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赋先写文同画艺的高超,再写文同画艺高超的原因,最后指出文同画竹合乎大道。全赋语言简洁凝炼,流畅疏宕,准确精到,既形象鲜明,又意义深邃,句式整齐中有变化,音韵节奏跳荡活泼,语言形式与内在意蕴的表达得到了和谐的统一。
全赋分三层。第一、第二段为第一层,此层以真衬画,极写文同画艺的熟练高超。此赋起笔扣题,先总写文同所画墨竹的精妙。“与可以墨为竹,视之良竹也”,这里的“良”字,不仅是“好”的意思,也包含着“真”、“美”的意思,是说文同的墨竹,不仅形似,而且神似,所以“客见而惊焉”。然后此赋借客人之口,首先描述了竹子生长的环境条件和成长过程、它的禀性恣态、与众不同的品格神韵,接着笔触一转,如此物生自然、造化难使的竹子,文同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它绘写出来,不仅得其形,而且得其神,这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惊奇,所以客人禁不住要问:“子岂诚有道邪?”这一段作者用了“水涨船高”的写法,先极力铺写竹子的生长、恣态和神韵,目的是为突出文同画艺的高妙服务。第三段为第二层,此层借文同之口,述说文同画艺之所以达到如此境界的原因。首先借文同之口说:“夫予之所好者道也,放乎竹矣。”为下文确立纲领,接着叙写文同痴迷于竹,生活在竹子中间,心无旁鹜,观其形,体其神,察其变,会其德,从而由熟悉竹到喜爱竹,最终达到与竹化而为一。因此,当文同画竹时,便“忽乎忘笔之在手,与纸之在前,勃然而兴,而修竹森然”,达到巧夺天工、与自然争奇的地步。最后两段为第三层,此层总结全文,说明文同之画竹,合于大道。作者首先用庖丁解牛与养生之道相通,轮扁斫轮与读书之道相通两个事例说明“万物一理也,其所从为之者异尔”。接着用设问的方式,说明文同之画竹,同样也合于大道,从而把题旨升华到了“万物一理”的这个社会生活根本的原则上。
在艺术上,此赋除继承了传统的赋体创作手法如主客问答的形式以外,还有自己的特点。其一,此赋构思精巧,行文流畅,前后联系密切,结构合理谨严。此赋第一层写文同画艺的高超,第二层写文同画艺高超的原因,第三层指出文同画竹合乎大道。全赋以“道”为贯穿始终的线索,而“道”的含义又随着文章的展开而逐渐丰富和深化。其二,写竹与写人,论画艺与论人品有机结合,人、景、情、理浑融一体,使全赋意蕴丰厚,耐人品味。其三,语言简洁凝炼,流畅疏宕,准确精到,既形象鲜明,又意义深邃。其四,句式以散句为主,骈散结合,整齐中有变化,音韵节奏跳荡活泼,语言形式与内在意蕴的表达得到了和谐的统一。
此词抓住“初春”和病愈初起这一特殊情景和特有的心理感受,描写词人初春病愈后既喜悦又疏慵的心绪。
“今年春浅腊侵年,冰雪破春妍”二句,写春寒犹重,而用腊侵、雪破表述,起笔便呈新奇。“东风”二句进一步刻画“今年春浅”的特色——不光春来得迟,而且即使“有信”也“无人见”,春天只“柳际花边”露了此“微意”。这既表现了这年初春的异常,同时也暗中透露了词人特有的乍觉乍喜的心情。此处“微意”和“柳际花边”启人联想,含蕴深细,极见个性。接下去“寒夜”三句,直抒感受和喜悦心情:初春时节,纵然夜寒且长,但已是大地春回,“孤衾易暧”了,就连那报时钟鼓,也觉其音韵“清圆”悦耳。“寒夜”以下三句,感觉兼有想像在内。其实并不必真暖和,却仿佛暖和了,暮鼓晨钟其实也还是平常的声音,却仿佛格外清圆了,写早春极细。这和下片“初日”“楼阁”句并用杜甫《院中晚晴怀西郭茅舍》:“复有楼台衔暮景,不劳钟鼓报新晴。”浦起龙《读杜心解》卷四之一:“旧注,俗以钟鼓声亮为晴占。”亦与此词意合。至此,初春乍觉而兴奋之情,极有层次、极细腻地刻画了出来。
下片前二句写初春晨景,仍贴合着“病起”的特殊景况,只写楼阁中所见所感,“初日半衔山,楼阁淡疏烟。”景象虽不阔大,但色调明丽,充满生机,清新可喜。这既是初春晨景的真实描绘,又符合作者独特的环境和心理感受。以下二句又由眼前景而说到游人郊苑寻芳,进而联想到“小桃杏应已争先”。“争先”即先于其他花卉而开放,此处只说推想,未有实见,还是紧扣“初春病起”的独特情景落笔,写得生动活泼,意趣盎然。这四句与上片前四句写法上有所不同,上片前四句叙事兼写景,景是出以虚笔;下片四句写景兼叙事,景则有实有虚。这样不但避免了重复呆板,同时也符合词人病起遣兴的逻辑。上片写日出之前初醒时的感受和心情,故多臆想之辞,病起逢春,自然兴奋愉悦;下片写日出之后,见到明丽的晨景,故以实笔描画,这既合乎情理,又为下文蓄势。词人由眼前景,自然会联想到寻芳之趣,联想到楼阁之外明媚春光之喜人,因而理应也“作寻芳计”。
