句诗正可以作为“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二句的注脚。
这是一首以史笔写成的政治抒情诗。诗的主旨在于表明诗人怀有坚贞的报国之志,年虽老而志未衰,并为大志未酬深感不满。他能够做到:刚遇赦得释,便议论国家政治,可见李白面向社会现实的人生态度是十分积极的。李白在晚年,由于安史之乱把他推入现实矛盾的旋涡,他投笔从戎,对平息边将的叛乱,恢复社会的安定、消除苍生的灾难,寄予极大的关注,使他的诗歌创作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一时期的作品,不同于安史乱前那些从个人出发的抒怀之作,而更多是从社会出发直接反映社会现实的矛盾,因而他晚年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政治倾向和丰富的社会内容。而艺术风格也不似青壮年时期诗歌那样“壮浪纵恣”(元稹语),而表现为沉着顿宕。这首咏怀之作,恰好体现了其后期诗歌的特点与风格,无疑是其一篇代表之作。
李白晚年这类诗歌可以与杜甫同期作品媲美。惜乎长期以来论者与史家未予应有的重视,人们主观地以为:杜甫的主要活动时期为安史之乱后,而李白的主要活动时期为安史之乱前。因而李白与杜甫虽同经历过安史之乱,于杜甫为其中年,故以为重要:于李白为其晚年,则不予重视。这种重中年轻晚年的意识,掩没了李白晚年不朽诗篇的光辉。李白晚年的坎坷身世与光辉诗篇当与杜甫等同视之。
这是一首出色的政治诗。
全诗层次清晰,共分三个层次:第一层,写了万马齐喑,朝野噤声的死气沉沉的现实社会。“万马齐喑”,比喻在清朝统治下,人们不敢讲话,到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这里用了一个典故。苏轼《三马图赞引》:“时(宋元祐初)西域贡马,首高八尺,龙颅而凤骨,虎背而豹章,出东华门,入天驷监,振鬣长鸣,万马齐喑。”对于“万马齐喑”的局面,用一“哀”字,表明诗人痛惜之情与爱国之心。诗人于1810年到北京做官,满怀经世之志、治国之略,但是仕途的失意。政治主张的破灭,使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处在“平生进退两颠簸”(《十月廿夜大风不寐起而书怀》)的境遇中。
第二层,作者指出了要改变这种沉闷,腐朽的现状,就必须依靠风雷激荡般的巨大力量。暗喻必须经历波澜壮阔的社会变革才能使中国变得生机勃勃。
第三层,作者认为这样的力量来源于人材,而朝庭所应该做的就是破格荐用人材,只有这样,中国才有希望。“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运用移花接木的手法,表现了诗人渴望砸烂黑暗统治,出现一个崭新世界的愿望。“天公”,即玉皇,亦即世俗所谓老天爷。诗人揭露时弊,忽然就劝起老天爷来了,诗末自注云:“过镇江,见赛玉皇及风神、雷神者,祷祠数万,道士乞撰青词。”这个自注说明了诗人写这首诗的具体环境,看出了诗人是借“道士乞撰青词”之机,用民间迷信活动来为自己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服务。“不拘一格”,充分表现了诗人开阔的胸怀,远大的目光,具有战略性的设想。当时的清政府,腐朽无能,内忧外患,特别是帝国主义侵略者,虎视耽耽,奴役中国民族、灭亡中国国家之心不死,瓜分风潮,迫在眉睫,要拯救暴风中破船似的中国,非有各方面的大批人才,是无济于事的,所以诗人劝天公重新振作精神,不拘一格而降大批人才,共挽即倒的狂澜,将倾的大厦。“劝”字,颇具积极意义。它是奉劝,而不是乞求,表现了诗人处于踞离临下的地位,也显示出诗人变革的信心。
诗的前两句用了两个比喻,写出了诗人对当时中国形势的看法。“万马齐喑”比喻在腐朽、残酷的反动统治下,思想被禁锢,人才被扼杀,到处是昏沉、庸俗、愚昧,一片死寂、令人窒息的现实状况。“风雷”比喻新兴的社会力量,比喻尖锐猛烈的改革。从大处着眼、整体着眼、大气磅礴、雄浑深邃的艺术境界。诗的后两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传诵的名句。诗人用奇特的想象表现了他热烈的希望,他期待着优秀杰出人物的涌现,期待着改革大势形成新的“风雷”、新的生机,一扫笼罩九州的沉闷和迟滞的局面,既揭露矛盾、批判现实,更憧憬未来、充满理想。它独辟奇境,别开生面,呼唤着变革,呼唤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