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联“幸自同开俱阴隐,何须相倚斗轻盈。”写牡丹“同开俱阴隐”,不必“相倚斗轻盈”,这是指牡丹花之间同开俱隐约,还是以牡丹与别的花相比较,并未言明。从诗意看,似指牡丹花之间可能性为大。“幸”字流露了作者担心、紧张情绪。“何须”则是劝告语气,正应“戏题”二字。这联写了牡丹同开俱隐约,又写了它们之“斗轻盈”。“阴隐”“轻盈”写牡丹的神态,但这并不轻松。这一联里显然凝聚着韩愈内心探处的难言之隐。清黄叔灿《唐诗笺说》认为“有比意”。究竟是比官场中人事纠葛,还是仕途升腾降落,难以探究。总之,韩愈似乎是将自己感慨寓于其中了,因而就格外有韵致。
第二联“凌晨并作新妆面,对客偏含不语情。”就牡丹的神态作进一层描绘。“并作”仍强调同样的特征,同上联“同”、“俱”呼应,更说明斗轻盈的不必要。是上联旨意的形象论证。晚唐罗隐《杜丹花》诗写道:“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确实可以看是受韩诗的影响,不过相比之下,韩的“对客偏含不语情”更含蓄别致,有回味的余地。再加上或许含有某种隐情于其中,就更引人入胜了。
“双燕无机还拂掠,游蜂多思正经营”一联描绘了牡丹花开之后燕舞蜂忙的嬉闹场面。实际也是渲染了牡丹花所处的环境。就牡丹自身而言,“斗轻盈”就已经具有人格意识,“新妆面,不语情”就更强化了这种意识,这都是从牡丹本体出发,自然显现,而双燕、游蜂作为牡丹的身外之物也频频关照、时时拂掠、苦苦经营,而作为牡丹自身却又有念想。诗人似乎无意涉及,也就不必探究其中是不是藏有微言大义。单就艺术描写角度看,写出了牡丹花的艳丽姿态,及其繁华场面,有很强吸引力,显示了作者深厚语言工力非同寻常。而最后“长年是事皆抛弃,今日栏边眼暂明”就很清楚表露了作者见牡丹而心喜,忘却多年尘俗之事的愉悦之情。清汪佑南《泾草堂诗话》就认为晚唐诸家咏牡丹“尽态极妍,总不如昌黎一首”,似乎有些过份,因诸家所咏自有其特点自有其角度,不能一概而论,但就艺术上的“轻清流丽,无意求工”这一点说,却道出了韩愈这首咏牡丹诗的特色。而这一特色,恰恰是韩愈将自己心理感受注于诗中所致。清张鸿《批韩诗》认为这首诗有韩愈“不著色”的体格,确是一语中的。较之那些浓彩重饰只求形似的咏牡丹之作,韩愈这首《戏题牡丹》还是充满神韵的。它不仅显示作者驾驭语言的工力,描绘了牡丹的丰采,而且,在“戏”的背后,似乎也含有严肃的命题。这才是韩愈这首诗被评诗家称道的真正原因。
此词以男主人翁的口气写出。时当春夜,庭院里花朵上染有颗颗露珠,显得分外的鲜艳明丽。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投进来,照着孤眠独宿的男主人公。此刻他满怀春思,好像醉酒一般,浑身无力。他想起从前所爱的女子,相距不远,曾经有信给他,信中自然向他倾诉一腔爱慕之情。“洞房咫尺”,有室迩人遐之意。既相距咫尺,却还托“青鸾”寄书。因为当时封建礼教甚严,男女授受不亲,故须托人(例如丫环侍女)传递情书。可是过了不久,他们分别了,就像易散的彩云,一去无踪。“云散”一辞,比较含蓄。宋玉《高唐赋》云:“昔者先王(指楚怀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在传统诗词中,便以“云雨”比喻男女幽会,而以“云散”比喻离别。所以在“云散”一辞的背后,当隐藏着一段爱情故事,此处被词人省略了。因此下面接上“罗帐熏残”一句,便有睹物思人之感,并寓有春宵梦短之义。男主人翁所做的梦,自然是与恋人的欢会。一旦梦回,伊人不见,便彷徨无主,到处寻觅。寻觅不见,便黯然伤神。