最后三句“衰病少悰,疏慵自放,惟爱日高眠”,陡然逆转,与前景前情大异其趣。这曲折的波澜,实际上却仍是紧扣“病起”二字。因为尽管春回大地,而病体方起,毕竟少欢乐之趣。“疏慵”对“少悰”,“爱眠”应“衰病”,“日高眠”合“寻芳计”,这样上文逢春情绪到此处一跌。这种心理上的变化,正是“病起”者特有的,对此,此词表现得刻细腻,真切动人。
清人黄子云说:“诗不外乎情事景物,情事景物要不离乎真实无伪。一日有一日之情,有一日之景,作诗者若能随境兴怀,因题著句,则固景无不真,情无不诚矣。”(《野鸿诗的》)苏轼这首词恰是“能随境兴怀,因题著句”,笔一下之“景”,无论为虚为实,“无不真”;笔下之“情”,无论是喜是优,“无不诚”,这原因就在于他抓住“初春”“病起”这一事的特殊情景,写出了作者的个性、襟怀和心绪。
对于行人来说,在春光明媚时节奉使江南,是一次游历的好机会,况且又可以顺路探亲,一举两得,实乃好事。故这首诗里没有一般送行诗中常见的那种沉郁、缠绵的情调。
一、二两句说明他此行的使命和去向。轺,使者乘坐的车辆。紫泥,古人书信用泥封,泥上加盖印章,皇帝的诏书用紫泥,这里即指诏书。第一句等于说:他是奉朝廷之命去出使的。去的地方是“泽国渺天涯”,是到那遥远的水乡泽国去。
唐代从长安到江西,先走陆路,经商洛,出武关,到襄阳,然后即可乘船,经汉水,下长江。“九派春潮满,孤帆暮雨低”,三、四句设想他在大江中行船的情景。九派,长江流至九江,分成九道支流,所谓“江到浔阳九派分”(皇甫冉诗句)。春天桃花水发,长江水位很高,看上去好象置身于水的世界一样。“九派春潮满”,虽然不加夸张,但春潮涌动,江水浩渺的景象历历在目。而在这浩瀚无边的水的世界里,一叶孤舟正在暮雨中缓缓飘浮。江面的阔大正衬托出行人的孤单。诗人没有正面抒写自己的别情,而别情已在景中。这一联对仗工整,状物入微。沈德潜说:“著雨则帆重,体物之妙,在一低字。”(《唐诗别裁》卷十一)
“草深莺断春,花落水东西”,上一联是从大处着眼,这一联是从细处落笔;上一联侧重于行程,这一联则侧重于玩赏。江南的春光美,江南的春意浓。南朝梁文学家丘迟在代临川王写的《与陈伯之书》里曾这样写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以故乡的春色规劝当时为北魏效力的陈伯之归降,而且终于达到了目的。江南春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草深”二句,正是化用了梁朝丘迟的文句,但显得更为流畅明丽。
最后两句说到此行尚可顺道省觐父母,当不致因留连风光而耽误行程。全诗写得轻快流丽,富有生气,乃送别诗中的佳作。
这首词是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闲居带湖之作。上情下景,情景交融。上片以少年春意狂态,衬托老来春意索然。下片风卷残花,当悲,但以“休恨”开解;“花开元自要春风”,一反一正,寓意颇深,耐人寻味。春归无迹,但飞燕却于来时夕阳中相见,则于迷惘惆怅间,掠过一缕欣慰情思。
此词分上阕与下阕。
上阕以“少日”与“老去”作强烈对比。“老去”是现实,“少日”是追忆。少年时代,风华正茂,一旦春天来临,更加纵情狂欢,其乐无穷。对此,只用两句十四字来描写,却写得何等生动,令人陶醉!形容“少日春怀”,用了“似酒浓”,已给人以酒兴即将发作的暗示。继之以“插花”、“走马”,狂态如见。还要“醉千锺”,那么,连喝千杯之后将如何颠狂,就不难想象了。而这一切,都是“少日”逢春的情景,只有在追忆中才能出现。眼前的现实则是:人已“老去”,一旦逢春,其情怀不是“似酒浓”,而是“如病酒”。同样用了一个“酒”字,而“酒浓”与“病酒”却境况全别。
什么叫“病酒”?冯延巳《鹊踏枝》词说:“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
