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开头“步屧随春风,村村自花柳”,是说穿着草鞋信步去玩春景。即下文所谓“偶然出”。万方多难,百忧交集,然而花柳无情,并不随人事为转移,自红自绿,故花柳上用一“自”字。与“天下兵虽满,春光日自浓”的“自”,含义正同。接着写田父请杜甫喝酒:“酒酣夸新逼。”酒酣,有几分酒意的时候。“新逼”,严武是上一年十二月做的成都逼,新上任,所以说新逼。“畜眼未见有!”是田父夸严武之辞,说长了眼睛从未见过这样的好官。先极口赞美一句,下说明事实。然后他指着大儿子对杜甫说,大儿子曾被征去当兵,是个弓箭手,而且得长远当兵,没有轮番更换。现在却能放回家从事生产,他非常感激。“辛苦救衰朽”,这句是倒装句法,顺说即“救衰朽辛苦”。“差科死则已,誓不举家走”二句说田翁表示感激,欲以死报。并且要在社日大大地热闹一番,问杜甫能否留下:“拾遗能往否?”杜甫曾作左拾遗,所以田父便这样称他一声。接着的“叫”字写得很生动,叫是粗声大气的叫喊,如果说“唤妇”,便不能写出田父伪粗豪神气。浦起龙注:“叫妇二字一读,如闻其声。”
“感此气扬扬,须知风化首。”这两句是杜甫的评断;也是写此诗的主旨所在。田父的意气扬扬,不避差科,就是因为他的儿子被放回营农。因为感激,所以口口声声总离不了成都逼。即所谓“美”。“久客惜人情,如何拒邻叟。”久居在外,故人情尤可珍惜。这两句说明打扰田父一天还不走,井非为了贪杯,实由盛情难却。“指挥过无礼”中的“指挥”二字,很形象,也很幽默。“未觉村野丑”:杜甫爱的是真诚,恶的是“机巧”(“所历厌机巧”),故不觉其为丑。“月出遮我留,仍嗔问升斗。”田父意在尽醉,所以当杜甫最后问到今天喝了多少酒时,他还生气。意思是说:“酒有的是,你不用问。”极写田父的真朴慷慨。关于这句,浦起龙有不同的解释,他说:“问升斗,旧云问酒数,吾谓是问生产也。见有此好宫,不须记挂口料,不怕没饭吃。吾曹今日只管开怀痛炊耳。”
严武是杜甫的朋友严挺之的儿子。从这首诗可以清楚地看出杜甫对劳动人民的热爱以及劳动人民那种豪爽天真的品质。杜甫的这首诗虽然历代都有人称赏,但这些称赞并没有充分估量出它的份量和价值。它实是一首富有浓郁政治色彩和艺术独创的优秀诗篇。这首诗的主题思想很明确,因为这首诗明白晓畅,内容一望便知,而且诗题还概括了它的基本内容。它具体叙述了杜甫被一位农民盛情相邀饮酒的情景,通过农夫之口赞颂了严武政绩卓著以及在百姓中的口碑。诗中对老农的热情淳朴、豪迈正直写得十分生动。
上片写初春已至。以细腻的笔触,描画初春景色,梅花傲雪怒放,柳条含烟抽叶,仿佛在告诉人们,严冬即将过去,初春已经来临。“藏”、“著”二字,颇传神,正如唐朝马怀素《正月七日宴大明段》诗所吟“就暖风光偏着柳,辞寒雪影半藏梅”。再看那刚刚送走的鸿雁人,快要听闻的黄莺啼声,绿池水面泛起层层微波浪。“初”、“欲”二字,写春天已经一天天临近。可见,所写的春景是动态的,主人公的心境是欢愉的。雪中藏梅、杨柳烟绕之时,大约春天就快要来到了。这时,送走了鸿雁,期待着黄莺的啼鸣,门外绿池波浪荡漾。这一切的描述,表达出词人对春天的急切期盼,对美好生活的急切渴望。词人先从细小的节物变化写起,展示了腊尽春回、阳气初生之际的优美自然景色。暖气初动,其明显标志就是雪里梅花开放、柳枝绽芽含烟;这一新景致,昭示初春时节到来了。作者放眼望去,发现春意继续萌动,逐渐遍及诸物。一“初”一“欲”,见禽鸟之感春才刚刚开始。继言春水已“生”,则春色已渐渐分明了。可见作者体物描景,文心极细。