下阕前半,是回忆伊人。在这里刻画了一个美丽的女性形象,她浓妆艳抹,脸上涂着脂粉,头上搽有香气馥郁的发油。走起路来,散发着阵阵芳香。在她手腕上,还戴着一副金镯。词笔至此,可以想见,他们之间是如何稔熟。前面所说的洞房间隔,只是一时而已,此后他们当时时接触,以至曾经欢会。
下阕后半,转向今时,也就是起首二句所揭示的规定情境。此刻男主人公在想,伊人是否平安无事。前云“云散无踪迹”,此云“一向无消息”,是层层加码法。人去无踪,消息全无,往日的青鸾竟然断翼,不再传书送信。难怪这位男主人公辗转反侧,“片时存济不得”了。
此词语言通俗,以方言入词,倍见浅俚。然而在浅俗中有含蓄,在艳情的描写中避免粗俗径露。试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云:“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欧阳修)、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周邦彦),便有贵妇人与倡伎之别。”
古希腊诗人西摩尼德斯曾说:“画是无声的诗,诗是有声的画。”这话用来评价王维的这首《栾家濑》实在是再恰切不过的了——此诗中不仅氤氲着恬静淡雅的画面美、流淌着空灵清幽的旋律美,文字的背后还洋溢着精妙的含蓄美,让人读来,直如欣赏一首精妙的音乐一般。
青山不墨千秋画
古代能诗善画者不少,独王维“文章冠世,画绝古今”(宋韩拙《山水纯全集》),所以与之同时代的殷璠说他“诗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为珠,着笔成绘”(《河岳英灵集》)也谈及了他的诗富有画意。的确,他能以绘画之理通于诗。他诗中的画境、画中的诗境,构成了他艺术观照中独特的审美意趣,诗中多体现的是清灵俊雅的画境,极具气韵生动之美,从中表现出了对生命的朴素的爱怜。这首小诗就勾勒出了这么一副流动的画面:
细雨如烟,仿佛一挂远天的门帘;秋风含情,纤指不时地轻轻一掀。那涨水的溪谷便也有时闪出一汪幽潭,有时闪出一处浅濑。石上的流水明净如绢,轻快地流动着,还不时地打着漩,尤其在曲折处,还不时地有洁白的浪花飞溅,以至于那潜心专注于觅食的白鹭误以为是飞来的石子而吓得“扑棱”一声展开翅膀,飞成一朵生动的白莲,当它明白过来时,便又安然地把脚静静地探入溪间,于是,这里的一切又复归于曾经的静谧、悠然……
其实,文字的背后还有一幅虚写的画面:面对这一切,诗人声色不动,只是默默地注视眼前的一切,心灵一会儿随溅溅溪水而轻快地流动,一会儿随着白鹭而飞旋……此时此刻,诗人简直早已幻化成了一溪秋水、一缕秋雨、一只白鹭,正以自然神韵、勃勃生机展示自己着的风姿,引动我们心灵的翅膀,翻飞在自然诗海的天空。实有庄周梦蝶之妙,早已不知了何为王维、何为自然……这里,不复再有人与物的界限,诗人不言志,也不抒情;不言我,也不托物。诗人在这样静默自然的观照中见真见性,滤去尘杂,还归于对生命个体本质和本相的最直接了解和领会。难怪明代顾璘所以对此评价说:“此景常在,人多不观,唯幽人识得。”
所以有此境者,是因为“无尘垢”,那玲珑的秋雨已荡尽了空中的尘埃,事实上也是因为作者的心中没有尘埃,没有杂念,是以能够有这么淡雅的水墨山水画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当然,也在于作者行文时注意了:
讲究画图结构:诗中罗列了秋雨、石溜、跳波、白鹭等事物,看上去似乎有点散乱无章,但在第四句中着一“惊”字,画面顿时灵动起来了,也就富有了气韵和生气,从而形成了一幅以“栾家濑”为画布的生动而和谐的完美画面。
