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和诗,刘绘、萧衍所作的和诗主旨均为一般男女相思之作。刘绘“佳人不相见,明月空在帷”托意思妇,萧衍“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也是思念良人之作。而这首诗特点在于写征人思家情绪,并描绘了边塞风光。
首两句“西征登陇首,东望不见家”。陇首,表明抒情主人身份是征戍之人。远征在外,登大陇山东望而见不到故乡的情景,领起全篇。三、四句承接“望”字,东望不见家,见到的是边关景物,塞上风光:“关树抽紫叶,塞草发青芽。”草木抽叶发芽,意味着时序变换,春到人间,紫叶、青芽,色彩新美。边地异域风物变换触动征人的乡思。五、六两句,用设想推开出去,宕出故乡景象来:“昆明当欲满,蒲萄应作花。”春天到来,冰融雪化,江湖水满,征人想象故乡当是春池水满,景色宜人,比起关塞来另是一种风光。内地比边塞暖和,引进的葡萄该已开花。那葡萄开花的庭院里,居住着眷念边塞的亲人。多少往事堪回想,家中一切,今又如何,本是虚写之笔却如此具体亲切。最后两句“流泪对汉使,因书寄狭邪。”正在急切思念家园的时候,见到朝中派来的使者,不禁热泪长流,请他捎去深情的书信,转达到我那望不见的家园。
全诗起承转合,章法严谨,情景相融。虚实并举,文辞精拔;韵律和谐。唐封演《闻见录》载:“周颞好为韵语,因此切字皆有平上去入之异,永明中,沈约文辞精拔,盛解音律,遂撰四声谱。时王融、刘绘、范云之徒,恭而扇之,由是远近文字,转相祖述,而声韵之道大行。”这首诗正属于永明年间出现的佳作,所谓永明体诗歌。音调之美是永明体诗歌的首要条件,沈约言:“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为文。”如果以浮声理解为平声,切响理解为仄声的话,此诗所有诗句均做到了“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如首两句“平平平上上,平去入去平”,四声变化有节,发音轻重协调,若第九字“见”为平声,则完全符律句要求。从句法结构上看,中两联已是对句,若在声律上稍作调整,就与五言律体无异。
上阕描写行军的场面。这首《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却是抑扬起伏,开篇就以漫天雪花为材,为整首词设置了异常广阔的背景,同时也为全篇定下了基调。在勾勒出这广阔的背景后,再转而写人,描绘出一幅雪中行军的图画。红军战士不畏严寒,顶风冒雪前进,“雪里行军情更迫”,军情紧急,风雪严寒,无疑增加了行军的困难,而红军战士完成任务的决心却更为强烈、迫切。起首这一句既写出了雪中行军时的自然环境,也显示了当时的军事形势和社会环境,红军战士英勇无畏的精神宛然可见。雪天行军,虽不乏雄心壮志,然结果如何呢?词人接下来并不顺接直写,反以形象之语转写他物。高山巍巍,矗立在眼前,又像横在人头上,似是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但是“风卷红旗过大关”,在此未直接写人,而写的是红旗,但是不难想见,真正过关者,人也,漫天飞雪中,伴随着狂风翻卷着红旗,红军战士就轻松地跨越了山上的古道雄关,困难虽大,然可一举迈过,丝毫不以为难,这是何等豪迈的气概!风雪严寒,凸显出环境形势之恶劣,也衬托出人的壮志豪情。这里虽未直接写人,实则借旗写人,以红旗来映照、表现广大工农红军勇往直前、顽强不屈的性格和不畏困难、坚忍不拔的精神,虚与实,直笔与侧写,写实与浪漫在此自然地融为一体。
下片则指明了此次行军的目的和方向。在描绘了漫天飞雪与风中红旗后,又用设问引起下文:“此行何处?”继而自答:“赣江风雪迷漫处。”答语并未明指此次行军的具体方向,而只是泛言滔滔赣江上的风雪迷漫之处。风雪茫茫,道路迢迢,似困难重重,崎岖难行,词之思致至此显得有些低沉、迷茫。但紧接着最后一句:“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明确点出此次部队出征的最终目标,又立时将情绪提起,语极平易,然力有千钧,让人仿佛看到千百万已被革命唤醒并组织起来的工农武装,正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地奔赴战场,在他们面前,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没有不可战胜的地方。词至此又完成了一个更大的起伏,先抑后扬,重点在后,使整篇的情感、气氛完全改观。