“病酒”,指因喝酒过量而生病,感到很难受。“老去逢春如病酒”,极言心情不佳,毫无兴味,不要说“插花”、“走马”,连酒也不想喝了。只有呆在小房子里,烧一盘香,喝几杯茶,消磨时光。怎么知道是小房子呢?因为这里用了“小帘栊”。“栊”指窗上棂木,而“帘栊”作为一个词,实指窗帘。挂小窗帘的房子,自然大不到那里去。
过片“卷尽残花风未定”,有如奇峰突起,似与上阕毫无联系。然而仔细寻味,却恰恰是由上片向下片过渡的桥梁。上阕用少日逢春的狂欢反衬老去逢春的孤寂。于“茶瓯香篆小帘栊”之前冠以“唯有”,仿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其实不然。
下阙写道他始终注视那“小帘栊”,观察外边的变化。春风不断地吹,把花瓣儿吹落、卷走,而今已经“卷尽残花”,风还不肯停,春天就会随之破败,如此看来,诗人自然是恨春风的。可是接下去,又立刻改口说:“休恨!”为什么?因为:“花开元自要春风。”当初如果没有春风的吹拂,花儿又怎么能够开放呢?在这出人意外的转折中,蕴含着深奥的哲理,也饱和着难以明言的无限感慨。春风催放百花,给这里带来了春天。春风“卷尽残花”,春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试问春归谁得见?”这一句问得突然,也令人感到难于回答,因而急切地期待下文。看下文,那回答真是“匪夷所思”,妙不可言;离此而去的春天,被向这里飞来的燕子碰上了,她是在金色的夕阳中遇见的。古典诗词中的“春归”有两种含义,一种指春来,如陈亮《水龙吟》:“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一种指春去,其例甚多,大抵抒发伤春之感。
诗词中的“春归”有两种含义。一种指春来,如陈亮《水龙吟》:“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
一种指春去,其例甚多,大抵抒发伤春之感。
辛弃疾的名作《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亦不例外。而这首《定风波》却为读者打开广阔的想象领域和思维空间,诱发人们追踪春天的脚步,进行哲理的思考,可谓另辟蹊径,富有独创精神。
把春天拟人化,说她离开这里,又走向那里,最早似乎见于白居易的《浔阳春·春生》:“春生何处暗周游?海角天涯遍始休。先遣和风报消息,续教啼鸟说来由。展张草色长河畔,点缀花房小树头。若到故园应觅我,为传沦落在江州。”
黄庭坚的《清平乐》,则遵循这种思路自制新词:“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王观的《卜算子·送鲍浩然之浙东》,构思也很新颖:“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辛弃疾《定风波》的下阕和上述这些作品可谓异曲同工,其继承与创新的关系,也是显而易见的。
此诗拓展古意而成哀悼诗声,先写送荆轲的时间和地点,再写送别时壮观的场面,然后写刺秦王的经过,最后写秦王一匡诸侯统一中国后天下宝物都集秦宫且美女钟鼓繁若云霞。
开头四句为第一层,写送荆轲的时间和地点。易水河畔原为古老航道,背燕面赵,襟带二邦,河水浩荡,两岸白沙无垠,足为送别开拓寥廓宏大背景。又时值天风萧瑟、草木零落暮秋季节,北国天空尤为高远幽旷,浩浩江水,茫茫白沙,飒飒天风,萧萧草木,这些大自然奇特景观为全诗铺垫了慷慨悲壮基调。“送君迢遥西入秦”一句点明送谁去何处。其中,“迢遥”一词既写征途之遥,复含任重而道远深意。
紧接着四句为第二层,写送别时壮观的场面,以“骊驹一唱心茫茫”渲染悲壮场面,既为赞古代英雄荆轲,更为颂现实生活左懋第北上议和壮举。
之后四句为第三层,写刺秦王的经过,借荆轲悲剧重演以痛悼左懋第遇害。
最后四句为第四层,写秦王一匡诸侯统一中国,天下宝物都集秦宫,美女钟鼓繁若云霞。邪恶战胜正义,如同清朝灭明朝。但荆轲、高渐离虽亡,而博浪沙椎击秦王的张良终将再度出世。篇终“浩茫”之思,幽深婉曲地传达出陈子龙救亡图存的坚定决心。
全诗构制宏伟,用思深沉,立意深沉含蓄,风格慷慨悲凉,融合写景、叙事、议论于一体而浑化无迹:写景在于创造情感氛围,叙事在于抒发情感,全诗叙事都隐隐荡漾着郁勃的情思,结尾的议论又将这种情感推向高潮,故全诗写景、叙事、议论都统一在总体的情感节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