讲究虚实并用:乍一看,诗中除了一个单调的“白”字外便再也没有一个色彩词,其实,这正是诗人的巧妙之处,因为诗里物象暗中却含有色彩,比如雨中浅浅的秋溪当属暗绿、溪中石当属青黛、溅飞的浪花当属淡白、觅食的鹭鸶当属洁白。单从色彩的角度来讲,“白”是实写,其余皆虚写,在这样虚实的交融中,暗色调与明色调的场景统摄在那细细的秋雨里,那该是一种怎样的迷蒙动人的情景呀。
讲究动静结合:王维极善于在诗中营造流动的画面,但其画面最突出的特点便是以动托静,利用动态来传达一种静态美,此诗前三句,事实上全是为烘托“白鹭惊复下”而展开的环境描写。白鹭受惊——飞起——“复下”,这是全诗形象的主体,诗人着意描写的也就是这场虚惊。诗人巧妙地以静谧中有惊扰、惊扰衬静谧的艺术手法,通过“白鹭”的虚惊这一“动”来反衬栾家濑的幽静和安宁,使意境显得愈发幽致。
绿水无弦万古弹
王维在音乐上也样有着极高的造诣,因此比一般诗人更能精确地感受到和把握住自然界神奇的音响,并将其表现出来,所以他诗里所营造的画面中常带有万籁的轻吟低唱,给人以宁静、凄冷或愉悦的情感体验,即音韵美。
诗中细微的风雨声、湍急的水流声无疑给人一种空幽的抒情小夜曲般的美,而那飞溅的浪花、惊起的白鹭则增添了几个协和音符、破了它的单调,这样的画外之音,无疑会把读者带进一个空灵澄澈的清幽之境,不仅如此,作者在词语的运用上也讲究着音韵的和谐呢:“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中,叠声词“飒飒”、“浅浅”(读jiān,水流急的样子)本身就很富有音声律动之美,而且上句中“飒”为去声,“中”为平声,声调由高放而低敛,正与飘忽的秋雨自天上飘飘洒洒而来之状相合,下句则以牙音、齿音为主,“流”字为舌音,发音由细碎到圆转,自然会令人联想起泉流的潺潺声。“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既不用象声词摹拟声音,也不用动词、形容词等点明景物发出了声音,而是有意藏声于物象中,却让我们于文字的背后隐隐感觉到了浪花的飞溅声、白鹭的振翅声,这样,把视觉感受与听觉感受沟通起来,使音响与景色和谐融合,实在不失为“有声画”,读来果真“如上林春晓,芳林微烘,百转流莺,宫商迭奏”(《史鉴类编》)。也正是在这些声响中传达了诗人淡远的情志,所谓“诗如鼓琴,声声见心”(袁枚《闲情偶寄》),也正是这远离尘嚣的天籁清音,触动了这位敏感诗人内心的高山流水之志,于是发而为诗。
文字背后见性情
王维的山水诗在含蓄方面可谓发挥到了极致,欲吐而不露,欲彰而暗隐,让读者于留白处会心,感受其内在的意蕴、文字背后的情致。这首《栾家濑》的含蓄美就表现在:
虚实含蓄:此诗和诗人其他的山水田园诗一样,也是多在虚处(写景)着笔,让人们从虚的意象里张开想象的翅膀,去寻觅诗中含隐的实的事物(情感)。这里写景是虚,诗人喜爱这里的幽境是实,但字里行间“喜爱”(实)二字只字未提,却含蓄地藏于美景之中。尤其是“跳波自相溅”中的一个“自”字,又特别提醒我们,这一切生动的变化,并非人为的安排,而是大自然这个生命世界的自在自为,一切都是自在的自然,这又是借实——“跳波”“相溅”来写虚——自在之心。
跳跃含蓄:王维其实也是“蒙太奇”手法运用的高手,此诗里即可见一斑,他由空中的细雨,到溪涧的湍流、觅食的白鹭,再到白鹭受惊——飞起——“复下”这几个空间位置的跳跃,真可谓一跃一景,尺幅万里,带给读者不尽的联想和再创造空间,实有“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脂砚斋语)之妙。
