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除尾联两句抒情言志以外,其余六句都是咏蓑衣的。首联写渔人爱蓑衣。颔联写渔人披蓑衣。颈联写渔人脱蓑衣。
蓑衣虽然是用草和绳子编缀而成的,但是在渔人的眼里,它是色彩鲜明、质地轻柔的,穿着它是胜过衣服的。穿上它,倚在船上钓鱼是非常合适惬意的。吟诗是诗人的事,钓鱼是渔人的事,既钓鱼又吟诗,就不是一般的渔翁,而是闲居江湖的高雅之士的行为了。诗人爱蓑衣,正是他喜爱浪迹江湖,不与污浊庸俗的官场往来的思想情感的流露。这两句为全诗定下了基调,表现了淡泊清高的情韵。
颔联叙渔人披蓑衣。这两句意思是:在那芦苇的婆娑影子里,在那浮动的水气中,披着蓑衣卧在渔船之上;在那如盖的莲叶影里,在那清幽的荷香中间,披着蓑衣御着雨。这一联写得有意境,波光潋滟,烟霭迷蒙,苇影参差,莲叶滴翠,荷花吐香,加上雨洒做面,如溅珠进玉,此间一叶扁舟,舟上卧着披了蓑衣的渔人,这景象充满了诗情画意。诗人描绘这么一幅渔人乐趣图,是对渔人无忧无虑生活的赞颂,也是对“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的向往。诗人之所以要叙写渔人披蓑衣的情景,就在于借此表现一个桃花源式的理想天地。因此这里的景愈美,也就显得人愈雅,从而对比了现实社会中官场的混浊,披上蓑衣,就能超然尘外,就可归返自然,诗人对蓑衣是非常喜爱的。
颈联写醉后和晴时脱蓑衣,在两种情况下脱下蓑衣:一是在好客的酒家开怀畅饮、醉意朦胧之后,狂放自在,抛开了蓑衣;一是在晚霞满天,收棹拢岸之后,把蓑衣脱下来,随手堆放在渔舍里。这显然是对无拘无束、怡然自乐的渔人生活的讴歌。
以上三联都集中笔墨于写蓑衣。首联系总起,二三两联分写,一写“披”,一写“脱”。“披妙时风景如画,“脱”时神情活现。写“披”,景是动,人是静;写“脱”,景是静,人是动。一“披”一“脱”,两相对照,把诗人对这种渔人生活的由衷深爱披沥无遗。
尾联画龙点睛,揭示主旨:任凭你紫绶金章有多高贵,我是不会轻易把我的蓑衣换你的官场礼服的。“莎衣”也就有了象征意义。“富贵非吾愿”,衣锦而招摇过市那是沐猴而冠。穿上莎衣“遁世以保真”,“渔歌入浦深”;“白云依静渚”,“万事不关心”。诗人面对宋太宗而拒绝受官,正和他不愿将蓑衣换官服的思想行为是相一致的,由此可见其思想情操。这就表明,这首《莎衣》,不是一般的咏物诗,而是一首咏物言志诗。
这首诗表现了诗人视官爵如敝屣的思想,由于要和“紫缓金章妙对举,因而诗人改变了自楚辞《渔父》以来一贯咏渔翁的写法,不着力于“人”而专意于“衣”,从而构成“换”的关系,构思新巧。在前三联极写蓑衣的基础上,笔锋一转,泻出正题,是点峭传神之笔,足有千钧万解之力。
《硕鼠》全诗三章,意思相同。三章都以“硕鼠硕鼠”开头,直呼奴隶主剥削阶级为贪婪可憎的大老鼠、肥老鼠,并以命令的语气发出警告:“无食我黍(麦、苗)!”老鼠形象丑陋又狡黠,性喜窃食,借来比拟贪婪的剥削者十分恰当,也表现诗人对其愤恨之情。三四句进一步揭露剥削者贪得无厌而寡恩:“三岁贯女,莫我肯顾(德、劳)。”诗中以“汝”、“我”对照:“我”多年养活“汝”,“汝”却不肯给“我”照顾,给予恩惠,甚至连一点安慰也没有,从中揭示了“汝”、“我”关系的对立。这里所说的“汝”、“我”,都不是单个的人,应扩大为“你们”、“我们”,所代表的是一个群体或一个阶层,提出的是谁养活谁的大问题。后四句更以雷霆万钧之力喊出了他们的心声:“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诗人既认识到“汝我”关系的对立,便公开宣布“逝将去女”,决计采取反抗,不再养活“汝”。一个“逝”字表现了诗人决断的态度和坚定决心。尽管他们要寻找的安居乐业、不受剥削的人间乐土,只是一种幻想,现实社会中是不存在的,但却代表着他们美好的生活憧憬,也是他们在长期生活和斗争中所产生的社会理想,更标志着他们新的觉醒。正是这一美好的生活理想,启发和鼓舞着后世劳动人民为挣脱压迫和剥削不断斗争。