下片写开筵欢饮。在花期设宴,留宾客醉饮,去年亦是如此情味。有金盏酒,焚玉炉香,词人愿长长的白日都在这样欢快的环境中度过。词人过着富贵的生活,秋日、春日,去年、今年,都是赏美景,饮美酒,过得舒适畅快。回忆去年的一次盛宴,与客同醉,那份情味,依然记得。时隔一年,事不重复,人也难聚,主人公唯有举起金杯的美酒,和着玉炉的香烟,任凭他红日长。词作排解心中的惆怅的方式,反映了晏殊的旷达情怀。作者感春忆旧之情。这是由今而忆昔:初春景色是如此美好,作者设宴赏景,留客共醉,不觉回忆起“去年”此时的情事,心中怅然。风景不殊,而人事已非,怎不令人慨叹。如何开释这满怀的惆怅呢,作者以富于理性的思索回答道:我惟有在玉炉香中举起金盏酒,且寻眼下的快乐,以驱除胸中的无聊之感,任他窗外红日自长吧。此词表现的,是典型的大晏风度和大晏情调。他就是如此善于以理节情,排忧适性,自我解脱,以跻身于旷达的人生境界的。
这首词描写的是冬去春来之时风物的变化,以及由此触发的追怀忆旧之情。词的高妙之处在于作者对于节物变化的细心体察和妙笔表达。立春过后,日长一线,春意在不知不觉之间,遍布于各个角落。梅和柳之间的变化是最直接的标志。古代慧心的文人们早已体察及此。唐代诗人杜审言《和晋陵丞早春游望》:“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春光最先光顾的就是风雪中开放的梅花和最早探知春意的杨柳。李清照《永遇乐·落日熔金》说“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残雪还压着梅朵,而因阳气上升,湿气氤氲着柳枝,已渐渐显出浓浓春意来了。刚刚送走大雁,将要听到莺啭,而池塘之上,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正是“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时节。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的时候,举金盏、采名花、歌新曲。年年岁岁花相似,去年此时,亦是如此度过,是年复一年,还是物是人非呢。轻轻地感喟,淡淡地放开,玉炉名香,且来消受这迟迟春日吧。
“雨匀紫菊丛丛色,风弄红蕉叶叶声。”诗的开篇,即写闽中秋景。诗人以极为细腻的笔触,以雨中紫菊的艳丽色彩和风里红蕉的清脆乐音,新鲜生动地写出了南国特点。前句的一个“匀”字,极准确地勾画出雨的细密,雨的轻柔。在那动人的丛丛紫菊前,雨是那样的温情而善解花意,是它,将那大片大片的紫菊之色,浸淫得浓淡均匀,让人赏心悦目;而后句的“弄”字,则以拟人的手法将“风”人格化。闭着眼想想,风吹红蕉,蕉叶声声有韵,这该是怎么的一种情致。这样的一幅声色俱备的图画,是很容易让人陶醉的。
接下来的三、四两句,诗人有意地拓开一笔,将笔触延伸到人们的目力的尽处:“北畔是山南畔海”,诗句看似极为平实,却高度地概括出闽中的地势:北边是山,山道弯弯;南边是海,海浪滔滔。风景美妙得可以入画,可以为诗,可以作为旁观者兴奋地指手画脚,可是,真的走马行船却实在不易。于是,便有了结句的“只堪图画不堪行”。这不仅是诗人由衷地慨叹,也是全诗旨意之所在。
诗为诗人客中之作,描摹的也是客地之美景,而透过这些“紫”、“红”的耀眼色彩,透过那些音韵和谐的声响,不难发现,诗人抒写的,原来是浓浓的思乡情怀,诗人笔下的景色,也都不知觉地印上了深深的乡愁的印记。于是,“菊”也好,“蕉”也好,乃至那“山”,那“海”,都成为诗人一种情感的载体,成为诗人以景抒情的绝佳选择。这就是所谓“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之意了。
诗人跋涉异乡,旅途艰辛,又恰逢秋日,慨然而萌怀乡之感,则成为一种必然。可诗人在诗中,却有意识地不直接言明,而是将极和谐的风景与不堪行走的矛盾娓娓地道出,从而形成强烈的对比,借此,含蓄地表达出诗人缘于内心深处的隐痛。于是,一种叫作“乡愁”的东西,也就隐逸于其中,弥漫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