结句含蓄:王维的山水诗,在“绘画”之后,往往以意蕴深远的句子作结,从而使得全诗境界顿出。此诗即通过“白鹭惊复下”的一场虚惊来反衬栾家濑的安宁和静穆,说明这里没有任何潜在的威胁,可以过无忧无虑的宁静生活,暗中也道出了这正是诗人所追求的理想境界。
全诗没有华丽的字眼,因而诗中始终弥漫着一种淡雅之气。让人感觉作者在这与繁华无关的世界里,诗意地栖居着,淡淡地品味着人生,也正是诗人淡泊到了极致的情感自然流露,让人读来也觉得霎时心灵中呈现出虚静澄明之貌,仿佛滤去了烟火之气,进入闲散自如的状态,诚如胡应麟在《诗薮》中所言“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
该词上片劈头三句,即作当头棒喝,揭露了宋室南渡后统治阶级在西子湖上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生活。西湖面积并不小,作者为什么说只是“一勺”呢。或以为这是作者登高俯瞰时的一种视觉,其实不然。西湖代指临安,临安又隐寓东南半壁。南宋统治者耽乐于狭小的河山范围之内,全然将恢复中原、统一全国的大业置之度外,作者有愤于此,故云“一勺”,亦犹昔人讽刺蜗角触蛮,井底之蛙,眼界狭窄,心志低下,明眼人不难看出选择这两个字中所寓托的讥讽愤激之意,接以“渡江来”两句,作者的用心更觉显豁。“回首”两句,由眼前所见遥想早已沦亡的中原故土。“洛阳”,借指北宋故都汴京,亦借以泛指中原。宋徽宗曾派人到南方大肆搜括民间花石,在汴京造艮岳,这是北宋灭亡的原因之一。北宋已矣,花石尽矣,如今只剩下了渺渺荒烟,离离禾黍。历史的教训是如此惨痛,然而如今“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林升《题临安邸》),连在新亭哀叹河山变色而一洒忧国忧时之泪的人也找不到了。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记载说:“过江诸人(指晋室南迁后的统治阶级上层人物),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三国吴时所建,在今南京市南),藉卉(坐在草地上)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河山之异。’皆相视流泪。惟王丞相(王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这里就是用的这个事典。“更不复、新亭堕泪”,语极沉郁。东晋士人南渡后,周侯等人尚因西晋灭亡,山河破碎而流泪,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也没有,他们只知一味“簇乐红妆摇画舫”,携带着艳妆的歌妓,荡漾着华丽的游船,纵情声色于水光山色之中,还有谁人能像晋代的祖逖一样,击楫中流,誓图恢复呢。“千古恨,几时洗?”故意用诘问语气出之,其实则是断言当权者如此耽于佚乐,堪称千古恨事的靖康国耻便永无洗雪之日了。悲愤之情,跃然纸上,几于目眦尽裂。