这首诗纯用比体,《诗经》中此类诗连同此篇只有三首,另外两首是《周南·螽斯》、《豳风·鸱鸮》。这三首的共同特点就是以物拟人,但此篇稍有不同。另两篇可以看作寓言诗,通篇比喻,寓意全在咏物中。此篇以硕鼠喻剥削者虽与以鸱鸮喻恶人相同,但《鸱鸮》中后半仍以鸟控诉鸱鸮展开,寓意包含在整体形象中,理解易生分歧;而此篇后半则是人控诉鼠,寓意较直,喻体与喻指基本是一对一的对应关系,《诗序》认为老鼠“贪而畏人”,重敛者“蚕食于民……若大鼠也”,对寓意的理解与两千年后的今人非常相近,其理就在此。
全诗可分为四段,前两段各八句,后两段各六句。从开头到“名垂万古知何用”这八句是第一段。
第一段前四句用“诸公”的显达地位和奢靡生活来和郑虔的位卑穷窘对比。“衮衮”,相继不绝之意。“台省”,指中枢显要之职。“诸公”未必都是英才,却一个个相继飞黄腾达,而广文先生,“才名四十年,坐客寒无毡。”那些侯门显贵之家,精粮美肉已觉厌腻了,而广文先生连饭也吃不饱。这四句,一正一衬,排比式的对比鲜明而强烈,突出了“官独冷”和“饭不足”。后四句诗人以无限惋惜的心情为广文先生鸣不平。论道德,广文先生远出羲皇。论才学,广文先生抗行屈宋。然而,道德被举世推尊,仕途却总是坎坷;辞采虽能流芳百世,也解决不了生前的饥寒。
第二段从“广文先生”转到“杜陵野客”,写诗人和郑广文的忘年之交,二人像涸泉里的鱼,相濡以沫,交往频繁。“时赴郑老同襟期”和“得钱即相觅”,仇兆鳌注说,前句是杜甫去,后句是郑虔来。他们推心置腹、共叙怀抱,开怀畅饮,聊以解愁。
第三段六句是这首诗的高潮,前四句樽前放歌,悲慨突起,是神来之笔。后二句似宽慰,实愤激。司马相如是一代逸才,却曾亲自卖酒、洗涤食器;才气横溢的扬雄就更倒霉了,因刘棻获罪而被株连,逼得跳楼自杀。诗人似乎是用才士薄命的事例来安慰朋友,然而读者只要把才士的蹭蹬饥寒和首句“诸公衮衮登台省”连起来看,就可以感到诗笔的针砭力量。
末段六句,愤激中含有无可奈何之情。既然仕路坎坷,怀才不遇,那么儒术拿来也没有用了,孔丘和盗跖也可以等量齐观了。诗人像这样说,既是在评儒术,暗讽时政,又好像是在茫茫世路中的自解自慰,一笔而两面俱到。末联以“痛饮”作结,孔丘非师,聊依杜康,以旷达为愤激。
诸家评论这首诗,或者说悲壮,或者说豪宕,其实悲慨与豪放是兼而有之的,而以悲慨为主。普通的诗,要么是豪放易尽(一滚而下,没有含蓄),要么是悲慨不广(流于偏激)。杜甫的诗豪放而不失蕴藉,悲慨而无伤雅正,这首诗就是一个例子。
首段以对比起句,不但挠直为曲,而且造成排句气势,运笔如风。后四句两句一转,愈转感情愈烈,“浩歌弥激烈”。第二段接以缓调。前四句为七言诗句,后四句突然转为五言诗句,免去了板滞之感。而且短句促调,渐变轩昂,把诗情推向高潮。第三段先用四句描写痛饮情的场景,韵脚换为促、沉的入声字,所谓“弦急知柱促”,“慷慨有余哀”。而诗中杂有豪放的语句,所以没有衰飒气味。诗评家对这首诗推崇备至,说“清夜以下,神来气来,千古独绝。”“清夜四句,惊天动地。”(见《唐宋诗举要》引)但他们忽略了“相如逸才”、“子云识字”一联的警策、广大。这一联妙在以对句锁住奔流之势,而承上启下,连环双绾,过到下段使读者不觉。这一联与首段联系起来,便显得“衮衮诸公”可耻。实际上就是说“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所以说这首赠诗不是一般的叹老嗟卑、牢骚怨谤,而是伤时钦贤之作,诗人将激烈的郁结情绪用蕴藉的手法表现了出来。
末段又换平声韵,除“不须”一句外,句句用韵,慷慨高歌,显示出放逸傲岸的风度,使读者读起来,能沉浸其中而精神振荡。