这首《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简洁平实,明白晓畅,同时又波澜起伏,抑扬有致,意象择取和遣词造句都匠心独运,精彩毕现。全篇于质实凝炼之中,寓深远宏大之意,洋溢着乐观的气氛,澎湃着昂扬的激情。词中也不避革命征途中的困难,让人在为广大工农武装不畏困难的精神和百折不挠的信念所震撼、感染的同时,又分明体会到征途上的艰难险阻,感受到革命成功之不易。正如古人所云“君诗妙处吾能识,正在山程水驿中”(陆游《题庐陵萧彦毓秀才诗卷后》二首之二),好的诗文,取材于火热的生活,来自真切的感受,只要将身之所历,心之所感真实写出,毋须雕琢,自是佳作。这首小令取自革命征程中,自然地将豪情与现实、写实与浪漫紧密绾合,既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又有持久的艺术魅力。
《全唐诗》卷二三九与卷一五〇均录此诗,作者一为钱起,一为刘长卿。一般选本多编在钱起集下。
此诗开篇点题。“谷口”二字,暗示了题中“故山草堂”之所在;“春残”二字,扣题中“暮春”;以下几句都是“归”后的所见所感,思致清晰而严谨。谷口的环境是幽美的,诗人曾说过:“谷口好泉石,居人能陆沉。牛羊下山小,烟火隔云深。一径入溪色,数家连竹阴。藏虹辞晚雨,惊隼落残禽。”(《题玉山村叟屋壁》)春到谷口,更是别具一番景色。然而,此次归来却是“春残时节”,眼前已是黄鸟稀,辛夷尽,杏花飞了。木兰花比杏花开得早,所以诗说“辛夷花尽杏花飞”。一“稀”、一“尽”、一“飞”,烘托出春光逝去,了无踪影的一派空寂、凋零的气氛。
然而,在这冷落寂寥的氛围中,诗人都却喜地发现窗前幽竹,兀傲清劲,翠绿葱茏,摇曳多姿,迎接它久别归来的主人。诗人禁不住吟诵出:“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怜爱的就是幽竹“不改清阴”。“不改清阴”,极其简练而准确地概括了翠竹内在美与外在美和谐统一的特征。“月笼翠叶秋承露,风亚繁梢暝扫烟。知道雪霜终不变,永留寒色在庭前”(唐求《庭竹》)。“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郑板桥《竹石》)。诗人们讴歌的都是它“不改清阴”的品格。在这首诗中,钱起正是以春鸟、春花之“改”——稀、尽、飞,反衬出翠竹的“不改”,诗人爱的是“不改”,对于“改”持何态度,当然就不言而喻了。由此可见,诗的一、二句并没有赞美春鸟、春花之意,更没有为它们的消逝而惋惜,而是在感慨它们随春而来,随春而去,与时浮沉,不能自立于世的品性。
“画有在纸中者,有在纸外者”。诗也可以说有在言中者,有在言外者。“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以流水对的形式,用由人及物,由物及人的写法,生动地抒发了诗人的怜竹之意,和幽竹的“待我”之情。在这个物我相亲的意境之中,寄寓了诗人对幽竹的赞美,对那种不畏春残、不畏秋寒、不畏俗屈的高尚节操的礼赞。所以它不仅给人以美的享受,而且它那深刻的蕴涵又给人无穷的回味。前人说:“员外(钱起)诗体格新奇,理致清瞻。文宗右丞(王维)许以高格”(高仲武《中兴间气集》)。或许指的就是这一类诗。
此诗写男女结婚仪式,写新妇到男方家看到丈夫形象的情景。全诗写的只是一个小剪影,但有步骤,有层次,有色彩,有新妇微妙的心理状态,把华夏古老的结婚仪式写得饶有情趣,
全诗三章九句,皆从新娘眼中所见来写,新进门的妻子在憧憬与期待中慌乱而羞涩地抬起美丽的双眸,却只看见丈夫的一个背影,他在迎接她,引导着她一步步走近他们的洞房。吴闿生《诗义会通》引旧评称其“句法奇蛸”。奇峭就在于九句诗中全不用主语,而且突如其来。这一独特的句法,恰切而传神地表现了新娘此时的心理活动。当她紧随着迎亲车辆踏进婆家大门的那一刻,其热闹的场面是可想而知的,在场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谁不想一睹新娘的风采,然而新娘对着这稠密涌动的人丛,似乎漠不关心,视而不见,映进她眼帘的唯有恭候在屏风前的夫婿——“俟我于著”,少女的靦覥,使她羞于说出“他”字,但从“俟我”二字却能品味出她对他的绵绵情意和感受到的幸福。下两句更妙在见物不见人。从新娘的心理揣测,她的注意力本来全集中在新郎身上,非常想把新郎端详一番,然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抬头仔细瞧。实际上,她只是低头用眼角瞟了一下,全没看清他的脸庞,所见到的只是他帽沿垂下的彩色的“充耳”和发光的玉瑱。这两句极普通的叙述语,放在这一特定的人物身上,在这特殊的时刻和环境中,便觉得妙趣横生、余味无穷了,给人以丰富联想和审美的愉悦。“乎而”二字甚妙,就好像后世民歌中“呼而嗨呦”类的衬词。
这首诗风格与《齐风·还》相近,也是三章全用赋体,句句用韵,六言、七言交错,但每句用“乎而”双语气词收句,又与《还》每句用常见的“兮”字收句不同,使全诗音节轻缓,读来有余音袅袅的感觉。在章法上它与《诗经》中的典型篇章是那么不一样,而又别具韵味。全诗每章只在三处换了三个字,就表现出新娘出嫁的喜悦和对新郎的满意与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