换头三句转写自己和其他人才不被重用的愤懑之情,既与上片歌舞酣醉,不管兴亡、毫无心肝的官僚士大夫作鲜明的对比,又同上片“问中流、击楫何人是”一句相呼应。“余生”句用《后汉书·范滂传》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作者在这里自比范滂。“更有谁”两句,用姜子牙、傅说两人的事典。相传姜子牙隐居磻溪(今陕西宝鸡东南)垂钓,周文王发现他是人材,便用为辅佐之臣,后终于佐武王消灭了商朝。相传傅说在傅岩(今山西平陆)筑墙,殷高宗用为大臣,天下大治。姜、傅两人,在这里代表当代“未遇”、“未起”的人材。三句意为当今人材多的是,问题在于统治者没有发现、没有起用而已。国势危殆,人材不用,统治阶层凭借什么来抵御强大的元蒙军队。“国事”两句,自问又复自答:只是倚仗“衣带一江”罢了。朝廷不依靠人材,徒然凭借长江天险,甚至还可笑地说是“江神堪恃”。这里再一次对当权者进行了无情的冷嘲热讽。朝廷重臣颟顸昏聩,像北宋初期“梅妻鹤子”、隐居孤山的林逋那样自命清高的士大夫们又如何。“但掉头、笑指梅花蕊!”问他们救亡之事,他们却顾左右而笑道:“你看,梅花已经含苞待放了!”作者对这些人深表不满之意,与有澄清天下之志,有姜、傅之才具的爱国志士又是一个对比。通过上述一系列的揭露、对比,最后逼出“天下事,可知矣”六字收束全篇,在极端悲愤之中,又发出了无可奈何的浩叹,读之令人扼腕,使人发指。
作者在词中表达了对国事的深刻的危机感,揭示了南宋小朝廷岌岌可危的现状,批判、讽刺了酣歌醉舞的南宋执政者和逃避现实的士大夫。这些揭露和鞭笞,是通过近乎议论散文的笔法,一系列的设问、发问,以及纵、横两个方面的反复对比,一层递进一层、一环扣住一环地表现出来的。
“一饷疑情无语”,显然不是终日无语、整日销凝而是忽然间因触景生情而产生的惆怅。从次句看,很可能是因攀折梅花所致。这情形有类于《西洲曲》“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从忆梅到折梅,引起对远人的怀思有一个从无意到有意的过程。折梅与怀人有关,所来自远,南朝刘宋时陆凯赠范晔诗云:“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故次句言“手捻梅花何处”,其意仍在怀思远人。“何处”二字则有欲寄无由的苦恼,故“手捻”梅枝,彷徨徘徊。
女子所怀何人,下句更有暗示。“倚竹不胜愁”,系用杜诗《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句意,杜诗写了一位为丈夫所遗弃的妇人自保贞洁的德操品行。这里用以暗示词中女主人公离居的忧伤,和对远人一往情深的盼望。同时又沿用杜诗,以翠竹之高节拟人“暗想江归路”,则进一步点出其人远人的踪迹,想当初,他从“江头”扬帆远去的,而此时也该从去路归来了吧!这句“暗想”联上“凝情无语”云云,又进一步通过状态表情,表现女子那深沉的思念,难以用言语表达。而“江头归路”联上“何处”云云,又使人联想到唐诗“妾梦不离江水上,人传郎在凤凰山”(张潮)的意境,使人体会到她的内心之痴迷。
从“暗想江头归路”到末二句“东去,东去,短艇淡烟疏雨”,在意象上有一个跳跃。两字“去”字,可推知不是丈夫归来,倒是出外时的情景。那时,他就乘着一叶行舟在烟雨迷蒙的江头离她东去,那景象是如此凄迷,记忆又是如此犹新,令人难以忘怀。这种倒叙不仅使读者领略到更多忧伤,丰富了词人的内蕴;而且造成一种类乎汉诗“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的意境,既显示出女主人公企盼的失望,又增加了其性格的温润。
“词人难于令曲,如诗之难于绝句,不过十数句,一句一字闲不得。末句最当留意,有有余不尽之意始佳。”(张炎《词源》卷下)这首词的作者,注意措语用意的深婉,做到了句无闲字而有余意;结尾处所造想象中境界,亦饶悠悠不尽之韵味,故称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